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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欲涨宋禧赵砚森完结文

归山雁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走廊顶灯昏暗,徒然生出的事故几乎令人呼吸暂停。空气中飘来一丝熟悉的冷檀香,霸道而强烈地完全覆盖住危险感。宋禧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顿生恍惚:“哥?是你吗?”男人脑袋稍微垂在她肩上,重量却分毫没有落至她身上,她看不见他的长相,隐隐听到一声沙哑磁性的“嗯”声。宋禧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挣扎着退开,却被他箍着手腕强行按了回去。赵砚森站直了身,不过两秒,又弯下腰,面庞缓缓压向她。宋禧惊讶地望着他,两人的距离在无限缩短,愈来愈近,近到她以为赵砚森会亲她,但他在寸尺的距离停了下来。“喝酒了?”他的声音非常好听,让她从耳根到神经末梢一阵过电似的酥麻。宋禧晚上喝了香槟酒,至纯至真的美酒,嘴唇残留了些许香槟的味道。不止香槟的味道,宋禧身上的清香包裹着她的体...

主角:宋禧赵砚森   更新:2025-04-29 14: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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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禧赵砚森的其他类型小说《致命欲涨宋禧赵砚森完结文》,由网络作家“归山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走廊顶灯昏暗,徒然生出的事故几乎令人呼吸暂停。空气中飘来一丝熟悉的冷檀香,霸道而强烈地完全覆盖住危险感。宋禧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顿生恍惚:“哥?是你吗?”男人脑袋稍微垂在她肩上,重量却分毫没有落至她身上,她看不见他的长相,隐隐听到一声沙哑磁性的“嗯”声。宋禧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挣扎着退开,却被他箍着手腕强行按了回去。赵砚森站直了身,不过两秒,又弯下腰,面庞缓缓压向她。宋禧惊讶地望着他,两人的距离在无限缩短,愈来愈近,近到她以为赵砚森会亲她,但他在寸尺的距离停了下来。“喝酒了?”他的声音非常好听,让她从耳根到神经末梢一阵过电似的酥麻。宋禧晚上喝了香槟酒,至纯至真的美酒,嘴唇残留了些许香槟的味道。不止香槟的味道,宋禧身上的清香包裹着她的体...

《致命欲涨宋禧赵砚森完结文》精彩片段


走廊顶灯昏暗,徒然生出的事故几乎令人呼吸暂停。

空气中飘来一丝熟悉的冷檀香,霸道而强烈地完全覆盖住危险感。

宋禧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顿生恍惚:“哥?是你吗?”

男人脑袋稍微垂在她肩上,重量却分毫没有落至她身上,她看不见他的长相,隐隐听到一声沙哑磁性的“嗯”声。

宋禧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挣扎着退开,却被他箍着手腕强行按了回去。

赵砚森站直了身,不过两秒,又弯下腰,面庞缓缓压向她。

宋禧惊讶地望着他,两人的距离在无限缩短,愈来愈近,近到她以为赵砚森会亲她,但他在寸尺的距离停了下来。

“喝酒了?”他的声音非常好听,让她从耳根到神经末梢一阵过电似的酥麻。

宋禧晚上喝了香槟酒,至纯至真的美酒,嘴唇残留了些许香槟的味道。

不止香槟的味道,宋禧身上的清香包裹着她的体温,温暖地送至赵砚森的鼻子。

“喝了一点。”宋禧不怎么老实地交代,她望着他无可挑剔的俊脸,鼻梁高挺,若有似无地触及她的鼻翼……身体痒,心也痒。

赵砚森唇角倏然一勾,看穿了她在说谎,没计较,低笑了一声。

走廊光线暗淡,幽寂无声,放大了他的笑声。

像是有什么冷而奇特的东西,溜进宋禧耳朵,浸润每一个细胞,与她的脑袋产生某种微妙的共振。

男人的气场太强,纵使一言不发,也叫人无法忽视。

安静须臾,宋禧张开嘴,正要说话,声音尚未从喉咙溢出来,赵砚森蓦地将修长硬朗的食指压在她唇瓣,示意她安静。

刹那间,宋禧听见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肾上腺素上涌的音响在耳畔嗡嗡作响。

她说不清这是震惊、恐惧,亦或者是兴奋。

与他肢体接触似乎总会让她感到难以名状的刺激。更遑论,他这根长指进入过她。

刺激到血液沸腾的程度,简直像一种疾病。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响起:“那位爷呢?叫他来喝酒啊,这么多好酒不能浪费,今晚喝不完,明天继续喝!”

是迟望,话语有些含糊,应该醉了七八分。

周霁安在康复期,不能喝酒,咬字发音分外清晰:“手机给他,让他自己打电话。”

适时,赵砚森低头,脑袋垂在宋禧的肩膀,落了部分重量。

“醉了,送我回房。”许是喝多的缘故,他的嗓音略微弱。仿佛即将断气,必须要找她续命才能活下来。

“哦好。”

宋禧勉力回过神来,她是再生气、再紧张都能笑脸相迎的那类人,即便现在心脏砰砰直跳,依然能强装镇定地搀扶赵砚森。

幸好男人酒品好,不算喝得不省人事,步子迈得稳健,宋禧没怎么费力就用房卡刷开套房的门,搀着他走到床边。

她轻轻将他放在床上,舒了口长气。

赵砚森闭着眼睛,呼吸匀称,似乎是睡着了。

宋禧小声问:“哥,你还醒着吗?”

没有回应。

宋禧站在床边看了他片刻,脱掉高跟鞋,爬上床,乖顺地跪坐在哥哥身边,一手动作轻缓地抱起他的头,另一手取过枕头垫在他脑袋下。

她视线移动,从男人利落的短发一路蔓延至他一双大长腿。

哥哥睡觉不喜欢穿衣服。

宋禧挪动了一下位置,毫不犹豫,垂着眼,自上而下松开赵砚森衬衣的扣子。

随着纽扣一颗颗解开,精壮的身体敞露出来,人鱼线清晰性感,胸腹的肌肉紧实有力。

就算按照最严苛的审美标准,赵砚森的手和那东西,也可以称得上很漂亮。

不过二者属于不同类型的漂亮。

他的手与他尊贵矜雅的气质相符合,至于那玩意儿,对比之下,显得太野蛮了。

宋禧解完衬衫,目光落在男人的皮带上,不由自主地屏息。

接下来就不方便了。

宋禧目不转睛盯着裸着上半身的赵砚森,咽了咽津水,尝到残留的酒味。

在古希腊神话中,酒神Dionysus象征着狂欢、自由与生命的原始力量。

明明赵砚森没有醒着,她却有种被他的气息渗透的感觉。

宋禧目光一寸寸移动,定在赵砚森肤色冷白、骨感修长的手指——

这手刚刚触碰过她的唇。

宋禧伸出手,捏了捏他两根隽硕的手指,久违的触觉。

少许,她轻柔牵住赵砚森的手,心满意足地同他十指相扣。

宋禧侧躺下来,蜷缩在男人身边,他的身体能在最大程度上给她安全感,仅是如此,她便有了被完全罩住的错觉。

宋禧的心脏跳得很快,仿佛将要炸开,肾上腺素在一瞬间飙升至顶峰。

某种疯狂的念头犹如滚烫沸腾的水,在她的血管里急速流动,躁动的声响飘至她耳畔,鼓动着耳膜。

宋禧不想显得那么没骨气。

可她看见赵砚森就想亲近他,像得了一种类似皮肤饥渴症的病。

而且,她的症状前所未有的重。

不知怎么的,忽然记起往事的一幕。

那是在家里,他的房间。

她跨坐在他腿上,手指捏着他下巴,居高临下地问:“恋人还是仇人?”

“我都不选。”他的嗓音冷下来,拿开她的手,“宋禧,我是你哥。”

毫不犹豫。

冷酷无情。

夜深,外面刮起了风,树叶接连碰撞,簌簌作响,落至地面的影子摇曳婆娑,悄无声息酝酿起一场春雨。

宋禧松开赵砚森的手,坐起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良久,她伸出双手,掐住赵砚森的脖颈,大拇指摁在他凸起的喉结上,十指忽然加重力道,又陡然放松,像是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弄死他。

她清楚,关于感情,赵砚森始终没有错,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她也曾无数次问自己:爱上哥哥,难道是我的错吗?

每次答案都一样:不是。

宋禧不再思索,无声笑了笑。

如今的她无论心里什么感受,面上都能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

宋禧松开双手,转身,正欲离开。

熟料,男人突然攥住她手臂,将她猛地拉下去,宋禧毫无防备他的动作,整个人径直扑向赵砚森。

醒…醒了?


男人不知何时换了衣服,一身黑色圆领卫衣和休闲裤,额前碎发被湖风微微吹拂,似拨云见雾,凉风趁机掠过那双装着散漫的黑眸。

他身上的凌厉气场分毫未减,却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沉稳冷淡中蕴着几分玩世不恭。

赵砚森掀眸看她,尾音勾着笑意:“外祖父叫谁呢。”

宋禧不想叫他哥,默不作声地往四周眺望。

偌大的园湖形状不规则,廊桥蜿蜒曲折架在湖面之上,于清澈纯净的湖水留下淡淡的虚影,尽头则是朱红色的古韵水榭,颇有苏式拙政园的风格。

景色与建筑共同构成独特的林木葳蕤、亭台楼阁盛景。

赵砚森好整以暇打量着站在岸上的女孩。

一米六六的身高,体态仪态极佳,站姿挺拔,纤柔里透着股轻熟的韧劲儿。

简款的薄针织衫内搭,罩着件精良的毛衣外套,下身穿着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乌黑浓密的长发用蓝色丝巾束起来,扎了个赏心悦目的低马尾,绸质丝巾迎着风飘扬,犹如自由翩飞的蓝蝴蝶。

她不搭理他。

倘若两人中间有一个门,赵砚森相信,妹妹不仅会把门关上,还会锁死,向他展示物理意义的‘闭而不见’。

她惯会对他使冷暴力。

宋禧没找到肖老的踪影,打算离开,船上的男人忽然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连哥都不叫了?”他居高临下地端量她的脸蛋儿,低低徐徐的语速缠绕着某种兴味。

“没礼貌。”

他都对她发脾气了,她为什么还要讲礼貌。

宋禧望着远处湖面上掠过的白色飞鸟,看都不看赵砚森,说:“鸽子没上身,叫不出来。”

这是明目张胆跟他赌气呢。

赵砚森鼻腔溢出一丝笑意,抬手,长指勾住她的发尾,不轻不重地扯了两下,惹得宋禧扭头瞪他。

“在气什么。”赵砚森耐心问道。

“没气。”宋禧否认。

赵砚森注视着她的双眸,“这话听起来就不像没有。”

宋禧抿了抿唇,张嘴正欲开口,这时候身后传来肖老的声音:“你小子又在欺负妹妹。”

肖老衣着朴素,随意又普通的钓鱼装,却掩不住浑身散发的威严锐利。身处高位几十年,许多东西是由内而外的,即使粗茶淡饭,也无法拉低他的身份。

同寻常豪门的‘人靠衣装马靠鞍’截然不同。

“哪能。”赵砚森松开宋禧的头发,将手懒散抄进裤兜里,指腹还残留着秀发微凉柔软的触感。

宋禧温顺同肖老问好:“外祖父。”

肖老扫了眼赵砚森,道:“禧儿你跟外祖父说,是不是他又欺负你了?”

一个‘又’字,信息量颇多。

从前宋禧每次惹赵砚森生气,都会先发制人,低垂小脑袋,可怜又无助,任谁见了都觉得是哥哥仗着年长欺负妹妹。

“没有。”宋禧扬起笑容,嗓音脆甜,“我来找外祖父学钓鱼,正好碰见了哥哥。”

肖老看向赵砚森,后者一派坦然,神情未见丝毫波澜。

“钓鱼找外祖父就对了。”稳重肃穆的肖老对着乖顺晚辈明显和蔼可亲许多。

他亲力亲为,提着镶金缠丝图纹的箱子上船,坐下后,招手示意宋禧:“禧儿,来。”

“来啦。”宋禧喜上眉梢。

刚刚对他没好脸色的人儿在一瞬间笑颜逐开,态度转变之快,堪称一绝。

赵砚森牵起唇角,拉开细致散漫的笑弧。

船只靠岸,但不是完完全全的契合,船随着湖水和清风轻微晃动,涟漪水波倒映在宋禧眼瞳里。

她小时候溺过水,有些心理阴影,不敢立刻跳上船,停在岸上踌躇了好一会儿。

赵砚森在旁看着宋禧视死如归的表情,轻啧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准备跳海呢。

心理建设做得差不多,宋禧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提步跨上船。

腰间蓦然一紧,接着双脚毫无征兆地腾空,她被人揽腰捞了起来。

赵砚森也不管她的惊呼,单手抱着她,大步将人抱上船,安安稳稳地放下来。

“磨蹭。”

待宋禧回过神来,他已经去帮肖老安装钓具了。她垂眼,拍了拍自己腰际起了点褶皱的衣服。

方才,女孩的小腹隔着轻薄衣料紧紧贴在男人结实强悍的手臂上,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令人生畏的力量和温度。

船上的物品原先除了钓鱼工具,就是围棋和保温杯,因为宋禧的到来,随从送来了新鲜切好的水果。

钓鱼是一场小型狩猎,需要耐心和技巧。

肖老将私人订制的SHIMANO鱼竿交给宋禧,宋禧照着他的指导,弄鱼饵,抛竿。抛竿要掌握好抛竿钓方向和角度,尽量将鱼钩抛到同一个位置上。

船只硕大,稳妥地停泊于湖中心位置。抛竿之后,三根钓鱼竿平行排列,分外整齐划一。

肖老坐在中间,浑浊有神的双目盯着下方的湖面,赵砚森单手握着手机,垂眸,不知在和谁发消息,略显意兴阑珊。

宋禧乖巧端坐在肖老右手边,怀里抱着只水晶碗,上面盛着颜色漂亮的菠萝和芭乐,她安安静静地吃东西。

“你三叔的事少参与。”肖老缓缓开口,沉哑的嗓音威慑力极强。

虽然清楚他不是在和她说话,但宋禧心脏还是本能地惊跳了下。

“改朝换代而已,不值得浪费时间。”赵砚森音色平静,语调无所谓,似乎事情不足挂齿。

肖老轻颔首。

祖孙俩说话跟加密似的,宋禧听得云里雾里。

她边听他们聊天,边吃水果,忽然看见鱼竿抽动,湖面漾起肉眼可见的波浪,惊喜道:“鱼,有鱼!”

肖老轻松将鱼钩拉出水面,扯下大鱼放进水桶里,笑道:“正好,晚上给禧儿做大餐。”

“在美国念书的时候,我最想念的就是外祖父钓的鱼了。”宋禧笑靥如花。湖塘的鱼儿是专门饲养的品种,干净卫生,肉感鲜嫩,外边儿吃不到。

“那多钓几条鱼,让你吃个够。”肖老对孝顺的晚辈慈爱得很。

“好。”宋禧乖笑道。

赵砚森瞥眼睨她,悠悠开腔:“宋禧儿。”

宋禧扭头望过去,一脸莫名其妙。

干嘛这么喊她啊?


宋禧抬头,望向前面的沙发,却骤然撞上一双幽黑的眼眸。

她的心猛地跳动,迅速眨了下眼睛。

“吵醒你了吗?”

晶灯亮堂,流光溢彩的灯光在客厅里跳跃,洒在人身上像镀了一层浅金色的柔光。

赵砚森悠闲靠着沙发,深灰色的衬衫领口微敞,偏了下头,于璀璨的光芒里半眯着眼瞧她。

四目相对,宋禧慢声补充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赵砚森目光懒懒一抬:“都走进来了,还说不是故意的。”

“人走路本来就会有声音,又不是飘着的鬼。”宋禧视线从他高耸的眉峰滑到锋利的喉结,轻声反驳。

赵砚森眉梢轻挑:“吵醒我你还有理了?”

“这倒没有。”宋禧望着他那张皮骨绝佳的俊脸,诚挚道歉,“哥,对不起。”

赵砚森唇角勾起的弧度透着些许玩味:“对不起什么,说清楚点。”

“我不应该吵醒你。”

宋禧说完,疑惑地抬头,“你为什么不回房间,要在这里休息?”

“手伸得挺长啊。”赵砚森视线始终没有错开,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沙发扶手,自带一股懒意,“我明晚在哪睡觉要不要提前向你申请?”

宋禧不客气地应下:“哥哥不嫌麻烦的话,可以呀。”

她的睫毛卷翘纤长,鼻梁小巧秀挺,五官线条起伏流畅,尤为精致。一双桃花眼干净清亮,笑起来透着点青涩的、甜蜜的、柔和的光,有种少女的清澈感。

赵砚森目光一滑,神色淡淡的,喉头却有点痒,伸臂捞起茶几上的烟盒,敲一根咬在薄而锋锐的唇间。

他偏头点燃,吁了口烟,烟雾缭绕弥漫开来,嗓音低磁微哑,语气嫌弃:“麻烦。”

男人抽烟的姿势自然随意,手臂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肌肉线条流畅,结实紧致,像一幅精妙绝伦的艺术图。

宋禧悄悄然瞄了两眼,就听他闲闲地问:“学校学分都修完了?”

“嗯。”宋禧乖乖点头,想了想,又道,“本科生和研究生课程都修完,拿到毕业证了。”

赵砚森神色不变,看了她片刻,又开口,嗓音冷丝丝的:“晚上跑哪儿去了。”

“跟朋友在餐厅吃晚饭。”

赵砚森薄唇微扯:“吃的哪国国宴,需要吃到凌晨。”

每次不提前打招呼晚归,他都会生气。

“我过段时间就搬出去。”宋禧抿了下唇,嗓音轻柔。

赵砚森一听就皱眉:“搬去哪儿。”

“还不清楚,最近在托人看房了。”宋禧垂下睫毛,喉咙像堵了团棉絮,沉默须臾,继而说,“就在公司附近,省时省事,搬过去做实验也方便。”

赵砚森眸光沉沉盯着她,尚未开口,一阵手机铃音兀地响起。

宋禧从包里拿出手机,低头瞧了眼来电显示,上面赫然显示着三个字——商时序。

“哥,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房了。时间不早,你也早点休息。”

言罢,她提步上楼了。

赵砚森靠在沙发上,望着她纤瘦的背影,自我反思了会儿,是不是把话说重了。

宋禧回到卧室,关上门,后背抵着门板,才将沉闷在喉咙的一口气呼出来。

从前赵宗廷和宋韫玉让她住在这里是因为赵砚森在,兄妹俩互相有个照应。而如今他们长大了,同一屋檐下,赵砚森不愿意看见她。

宋禧倒是可以理解。

在外人面前,不让赵家落人把柄,兄友妹恭;私底下,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是容易勾起不堪的往事,没法平心静气。

没事。

京城那么大,总有她的容身之地。

宋禧深呼吸两下,走进浴室,洗完澡出来,关灯,直接躺上床睡觉。

辗转反侧半小时,仍毫无睡意。她摸起枕边的手机,百无聊赖地刷了半小时动态,困意才幽幽袭来。

当晚宋禧睡得不太好,还做了个梦。

梦里她站在赵砚森面前,像鹌鹑一样低垂着脑袋,两只手互拧,掐出了触目惊心的红痕。

地点依然是诺大的客厅,不同的是多了许多人,宋韫玉、赵宗廷和赵承宥,以及四合院所有的管家佣人。

“宋禧。”赵砚森慵懒坐在沙发上,剑眉凛冽,冷傲而无情,“我当年让你有多远滚多远,你现在回来是找死么?”

他的声音淬了冰似的,寒声道:“你觉得我愿意看见你?”

一旁的宋韫玉泪流满面,声声哀问:“西西,你不是说这辈子不会再回国吗?”

宋禧的声带像被人割断了,无法发音,只能一个劲地冲宋韫玉摇头。突然,她看见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吞噬掉宋韫玉。

“姑姑!”

宋禧一下就惊醒了。

卧室厚实的窗帘遮挡住全部光线,一片昏暗黑沉,她惺忪地拿起手机,瞄一眼时间,再次被吓到。

开会要迟到了!

她不在,会议没法正常进行。虽说能推迟会议,但公司现在是关键时期,所有人的时间都很宝贵。

宋禧忙不迭起床,洗漱,急匆匆地换完衣服,快步走下楼。

匆忙的脚步声兀地响起,客厅里的男人轻撩眼帘,循声望去。

她穿着浅蓝色西装,干脆利落,乌黑浓密的头发挽起,挽得有些松,耳际垂落一小缕细柔的碎发,发尾轻轻扫过她的下颌。

四合院很大,基本上每个厢房都有独立的餐厅客厅,除了早餐,宋禧平时在家都会跑去和宋韫玉一块吃饭。

时间紧迫,宋禧加快脚步下楼,看见颀长挺拔的身影,不由得想起昨晚的噩梦,她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经过赵砚森身侧时,宋禧有礼节地放慢步伐,若无其事打招呼:

“哥,早上好,我出去了。”

赵砚森看她急得要去逃荒的样子,攥住她手腕,蓦地把她拽回来。

宋禧毫无防备,整个人被拉着撞进他怀里,贴上男人坚实强悍的身体,免不了唤醒沉寂于深渊的旖旎记忆。

赵砚森薄薄的眼皮往下滑,扫过她泛红的耳朵,黑眸睨她:“不吃早餐?”


哪有人看一次就学会啊。

又不是机器人,输入一次指令就万事无忧。

“没有。”宋禧摇头。

赵砚森单手抄兜,另一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高尔夫球杆:“这么多年智商没见长,反倒返璞归真了。”

少女时期的宋禧信心多得扔到地上狗都不捡。

她要达成目标,命运就该乖乖配合。

“谦虚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宋禧温顺道,“我只学会了皮毛,总不能大放厥词说完全可以打败哥哥。”

赵砚森个子很高,薄冷的光从他头顶洒落,衬得瞳色愈发深,骨廓愈发硬朗。

“吃了几年外国饭,谦虚和实事求是都分不清了?”

“分得清。”宋禧说,“可是哥哥以前每次都输给我,我现在说谦虚应该也没有错吧?”

赵砚森眉梢略微一挑,声线散漫,无所谓似的:“是么。”

“是呀。”宋禧双手背在身后,笑得眉目艳丽。

“砚森真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关爱小朋友。”

一道温沉含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宋禧扭头看去,看见孟泊聿和迟望朝他们走过来。

孟泊聿是孟维贤的大哥,沉稳持重有些古板,身上带着儒雅的书卷气质。他和亲弟弟的前女友江上雪订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孟家和江家联姻,本就强强联合,再加上弟妹变老婆,那就更有议论度了。

“这位爷偶尔发发善心很奇怪吗?”迟望吊儿郎当道,“坏事干多了走夜路也是会怕的,发善心可以抵消罪恶感呐。”

其他人陆陆续续到,高尔夫球场上零散分布着七八位气宇轩昂的世家子弟,皆是京都门阀显贵的人物。

宋禧初到赵家时,因为阶层有壁,她对喜怒无常的公子哥儿素来是敬而远之。

但赵砚森作为正统高门大户出身的太子爷,凌驾于众人之上,随心所欲惯了。

宋禧从小像条小尾巴跟在他身后,耳濡目染十余年,早就修炼成精,不再手足无措。

“你应该不知道吧?赵家的妹妹宋禧。”迟望自来熟地介绍,“妹妹,这是孟泊聿。”

“泊聿哥。”宋禧不卑不亢地微笑问好。

孟泊聿看向宋禧,显然对她有印象:“维贤的朋友?”

宋禧点头:“我们是高中同学。”

闻言,迟望扭头问:“那妹妹应该也认识江上雪吧?”

“认识。”宋禧浅笑道,“我们是高中校友。”

宋禧、孟维贤和江上雪高中在同一所学校,关系不算密切,但也不算陌生,中规中矩。孟维贤和秦方好来往比较多。

“嗳。”迟望抬下巴,示意了下不远处的休息区域,“她也来了。”

宋禧望过去,果不其然瞧见了江上雪,她坐在周霁安斜对面,正手持杯盏饮茶。

周霁安不戴眼镜时总有些冷冰冰,让人不太适应,戴了倒显得温文尔雅。

宋禧第一次见他时,悄声跟赵砚森吐槽,说周霁安表面斯文温润,背地里可能是个阴湿男鬼。

赵砚森被她的话逗笑了。

……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忆至此,宋禧偏头看向赵砚森,后者神色冷淡地挑了根新球杆。

不笑也好看。

“妹妹的球杆呢?没有球杆怎么打球。”

迟望刚吆喝完,下一秒,球童便走过来,双手捧着精良的球杆递给宋禧。

“小姐,刚刚那支球杆不趁手,您试试这支七号球杆?”

“谢谢。”宋禧接过球杆,扭头再探,那儿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踪影。

她问孟泊聿:“泊聿哥,我哥呢?”

“回副馆了。”孟泊聿站在开球台,稍微弯腰,动作优雅地挥杆,“不会?”

宋禧有一种魔力,与她是不是赵砚森的妹妹无关,她总会让人不自觉产生照顾她的冲动。

虽然她很讨厌赵砚森总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那样包容她。

宋禧说:“刚入门,不是很擅长。”

迟望很是关照妹妹:“没事,有哪里不懂找哥们儿几个。别的不提,我们打高尔夫那是一个信手拈来,保管你一天就能学上天!”

接下来的时间,宋禧将其余事抛诸脑后,专心致志地学习打高尔夫球。她学习能力强,不用多久便把技巧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孟泊聿寡言少语,迟望滔滔不绝,宋禧时而被迟望的轱辘话逗笑,时而被孟泊聿的古板脸逗笑。

原以为今日到俱乐部谈合作,会颇多阻碍,没想到这么愉快。算是意外收获。

*

京城的高端私人俱乐部,门槛都很高,营业并非为了盈利,而是资源互换、人情往来。

相较于其他老牌俱乐部,高尔夫球俱乐部成立的时间短些,会员更加年轻化,随着时间的流逝,old money逐渐向此地靠拢。风云变换,客人新旧交替,主人却始终不变,几十年如一日姓赵。

外表看似普通奢华的俱乐部,内里别有洞天,宫灯古槐,雕栏玉砌,古董字画由行业佼佼者精心设计,悬挂在墙壁。

雅间里,空中飘渺缭绕着香雾,云纱似的轻盈奢雅,浓郁的茶香溢满整个包厢。

周霁安拆开牛皮纸袋,取出里面的文件,翻阅几页:“她什么时候回国的?”

“不久前。”赵砚森斜靠在沙发上,腔调淡淡,藏匿着一丝难以言明的情绪。

周霁安脸上的笑意消失,眼眸情绪涌动,像是在压制什么亟待爆发的怒火。

数秒之后,他猛地将手中的文件袋狠狠砸向插着新鲜花束的青瓷瓶,鲜花受力被摧毁,几片花瓣坠落在地。

“你当年重症病房没住够,还想再去躺个一年半载?!”

赵砚森眸色兀地一沉。

周遭气压急速下跌,冷得人心颤。

不需赵砚森开口,周霁安已经明白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情,缓过那股愤怒的情绪,又道:“她现在回来是想做什么?”

“工作。”赵砚森说得简洁。

“你们呢?”周霁安追问。

赵砚森喉结低缓地往下滑了一下,嗓音像是浸了些清晨的薄雾,低磁哑沉:“兄妹能有什么事儿。”

周霁安一怔。

刚刚宋禧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安分守己,没有多余的坏心思。

可…当真如此吗?


宋禧微怔。

她没料到赵砚森会开口。

周霁安知晓赵砚森的意思,对宋禧说:“夫妻作坊风险较大,你们要是内部发生矛盾,中瑞岂不是白搭了?”

话说到这份上,宋禧想不明白都不行。

他们在担心她和商时序闹掰了,影响合作,导致中瑞集团亏损。

可她和商时序连情侣都不是,哪里来的夫妻作坊?

宋禧正想否认她和商时序不是恋人,陡然记起她前年为了摆脱追求者,跟商时序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情侣。

“有没有考虑分手。”周霁安问。

宋禧说:“一码归一码,生意是生意,其他要求,我也是可以不答应的吧?”

中瑞确实是晨兴的最好选择。

宋禧选合作方,肯定要选最好的,但如果中瑞得寸进尺,那她也没必要卑躬屈膝地祈求。

合作是为了共赢,不是为了当别人孙子。

一缕稀薄的日光穿透云层,穿透玻璃窗正好匐匍在赵砚森脚边,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沙发扶手,姿态随意,却处处散着漫不经心的贵气,和隐隐骇人的玩世不恭。

男人哪怕披件破烂麻袋,都远远盖过了电视里那些精心打扮的男明星。

赵砚森太过于敏锐,宋禧方才那点小小的迟疑,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他不由懒懒地笑了下。

是否合作,周霁安早就有结论,至于让宋禧分手,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他看了眼旁边的好友。

赵砚森单手支着脑袋,语气慵懒地转达宋禧的话:“周总,她这是拒绝的意思。”

闻言,宋禧倏地抬头。

拒绝什么?分手吗,还是合作?

赵砚森好笑地看着她:“你这什么表情,我说错了?”

“……没。”

宋禧觉得自己还能抢救,掏出名片,放在桌上:“周总,希望您能考虑一下晨兴,如果有其他想了解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合作事宜谈完,高尔夫也学会了,至于合作能不能成,那就看天意了。

宋禧礼貌告辞。

周霁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移动视线,却发现桌面的名片消失不见了。

他侧头一探。

赵砚森修长骨感的手指正夹着白底名片,好整以暇地端详上面的信息。

晨兴生物,宋禧,首席执行官。

周霁安呷口大红袍岩茶,“你妹妹挺倔,铺设的锦绣大路她不走,偏要自己闯。”

赵砚森掸了下名片,“怎么,你还想堵了她的路不成?”

“儿大避母,女大避父。”周霁安温和一笑,“宋禧长大了,你摸不准她的脉。她现在回来还带了个男朋友,那就代表不想你干涉,我看你最好也别问,问多了招人嫌。”

赵砚森轻哂一声,不以为意。

他站起身,顺手将名片往西裤兜里一揣,长指勾住挂在椅背的西服外套,随意拎在手里,迈着稳健散漫的步子往外走。

迟望刚回来就碰上赵砚森要离开,忙叫住他:“晚上哪儿吃,算我一个嘞,自个儿吃没意思。”

“滚。”赵砚森说,“我成陪你吃饭的了?”

迟望哈哈笑着,摆手:“不带我就算了,谁知道你晚上要干嘛。不打扰您,我找霁安去。”

离开香雾弥漫的休息区,走到会客厅,觥筹交错声和评弹的婉转合奏声传至耳畔。

宋禧同江上雪和孟泊聿闲聊几句,耽误了些时间。往大门口走时,商时序正巧打来电话。

前侧是一株枝叶稠密,树冠匀称的红橡树。微风吹过,万叶婆娑,红波涌动。

她站在大树下,拾捡一片如丹的树叶,接听电话。

听筒传来商时序的声音:“会议结束了,你那边怎么样?”

“该讲的都讲清楚了,剩下的就看周霁安如何抉择了。”宋禧说,“根据他的反应,我们至少有八成胜算。中瑞不缺大企业合作,乔氏和刘氏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差别,晨兴有独一无二的抗体,在创新药这一块至少是特殊的。况且,按照中瑞近三年的战略策划,他们也不会选择乔氏这类固步自封的企业。”

“你做事,我放心。”商时序笑道,“我在俱乐部附近,等下见面谈?”

“行,等会儿见。”

宋禧挂掉电话,发现微信有新的未读消息。

秦方好:「我的禧总,你要跟周霁安合作?」

大明星估摸是担心周霁安折磨自家好姐妹。

宋禧:「白雪公主命运坎坷,是因为她身边小人多。」

宋禧:「我不是白雪公主,身边也没有小人,未来影后请放一百个心。」

秦方好:「okk,他要是借机刁难你,记得跟我说,姐们逮个夜黑风高的时候拿塑料袋兜他,狠狠揍一顿!」

宋禧回复:「没问题。」

她低着头看手机,心情愉悦地跟秦方好发消息,全神贯注又笑容满面。

“杵这儿站岗呢。”

头顶乍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她扭头望过去。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遒劲有力的长腿,往上是宽肩窄腰,以及一张无可挑剔的俊脸。

宋禧仰面,怔怔地望着男人。

高尔夫球场地广阔无垠,风一波接着一波,赵砚森又闻到了熟悉的荔枝玫瑰清香。

他睨了眼女孩的脖子,白皙纤细,一只手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捏住。

寂静片刻。

赵砚森锋锐幽冷的黑眸懒洋洋地瞧着她。

“有嘴不说话,不如缝了。”

“哥。”宋禧试探地叫了声。

“原来你会说话,在这愣了半天,还以为你得了失语症。”

哥哥一向没有耐心,宋禧仰头,莹润黑亮的眼眸望着他问:“你还不回去吗?”

清风吹过,数片树叶轻盈飘落,其中一片红色的落叶坠至宋禧的高尔夫球帽。

赵砚森指尖轻弹,将树叶从她帽檐拂掉,漫声道:“你管得倒是挺宽。”

他明明没有在笑,可是不知为何,宋禧感觉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没有,我就问问。哥,那我先走了。”

宋禧说完就要离开。

赵砚森站在原地,垂眸看着她从面前经过的身影,伸手捏住她的后颈把人拉回来。

“去哪儿?”


职员尚未回答,宋禧已经隔着透明玻璃门瞧见了糟糕的一幕。

齐肩短发的女孩被人推搡在地,眼含恨意,愤怒地伸手指责对面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面目凶恶,一个耳光就要挥过去。

女孩费力躲开,中年男子仍不放过她,正要狠狠踹她一脚。

“啊!”

膝盖骤然袭来一阵剧痛,他惊痛大叫,被身后一道力量踢跪在地下。

“你他爹是谁?”中年男子抬头,怒吼道。

宋禧半点眼神都没给他,弯下腰,递了只手给地上的女孩。

女孩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出现,愣了愣。

宋禧:“坐着干嘛,不觉得地上凉?”

女孩回神,将手递给了她,借着她的力量站起来。

中年男子怒火中烧,狠狠瞪着宋禧,起身正要逮住她,忽而瞧见商时序的身影,吓得呆若木鸡。

“商、商总。”

中年男子是新上任的销售部经理,宋禧进公司各部门经理开会的那天,他正好请假了,并不清楚宋禧的身份。

短发女孩极有眼色,见经理对商时序的态度谄媚,再听其称呼为总,顿时明白是位大人物,抢先开口:

“商总,您们好,我叫程念,我要举报他,他性骚扰我!”

“程念,你他爹别给脸不要脸啊!你工作能力不行,没法通过实习期,我好心教导你,你却想卖身求位。”经理指着程念鼻子骂,“我不拒绝你的色诱就倒打一耙,你这个女人简直恶心至极!”

“你不仅摸我肩膀、摸我腰和屁股,还强迫抱我,想要亲我。就是你骚扰我!这已经犯法了,我要报警!”程念说着掏出手机。

“你疯了!这点芝麻小事你要闹到警察局去?”经理暴跳如雷,要夺走程念的手机,却被宋禧反手拧住,紧接着她抬起长腿,再次不客气地狠踹他膝盖。

经理痛呼:“啊!”

赵砚森不止教了她钢琴、马术、游泳等技能,还教了她保护自己的练家子功夫。

“是不是真的。”宋禧神色淡定,唇角翘起浅笑,“查查不就知道了?”

她歪歪头,示意旁边的程念:“报警。”

程念立刻报警。

警察很快就到了,但经理坚称自己冤枉:“冤枉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的老婆比她还漂亮,怎么可能做这种毁掉自己事业和家庭的事情!”

“这个女人诬陷我!她投怀送抱、勾引我不成反将脏水泼给我!”

比起这位狗急跳墙的中年男子,程念算得上冷静。

她捣鼓一番手机,说:“我有证据。他上午让我交转正报告的眼神不对劲,我就留了个心眼进办公室的时候录了音。”

程念摁下播放键,接着手机里传来经理循循善诱的声音。

“程念啊,你是我招进来的,面试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肯定知道谁才能决定你能不能留下。年轻漂亮是资本,你现在要是不好好利用,到老了就可惜了。小姑娘呢,就应该被人捧在掌心,好好呵护着……”

“你个狐媚样儿的贱……”经理骤地无脑狂怒,欲打程念,警察一把将他制住。

“老实点!警察前面都敢动手,想蹲牢里是吧?”

警察将经理控制住,程念松了口气,第一时间转头对宋禧和商时序说:“谢谢你们。”

“没事。”

商时序脱了外套给程念,程念正想拒绝,宋禧接过来,直接披在她身上。

“需要去趟警察局录口供,走吧,我们和你一起去。”

程念望向面前这位姿容艳丽又绝代风华的女生,心里不禁感叹“好权威的脸”。明明看起来年轻娇贵,眼神中却有摄人心魄的力量,让人不自觉顺从。

在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程念已经知道宋禧和商时序的身份,忙鞠躬感谢:“宋总,商总,今天的事谢谢你们!”

发生这种事,公司肯定不会再聘用那个销售部经理,同样的,程念在销售部门也很难待下去。

“你后面有什么打算?”宋禧问。

程念有点颓丧,但很快又恢复笑脸:“没办法,只能找新工作了。”

宋禧不露声色地上下打量她,平缓开口:“有没有现成的简历。”

程念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说:“纸质版没有,电子版可以吗?”

宋禧颔首。

程念把手机递给宋禧,宋禧浏览了一遍:“清大,人力资源管理专业,怎么不去做本专业的工作,来做销售?”

“我毕业那年父亲生病了,工作半年就辞职回去照顾父亲,空窗了两年,没有公司要。”程念倒是没有说谎。

商时序问:“什么病,现在好了吗?”

“食管癌,现在已经好了。”程念说。

“清大。”商时序转头看宋禧,笑道,“比你小一届的学妹。”

程念讶然:“宋总您也是清大毕业的吗?”

“短暂就读过半年。”宋禧简短说完,不疾不徐道,“对医药科研感兴趣?”

“对。”程念不好意思地笑,“我本来想报相关专业的,但是清大那年发生了实验室爆炸事件,我爸妈担心我,怎么都不让我报考相关专业。我劝了很久,他们才勉强退一步让我报清大。”

闻言,宋禧指尖猝然一顿,就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中了她的脊骨,刺痛之后,反而让她漾起了笑容。

“行,我大概了解了。”宋禧把手机还给程念,“明天人事部的人会联系你。”

“谢谢宋总!谢谢商总!”程念喜上眉梢,连忙道谢,“那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城市的街道车水马龙,喧嚣热闹,不时有鸣笛声传来。

警察局门前的路口,昏黄灯光迤逦着漫开,映亮宋禧精致的轮廓,她眼珠一动不动,面上几分若有所思。

商时序手中拿着车钥匙,正开口,却发现宋禧罕见的恍惚——似乎是从程念提起实验室爆炸开始的。

“你……”

他刚发出个音,道路前方兀地投来一束刺眼的炫目车灯。

宋禧下意识抬手,用手背挡住明亮的强光,等灯光熄灭,她放下手,那辆嚣张的黑色轿车已经开到她面前。

罗霄推开车门,从驾驶室下来,行云流水地打开后座车门,朝宋禧微笑。

“小姐,请上车。”

宋禧有点意外。

她透过敞开的车门探究车厢的情况,视野受限的缘故,只能隐约瞅到质地精良的黑西裤一角。

罗霄在前面开车,后座的男人是谁不言而喻。

商时序笑着,对宋禧说:“有人来接你,我就不送了,公司见。”

“明儿见。”

宋禧上车,甫一坐在真皮座椅,就闻到一股清浅淡幽的栀子花香。

她鼻翼翕动,不由得多嗅了下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尔后,扭头问:“哥,你怎么在这?”




男人的瞳仁颜色很深,望一眼就要沉进去似的。

宋禧愕然:“哥?”

女孩们没有抢到捧花,面露失望,扭头瞧清是谁,纷纷惊呼起来。

一片连绵的惊叫声中,赵砚森神色不变,低眸扫一眼宋禧,确认她是否真的无碍。

无数双眼睛落在他们身上,却没人敢大声议论,只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众人虽然好奇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但都没胆量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赵砚森。

每逢这种沉默时刻,总少不了迟望的身影,他从人群里探头,嚷嚷道:“哎!森哥,你怎么抢新娘的捧花啊,姑娘们一年到头可就等这时候盼个好运气!”

赵砚森若无其事,随手将捧花丢进宋禧怀里。

宋禧下意识接住。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捧花,颇为疑惑。

接到捧花的女孩不是下一位结婚嘛。

她哥哥不知道捧花的含义?

“这就对了嘛!”迟望笑道,“捧花就应该给女孩子。”

宋禧思忖几秒,再抬头寻找赵砚森的身影,他已经不知所踪,徒留她和捧花相对无言。

未婚的千金和公子哥们纷纷过来,围绕着宋禧,不是问联系方式、交好友,就是询问她和赵砚森的关系。

“让让!让让!”迟望朗声大叫,“不让开的人未来二十年都单身哈!”

“哇,你嘴巴好坏!”

“迟少,你这诅咒太恶毒了吧。”

笑着骂着,男男女女都赶紧给迟望让了道。

“瞧瞧你们那埋汰样儿,跟没见过天使一样。”迟望点了几位积极同宋禧献殷勤的公子哥儿,吊儿郎当道,“这位可是赵家捧在掌心的妹妹,一个个都小心点儿啊。”

知情者的公子哥们双手抱臂,相视一笑,既心领神会,又哄笑迟望守护吉祥物似的行为。

宋禧倒没任何不适,谁来与她言语交流,她都能从容自如应对,只是手里多了一捧鲜花——而且,这花的含义还非同寻常。

赵砚森也觉得她该结婚了吗?

“新郎新娘回休息室换衣服,马上开宴席了。”迟望神采飞扬,对宋禧说,“走,望哥带你去包厢。”

此时,孟维贤还在新郎那里忙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宋禧遂绥点头:“嗯,麻烦了。”

“甭客气。”

迟望的咬字发音标准,伴随着些许京腔,除了混血外表外,完全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

与外面的热闹不同,后台新娘休息室十分寂静。

江上雪坐在化妆台前,造型师边夸她发质边替她弄新发型。

旁边椅子上的黎书怡目不转睛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神情恍惚。化妆师见状,没开口闲聊,只顾着弯腰替她补妆。

江上雪眉眼清冷,偏头看黎书怡:“书怡,有心事?”

黎书怡镶嵌碎钻的指甲压着手机侧沿,语气稍稍紧张地说:“刚才收下赵先生捧花的女孩看起来面生,她是哪家的千金?”

婚礼上,未婚男人接住新娘子的捧花,将其送给未婚女人,这是一种极其暧昧的行为。

“你说宋禧吧,她是赵砚森的妹妹。”江上雪虽然与宋禧高中在同一所学校,却是在宋禧出国后才知晓她和赵砚森的关系。

宋禧只告诉过秦方好,赵砚森是她哥。

至于孟维贤……他是偶然发现的。

放学时刻,赵砚森到学校接宋禧,恰巧被孟维贤撞见了。

不久前,只有高尔夫球俱乐部的那些人清楚宋禧的身份,经过今晚这一遭,怕是整个圈层都知晓她的存在了。

“妹妹?”黎书怡眼前一亮,挥手示意化妆师退下,“亲生的吗?为什么不姓赵,莫非是私生女?”

“不是。”江上雪说,“宋禧姑姑是赵家那位的新夫人。”

宋禧姑姑和赵砚森父亲结婚,宋禧和赵砚森便成了兄妹。

还好只是兄妹关系。

黎书怡暗自舒了一口气,思起捧花,复又神色复杂地追问:“他们关系很好?”

秉持着谨言慎行的原则,江上雪不愿过多探讨赵家的事儿,说:“不了解。”

黎书怡琢磨须臾,准备就绪问时,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尔后,侍应生拎着新郎孟泊聿进来。

他目光落在江上雪身上,古板肃正的面孔带上新婚的笑意。

“夫人,该去敬酒了。”

酒席的布局比之礼堂也不遑多让,顶灯流光溢彩映得室内金碧辉煌,世界级乐队的演奏舒缓轻扬,热闹但不喧嚣。

偌大轻奢的独立包间里,宋禧坐在沙发区域吃了几块水果,起身,入座用餐。

孟维贤站在餐桌前,绅士风度地拉了下椅子,隔着一米距离望向她,做口型:“禧总。”

宋禧来参加婚礼,主要目的是陪孟维贤,见状,她侧首,同迟望轻声说:“迟望哥,我去朋友那里。”

闻言,迟望分外遗憾,但妹妹都说了,他也只能点头:“下次望哥带你去玩好玩的。”

宋禧笑:“好。”

她迈步往孟维贤的方向走,刚走两步,就有人抓住她的胳膊,强势又从容地把她摁进椅子里。

“哥我要……”宋禧试图和赵砚森说她要跟孟维贤坐在一起,话尚未说完,就瞧见男人那漆黑的眼睛,沁着令人胆寒的森冷深潭。

他意味不明道:“胳膊肘往外拐。”

“我没有。”宋禧下意识辩驳。

“行。”赵砚森慢条斯理地歪了下头,一定要盯着她的眼睛说,“你没有,你只是亲疏不分,光惦记其他雄的,自己哥哥当看不见。”

众目睽睽之下,视野里全是他冷隽帅气的脸庞,宋禧呼吸和心跳一同罢工。

“……你不是在忙嘛。”

她就是纯粹地尝试慢慢远离他,才视而不见。

可男人哪里会让她渐行渐远。

赵砚森见她不自在,收敛了些语气:“老实待着。”

黎书怡掀开纱帘进来,抬眸望向餐桌,一眼便看见了赵砚森。她轻撩了下耳边的碎发,正欲走过去。

赵砚森稍微俯下身,长臂松松搭在宋禧的椅背上,凑近不知在同她说什么。后者一脸无辜。

看着这一幕,黎书怡心生怪异。

他们的距离其实不算暧昧,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宋禧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看向驾驶室的罗霄:“嗯?”

“这辆车子是赵先生亲自挑选的,您看看有哪里需要改进,可以按要求重新定制。”罗霄望着前方的红灯倒计时,娓娓道来,“如果您有其他想要的车子也可以。”

宋禧了然。

这辆保时捷是送给她的。

她环顾一圈车内的布局,轻奢文雅,无论是外表还是内里,都精准戳中了她的审美。

“不用改进,我都挺满意的。”宋禧不扭捏,直接收下。

她早就不是初到赵家的拖油瓶,经过十几年的磨砺,现在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心理深度,都完全切合世家大小姐的身份。

罗霄启动车子前,又望了眼后视镜。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他感到赵先生和宋小姐之间的氛围没有前段时间诡异了。

罗霄在赵砚森身边做事已经超过了六年,宋禧出国前,他就在。故而他很清楚这对兄妹当初有多么要好。

用流行语来说,那就是一个哥控,一个妹控。

赵先生虽然无条件纵容宋小姐,但宋小姐并没有沾上其他千金的娇蛮性子。

天使面孔,天使心灵。

宋禧直接让罗霄开车回四合院,宋韫玉出院了,目前在家里休养,她打算利用周末在家好好陪姑姑。

保时捷驶进车库,停放好,由司机送罗霄离开。

客厅里,宋韫玉披着深蓝色的坎肩,正低头看着核桃木色茶几上的一叠照片。

宋禧走过去,面容挂起笑容:“姑姑。”

“西西,回来的正好。”宋韫玉偏头看了她一眼,温婉的眉眼几丝愁绪,“过来帮我看看照片。”

“什么照片。”

宋禧坐在宋韫玉左手边,垂下眼帘,视野里是十几张美人的相片儿:“这是?”

“孟家那位公子和你哥差不多大,他下月结婚。”宋韫玉玉手拈起一张照片,“你哥也到时候操心婚事了。”

赵砚森要结婚了?

这道消息惊雷似的在宋禧的耳边炸开,她头皮一紧,猛地抬眸,音色略微颤了下:“我哥知道吗?”

“知道。”宋韫玉没发现她的异样,“过年时候,老太太跟他提点过,他那边没意见。”

……赵砚森不反对家族安排的婚事。

也是。

他一惯是冷心冷情,心脏跟颗万年铁石一般,丝毫不会晃动。

可是宋禧的后脑勺还是忍不住阵阵发紧,心里不知涌进了什么,味蕾丝丝缕缕的苦涩。

宋韫玉拾起两张照片,塞进宋禧手上,“这两个,你哥会更喜欢哪一个?”

因为要做实验,宋禧鲜少做指甲,她的指甲洁净清爽,平整粉嫩,此刻拿着两张容貌美艳的美人照,指尖不自觉抽了一下。

“这个吧。”宋禧指了下身穿绿旗袍的长发女子,“文静书香,一看就是位做事面面俱到的千金。”

“黎家的黎书怡。”宋韫玉看过去,“风评确实不错,先留着,到时候一块给你哥看。”

宋禧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在家里给赵砚森挑选未来妻子,每看一张美人的照片,便在脑海里幻想一遍赵砚森和对方站在一起的画面。

空气似乎也变得浓稠,黏糊、停滞,令人难以呼吸。

宋禧平静地挑完照片,询问姑姑的身体状况,确定宋韫玉安康后,没再停留,起身回了房间。

卧室窗帘拉得严实,将外面的光线全遮挡住,屋里也没开灯,仅有天花板的星空散发着绚烂多姿的光泽。

星星犹如一颗颗璀璨的钻石,于宇宙银河中熠熠生辉,那么耀眼,却无端刺痛她的双眼。

赵砚森结婚的消息是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的喉咙攫住,让她的思绪错乱,仿佛又回到少女时期。

那年,周霁安生日宴结束未几日,宋禧和赵砚森在餐厅吃饭,又碰见了周霁安。

赵砚森和周霁安聊的话题和内容,不会特地避开宋禧。那些政商界的信息,她听个一知半解,不甚在意。

和哥哥一起用晚餐,是她一整天心情最好的时刻。

谁知,从餐厅离开时,周霁安打趣提起一个女人,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语调暧昧,明显在说赵砚森和那个女人关系不浅。

宋禧的心情刚到达最高点,又猛地如过山车般坠落至最低点。

回到家,赵砚森见方才还顾盼神飞的妹妹突然变得神情恹恹,拽住她书包的肩带,把人拉回来。

他垂眸打量她:“身体不舒服?”

宋禧仰起脸来。

深刻的轮廓让男人的眉眼充满侵略性,哪怕他屈尊降贵地低下头,狭长的眼尾也泛着悠悠冷光。

就是这么一个冷峻沉稳的男人,面对她时,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温柔。

宋禧抿唇,忽然上前,伸出双手抱住赵砚森的劲腰,把脸蛋埋进他的胸膛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极具安全感,沁着干净凛冽的冷木香,非常好闻。

“哥哥,我头有点儿晕。”

“头晕看医生,抱我干嘛。”

赵砚森握住她胳膊,想要把她拉开,她却抱得更紧,面颊蹭着他的胸口。

赵砚森啧了一声,往后退一步,却立刻被宋禧贴了上来。

“西西公主,你太黏人了。”

“我是你妹妹。”宋禧说。

赵砚森剑眉微皱,指腹抵着宋禧额头,将她轻轻推开:“应该没有人说过,妹妹可以无时无刻抱哥哥。”

宋禧抬起头,水眸莹润望着他:“你不要我了吗?哥哥。”

“胡言乱语。”

男人喉结微微滑动,姿态抗拒,可宋禧眼里只看得见赵砚森的俊脸,闻得到他身上好闻的气味。

“有话不能直接说,非要贴得这么近?”赵砚森不耐烦,语气稍微硬了些。

他的话音刚落,宋禧立刻红了眼眶,两条细胳膊缠得他更紧了。

“可我很喜欢哥哥,哥哥不喜欢我吗?”宋禧的声音哽咽,仿佛他说一个不字,她便立马哭出来似的。

赵砚森:“你先站好。”

“不。”宋禧往前靠近,鞋尖抵着他的鞋尖,“除非你答应我,不给我找嫂子。”

男人没说话。

她在他怀里仰起脸来,眼神倔强又水灵:“不行吗?”




“你刚涂了药,不能抽烟。”宋禧解释道。

赵砚森余光瞥见未点燃的香烟在她手里被折弯,他含过的那一头,就戳在她的掌心。

赵砚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懒懒地说:“不抽烟,抽什么。”

明明问得随意懒散,可他身上的气场过于强大,像是在说她的回答要是不足以令人满意,他就抽她。

宋禧以前随身带糖,可以把糖给他,但现在身上空无一物。

“我房间有糖,我去拿给你。”

她转身就要走。

赵砚森伸手握住她的后颈把人拉回来,“这么爱伺候人?”

“不是你要吃东西才不抽烟吗?”宋禧说。

赵砚森注视着她一双泛着涟漪春色的桃花眼,两秒后说:“不用那么麻烦。”

宋禧:“?”

“你给我咬几口就行。”赵砚森一本正经道。

宋禧:“!!!”

“你这什么反应,咬几口又不是要你命。”赵砚森好笑地看着她。

宋禧垂下眼眸,盯着他西装裤包裹的长腿,鼻音酸涩地抱怨:“我回家后,哥哥不是在审讯我,就是在指责我,现在还要咬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她委屈地朝他撒气,“早知道我昨晚就不送你回房间,方才也不帮你上药,直接让你咬死我好了。”

察觉到赵砚森松开手,宋禧仰起脸来,将手里折断的烟还给他:“还说是兄妹,哪个兄长会这么对妹妹。你抽吧,抽得嘴巴烂了都和我没关系,爱抽不抽,我管不着!”

反正他又不给她亲,嘴巴烂就烂吧。

赵砚森看着宋禧纤薄的背影,又垂眸看了眼手心的断烟。

偌大书房里只剩他一人,空荡幽寂,骨子深处的野劲儿蠢蠢欲动,须臾,压不住,赵砚森懒散又无奈地笑了声。

乖巧顺从,那就不是宋禧。

他悉心呵护十余年的公主,骨子里就跟个国王似的,谁惹她不痛快,她就杖毙对方。

宋禧清楚,赵砚森不是她一哭,他便心软的哥哥。

她也没打算哭。

但是他倘若真咬她,那还得了?

人间爱欲,海市蜃楼。

明知是无尽深渊,还是不可自拔地沉湎,只因那甘之如饴的致命吸引力。

在这方面,她控制不住自己,便竭力控制住他。

他咬她,她可能就扑上去了。

不行不行。

*

春日降临,天气愈发暖和,四合院庭院次第花开,春光愈发灿烂。

清晨,宋禧在餐厅用早餐,赵承宥坐在她对面正喝豆汁儿。

小少爷今日要去马厩练马术,穿着身骑马装,配上那头细软的小卷毛,活像西欧贵族小王子。

“阿禧姐,你要不要一块去骑马?”赵承宥的语调没有同龄人稚嫩,不紧不慢,极彬彬有礼。

“改天吧,今天我还有工作。”

宋禧说完,又道:“大哥在马厩养了很多纯种好马,你钟意哪一匹,记得直接跟他要。”

“可以吗?”赵承宥眼睛亮了起来。

“可以。”

以前赵砚森都随便让她玩,不至于现在变小气了。再说他养那么多马,肯定不是为了养老,没道理不同意。

提到赵砚森,宋韫玉问宋禧:“你哥怎么没来用早餐,出去了?”

“还没醒吧。”宋禧沉吟几秒钟说,“昨晚邱秘书来找他,应该是挺重要的事情,在书房聊了很久。”

邱秘书原本是赵宗廷的外文秘书,任职时间长,能力毋庸置疑。

以前宋禧经常看见他拿什么劳什子文件到家里印章,装封袋,又送出去。

宋韫玉:“邱秘书昨晚来了?”

“嗯,应该是绕路,悄悄进来的,没有声张。”宋禧说。

宋韫玉让张妈端来碗海鲜粥,特意嘱咐宋禧:“多吃点,你回来这几个月又瘦了不少,在公司有按时吃饭吗?可不能为了工作糟蹋身体。”

“我助理像是个人形闹钟一样,到点吃饭,她就提醒我,我想不记得都不行。”宋禧卖乖笑道。

“那怎么还瘦了?”宋韫玉也笑着说,“还是吃得不够多,再多吃些。”

宋禧这一顿早餐吃得可饱了,她乘坐轿车离家,到公司时,还没消化完。

因有人举报药品违规,宋禧和商时序决定进行了所有药品的核验,又考虑到工程量大,他们临时成立了专项组。

会议室里,宋禧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座椅扶手,屈指抵着额角,若有所思地看着显示屏上的药品名单。

商时序说:“中瑞集团最终决定和我们合作,而非乔氏,乔逸帆怀恨在心,很可能使卑劣手段举报,不过也不排除是晨兴的其他竞争对手在暗中给我们使绊子。”

“你能联系上金民川吗?”宋禧问。

金民川是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局长。而那日来公司的两位男子是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员工。

商时序明白她的意思:“得找人脉。”

宋禧眼珠轻转,沉吟了七八秒后说:“举报人这事,我来查。”

“用不用找人脉?”商时序跟着她起身离开会议室。

宋禧走到门口,回头,眉眼弯起浅笑:“我不就是人脉?”

闻言,商时序愣怔,旋即会心一笑。

宋禧亲自进实验室监督并核验药品,每次结束都很晚了,她直接住在西子湾公寓,没回家。

这日,赵砚森回四合院,前堂客厅里,宋韫玉取了一叠照片给他瞧。

“砚森,你看一下这些有没有比较合眼缘的。”

黄花梨木桌上是云肩如意紫砂壶茶具,在拍卖会拍出天价的古董,别人买来为了珍藏,赵家就只当普通的茶具。

白色小瓷碟里,酥梨饼摆成梅花状,摞了两层,美观整齐。是宋禧平日喜欢的点心。

赵砚森答应老太太成家那天,宋韫玉也在,老太太让她帮忙挑选留意下好姑娘。

故而,宋韫玉取出照片的瞬间,赵砚森便知是为何。

见他优雅持着杯盏品茶,毫无看相片的意思,宋韫玉说:“这些是西西陪我选的,她说你应该会喜欢,要是不如意,我们再看看其他的。”

赵砚森几不可察地顿了顿,他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开口:“她给自己选了嫂子?”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一端了上来。

灌汤黄鱼用的是昂贵且产量稀少的野生大黄鱼,菜品将鱼肉的鲜嫩和灌汤的鲜美完美结合,口感丰富,层次分明。

宋禧尝了一口,放下勺子时,胳膊无意识碰到右侧的男人。

她余光偷瞄了眼,赵砚森吃相很优雅,一举一动皆散发着权势滋养的尊贵。

宋禧低头看着碗里的鱼,不可避免地回想往事。

她搬进赵家的第三年,赵砚森在庭院的水池养了几条价值不菲的金鱼。

夏夜,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太师椅上,懒散地往池子撒鱼饲料。

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鱼儿争先恐后地抢夺食物,尾巴上蹿下跳,好不热闹。

夏末的日子,赵砚森不在家,小宋禧自告奋勇要去帮哥哥喂鱼。

她兴高采烈地往水池丢饲料,因为担心鱼被饿死,多喂了几波,谁知金鱼受不住,被她玩死了。

这可是哥哥最喜欢的鱼儿。

宋禧害怕又懊恼。

她坐在摇篮里,一边等赵砚森回来,一边给金鱼办葬礼。

晚上赵砚森回家,悠闲走过来,瞧见哭得安静又可怜的女孩。

“又怎么了我的小公主。”

看清来人,宋禧哭得更厉害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奔涌而出,像晶莹剔透的珍珠。

“哥哥……”

佣人告知赵砚森的事情经过,他无所谓地笑笑,“死了就买新的,哭什么。”

“都是我害死了鱼。”宋禧双眼通红,哽咽道,“要是我没有喂鱼,鱼就不会死了呜呜呜呜。”

“哎哟,鱼的死期到了,你不喂它也会死。”赵砚森眉眼意气风发,轻狂又恣肆,“再说了,就算是你喂死的又怎样?”

说完,他还要揉她的小脑袋,再逗一句:“你运气好,是我妹妹,准你为非作歹。”

宋禧听懂了。

他赵砚森的妹妹,就算变坏也没关系。

赵砚森权贵显赫,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可她不一样。宋禧不习惯众星捧月的待遇,作为外来人住在赵家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是他陪她在黑暗中剥一颗滚烫的糖果,缝补了她敏感的青春。

*

用完餐,公子哥们饮茶玩乐,精工细作的苏绣随意垫在铺着绸缎的沙发上,谈话声传来,言笑晏晏,气氛挺融洽。

见迟望兴致勃勃地带宋禧打高尔夫球,还体贴地让服务生端上果汁,旁侧的公子哥打趣道:“迟少,你一口一个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妹呢。”

迟望拄着球杆:“妹妹人畜无害,见人就笑,多招人稀罕啊。”

孟泊聿闻言,看了眼宋禧。

宋禧上午练球,这会儿正在独立实践,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挥着手里的七号球杆却带着柔韧的力量感。

她利落击球,小球在果岭草滚动几圈,精准地落入洞穴。

“漂亮!”迟望毫不吝啬地鼓掌,“妹妹你之前真的没学过吗?这个球简直完美!力道和弧度都恰到好处!”

“没有学过。”宋禧迎着光浅笑,“刚那个球,我在模仿你。看来模仿得很成功。”

这话相当于回夸迟望的球技同样完美。

球童换白球的间隙里,江上雪同孟泊聿说:“她高中的时候人缘就很好。”

孟泊聿穿着板正的polo衫,领口印着经典条纹,神情一贯的端肃:“你呢。”

他们两个家族联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接触和对话都比较官方,比不上江上雪和孟维贤青梅竹马又互为初恋。可惜孟家的继承人不是孟维贤,而只有掌权人才能成为江上雪的合法丈夫。

“不好不坏。”江上雪眉目冷清。

一问一答,交流结束。

宋禧不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她打了片刻高尔夫球,将球杆交给球童,目光梭巡四周,径直朝休息区走去。

绕过堆漆禽戏屏风,发现目标人物周霁安。对方看见她,眼底的笑意微不可察地敛了敛。

上位者看人的目光很多时候都是居高临下的,可宋禧身份不同。周霁安和赵砚森同岁,算是她的长辈,而长辈看晚辈的眼神一般都带着慈爱,就像迟望待宋禧。

但周霁安看她的目光不似居高临下,更不似慈爱,淡漠中隐隐含着憎恨。

宋禧没琢磨出自己何时得罪他了。

她迅速调整思绪,面上端着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笑容。

“周总。”

周总,这是来谈合作的。

周霁安了然于心。

赵砚森大爷似的懒靠着单人沙发,眼帘轻撩,不声不响打量着笑得眉眼弯弯的女孩。

男人的外表和气质都过于显眼,宋禧一进门就注意到他了,但她是来正经谈工作,不是来叙旧,就没有讲冗长的废话。

“周总,占用您宝贵的十分钟。”

宋禧开门见山,比起之前更加简洁明了地阐述晨兴的优势及双方合作中瑞能获得的好处。

周霁安是生意人,不会做只出不进的赔本买卖,想要说服他,晨兴需要拿出比竞争对手更有利的条件。

“晨兴的特异性抗体已经斩获多项监管批准,产品技术成熟,周总不用担忧会血本无归。”宋禧一双桃花眼三分翘,瞳孔清澈清明,“另外,假如周总不放心,亦可以签对赌协议,倘若到期晨兴没有完成条件,抗体专利将无条件赠予中瑞。”

她语速不紧不慢,条理清晰且准备充足地解答了中瑞的顾虑。

甚至,还有意外惊喜。

作为晨兴的决策人,她既果决,又很有魄力。

周霁安却道:“你一口气讲完,好叫我把嘴闭上?”

“不是。”宋禧莞尔笑道,“是省了您说话的时间,怕累着您。”

周霁安还想挑刺儿,闻言顿时哑火。

几年不见,差点忘记她嘴甜会说话了。

周霁安不是好对付的人,上次他在中瑞总部晾了晨兴三个小时,这次肯定也会找茬。

宋禧自然清楚,但她并不担心。

轻微的一声‘咔哒’,杯盏被放下。

赵砚森懒洋洋倚着沙发,坐姿有几分闲适,他单手握手机,垂着眼,不知在和谁发消息。

宋禧瞄向那边。

赵砚森恰好看过来,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宋禧来不及躲避,就听男人漫声道:“晨兴另一个合伙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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