然后起身,朝槅扇前福了福,道:“民妇多谢贵人高抬贵手,不敢叨扰,这就告退了。”
说完,朝后退开几步,便径直出了门去。
那脚步,怎么看都怎么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钱多元抬起头,看着乔婉晴的身影直到不见,忽而‘噗嗤’一声笑开,无奈摇摇头,转过脸,对走出来的兰辰安行了一礼,笑道:“瞧着还是个孩子,您也太欺负人了。”
“并不亏待她。”兰辰安道。
钱多元听着这声儿不似往日冷漠,抬起头,便瞧见兰辰安脸上浮着的淡淡笑意。
那笑犹如春雪初融,于一片苍茫冷冽中骤然露出的一抹瑰丽,直美得天地失色万物生辉。
连钱多元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看着都有些受不住。
干咳一声,又道:“您倒是信她。”
兰辰安走到窗边,看从回廊急急走过去的乔婉晴,道:“聪明,果断,心狠,还有把柄。不是很好的棋子吗?”
身陷必死之局,却步步为营,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挣出了这样一条生路。瞧着柔弱无力毫无城府,实则满腹心机冷血无情。
再没有比这样的人更适合用来做局了。
“呵呵。”钱多元也看到了走过去的乔婉晴,同情地摇了摇头,“您手里的棋子,可没几个有好着落啊?”
他也是伺候兰辰安久了,心知他此时正高兴着,这才敢大着胆子调侃一句。
果然,兰辰安并未生怒。
不过看着那边乔念昔消失的方向,再度拨动起念珠。
这时,费铮从另一头走过来,恭声小心道:“王爷,太后要见您。”
钱多元心头登时‘咯噔’一下,再看过去,果然,霜冽覆加,那抹消融的昳丽消失殆尽。
眼前的人,从云端才往红尘探出一步,却又瞬间被身后九重宝塔的佛龛给锁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目送着兰辰安离去。
摇了摇头,也背手离开。
天宝钱庄的大堂旁。
另一个满面斯文的掌柜笑着将一个木盒送到了乔婉晴的手边。
乔婉晴打开,脸色微变,又看向那掌柜,“我取的不是这个数额。”
那掌柜笑着道:“乔娘子,正是这个没错。多的数是东家给您的酬劳。”
整整一万两的酬劳?
乔婉晴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这个要天宝钱庄的东家费心思算计的人,到底牵扯进了什么祸事里头?
她看着那多出来的银票。
片刻后,将盒子一收,道了声‘多谢’,便出了门去。
那掌柜的目送人上了马车,招来身后伙计,“去给大掌柜说一声,人将银票收下了。”
“是。”
……
马车里。
添喜惊讶地看着多出来的银票,“夫人,不是说取一万两吗?怎么还多取了一万两?”
乔婉晴也看着那银票,直到此时,她后背掌心的冷汗都没干。
槅扇后那人若真的是天宝钱庄的东家,那么他的身份只怕并非寻常勋贵。
这样的人,随意伸手便可捏死她这种蝼蚁,何至于还要给如此多的报酬?
一万两,京城中大多数百姓一辈子也见不到的数额,就这么给了自己。仿佛是从天而落的便宜。
可乔婉晴却只觉深深的忌惮与害怕。
这种打一棒再给个大甜枣的手段,看似安抚示好,实则往往后续会是无底洞般的索取贪要。
然而她如今把柄被捏在对方手里,根本不能拒绝。
伸手将那薄薄一张银票拿起来,透过‘天宝钱庄’的几个印记,仿佛要窥见藏在这迷蒙之后那人真实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