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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错洞房,将错就错颜芙凝傅辞翊

赟子言 著

女频言情连载

颜芙凝离开打铁铺不久,童成便回来了。童雅高兴地举起纸包给他看:“爹爹,恩人姐姐给我吃的。”“恩人姐姐来过了?”童成连忙走出铺子,目光顺着道路往镇上方向望。“嗯,恩人姐姐说她要回家了。”童雅咽了咽口水,“爹爹,姐姐给的糖,我还没吃过,我这会子可以吃一颗么?”童成转回头来,高兴道:“吃吧。”童雅拿了一颗,咬了小半块进嘴里:“好甜呀。”--另一边,颜芙凝回到了村里。等同车的三位村民下车走开,她掏出十五文钱给赶车李。“五文钱是回来的车钱,十文算去那座宅院的费用。”赶车李只拿了五个铜板,还她十个。“那宅院才一点路,不用钱。”“要的,童家父女与我一起乘坐,十文钱,我还觉得给少了呢。”颜芙凝坚持给他,“再说了,李大哥方才一道去,给我壮了胆,我谢你...

主角:颜芙凝傅辞翊   更新:2025-04-28 22: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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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颜芙凝傅辞翊的女频言情小说《入错洞房,将错就错颜芙凝傅辞翊》,由网络作家“赟子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颜芙凝离开打铁铺不久,童成便回来了。童雅高兴地举起纸包给他看:“爹爹,恩人姐姐给我吃的。”“恩人姐姐来过了?”童成连忙走出铺子,目光顺着道路往镇上方向望。“嗯,恩人姐姐说她要回家了。”童雅咽了咽口水,“爹爹,姐姐给的糖,我还没吃过,我这会子可以吃一颗么?”童成转回头来,高兴道:“吃吧。”童雅拿了一颗,咬了小半块进嘴里:“好甜呀。”--另一边,颜芙凝回到了村里。等同车的三位村民下车走开,她掏出十五文钱给赶车李。“五文钱是回来的车钱,十文算去那座宅院的费用。”赶车李只拿了五个铜板,还她十个。“那宅院才一点路,不用钱。”“要的,童家父女与我一起乘坐,十文钱,我还觉得给少了呢。”颜芙凝坚持给他,“再说了,李大哥方才一道去,给我壮了胆,我谢你...

《入错洞房,将错就错颜芙凝傅辞翊》精彩片段


颜芙凝离开打铁铺不久,童成便回来了。

童雅高兴地举起纸包给他看:“爹爹,恩人姐姐给我吃的。”

“恩人姐姐来过了?”

童成连忙走出铺子,目光顺着道路往镇上方向望。

“嗯,恩人姐姐说她要回家了。”童雅咽了咽口水,“爹爹,姐姐给的糖,我还没吃过,我这会子可以吃一颗么?”

童成转回头来,高兴道:“吃吧。”

童雅拿了一颗,咬了小半块进嘴里:“好甜呀。”

--

另一边,颜芙凝回到了村里。

等同车的三位村民下车走开,她掏出十五文钱给赶车李。

“五文钱是回来的车钱,十文算去那座宅院的费用。”

赶车李只拿了五个铜板,还她十个。

“那宅院才一点路,不用钱。”

“要的,童家父女与我一起乘坐,十文钱,我还觉得给少了呢。”颜芙凝坚持给他,“再说了,李大哥方才一道去,给我壮了胆,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赶车李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那我收下了?”

颜芙凝笑了:“收下吧!”说着,从背篓内拿出一包饴糖,“喏,这个是谢礼。”

“啊?”赶车李惊道,“姑娘,你太客气了!”

颜芙凝背上背篓,小跑着离开,边跑还边扭头喊:“可别还我,我背篓太重,跑不动的。”

赶车李冲她挥手:“跑慢点,我不还你便是。”

李母出来,看到儿子回来,随口问:“今日赚得怎样?”

“正月十五那日村民大都去过县里了,今日去镇上的人就少了。”赶车李将纸包打开,看到是饴糖,笑道,“傅家小娘子是个实在人。”

“傅家小娘子?傅婉娘家的那个儿媳妇?”

“嗯,娘,你知道她?”

“胡家婆媳来说过,以后见到傅婉娘家的人,见到就骂,特别是她家儿媳。”

“娘,您可别跟着胡家人瞎闹。那小娘子怪好的嘞,喏,她给我吃的糖。”

他将饴糖递给母亲一颗。

“真的?”

李母不敢相信,将糖放进嘴里。

“当然真的,今天光载她,我就赚了二十文钱,还有这包饴糖。”

他丢了一颗糖进嘴里。

李母吃到甜的,笑了,笑得眼尾褶皱加深。

“怪甜的嘞,傅家小娘子肯定长得也甜。”

就凭这么甜的糖,她不会听胡家婆媳的话,去胡乱骂人的。

--

颜芙凝回到了家里。

因方才小跑过一段路,这会子还气喘吁吁的,粉面上染了薄红,艳若桃李。

进了院子,她便脆生生地喊:“娘。”

婉娘听闻,由傅北墨搀扶着,出了东厢房。

“芙凝回来了?”

“嗯,娘,咱们去堂屋说话。”颜芙凝挽住婉娘的胳膊,小声道,“今日赚了不少钱。”

婉娘闻言欣喜,喊了傅南窈一起去堂屋。

傅辞翊端坐在窗口抄书,听她回来,抬了抬眼皮,复又垂眸书写。

四人进了堂屋,颜芙凝放下背篓,从荷包内掏出一只银锭子放到婉娘手上。

“这是夫君摘的两朵灵芝得来的钱,十两银子。”

“能干能干,我的儿媳妇就是能干!”

摸着沉甸甸的银锭子,婉娘眼含泪花。

他们家这般情况,若是没有这么好的儿媳妇,可怎么成?

激动之下,婉娘对西厢房喊:“辞翊快过来。”

待傅辞翊进了堂屋,婉娘将银锭子给他看:“你娘子赚来的。”

颜芙凝不好意思道:“娘,这是夫君赚的。”

婉娘笑道:“灵芝是你去卖掉的,就是你赚的。”

说着,让她将银子收好。

傅辞翊淡淡“嗯”了一声,撩袍落座。

这时,傅南窈看背篓内没有衣裳,遂问:“不是叫你买衣裳么?”

颜芙凝解释:“镇上没有成衣店,倒有两家布庄。我想同大家商议下,要不扯布自个做衣裳?”

傅南窈浅浅哼声:“你不是不会缝么?你不会缝,我会。可你怎么也没帮我买布回来?”

婉娘拉了一把傅南窈:“如何与你嫂嫂说话的?”

“娘,您怎么老护着她?”

傅南窈撒娇般靠到婉娘肩头。

婉娘摇头叹息:“我哪里是护?分明是你说话带刺。”

颜芙凝丝毫不恼,从背篓内取出两包饴糖,先给了傅北墨一包。

“谢谢嫂嫂!”

傅北墨雀跃不已,将整包饴糖放到傅南窈眼皮底下显摆。

傅南窈坐直了身子,小脸满是怒色。

颜芙凝笑着将剩下一包饴糖给她:“你可以教我做衣裳么?”

“那就看你聪不聪明了。”

傅南窈一把夺过饴糖,环抱在身前,生怕颜芙凝反悔。

“银锭子不好在镇上花费,是以今日没买布料。”颜芙凝这才心有余悸道,“我怕有人来抢银锭子,就一直放在荷包内。因为我去卖灵芝时,遇到了一点小状况。”

话说到后面,嗓音含了丝哭腔。

婉娘听出来了,双手抓住她的手:“芙凝,怎么了?快跟娘说说!”

“去医馆卖灵芝时,他们只肯给五百文一朵。我觉得价格太低,就想走,他们拦着我。”

她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强装镇定的。

此刻回想起来,后怕得很。

“医馆内有不少伙计,还有瞧着像打手一样的人。他们还说整个镇上就他们一家医馆,没旁的地会收我的灵芝。”

婉娘闻言,心慌地拍拍心口:“那后来呢,这十两银子你如何赚来的?”

“我胡诌说我夫君在外头等我,他们便没再拦。幸好碰到一对父女……”颜芙凝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讲,“在赶车李与童家父女的陪同下,我去宅院卖了灵芝。为感谢他们,我就多买了两包饴糖,当做谢礼给了他们。”

“啊呦,我的闺女!”

婉娘心疼坏了,颤抖着手将颜芙凝搂进怀里。

“娘!”

本来好好控制着的眼泪,这会子被人一心疼,她便绷不住。

趴在婉娘怀里,落了两滴泪。

颜芙凝命令自己,此刻只能流两滴泪,不能再多了。

因为她这身子娇弱得很,一旦哭起来,便没完没了。

见状,傅辞翊俊眉蹙起。

眉梢带着冷意,神色难辨。

婉娘怜爱地轻抚颜芙凝的背脊,忽而对傅辞翊严词厉色道:“你如何当人夫君的?”


颜芙凝微笑问:“李大哥,你扛着的搂地耙子怎么使?”

赶车李将搂地耙子从肩头放下。

“你是姑娘家,就别使了。”他走到傅辞翊跟前,给他一把,“年轻相公,拿着吧。”

傅辞翊心头再怎么郁郁,也只好伸手接过。

赶车李又给了傅北墨一把:“你也拿一把。”

“你们都是县里来的,不会使搂地耙子很正常。”

赶车李抓紧了耙子木柄,开始利索地处理地上的冬小麦。

半截子冬小麦连根拔起,连着被割毁的那半截也被捞走。待耙子上捞得够多了,一把甩到田边。

傅辞翊与傅北墨见状,便有样学样。

傅辞翊有身手在,整得快,扔得准。

傅北墨整得也算快,但是要将耙子的庄稼抛去田边时,全散落在地上了。

他只好重新整理。

颜芙凝站去田埂上,喊:“北墨,你别用抛的,直接走过去堆一起好了。”

傅北墨点了头:“我知道了,嫂嫂。”

傅南窈嫌弃地拍拍裙子上沾染的泥巴,一瘸一拐地也去了田埂上。

李母笑道:“这样干活就快了,三亩田一下就好了。”

颜芙凝道:“大娘,我帮你把萝卜白菜搬去车上吧。”

“先不用。”李母摆摆手,“这些冬小麦收拾掉,用牛车推到河边堆放草料的地方,再回来装萝卜白菜。”

半个时辰不到,被毁掉的冬小麦全都堆到了田地的一角。

再一耙子一耙子地装到牛车上,很快运去了河边。

待赶车李赶着空车回来,几人开始搬运萝卜白菜。

天气冷,萝卜白菜基本没坏,就是被踩烂或打碎了,卖相很不好,但喂猪吃是无妨的。

看着李家母子载着满满一车萝卜白菜回去,旁的村民们不禁眼红。

如今的时节打猪草困难,这么多萝卜白菜可以喂猪喂好些日子了。

倘若不是他们上午刚骂过傅家傻子与儿媳,这会子他们决计会像李母一般,也敢开这个口,问他们讨要。

如今只好看李家母子欢天喜地地回去,他们只有羡慕眼馋的份。

处理好庄稼,傅辞翊四人便归了家。

婉娘听到他们早早回来,吃惊道:“都处理好了,还是没法处理?”

“处理好了。”颜芙凝笑道,“赶车李家养猪,毁掉的萝卜白菜就给他们了。他家有搂地耙子,处理特别利索……”

婉娘听了连连点头:“这叫相互受益。”

傅南窈拍拍裙裾:“脏死了,又要洗。早知道李家有工具,我就不去田里了。”

“你如何能早知道?”婉娘反问,转而笑对两个儿子与颜芙凝道,“都去洗洗吧。”

颜芙凝点头:“我去烧热水。”

身上衣裳其实不怎么脏,就是沾了些泥点子,倒是鞋子都弄脏了。

不过去田里干了农活,是该清洗身体。

这会子家里这么多人要洗身子,得两口锅一起烧水。

言罢,便去了灶间。

“嫂嫂,我帮你烧火。”傅北墨跟着跑去灶间。

用木柴烧火,只是开始点燃时麻烦些,后续一直燃烧,只需看着火就成。

颜芙凝洗净手,往锅里舀水。

傅北墨直接烧火。

“北墨,两个汤罐里的水都是热的,你要不要先洗?”

“给哥哥先洗,我烧火。”

“也好。”颜芙凝出了灶间,寻到正在脱外袍的某人,“你先洗吧,灶间有热水,两只汤罐都满着,水还热的。”

傅辞翊想了想,及时洗好,他可抄书,遂道:“可以。”

“我去帮你舀水。”

颜芙凝回房端了木盆,去灶间舀了两汤罐的热水。

水舀好,傅辞翊便来端走。

颜芙凝便将冷水舀进空着的汤罐内。

傅辞翊洗得很快,待他穿戴整理,又过了一盏茶时辰,两大锅水全烧开了。

傅南窈与颜芙凝舀了热水,掺了冷水,各自回房。

傅北墨则去了茅房内的隔间。

傅南窈在自个房中洗没问题,傅北墨在茅房内的隔间冲洗,也没问题。

问题在颜芙凝端着水到了房中,某人在抄书。

他专心致志地书写,完全没看到她进屋。

颜芙凝把水盆放到布帘子后头,看他没有出去的打算,轻咳一声:“那个,你可以出去一会么?”

虽说有布帘子隔着,他瞧不见,但门窗开着……

最关键的是,他还在屋子里。

她不敢洗啊!

遂捏着领口的盘扣,愣是不敢往下解。

傅辞翊这才反应过来,某女也是要洗身子的。

忙站起身:“我帮你把窗关上。”

伸手关了窗,他完全不敢转头看,急着出了屋子,顺带关了门。

院中,先前晒着的衣裳随风微微飘动。

他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短亵裤。

几条短亵裤整整齐齐地晒在一起,这些全是某女帮他搓洗的。

傅辞翊的手虚握成拳,烦躁地捶了捶脑门。

--

不多时,傅北墨洗好出来,身上衣裳也换了一套。

他将换下来的脏衣服扔到西厢房门口。

傅辞翊见状,问:“缘何扔此?”

傅北墨眨巴眨巴眼:“我让嫂嫂帮我洗衣裳啊。”

傅辞翊面无表情道:“让南窈洗。”

傅北墨很不满,眉峰紧紧聚起:“嫂嫂洗得干净,我想让嫂嫂帮我洗衣裳。”

“我说的话,你不听,嗯?”

“呜呜呜,听的。”

傅北墨很不情愿地弯腰捡起衣裳,扔去了东厢房门口。

这时,傅南窈也洗好,穿戴完毕出来。

她看到地上的衣裳,哼声:“北墨,你要不想我洗,我还高兴呢。”

竟然被他嫌弃,她真懒得帮他洗。

方才处理庄稼时,他那么卖力,衣裳都是泥,有得搓搓了。

傅北墨又捡起衣裳,笑着对兄长道:“哥,你看圆脸不肯给我洗,我可以叫嫂嫂洗么?”

“臭北墨你喊我什么?”傅南窈气得炸毛,“没大没小!我比你大一刻钟!”

“你如此唤她,是你不对。”傅辞翊说了傅北墨,继而淡淡觑向傅南窈,“你身为姐姐,洗幼弟的衣裳天经地义。”

傅南窈没处撒气,看西厢房房门紧闭,遂没好气道:“她洗什么呢,要这么久?身子如此娇贵么?洗那么久,是想勾引谁啊?”

言罢,看到兄长冷沉的眼,她旋即捂了嘴。


颜芙凝笑了笑:“他是我弟弟。”

小叔子的称呼,远不如弟弟来得亲切。

刘掌柜又问:“看姑娘与弟弟的穿着不凡,应当是有钱人家的子女,怎地时常要来卖山货呢?”

上回来的那个年轻男子,衣着品貌都高贵。

他们不是卖野生平菇,就是卖冬笋,还有野鸡。

先前他还以为这姑娘在体验生活,可如今连家人都出现了。

实在叫人费解。

傅北墨插嘴:“赚钱,不赚钱要饿肚子。”

刘掌柜点了点头,原来是有钱人家落魄了,也是不容易。

当即称了冬笋的重量。

“此次十九斤六两,就算二十斤,一共二两银子。”

说着,从怀里掏出银子。

“多谢掌柜!”

颜芙凝接过银子放进荷包。

刘掌柜轻声道:“姑娘,如今差不多要过完年了,再往后冬笋就卖不动了。”

“我知道,谢谢掌柜提醒!”颜芙凝拿起空背篓,“到时候我换旁的山货来。”

有钱人家落魄,经历过高处,再跌落,一般人吃不了这份苦。

而眼前的姑娘很有上进心,看得刘掌柜十分欢喜,遂又道:“待天气缓和,春笋也是可以卖的。”

颜芙凝笑着颔首:“月圆向吉,值此上元佳节,祝掌柜福满元夕!”

“好好好!”刘掌柜开怀大笑,“姑娘好文采!”

他从一旁架子上取了一把炒花生,觉得这般叫人拿着不方便,走去柜台拿了张牛皮纸折起,往里装了不少花生瓜子。

“给你们姐弟俩路上吃。”

颜芙凝道了谢接过。

傅北墨却执着地纠正他:“是嫂嫂与弟弟。”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实算颜芙凝的小叔子。

在他看来,他是哥哥的弟弟,那就是嫂嫂的弟弟。

反正就是得坚持,嫂嫂是嫂嫂,不是姐姐。

“好,嫂嫂与弟弟。”

刘掌柜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年是个痴的,遂在纸包内又加了不少花生。

出了酒楼,颜芙凝把纸包给了傅北墨。

“肚子饿了吧?先吃点。”

傅北墨摇摇头:“带回家,大家一起吃。”

“也好。”

颜芙凝微笑点头,带他去了对面的粮油店。

--

胡家人郁闷至极。

院子霸占不到,原本霸着的田被要回去了,往后的生活就少了一桩大进项。

更让人郁闷的是,他们连夜割毁的庄稼竟说是他们自个那一半。

阿静的手臂割了一刀,虽说有衣裳隔着,但皮肉还是伤到了。

思来想去,总觉着自家吃了大亏。

越想越气,他们决定进县城,找县丞说道说道。

只要傅家小子不打官司,阿静的名声就毁不了。

县丞暗地里帮衬他们胡家就成。

于是一家子准备去坐赶车李的牛车,再在镇上换乘马车进城。

不承想,他们走到村口,不见赶车李与牛车的踪影。

连日吃了亏,越想越恼火,胡大海扬手一挥:“咱们走着去镇上,再坐车。”

--

店内没有核桃仁,这会子卖核桃仁的小贩早已收摊,索性店内有芝麻。

颜芙凝买了两斤糯米粉,一斤芝麻。

付了铜板,很快出了粮油店。

今日特意备了不少铜板,就用来买做汤圆的食材。

因为估算着一背篓冬笋有二十斤,赚的银子就是整的,不必得了碎银。

只是没想到今日没到这个分量。

酒楼掌柜是个好心人,此次不用她说,直接给她以二十斤算。

叔嫂俩快步朝赶车李走去。

来时他们约好,他们动作快些,如此赶车李可以及时载他们回去。

因为今日基本都是村里的年轻男女进城,这会子从镇上回村的几乎没有,而赶车李还要回村再接一群人来镇上。

待叔嫂俩坐到牛车上,赶车李便挥了鞭子。

颜芙凝打开牛皮纸包,抓了一把花生瓜子,连同十个铜板,放到赶车李身侧的车板上。

赶车李眼睛一亮,不敢置信:“给我吃的?”

“嗯,谢谢你等我们。”

颜芙凝笑得眉眼弯弯。

赶车李往嘴里塞了颗花生,整个咬开,吃了里头的花生米。

“真香!”

他将十个铜板塞进怀里,哼起小曲来。

牛车上,只他们叔嫂与赶车李三人,此次车速就快了许多。

行到半道,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车行起来有风,颇冷。

颜芙凝手缩在袖子里,两手就这么捂着脸,压根没看路旁的风景。

这会子车停下,她才抬首。

傅北墨指着车前拦着的人,叫道:“嫂嫂,是胡家人拦的。”

颜芙凝也看到了,胡家五口人正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们。

“赶车李,叫他们从车上滚下来,你这辆牛车我们包了,去镇上。”

胡大海怒目圆瞪,鼻孔撑得老大。

傅北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凭什么,我们还没到家呢。”

“傻子真傻。”胡阿静哼笑着摇头,“你人模狗样的,怎么这般傻?”

颜芙凝怒火上来,赶车李若是将他们赶下,他们自然也能走得回去。

而眼前,有人骂傅北墨,她忍不了。

“你家长辈没教你做人要有礼貌吗?我弟没惹你,你如何满嘴脏话?”

“你!”胡阿静道,“我爹娘爷奶都在,你这么说,不怕我们揍你?”

颜芙凝道:“我怕,我怕极了,毕竟你敢用镰刀割我弟。”

生怕她再说下去,傅氏对赶车李道:“快叫他们下去!这里去到镇上的路不多了,我们五个人给你五十个铜板,你送我们过去。”

赶车李往嘴里磕了颗瓜子,呸地吐掉瓜子壳。

“我赶车李钱虽不多,但做人有原则,谁先上车,我就听谁的。”

言罢,挥舞鞭子,车子又动了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旁的村落的车也有经过,胡家人不敢真动手。

看来往的路人都望着他们,胡家人骂骂咧咧地继续朝镇上的方向走。

颜芙凝拉傅北墨坐下,对赶车李道:“方才谢谢你!”

“不必谢。”他摆摆手,“胡家人蛮横惯了,以为谁都好欺负。那个胡阿静仗着家里有不少钱,将整个村里的年轻男子挑了个遍。”

颜芙凝:“有这种事?”

赶车李哼道:“可不?胡家想寻个上门女婿。”

连他也被挑过,他就算一辈子打光棍,也瞧不上那个胡阿静。


撒了些许盐到油渣上,搅拌均匀,搁到一旁。

而后将方才切好的大白菜直接放入锅里翻炒,锅熬过猪油,如此便无需放油了。

另一口锅里正在烧饭,饭架上蒸着排骨。

整个灶间散发出饭香味、排骨香与炒菜香。

惹得傅北墨与傅南窈不禁吞了吞口水。

待傅南窈晒好衣裳,傅北墨忙不迭地跑去了灶间。

“嫂嫂,今晚咱们吃什么?”

“清蒸排骨,炒白菜。”

颜芙凝用锅铲翻动着白菜,一侧头看到傅北墨站在那碗猪油渣前,吸口水。

遂笑着问:“想吃么?”

“想吃。”

“那你拿双筷子,小心烫嘴。”

“好嘞。”傅北墨用筷子夹起一颗猪油渣,吹了吹吃了,赞道,“嫂嫂,这是什么?脆脆的,真好吃。”

“就是猪油渣,不过不能多吃,味道是不错,又香又酥脆。”

傅北墨点点头:“那吃饭时,大家一起吃。”

“好。”颜芙凝道,“你帮我加点柴。”

傅北墨应下,去了灶膛后头。

傅南窈进来就问:“方才北墨吃什么好吃的?”

她可不能落下。

傅北墨从灶膛后探出脑袋:“那是晚上要吃的菜,你可不许偷吃。”

傅南窈瞧了一眼小桌子上放着的金黄色的香喷喷的油渣,抿了抿嘴,走开了。

待饭菜全部做好,傅北墨不让颜芙凝端了。

“嫂嫂手指烫伤,该歇着,我来端。”

“谢谢北墨!”

颜芙凝便拿了筷子与那小碗油渣去了堂屋。

不多时,一家子落座。

颜芙凝道:“排骨今日是清蒸的,大家快吃。”

“光是排骨,芙凝就能做出不同的花样来,咱们真是有口福啊。”婉娘吃得很满意,“肉入口软烂,骨头都能嚼得动。”

傅南窈这才吃到了猪油渣,她知道弟弟方才在灶间就吃到了,对此颇为不满。

“每天都是排骨,白菜,萝卜,就不能换换么?”

她戳了戳米饭,又夹了块猪油渣吃。

婉娘啪地放下筷子:“你若吃饱,就出去。”

傅北墨也道:“姐姐每回都说,每回都没少吃,脸吃得那般圆,好意思说嫂嫂么?”

“娘,北墨,你们怎么都帮她?”傅南窈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兄长,“哥……”

颜芙凝心里嘀咕,傅南窈若能吵得激烈些,她就可以向某人要求提前和离了。

某人素来维护妹妹,此次大抵亦会维护。

遂静静等着。

却不想,傅南窈见兄长垂眸吃饭,虽瞧不见他的神情,却倏然忆起方才兄长的眼神,只好埋头扒饭。

婉娘重新拿起筷子:“好了,都吃饭。”

堂屋内就这么安静下来。

--

是夜,夜阑人静,唯有风声。

颜芙凝侧坐在床沿叠衣裳,傅辞翊则伏案抄写。

“晚饭时,南窈说菜色是老几样,我想着明日去镇上买些。你不许我一人去,要么我带上北墨?”

傅辞翊身形微动,在烛光下,他的身影在墙上放大,将她的影子笼在其间……

仿若桎梏,使她无处可逃。

片刻后,他才道:“南窈所言,你别放心上。”

颜芙凝抿了抿唇。

听听,到底是维护上了。

她终究是外人,他们才是一家人,如此维护最是应该。

她不气,也不恼。

只是她辛苦做饭做菜,能得一句夸赞最好,不能得,也别言语挖苦讥讽。

然,此番言论,她与他说不合适。

即便有情绪,她也不该向他撒,毕竟他们往深了究,毫无关系。

忽然想起彩玉来,倘若彩玉在她身旁,定会卷了袖子与人干架。

要把彩玉从严家带出来,得花许多银子,而她如今完全没有这个财力。

遂沉默叠衣。

将自个的衣裳与他的分开叠好,再分开放进木箱内,中间隔了不小的距离。

仿若难以跨越的鸿沟。

又抄了两页纸,傅辞翊再度出声:“明日,我与你去镇上。”

“哦。”

颜芙凝取了床单,如往常一般,在床中间挂起,两端固定系好。

不知何故,今日某人抄写至深夜。

她不便先脱衣就寝,遂搬了个圆凳坐到桌旁,安静看他写毛笔字。

看她乖乖坐着,傅辞翊虽不喜她离他太近,但也没赶她。

见她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他终究于心不忍,解释道:“这一本马上就要抄写完毕,如此明日可一并拿去书肆。”

颜芙凝抹了抹因哈欠沁出的泪水:“哦,好。”

嗓音绵软,因犯困,格外地甜糯。

傅辞翊捏着笔的手紧了紧,又道:“你若困了,先去睡。”

颜芙凝又打了个哈欠,摇头嘟囔:“我不困。”

实则有些困得坐不住,索性双臂叠起搁到桌边。

“你的手真好看,写的字也好看。”

她缓缓眨眼,眼眸迷离,困意十足。

甫一被个女子夸手好看,傅辞翊轻咳一声:“男子的手又不是女子的手,要那么好看作甚?”

颜芙凝朦胧着美眸,严肃且认真道:“不,你的手真的很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的手!”

现代电视上那些男明星的手,都没他的好看。

他的手骨节均匀修长,肌肤如玉,一瞧又让人觉得很有力道。

反正就是极好看,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傅辞翊暗忖,她有盯着男子的手的癖好?

她见过多少男子,又盯过多少男子的手?

如此一想,下笔的速度便快了不少。

忽而,颜芙凝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心有疤,食指指尖还烫伤了,红痕未消。

与他一对比,好伤心。

遂不再看他的手,伸手去摸笔架上挂着的狼毫笔。

又轻轻抚了抚放在桌前端的一叠宣纸,宣纸触感极好,她不禁用指尖多碰了碰。

怕他不许她动他的东西,皆悄悄摸的。

傅辞翊眼尾余光瞥见她一系列小动作,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

“想让我教你识字写字?”

嗓音低沉,醇厚如窗外夜色。

颜芙凝的瞌睡登时醒了,坐直了身子:“你肯教我了?”

他淡声道:“你若蠢笨,我随时不教。”

“我可聪明了。”

颜芙凝嘴上说着,心里腹诽,要求还那么高。

教不好她,不是应该他检讨么?

当然,她肯定能学得好。

傅辞翊清冷反驳:“聪明还会烫到手?”


“不,不是。”

颜芙凝拿了只小包袱,挪了脚步。

包袱里是她的衣裳,再没旁的行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屋子许久不住人,即便步履轻缓,仍扬起不少灰,被光照亮的尘埃亦随之浮动。

颜芙凝有心想问他为何不告诉家人,她才是退他亲的人,可看到屋中那么多灰尘,只好闭嘴收拾。

刚搬到乡下,行李虽不多,但整理起来,仍费了不少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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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

婉娘自责:“都怪我不中用。”

他们从傅家出来,没带米面,得饿肚子了。

“出来时,我带了些馒头,中午就这么吃点。”傅辞翊拿出一只布袋放到桌上,“午后,我去山里捡柴。”

顺便打点野味。

说话间,他先给了母亲一只馒头。

傅北墨动作快,左右手各拿了一只,开啃。

傅南窈拿了只馒头放到颜芙凝手上:“嫂嫂快吃。”

颜芙凝:“谢谢!”

天气冷,馒头早冻硬了。

傅北墨只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嚷着要去捡柴。

婉娘道:“索性吃了朝食的,饿一餐没事,就是苦了我的儿媳妇。”

虽说儿媳妇不是严家亲闺女,却是自幼娇生惯养的,嫁给她大儿子就跟着吃苦。光是想想,她就心疼得不了。

颜芙凝小口吃着,不知如何接话,只道:“我不饿。”

都说婆媳关系是自古难题,但她名义上的婆母是真的好,说话温柔,人又长得温婉。

微顿下,颜芙凝又道:“我也去捡柴。”

怕某人不带自己,她抬眸看他。

傅辞翊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对上他的目光。

他立着,与她对视呈一高一低之态。

此般角度,他能轻易将她的神情收于眼底。

她眼睫浓密纤长,水汪汪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若祈人怜爱的小狐狸……

天真带着狡黠。

就说此女做什么都带着目的,如今她无地可去,开始在他跟前装可怜了?

但教他惊诧的是,她的眼睛清澈干净。

“让他们兄弟去就成。”

婉娘的一句话令四目相对的两人收回了目光,各自啃冷馒头。

颜芙凝垂眸道:“多一个人可以多捡些,如今天冷,柴烧得也快。”

婉娘这才同意她去。

临行前,傅辞翊拿了几根布条,缠绑在一起,准备捆柴用。颜芙凝从柴房翻出只背篓,背在了身上。

两人喊了傅北墨一道往山里走。

天气冷,靠近村子的山头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柴禾可捡。

三人只好往深山行进。

傅辞翊人高腿长,走在前头,一路无言。

傅北墨跟在颜芙凝身旁,一边走一边踢着地上干枯的小枝丫,嘴里唧唧歪歪地说个不停:“……嫂嫂看过蚂蚁打架吗?”

颜芙凝摇头:“没有。”

“蚂蚁打架可好看了,下回我拉嫂嫂一起看。”

“好。”

傅北墨欢喜道:“哥哥姐姐从不答应陪我看,还是嫂嫂好。”

前头走着的傅辞翊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某女好?

表象而已。

他倒要看看,她能演到何时?

深山大抵有野兽出没的缘故,人迹罕至。

地上柴禾很多,不一会三人就捡了不少。

他们将柴禾堆到一起,捆成捆。

待柴禾捆成四垛,傅辞翊清冷出声:“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傅北墨:“哦。”

颜芙凝:“好。”

等傅辞翊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颜芙凝往另一边走去。

傅北墨跟上她的脚步,以为她还要捡柴,遂开口:“嫂嫂的背篓太小,装不了柴禾。”

颜芙凝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背篓不是来装柴禾的。”

“那是干嘛?”傅北墨追上去。

“采蘑菇。”颜芙凝停了脚步,四下张望,“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枯木,运气好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棵躺卧的枯木上长满了野生平菇。

颜芙凝快步跑去,一朵一朵摘下往身后的背篓里放。

傅北墨学她的样子,摘得小心,也往她的背篓里放。

很快背篓装得满满的。

傅北墨嘟囔:“装不下了。”

“没关系,小的留一点,下次咱们再来摘。”

等两人回到柴垛旁,傅辞翊还没回来。

颜芙凝解下身上的背篓,捏了捏泛酸的肩膀。这身子真是娇气,只是背这么一筐平菇肩膀就酸疼不已。

傅北墨拿了跟枯枝,蹲在地上划拉,忽然叫:“嫂嫂快来看,有蚂蚁!”

颜芙凝动了动胳膊,走到他身旁,笼了笼裙裾,也蹲下身。

地上确实有几只蚂蚁。

“它们没打架。”

傅北墨一本正经道:“对,它们喜欢打群架。”

颜芙凝惊讶道:“你的观察力很厉害呢。”

蚂蚁过的是群体生活,不同族群的蚂蚁时常会发生冲突,引起火热拼杀,就好比两方军队冲锋陷阵一般。

眼前天真的少年能观察到这点,确实厉害。

头一次被人夸,傅北墨显出几分少年样来,他挠了挠头笑得羞涩。

别人只会骂他小傻子,只有嫂嫂不同,会夸他!

傅辞翊回来时,就看到两人蹲着,低着脑袋瞧地上。

听到脚步声,地上两人齐齐抬头。

颜芙凝看某人手上拎着一只野鸡,而他身上干净清爽,丝毫没有抓野鸡留下的狼狈。

此人不是文弱书生么,还会逮野鸡?

转念一想,书里他将她捆绑起来,拿刀刃抵着她的脸,此等人物大抵是不文弱的。

傅北墨高兴地冲兄长挥手:“哥,快来看蚂蚁。”

傅辞翊顾自道:“暮色将落,咱们下山。”

傅北墨吐了吐舌头,趁兄长转身的间隙,冲他扮了个鬼脸。

模样滑稽又天真,引得颜芙凝咯咯笑出声。

傅辞翊闻声转回头来,双眸微微一沉。

颜芙凝止了笑,背起背篓,傅北墨则老老实实地去挑柴。

傅辞翊将野鸡绑到柴禾上,挑了两捆重的柴,带头朝山下行去。

待他们快到家时,望见院子里站满了人。

有个女子叫嚷着:“大家评评理,霸占别人院子的是不是强盗?”

傅南窈气得小脸通红:“什么叫霸占,这就是我们的院子!”

那女子双手叉腰,扯开嗓门大声道:“这是我的院子,我爹娘准备用这院子给我找个上门女婿,村里人都知道!”


傅辞翊一手捏着竹竿,一手拿捶,轻轻松松地就捶钉进去了。

看得颜芙凝与傅北墨瞠目结舌。

总觉着他们捶的不是同一批竹竿,更不是同一块地面。

傅辞翊将方才他们捶钉的三根竹竿拔出,重新钉好,颜芙凝才回过神来。

某人确实是钉篱笆的一把好手。

傅辞翊瞥她一眼,对傅北墨道:“帮我拿竹竿。”

傅北墨应声,一根一根地帮忙递过去。

兄弟两人此般合作,不多时一捆竹竿全钉完了。

只不过篱笆破败得很,这一捆压根不够使。

“哥哥,嫂嫂,咱们还得再捡竹竿去。”

傅北墨嘟囔一句,抬步就要往外走。

颜芙凝喊住他:“北墨,下次再去,今日上元节,咱们就不去了。”

傅北墨听话地转回身,砸吧嘴:“要搓汤圆了吗?”

颜芙凝道:“先舂芝麻。”

将柴刀与锤子放回柴房,三人去灶间洗手。

傅北墨边洗手边问:“什么是舂芝麻?”

颜芙凝含笑解释:“舂芝麻就是把芝麻弄碎,芝麻舂得又细又均匀,做出来的汤圆就会更香,更好吃。”

傅北墨似懂非懂地点了头,以往只吃过,没做过。

傅辞翊洗净了手,缓步回了房。

颜芙凝与傅北墨则去了堂屋。

打开装芝麻的小布袋,颜芙凝细细瞧了瞧,有不少杂质,基本都是细碎的芝麻外壳。

“得将杂质去除。”她挑出一些杂质给傅北墨看,“这种不能吃。”

傅北墨点头:“哦。”

半天过去,没挑出多少来。

他是男子,这等细致的活,干不太好。

傅南窈叹了口气:“我来挑吧。”

傅北墨毫不给情面道:“姐姐是怕没得吃,才挑的吧?”

“随你怎么说。”傅南窈哼了一声,埋头挑得仔细。

颜芙凝笑了笑,去灶间寻找能舂芝麻的用具,寻了好半天没寻到。

遂回到堂屋问婉娘:“娘,家里有舂芝麻的石臼吗?”

婉娘摇摇头:“没有呢,这可怎么办?”

“没事的,娘,我用其他物什代替。”

颜芙凝坐下,与傅南窈傅北墨一起挑杂质。

傅南窈瞥了一眼身旁坐着的颜芙凝,若非她骂过他们,更骂她腿瘸嫁不出去,她也不会每日都摆脸色给她看。

说实在话,她长得是真好看。

好看到同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一想到她骂人的那番说辞,她就又生气,恨不得哥哥立刻将人休了,赶出门去。

转而想到她做的饭菜是真好吃,她心里竟隐有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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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胡家五人在镇上忍痛花了五百文钱雇了辆马车,直奔县城。

到底是马车的速度快,坐着虽也颠簸,但方才一路走到镇上的疲惫还是消了不少。

只是他们没吃午饭,到县城时,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

一家子下了车,进了傅府。

被领往前院厅堂时,胡阿静小声同傅氏说:“阿奶,我饿。”

傅氏道:“再忍忍,你舅公家里还能少了吃的?”

钱氏也道:“是啊,光是点心就能吃饱了。”

想到上次来吃了许多点心,胡阿静咽了咽口水。

等他们到厅堂时,管家命人上茶水,并说:“已派人去请二老太爷与县丞老爷了,请诸位稍候!”

胡大海点了头,装模作样地道:“好,有劳了。”

而后与家人依次坐到上次坐过的位子上。

上回胡阿静是站着的,今次她实在太饿了,便坐到了傅氏身侧。

不多时,下人端来茶水。

胡家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上点心。

管家笑着招呼:“快喝茶,是好茶,咱们家老爷平日里招待宾客用的,都尝尝。”

胡家人只好一杯接着一杯喝茶。

不知道为何,今日傅家人没给他们吃点心,只喊他们喝茶。

茶水是越喝越饿。

终于传来脚步声,屋内众人往外看,是二老太爷与县丞老爷来了。

胡家人忙起身,等傅家父子坐下,他们才重新落座。

二老太爷冷着脸问:“怎地又来了?”

胡家人只好觍着脸将这两日的情况讲了讲,并给傅正青看了傅辞翊所立的字据。

“这字据没问题。”傅正青道。

胡兴旺笑得讨好:“您是官老爷,字据没问题是不是说剩下的庄稼该给咱们胡家?”

傅正青将纸往几上一放,架势十足:“字据有理有据,上面所书倒也公平。”

胡兴旺不敢置信,又问:“您的意思,田里剩下的庄稼是傅婉娘家的?”

二老太爷端起茶盏吹了吹:“你们怎么这般傻气,不动脑子的么?想毁了庄稼,有的是法子,怎么用割的?一旦割了,正应了字据上所写这句。”

他的手指重重地在字据的字眼上敲了敲。

胡大海不甘心,求道:“县丞老爷行行好,若是打田地院子的官司,您能帮我们么?”

“怎么又提了官司?”傅氏压低声,悄咪咪拉了胡大海一把,被他甩开了。

傅正青道:“傅婉娘有田契地契,又有字据,这个官司你们赢不了。”

胡大海沮丧道:“那如今怎么办?”

说着,他给儿子儿媳与孙女使了个眼色。

三人立时跪到傅正青跟前磕头:“求县丞老爷帮帮我们!”

傅正青调整了坐姿,坦然接受他们的大礼。

“明面上你们得不了她的田地与院子,暗地里你们耍些手段,让他们滚出村子。留下的田地与院子最后归谁?”他缓缓又道,“话我就点到为止了,具体的,你们自个去想吧。”

三人磕头谢恩。

这时,傅明赫与严海棠过来。

上次胡家人来时,他们去了严家。

今日听下人说起,打秋风的乡下亲戚又来了,严海棠便拉着傅明赫过来看热闹。

胡家人不认识眼前走来的年轻夫妻,遂看向二老太爷。

二老太爷露出罕见的笑意,介绍道:“这便是我那孙儿与孙媳妇。”

傅氏上前拉住严海棠的手:“到底是严家的嫡长女,傅家正经儿媳妇,出落得就是不一样!”

严海棠厌恶地抽回手,勉强笑着唤:“姑婆。”

傅氏一听,尾巴立马翘上天,笑容更甚,只一瞬便叹了气。

“严家那个养女,如今在村里耀武扬威的,可害苦了我们胡家。”

严海棠闻言大感兴味,遂问:“哦,她过得如何?”


看她跑的姿势似镜头快进一般,很是滑稽,颜芙凝咯咯笑出声。

完全没了方才娇弱的模样。

傅辞翊不禁问:“你是真怕她,还是假怕?”

“她若拿镰刀割我,我自然是怕的。但她这会子手上没有镰刀,再则我身旁不是有你嘛,我还怕她作甚?”

两人回到家时,家里烟囱已升起了烟,中午吃的排骨汤的香味飘散了开来。

颜芙凝快走几步,先去了灶间。

傅北墨在烧火,傅南窈在婉娘的指挥下往锅里下面条。

“娘,我们回来了。”颜芙凝喊。

“好,今日回来得晚,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婉娘担忧地问。

“无事。”

傅辞翊缓步进来,淡淡道了两个字,便舀水洗手。

颜芙凝笑盈盈地道:“夫君今日可厉害了,摘了两朵灵芝。因为去了深山老林,回来就晚了些。”

“深山老林有野兽出没,往后莫去。”婉娘道,“我觉着你们回来会饿,就做了手擀面,用中午剩下的排骨汤煮。”

“那极好。”

颜芙凝放下背篓,将里头的灵芝拿出来给家人看。

婉娘看不到,她便叫她摸。

婉娘笑着颔首:“灵芝是好东西。”

“明日我就去卖掉。”

颜芙凝将灵芝重新藏回背篓内,此次索性藏在了底部。

这时,傅辞翊对她道:“你出来。”

颜芙凝应了声,跟随他的脚步去了院中。

没想到他一路往院子外走,出了篱笆才停了脚步。

“是有何事?”她问。

隔着篱笆,能望见灶间一幕,但此地说话,家里人听不见。

他这才道:“悬崖摘灵芝,你不必细说。”

颜芙凝颔首:“我明白了,你怕娘与南窈北墨担心。”

灶间,婉娘问女儿:“你哥嫂在作甚呢?”

“面对面站着,说着话。”傅南窈努了努嘴,“好似挺神秘的模样。”

婉娘笑出声:“他们是夫妻,大抵有咱们不适合听的悄悄话。”

傅北墨不解,囔着问:“娘,夫妻间会说什么悄悄话?”

“你这孩子,还不好好烧火?”

“那我好好烧火,等会可以去问哥哥嫂嫂么?”

婉娘气笑了,摸索着去拍打傅北墨的背:“不许问!”

--

天色彻底暗下,傅家的排骨汤面也端上了饭桌。

汤好喝,面劲道,大家都吃得开心。

傅北墨却一直记着母亲不叫他问的事,越是如此,他越是好奇。

“哥哥嫂嫂,你们悄悄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啊?”

婉娘又拍他的背:“你这孩子,不是叫你别问么?”

傅北墨不满道:“下午,哥哥嫂嫂进山没带我,他们方才讲悄悄话也不带我,我好伤心的。”

婉娘又气笑了:“你哥哥嫂嫂是夫妻,哪能什么事都带上你?”

话一出口,婉娘也觉得自个所言会令大儿子与儿媳尴尬,遂大笑着掩饰。

饶是如此,身为母亲,她也好奇这对小夫妻进展到哪一步了。

遂竖着耳朵听。

傅辞翊:“都吃面。”

颜芙凝:“都吃面。”

再一次说了同样的话,两人对视一眼,气氛真的开始尴尬了。

傅北墨听话地吃了一大口面,嘟囔道:“我不管,下次你们定要叫上我。”

少年天真得很,定不会往旁的事想。

念及此,颜芙凝开口:“明儿嫂嫂去镇上,给你买饴糖吃。上回的糖豆还有一些,我等会拿给你。”

“嗯,嫂嫂最好了!”

傅北墨这才高兴了。

--

翌日一大早,颜芙凝独自出发去集市。

乘坐赶车李的牛车到了镇上,她直奔酒楼内。

刘掌柜正在打算盘。

看他打得仔细,颜芙凝耐心等了片刻。

账目算好,刘掌柜抬首:“姑娘来了,今日怎地是一个人?”

“嗯,家里人都有事,我就独自来了。”颜芙凝把背篓放在地上,压低声道,“有两朵灵芝,掌柜收不收?”

刘掌柜看了眼背篓。

“野生平菇是要的,灵芝我这不收。”他摇摇头,而后往外指了指,“那边有个医馆,他们那收。”

颜芙凝点头,笑道:“掌柜以后可以考虑做几道药膳,如此有需求的客人想必喜欢。”

刘掌柜受了启发:“这个值得考虑考虑。”

言罢,照例称了平菇的重量。

“今次平菇多了些,有十一斤,一共二百七十五文钱。秤杆子往上翘,就算二百八十文钱。”

刘掌柜命人收了平菇去后厨,自个则从抽屉内取了铜板出来。

颜芙凝接过铜板道谢:“谢谢掌柜!”

刘掌柜颔首,看她的背篓底部有两朵灵芝躺着,特别显眼。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走在街上,不安全。”

说着,拿出一张油纸,揉皱了,盖在灵芝上。

“掌柜是个好大人!”颜芙凝笑得眉眼弯起,“掌柜若有意向做几道药膳,我可以帮忙想几个菜单。”

“菜单可值钱了,姑娘要多少钱?”

颜芙凝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我们到乡下生活,身无分文。是掌柜收了我的野生平菇,此后我与家人再没饿肚子。菜单我可以帮忙想,不收您钱。”

“姑娘真是又能干又懂事!”

还很体贴人。

看得他真心喜欢,世上有这样好的闺女可不多了。

他想了想,道:“这样吧,倘若我们酒楼决定卖药膳,姑娘想的菜单每卖出一份,我就给姑娘抽成。”

“那好,我回去想菜单,届时给掌柜过目。掌柜觉得可行,咱们再合作。”

刘掌柜连连点头,悄声道:“周围不少酒肆饭馆,姑娘可不兴去。”

颜芙凝笑了:“掌柜放心,我只信你。”

出了酒楼,颜芙凝去了医馆。

医馆内有不少病人排着队。

她特意留意了下,基本都是先付了诊金,才有大夫给看诊。

且诊金基本是一吊钱起步。

穷苦人家攒一吊钱不容易,大都用绳子穿起,长长一串铜板拿出去时,十分不舍。

有钱人家皆是付的银子,一两银子拍出去,再拍一两银子,堂而皇之地要求插队。

看她并未排队,便有伙计上前赶她:“走走走,这里可不是看热闹的地方。”

颜芙凝轻声问:“你们这收药材么?”

“收,自然是收的。”伙计上下打量她,“你能有什么药材?”


他忙下了梯子,进屋。

只见她软倒在地,小脸苍白,眉头紧锁。

他淡声:“她只是昏迷。”

听到嫂嫂没死,傅北墨立时止了哭声:“那哥哥赶紧把嫂嫂抱去床上。”

傅辞翊面色沉沉,他不想抱她。

傅北墨见兄长不动,嘟囔:“哥哥不抱,我抱!”

他弯腰伸手,手还没触及到颜芙凝,后衣领子就被人拽住了。

傅辞翊将傅北墨拎到一旁,蹙眉托住颜芙凝的后背,双手伸到她腋窝下,将人拖上了床。

此举令傅北墨惊愕当场。

就这时,傅婉娘过来。

方才听到小儿子哭喊,她就叫女儿带她来,不想傅南窈不肯。

她只好摸索着走来,这会子才走到。

见母亲来了,傅北墨告状:“娘,哥哥像拖麻袋般,把嫂嫂拉上了床。”

--

颜芙凝再醒来时,已是中午。

傅北墨端来饭菜。

“嫂嫂快吃,这是哥做的。”他将饭菜放到床头,“娘说你受了风寒,要好生歇息。”

看她活生生的,他面上笑意便止不住。

纯真的笑容总能治愈一切。

颜芙凝跟着笑了:“谢谢北墨!”

嗓音有些暗哑。

“嫂嫂快好起来,雪还在下,咱们明日玩雪也是可以。”

“嗯。”

颜芙凝端起碗,小口吃饭。

傅北墨见她吃饭了,便放心地出了屋子。

这时,外头传来傅南窈的声音:“随她去好了,娘干嘛对她那么好?”

婉娘说:“她自幼被抱养,不知自己亲生父母是谁,光这点就让人心生怜悯了。”

颜芙凝听闻,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午后,婉娘让小儿子扶着,来到颜芙凝跟前坐下。

“孩子,有没有好点?”

“好多了。”颜芙凝从枕头下摸出玉镯,放到婉娘手上,“娘,成亲那日,新娘换错,我本不是二公子的妻。在书社门口退亲,令二公子没了颜面,是我的不是。这两桩事情,我与二公子这夫妻关系……”

迟早会没的。

“这玉镯我不能收,请娘拿回去吧。”

书上有写,某人成了权臣后,婉娘将此玉镯送给了丞相千金。

丞相千金便成了傅辞翊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婉娘叹息:“你刚才喊我什么?”

“娘。”

“你既喊我娘,怎么就不能收这玉镯了?”婉娘将玉镯重新放到颜芙凝手上,“我这玉镯就是给儿媳妇的!”

颜芙凝僵着手,不知该不该收。

书上还提到,丞相千金嫌弃玉镯成色不好,收到后,背着人将玉镯砸碎了。

因婉娘瞧不见,丞相千金就拿旁的玉镯戴在手腕上。

婉娘一摸丞相千金的手腕,以为她每日戴着自个送的玉镯,心里很高兴。

颜芙凝抿了抿唇,她若将玉镯还回去,此镯大抵逃不离被砸碎了扔掉的结局。

玉镯若有生命,定想保持完好。

就好比她,她不想步炮灰女后尘,在这两年内尽量顺毛捋某人。

如此想,她便将玉镯收了起来。

婉娘含笑道:“娘虽看不见,但会用心看,你是个好的。我家辞翊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可是娘,我……”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婉娘拍拍她的手,“昨日娘的态度不对,应该护着你。辞翊他也不对,他没能追出去,娘替他道歉。”

“不妨事的,娘。”

某人也不愿与她做夫妻,好在他答应两年和离。

这点她断不敢跟眼前的婉娘说,遂换了话题:“娘,您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婉娘摇头:“我记不得了,十五年前的事,我都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大着肚子,带着儿子辞翊,我要带他跑,跑得越远越好……”

如此才能活命。

后面半句她没说,怕吓到了儿媳。

顿了顿,她又道:“大抵幼年有这段经历,辞翊他一直沉默寡言,你别见怪。”

颜芙凝连忙说:“不会。”

大雪天,一时半会雪停不了。

家里的米面能吃的时日不多。

“昨儿没买米,我是想在村里问问,看谁家有多的可以买些,应当比粮油店便宜。若是家里有田地就好了,可以种粮种菜。”

婉娘道:“田地还真有,就是不知在哪,我得找找田契。”

说着,她帮她掖了掖被子。

这么一捏被子,婉娘惊道:“怎地只盖一床被子?娘给你们两床被子,是要两床一起盖的。如今天冷,只盖一床容易受凉。”

傅辞翊回来,就听到母亲在问被子的事。

颜芙凝解释:“娘,我们睡时是盖两床的,这会白天我穿得暖,一床就够了。”

婉娘摇头,摸到另一侧的被子竟然是叠着的,叹了口气。

“本就受寒,白天也得盖两床。”

说着,扯了另一床被子给颜芙凝也盖上了。

颜芙凝不安地看向床尾站着的某人。

傅辞翊的面无表情,她读不懂。

不多时,他出了去。

婉娘在他们房中待了颇久,等用夕食时,才由傅北墨来扶走。

傅辞翊端了晚饭进来。

颜芙凝掀开他的被子,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方才为了遮掩咱们分开被子睡的情况,就……”

“娘叫你盖着,你就盖着。”

他将饭菜搁在床头,很快出了屋子。

--

夜幕深深时,傅辞翊回房。

他站在床尾,沉吟半晌,才道:“我去跟北墨挤挤。”

颜芙凝道:“那娘就知道我们是分被睡的了。”

他没接话,转身便走。

颜芙凝急忙下床,伸手拽住他的袖子:“你别走,好不好?”

嗓音娇娇软软,仿若小娇妻在挽留丈夫留宿一般。

傅辞翊握了握拳。

见他不回应,她又道:“北墨的床小,只够一人睡。”

他低头瞥了眼紧攥着他衣袖的小手,鬼使神差地道:“你受了凉,该保暖。”

“我一床被子就够了,衣服穿厚些睡。”

她发烧的情况,大抵因前几日走太多路有关。女配身子娇弱,镇上两个来回,进山几趟,体力不支。

再加手受伤,有些发炎。

当然,晚上盖一床被子,有点冷也是实情。

但相比这些,她更不愿婆母知道他们实则是分被而睡的。

傅辞翊终于留了下来。

两人再度一人一被。

熄灯就寝后,傅辞翊躺在被窝里,浑身僵硬。

被子上留有她的味道,清雅的女儿家馨香,丝丝缕缕地幽幽地钻入他的鼻端。

教他难以入眠。


老妇果然沉了脸,冷声道:“不可。”

颜芙凝虽说预料到这个回答,但还是叹了口气。

老妇抬手:“姑娘请回!”

这是赶人了。

也是,如此神秘的宅邸,定不喜外人长时间逗留。

颜芙凝颔首,旋即有引路丫鬟来带路。

一路安静,待她们行到前院,后院的咳嗽声又剧烈响起。

颜芙凝脚步一顿,想问什么,尚未张嘴,被引路丫鬟摇头拒绝了。

不多时,她被送出门。

脚步刚刚跨出高高的门槛,呯的一声,院门关上了。

赶车李从牛车上跳下,童成将女儿抱下车,三人来到她跟前。

“怎么样,卖掉没?”

颜芙凝含笑点头,将空背篓给他们看。

“太好了!”童成笑道,“不能便宜了黑心医馆!”

颜芙凝摸摸童雅的额头:“姐姐请客,请小雅吃东西。”

“不能够,爹爹说姐姐的恩情,我们还没还呢。”童雅奶声奶气道。

颜芙凝有些不好意思,如今看来童家父女是实实在在的好人,方才她有心提防,是她小人之心了。

赶车李招呼大家上车,车子很快驶离了宅院。

经过打铁铺,赶车李将童家父女放下,而后载着颜芙凝回镇上。

到集市下车,颜芙凝要再次掏铜板给赶车李,被赶车李拦住。

“姑娘,这会你身上定有不少银钱,我这趟回村,一定得将你捎上。”为防周围人听见,他说得很小声,“你快去买东西吧,我去街头等你,车钱回村再算。”

颜芙凝感激地颔首:“谢谢李大哥!”

赶车李挠了挠后脑勺,笑得不好意思:“快去吧。”

颜芙凝点了头,先去了糖果铺。

饴糖与糖豆子都是十文钱一包。

此次她一共买了四包饴糖,一包糖豆子,花去五十文。

待她付了钱,猪肉摊的摊主便朝她挥手。

“好看的姑娘,来啊,今日的排骨好。”

他这么一嗓子,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看向颜芙凝。

个个眼含鄙夷,仿若在说,谁家的傻姑娘,竟喜欢吃狗啃的东西。

颜芙凝全然不在意,将糖包放进背篓内,就去了肉摊前。

“今日的排骨怎么卖?”

“这排骨比上次那扇大,算你十文钱。我看你买糖,眼睛都不眨一下,今日十文钱的排骨,你不能讨价还价了吧?”

颜芙凝轻轻笑了:“成,排骨一扇,再给我来一斤精肉,半斤肥肉。”

摊主惊讶道:“今日买肉吃了?”

“嗯。”

“好嘞。”

他高兴地挥起刀,手起刀落,割了两块肉。

一大一小,一瘦一肥。

称了称,重量刚好。

颜芙凝称赞:“你这本事厉害啊!”

摊主不以为然地笑道:“熟练罢了。”

到底是被好看的姑娘称赞了,割了一小块肥肉,与前头两块肉扔到一起:“这个当添头。”

“谢谢老板!”

“老板可不敢当。”

两块长条形的肉,他用稻草在中间部位捆了。

那块小的,他直接穿了个孔,稻草穿孔而过,都系上了结。

“拎着干净些。”

他拎起三块肉给她。

颜芙凝笑道:“老板,我有背篓,不用拎肉。”

摊主哈哈一笑:“瞧我这脑子!”

说着,与先前那次一般,把排骨几条几条地剌开。

颜芙凝看他干活利索,连忙把背篓内的糖包拿出,之前那张油纸垫在背篓底部。

摊主把排骨放进背篓内,而后三块肉扔在了排骨上头。

从桌底下拿出一张牛皮纸铺在肉上,对颜芙凝道:“你的糖包都可以放上了,不会弄脏。”

“嗯,谢谢你!”她将糖包放好,从荷包内取了一把铜板出来,“方才忘问了,今日肥肉瘦肉都是什么价格啊?”

“肥肉七十文钱一斤,瘦肉五十文钱一斤,与之前一样。”

“那就一共给你九十五文钱。”她数了铜板给他,“你数数有没有错?”

摊主大致看了眼,一把丢进钱箱内,笑得爽朗:“没错!”

离开肉摊,颜芙凝去寻成衣店。

在集市上走了一圈,只有两家布庄,没有成衣店。

买了布的话,就得缝衣裳,她不会啊!

再则,今日出来只带了一百文钱,此刻身上的钱财几乎都是卖平菇与灵芝所得。

银锭子太大太显眼了,不方便在镇上花费。

扣去来时车钱与方才花销,还剩二百三十文散钱,要买一家五口的面料怕是不够。

思来想去,决定下趟再买。

脚步经过香蜡铺,颜芙凝想起家中的蜡烛是先前从傅府带出来的,如今已经所剩无几。

念及某人夜里时常抄书,蜡烛得备上。

遂进了铺子。

一问才知灯油便宜,蜡烛贵。

因为植物油或动物油都可以当成灯油使,而蜡烛的成本就高很多了。

铺主热情地推销店里各种造型别致的灯,颜芙凝问了一下价格,令她惊愕。

相对实惠的金属灯具就要两百文。

选来选去,她挑了盏最便宜的陶瓷油灯,三十文钱一盏。

看她选了陶瓷灯,铺主就没那么热情了,叹着气将灯递过去,不咸不淡地问:“灯芯要么?”

“要的,多少钱?”

“五文钱一把。”

颜芙凝考虑到油灯昏暗,某人夜间书写还是点蜡烛来得亮堂,遂道:“我还要买几根蜡烛。”

铺主又笑脸相迎:“要几根蜡烛?”并提醒,“蜡烛可是要二十文一支的。”

“买六支蜡烛。”

颜芙凝掏出一百五十五文钱给她。

铺主一个接一个地细细数了,确保数量对,这才将六根蜡烛、一盏油灯与一把灯芯包起,给她。

颜芙凝接过纸包,小心翼翼地放进背篓内。

今日能卖出灵芝有童成的功劳,他家打铁铺离此地才一里地,她走走很快就到了,遂背着背篓去了打铁铺。

铺子里,童成不在,童雅托着小脸,坐在小杌子上发呆。

颜芙凝悄悄走过去,递给她一包饴糖。

童雅回过神来,接过饴糖,高兴地跳起来。

“姐姐,我爹爹去隔壁村送锄头了,你要等等他吗?”

“不等了,姐姐要回家了。”

颜芙凝冲她摆摆手,快步往集市回走。

等她到西首街头时,赶车李车上的客人才三个。

坐着牛车回去的路上,颜芙凝思忖,自个给某人买了蜡烛与油灯,他该答应教她识字写字了吧?


傅北墨道:“娘说,你比我与圆脸只大几个月罢了。”

“几个月来着,三个月还是四个月?”他掰了掰手指,“三个月,对,才三个月!”他往颜芙凝眼前晃了晃三根手指,“嫂嫂,我不是小孩子了!”

语调满是撒娇的意味。

傅辞翊难得笑道:“小孩子才与嫂嫂撒娇。”

颜芙凝跟着笑,笑声轻灵悦耳。

傅北墨鼓起脸,气呼呼道:“我好伤心,好难受,好想哭……”

颜芙凝又笑:“好了,北墨是少年郎,不是小孩子。”

“这还差不多。”

傅北墨这才有心情吃自个手里的栗子,方才栗子的滋味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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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聊,不知不觉到了村塾。

村塾有围墙围起,大门口有位老伯坐着看门。

他看到傅辞翊过来,忙起身笑着相迎:“夫子来了。”

傅辞翊对他颔首致意。

看门老伯盯着颜芙凝与傅北墨好一会,笑问:“这两位是夫子的弟弟与妹妹吧?”

傅北墨拧了眉头,抢着道:“老伯好没眼力,我是夫子弟弟没错,这是我嫂嫂!”

老伯笑得不好意思:“原来是夫子娘子,快些里面请!”

心里嘀咕,这位夫子尤其年轻,如此年轻就有了娘子,难怪他没瞧出来。

夫子娘子……

这称呼还怪好听的,颜芙凝唇畔漾出一抹笑意,脚步轻盈地随傅辞翊进了村塾。

村塾占地不算小,中间处是庭院,庭院旁便是一间大教舍,教舍内摆满了书桌。

傅辞翊指了教舍边上一间屋子:“此为办公之所,为平时备课所用。”

颜芙凝往后面瞧,教舍后头有几间屋子。

“那边的屋子是作何用的?”

傅辞翊道:“左边那间是原先老夫子的住所,右边那间算给我休息用,靠大门的住了看门的老伯大娘。”

傅北墨跑进了教舍,对兄长招手:“哥,你坐上头来,我与嫂嫂坐下面听你讲课。”

颜芙凝笑着对傅辞翊道:“夫子该讲课了。”

语声俏皮。

言罢,提了裙裾,快走几步,到傅北墨旁边的位子坐下。

傅辞翊无奈摇首,虽觉得他们此举幼稚,却还是站到了三尺讲台后。

颜芙凝托腮道:“夫子,教几个字呗。”

没想到傅辞翊却说:“北墨曾开蒙,至于你,怕你自尊心受到打击。”

言外之意,傅北墨幼年时已然开蒙,虽说如今痴傻,但还是认得颇多字。

至于她,大字不识,此刻要学,怕是要丢人的。

颜芙凝咬牙笑了。

她有揍人的冲动。

若非这身子娇气,拳头不大,她决计想尝试下揍人是何滋味。

这时,傅北墨摇头晃脑地开始背三字经。

傅辞翊从讲台上拿了几本书,放到傅北墨面前:“好好读。”

言罢,对颜芙凝抬了抬手。

颜芙凝以为他要跟自己说有关教她之事,遂乖乖地跟着他走。

没想到一走,竟走到了他在村塾休息的屋子前。

“你带我来这,是……”

“你帮我看看,屋子里还要添置什么?”

他推开门,示意她进去。

颜芙凝提了裙裾,入内,在屋中环视一周,房间还挺大,比他们自家的西厢房还大些。

地面是青石板铺成,不像自家是泥土夯实的。

屋中放了一张书桌,一张大床,靠里的墙边有衣橱。

她点了点头:“条件还算不错,就是床上的被褥要准备下。”

只是屋子里怎么是张大床,如此光是垫的被褥就需要大的。

这时,一位大娘不打招呼进来。

“啊呦,听我家老头子讲,夫子与娘子过来,我就来了。”她拍了拍床板,“你们今夜是要睡在这里吗?”

颜芙凝忙摇头:“不,不睡。”

大娘笑道:“新被子被褥已在赶制了,村塾开学后,就能制好。方才我还担心你们今夜在这过夜,既然今夜不睡,那开学来得及。”

颜芙凝:“……”

傅辞翊淡声道:“好,辛苦大娘。”

大娘笑着摆手:“夫子能答应来教书,是好事,我一点都不辛苦。”

只要有夫子来教书,他们老夫妻便能继续看大门,如此也好有进项。

顿了顿,她又道:“既然夫子有娘子,那我得去跟弹棉花的师傅说一声,被子要做得大些,枕头也得两个。”

颜芙凝:“……”

傅辞翊颔首:“有劳。”

见年轻夫子很有礼貌,大娘笑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保证暖和,你们小两口睡得也踏实。”

颜芙凝扶额,呃……

有点尴尬。

某人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的?

大娘又瞧了他们一眼,而后笑着出去。

到了村塾大门口,她拍拍老伯的肩头,感叹道:“老头子,这对小夫妻长得真俊呐!”

老伯点头:“嗯,没想到咱们乡下地方也能生出绝顶漂亮的人来。他们两个都好看,我还以为是兄妹,一听才知是夫妻。啧啧啧,要寻到一样好看的,配成对儿,真是不容易。”

屋子里,颜芙凝唇角微动:“我觉得此地挺好,床也够大。你一人在此歇息,也自在。”

傅辞翊淡淡应声,不辨喜怒。

外头倏然传来傅北墨的呼喊:“哥哥,嫂嫂,你们在哪?”

“我去看看北墨。”

颜芙凝提了裙裾,快步出了屋子。

傅辞翊在屋中环视一周,亦抬步出了去。

三人在教舍坐了会,便起身准备归家。

颜芙凝问:“打算何时开学?”

傅辞翊道:“这两日里正会各家各户去通知,大抵正月廿一开课。”

三人刚刚跨出村塾的大门,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将坐在门口唠嗑的老夫妻连人带小杌子一起擦倒在地。

两人抚着腿部,眉头拧着,似有不适。

“喂!”傅北墨跑向马车,大喊,“你们差点撞到人了!”

马车上的人大抵也察觉差点撞到人,车子停下。

颜芙凝问看门的老伯大娘:“怎么样,可有受伤?”

两人摇头:“就是擦破皮了。”

“即便是擦破皮,也要讨个说法。往后学童来村塾上学,马车在村塾门口如此疾驰,如何是好?”

颜芙凝准备过去与人理论,没想到马车上先下来了人。

来人锦衣华服,大冷的天拿着把折扇,扇着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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