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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嫡女心声太野,矜贵王爷迷昏头姚沛宜俞定京

桑桑必顺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屋内一阵阒然,俞定京只是盯着她,却不说话。“王爷,你说话呀。”姚沛宜上前两步,询问:“我对你做什么了?是有什么失礼之处吗?”不应该啊……我这人酒品应该不错的。酒品不错?俞定京都要气笑了。谁家好人喝多了胡乱亲人?跟色鬼上身了似的。“王爷?”姚沛宜不明所以。“自己想。”俞定京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一般。“可是……”姚沛宜脑子里真的不剩一点那日喝醉的记忆了。俞定京抬脚,离屋之际扔下话:“本王给你七日,若想不清楚,你常吃的那道糖醋里脊,就永远不会上桌了。”姚沛宜急忙追出去,“不要啊!我和你之间的事,干什么攀扯糖醋里脊?糖醋里脊是无辜的啊啊!”男人身影已彻底消失在院中。这一夜,姚沛宜辗转反侧,后半夜才勉强睡着,梦里都是快到...

主角:姚沛宜俞定京   更新:2025-04-28 20: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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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姚沛宜俞定京的女频言情小说《乖乖嫡女心声太野,矜贵王爷迷昏头姚沛宜俞定京》,由网络作家“桑桑必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屋内一阵阒然,俞定京只是盯着她,却不说话。“王爷,你说话呀。”姚沛宜上前两步,询问:“我对你做什么了?是有什么失礼之处吗?”不应该啊……我这人酒品应该不错的。酒品不错?俞定京都要气笑了。谁家好人喝多了胡乱亲人?跟色鬼上身了似的。“王爷?”姚沛宜不明所以。“自己想。”俞定京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一般。“可是……”姚沛宜脑子里真的不剩一点那日喝醉的记忆了。俞定京抬脚,离屋之际扔下话:“本王给你七日,若想不清楚,你常吃的那道糖醋里脊,就永远不会上桌了。”姚沛宜急忙追出去,“不要啊!我和你之间的事,干什么攀扯糖醋里脊?糖醋里脊是无辜的啊啊!”男人身影已彻底消失在院中。这一夜,姚沛宜辗转反侧,后半夜才勉强睡着,梦里都是快到...

《乖乖嫡女心声太野,矜贵王爷迷昏头姚沛宜俞定京》精彩片段


屋内一阵阒然,俞定京只是盯着她,却不说话。

“王爷,你说话呀。”

姚沛宜上前两步,询问:“我对你做什么了?是有什么失礼之处吗?”

不应该啊……

我这人酒品应该不错的。

酒品不错?

俞定京都要气笑了。

谁家好人喝多了胡乱亲人?

跟色鬼上身了似的。

“王爷?”

姚沛宜不明所以。

“自己想。”

俞定京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一般。

“可是……”

姚沛宜脑子里真的不剩一点那日喝醉的记忆了。

俞定京抬脚,离屋之际扔下话:“本王给你七日,若想不清楚,你常吃的那道糖醋里脊,就永远不会上桌了。”

姚沛宜急忙追出去,“不要啊!我和你之间的事,干什么攀扯糖醋里脊?糖醋里脊是无辜的啊啊!”

男人身影已彻底消失在院中。

这一夜,姚沛宜辗转反侧,后半夜才勉强睡着,梦里都是快到嘴的糖醋里脊长出翅膀,飞向天边。

第二日还同雷妙妙约好了去已经开张的茶楼。

她只能强忍悲伤赴约。

雷妙妙有一个工部尚书的爹,办什么事都要快些,将官府和行会解决完,几日前两人已经定好了铺子的位置,在御街最繁华的地段。

铺子原先卖饮子,故而不需再布置什么,花了几天功夫招人,今日便开张了。

姚沛宜下车,眼前的楼阁幽雅不俗,共两层,雾阁云窗,阶柳庭花,红柱顶端悬挂‘琢玉楼’牌匾。

她边走边感叹妙妙办事麻溜。

“来了。”

雷妙妙从楼梯口小跑过来,拉住她的手,“等你许久了,看着怎么样?”

眼下才过辰时,便有十多个客人分坐不同的地方,瞧着生意不错。

“妙妙你真厉害。”

姚沛宜打量着周遭,压低声说:“今日可有查案的客人来?”

“等会儿再说。”

雷妙妙拉着姚沛宜和掌柜和伙计们见过,随即上二楼去往最后一个雅间,桌上摆满了零嘴和饮子,床榻宽大,还有桌椅和贵妃榻。

“这就是我为来查案的客人布置的屋子,也是咱们休息的地方,

三日前我就让人传消息,咱们的琢玉楼即将开张,除了茶楼,还帮人办点私活,查疑难案子。”

姚沛宜拍了拍她的肩膀,“真有你的。”

“虽如今还没人找上来,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的。”

雷妙妙打量着她,“你怎么看上去没休息好。”

姚沛宜闻言犹豫了小半晌,才将昨夜俞定京的事说出来。

“他如此介意,证明你醉酒之后做的事一定是让他很不高兴。”

雷妙妙摸着下巴,脑子灵光一闪,“你该不会是将预知梦的事告诉他了吧?”

姚沛宜一惊,“不会吧?”

“若是他知道你嫁给他,是为了保全姚家,他定会很生气的。”

雷妙妙惊呼:“指不定日后不会护着姚家。”

姚沛宜闻言也有些慌神了,“这…昨夜我还真觉得他脸色不太好看。”

“等今日回去,你再试探试探他的意思。”雷妙妙提议。

姚沛宜点头,“行……”

“咚、咚。”

屋门被人击叩三声。

雷妙妙忙道:“怎么了?”

掌柜的禀话:“是贵客来了。”

“贵客?”姚沛宜一愣,“谁啊?”

雷妙妙拍了下大腿,“我给了掌柜的暗号,若是谁来查案,就说贵客来了。”

两人赶忙起身,打开门后,瞧见是位淑丽女子,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袭衣衫简致淡雅,手里提着个帷帽。

“听说琢玉楼能帮忙查案,所以特来求见。”

姚沛宜将人迎进来,“没错,你先进来吧。”

雷妙妙帮忙倒茶,打量女子,“姑娘是哪里人士?听着不像是京城的。”

“我……”

女子欲言又止,“我是扬州人,来京城做营生。”

“方便说是什么营生吗?”姚沛宜问。

女子面上闪过几分难堪,“我是莺归楼的人。”

这地方对姚沛宜和雷妙妙来说,也不算陌生。

原先她们为了雷家的案子,去莺归楼查过冯幸的行踪。

“不知姑娘们做不做我们这种人的生意……”女子垂眼。

“做的。”

姚沛宜答得果断,“姑娘贵姓?”

“我原姓蓝,叫蓝萩。”

蓝萩说完又有些局促,“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收钱的?我…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么多,全给你了。”

半两银子被塞进姚沛宜的手里。

姚沛宜本就不是为了挣钱才查案,瞧蓝萩拮据,收下钱道:“这些够了,蓝姑娘,你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蓝萩脸色煞白,眼圈乌黑,看样子便知久日没休息好,“我的钱丢了。”

“丢钱?”

雷妙妙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小,“呃…这个事儿为何不去找官府呢?

让他们一查,便能抓住是你们楼中哪个人偷的。”

“不,不能报官。”

蓝萩攥着袖子,“因为偷钱的不是人,是鬼。”

“鬼?”姚沛宜皱眉,“是怎么一回事?”

蓝萩深吸一口气,“莺归楼这几个月以来,每至深夜,便时不时传来女人哭声,几乎所有姑娘都听见了。”

“是不是有人装鬼吓人?”雷妙妙问。

“不会。”

蓝萩摇头,“我们在听到女人哭声后,就直接去找了妈妈,将楼中所有人都提了出来审问,

厨子和伙计们入夜都是不许上楼的,故而楼上只有姑娘们,

可每个姑娘都听见了哭声,大家都强烈要求报官,故而也不会是姑娘中有人装鬼。”

姚沛宜沉吟道:“那你怎么会怀疑是鬼偷了你的钱?”

“因为我每夜睡前都将门窗紧锁。”

蓝萩心有余悸,“尤其是出了闹鬼的事,我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住着,钱丢了好几次,若非鬼,还能有谁?”

雷妙妙听着这事儿玄乎,提议:“趁天色还亮,不如咱们去看看?”

姚沛宜也认同,几人前往莺归楼,下车之际,便涌上来不少乞丐,雷妙妙打发了一些银子,两人才跟蓝萩进了莺归楼。

“这便是我的屋子。”

小屋中只有一方衣柜和妆台伴着,角落一张床,便再无其他。

姚沛宜关上门后打量了几眼,随即问:“你平日里将钱放在哪里?”

“就放在窗台上。”

蓝萩指着床头窗台。

这是一扇旧花窗,姚沛宜端详片刻才开窗,正好对着一条幽巷,巷口有十二三岁的乞儿正在啃鸡腿,听到开窗的动静看了过来。

姚沛宜同乞儿的目光只对上一瞬间,对方就迅速偏开脸。

“贼抓到了。”

雷妙妙和蓝萩连忙上前。

“就抓到了?”

“人在哪儿?”

姚沛宜下巴轻扬,“就是那乞儿。”

蓝萩看了眼,不解道:“这不是个乞丐吗?半大的孩子,你如何看出来的?”

“妙妙,你方才施舍给乞丐多少钱?”姚沛宜问。

雷妙妙不假思索,“一人两个铜板,这帮人都是常在这条街乞讨的,

有手有脚,不去干正经营生,我自然不会多给。”

“没错。”

她道:“寻常人都会这样想,但你们瞧,那孩子外衫褴褛,露出来的里衣袖子和鞋履都是蜀锦的,

腰上挂着的荷包鼓鼓囊囊,还吃得起鸡腿。”

雷妙妙跟着打量,用力点头,“没错,是很不对劲。”

蓝萩不明所以,“可我门窗都锁着,他如何能到我屋里偷东西?”

“这就是你想岔的地方了。”

姚沛宜关上窗,“方才我瞧过了,屋门没问题,但你看这窗隙,足足一指宽,用铁丝或银针就能挑开闩,

孩子手腕细,能伸手从已经撑大的窗隙中取出钱袋。”

雷妙妙拍手,“对啊。”

“让我真正确认的,是方才看他的那一眼。”

姚沛宜重新将窗子推开,巷子口的乞儿已不见踪影,“方才我和他对视后,他下意识看向了蓝萩你,若非心虚,又怎么会消失。”

雷妙妙忙道:“要不要将那乞儿抓了送官府?”

蓝萩闻言有些犹豫,“要不…还是算了吧,既然我知道钱是如何被偷的了,日后藏得深一些就好,

那还只是个孩子,若是他入了官府,日后一辈子都毁了。”

姚沛宜只负责破案,该如何处理后续的事情不归她管,“你想清楚就好。”

“蓝萩姐姐,这是哪来的姑娘?难不成是新入楼的?”

雷妙妙都准备走了,打开门后正好有三个姑娘路过,好奇地迎了上来。

“你们别乱说。”

蓝萩有些不悦,“她们是我请来的神探,才帮我破了被偷钱的案子。”

“你的钱找回来了?难道不是鬼偷的吗?”黄裙子姑娘不解。

“不是,是有小贼。”

蓝萩摆了摆手,不愿多说,“这两位姑娘明察秋毫,很快就帮我破了案。”

穿红裙的姑娘忙道:“那咱们闹鬼的事,她们是不是也可以帮忙查?”

蓝萩看向姚沛宜,“这……”

“我愿意出双倍的钱!”绿裙姑娘紧跟着道:“我都好几晚没睡过好觉了。”

“你们为何肯定是鬼呢?”姚沛宜问。

“还不是因为消失的那些花魁。”绿裙姑娘说。

“花魁?消失了?”雷妙妙一愣。

蓝萩解释:“莺归楼每年都会选出花魁,前两年选中的花魁,不到半月就会离开这儿,

我们这儿的妈妈叫管三娘,管三娘只解释说那些花魁都是被有钱人赎身。”

“才不是这样呢。”

黄裙姑娘说:“我和前两个花魁姐姐关系可好了,说好了就算被赎身也要写信往来,可她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绿裙姑娘点头,“没错!京城有钱人就这么多,我们却完全得不到她们入了哪家的消息。”

红裙姑娘哭丧着脸,“还有菁菁,她就是三月前消失的新花魁,她跟我说过绝对不会离开莺归楼的,

可是在当选花魁半月后,某一个清晨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所以已接连消失了三人……”

姚沛宜紧蹙眉头,“你们觉得管三娘在骗你们?”

“我们觉得……”

绿裙姑娘压低声:“就是她杀了人,所以才有怨魂缠着莺归楼,害得咱们都睡不好觉。”

“若是如此,你们怎么不报官?”雷妙妙疑惑。

“报不了。”

黄裙姑娘说:“管三娘和工部胡侍郎相好,她男人就是官,若报官,我们都得死。”

“工部侍郎?”

姚沛宜抬眉,看向雷妙妙。

那不正是雷雨的手下。

“胡侍郎?”

雷妙妙惊诧,“京城都传遍他爱妻如命,后宅中只有他的妻子,他怎会和管三娘相好。”

“这种传言也就是骗骗你们年轻姑娘,莺归楼的人都知道,工部侍郎胡淖和三娘是姘头。”红裙姑娘说。

姚沛宜倒没想到这事如此复杂,思忖道:“这事儿我们琢玉楼接下了,会帮你们查清楚的。”

几个姑娘们凑出十两银子交给她们,雷妙妙只接了一两银子,便和姚沛宜回了琢玉楼。

“楼里的伙计有个号称顺风耳的,叫大万,我已经让他带着人去查管三娘了。”

姚沛宜点头,又和人讨论了一阵,天色将黑,便急忙往王府赶。

毕竟今夜,她还有要事在身。

“……”

酉时刚过,姚沛宜便端着参汤去往俞定京书房。

朱嬷嬷瞧着很是欣慰。

昨夜里王妃冷着王爷,今日就主动送温暖。

她家王妃欲擒故纵的手段还真是高明。

这何愁来年老夫人抱不上孙子。

书房内。

俞定京也才听时来禀报完姚沛宜的行踪。

从他昨夜听说她要开茶楼就知道不对劲了,姚沛宜不缺钱,平日里对钱看着也不感兴趣,忽然想着要做生意太不对劲。

让时来跟踪了一日,才知道她和雷妙妙开的琢玉楼暗地里还接查案生意,且今日她已经接了位客,去了趟莺归楼。

和这世上大多数男人不同,自家妻子做不做生意,他不在乎。

不过,若有可能涉险,还是另当别论。

“从暗卫营里挑两个人跟着她。”

“是。”时来颔首。

屋门正好被敲响。

下一刻,姚沛宜端着碗参汤走了进来,“王爷,时辰不早了,喝些参汤,早些休息吧。”

俞定京瞥了眼时来,后者麻溜儿消失。

“想起来了?”

姚沛宜闻言打量着男人,心里始终有些顾虑,若他真知道,我该咋解释?

真知道?

俞定京眯起眼,“究竟想没想起来?”

姚沛宜动了动唇,“就是…梦的事……”

“梦?”俞定京蹙眉。

看模样,他不知道啊?

姚沛宜见对方一脸茫然,心头狂喜,不知道就好,不知道就好。

俞定京越发狐疑,“是什么梦?说清楚。”

她啊了声,险些忘了要圆话,“就是…妾身是跟你说了梦见你的事吗?”

“你说你记起来了,是说你醉酒后跟我说了你的梦?”俞定京仍未解除怀疑,“什么梦?”

她绞尽脑汁,结巴道:“就、就是那种梦。”

“哪种?”

“就是……”

俞定京严肃,“有话说话,不要扭扭捏捏。”

她抠着手指头,实在没法了,大声道:“人到了春日就会做的梦。”

春日会做的梦?

春……

俞定京一个失手将参汤打翻,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小姑娘咽了口唾沫,义正言辞:“我是说,我梦见和你圆房了。”

俞定京彻底僵住了。

见对方的反应,姚沛宜觉得自己有必要缓和气氛,“你活儿还挺好的。”

俞定京捂住嘴,继而又捂着胸膛,“?!”

他活了二十余年了。

什么豺狼虎豹没见过?

什么无耻之徒没杀过?

可他的确是第一次见识到。

何为色中饿鬼!!


姚沛宜睡得迷迷糊糊的,总觉得被窝里被塞进了一个巨型汤婆子。

起初,她还尝试抱着汤婆子取暖。

但汤婆子很不听话,躲躲闪闪。

后来,她又觉得汤婆子实在是烫得很,不愿意抱了,嫌弃地将东西扔开。

对方却又改变了主意,自己贴了上来。

“——”

等她再睁开眼,床畔空无一人。

福儿和朱嬷嬷进来伺候,前者瞧见床上仍是干干净净的,有些担忧地看向朱嬷嬷。

可朱嬷嬷这次却异常地并未多说。

只因天将明的时候,朱嬷嬷亲耳听见俞定京吩咐人准备冷水沐浴。

她这个年岁了,该懂的都懂。

知道俞定京对姚沛宜并非毫无反应,心里也稍微放心一些了。

来日方长。

今日动容了。

明日就有可能全面破防。

她只要时时刻刻追赶在后,不怕老夫人明年抱不上孙儿。

朱嬷嬷心内所想,姚沛宜是不清楚半点,用过早饭后,并未告诉雷妙妙,径直去了雷夫人的院子。

“王妃的伤势如何了?”

雷夫人瞧见小姑娘过来,连忙关怀。

“我好得差不多了。”姚沛宜歉疚道:“那日让夫人担忧了,真是不好意思。”

“王妃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我们不好意思。”

雷夫人叹气:“本来以为计姨娘的死就是意外,没想到,竟然是有人蓄意谋害,还连累了你。”

姚沛宜眸底微动,好奇道:“夫人觉得计姨娘此人如何?”

“计姨娘从前也是富户之女,故而性子被养得有些刁钻,后来入府后,常同我作对,说实话,我是很不喜欢她的。”

雷夫人蹙眉,知道姚沛宜这话有试探的意思,解释道:“不过,就算我再不喜欢她,也不会有想杀她之心,

我是当家主母,有妙妙这个好女儿,就算计姨娘再受宠爱也只是妾,她就算生下了儿子,也是庶子,

日后若是府中没有子嗣,那儿子多半也要记养在我名下,

不管她怎样闹,都翻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又有什么必要冒风险去杀人呢。”

别的不说,这番话,雷夫人说得很是真诚。

姚沛宜闻言,微笑颔首,“夫人说的是,计姨娘也着实是不懂事了,听说一年前,还诬陷您的贴身嬷嬷偷盗,有这回事吗?”

“可不是吗。”

雷夫人嗤了声:“一点心眼子全用我身上了,就算将我身边的嬷嬷赶走又如何,我照样有人伺候。”

姚沛宜接话:“伏嬷嬷也确实是个会办事的。”

“你不知道。”

雷夫人话说到这儿,又无奈道:“伏嬷嬷原先日子过得很苦的,她夫君孩子早年间因为一场洪涝全没了,

后来辗转到京城做活,年纪大了,被成衣铺的人左嫌右嫌,我看她可怜,这才让她来我身边的。”

“夫人是个好人。”姚沛宜称赞。

“说不上什么好人坏人,我就是赏识伏嬷嬷身上的忠心。”

雷夫人道:“她丈夫死后,分明也可以嫁人的,可这些年来,她不仅没嫁人,还跟夫姓明志,

这般忠贞不渝的人,说到底,我是敬佩的。”

“跟夫姓?”

姚沛宜好奇,“那她原先姓什么?”

“……”

又饮了一盏茶,雷夫人才起身送姚沛宜。

“王妃,计姨娘的死,我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姚沛宜点头道:“夫人放心,我相信您的。”

从屋子里出来,姚沛宜径直撞上了伏嬷嬷,见妇人手里端着羹汤,询问:“伏嬷嬷,我想去看看计姨娘的尸首,还在西院吗?”

今日她在用早饭的时候,就听福儿说了,雷雨似乎吩咐人将计姨娘的尸身搬移。

“眼下天气炎热,老爷怕姨娘的尸身受损,所以搬到了冰屋。”伏嬷嬷热心道:“王妃需要老奴带您过去吗?”

“若是伏嬷嬷愿意相送,便是最好。”她笑了下。

待伏嬷嬷将羹汤送给雷夫人,姚沛宜跟着她一路往冰屋走。

“不知道雷大人打算何时将姨娘下葬?”

伏嬷嬷给人带路,一边不好意思地回答:“我们这当下人的,确实不知道老爷的心意,

他素来疼爱计姨娘,应当想着跟计姨娘正式告别后,再让人下葬吧。”

姚沛宜没再说话,只是越发觉得所经之处偏僻。

“为了确保冰块保存,这冰屋位置离人活动的地方都远,每次老奴过来取冰,都得花许多功夫。”

姚沛宜打量着前头出现的地下室,见伏嬷嬷将冰屋的门打开,随即道:“王妃去吧,老奴就先去忙了。”

冰屋的门敞开后,便有一阵极凉的寒风逼到她跟前,让暑气难消的夏日好像在瞬息间凉爽下来,

伏嬷嬷走远了,她才进了冰屋。

一到夏日便是用冰的时候,其中冰室不少,里头堆积了不少冰块,一进去就让人觉得透心凉。

“……”

她经过一连串冰室,终于在最里间,瞧见了计姨娘的尸首,仍是盖着白布。

“砰——”

冰屋的门骤然紧闭。

姚沛宜当下察觉不妙,小跑回入口的位置,那扇门过分沉重,半点都推不开。

这下完了。

书中写了,人要是在这种极度严寒的环境下,只怕连两个时辰都撑不下去。

而福儿并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又有谁能找到她呢?

心里正惴惴不安着,姚沛宜倏然肩上一沉。

有只手,摁住了她。


去莺归楼见过冯幸后,姚放便着手调查冯幸的事,查出她三年前随母入京,得知她还有母亲在世,姚放立即派人去查。

时来正是这时来禀报俞定京失踪的消息。

姚放一个时辰前同俞定京在一起,后来有人送来字条,说计姨娘尸身上有破案的关键线索。

俞定京是独自前去的。

姚放察觉不对,得知计姨娘的尸身在冰屋后便立即带人前往破门。

霜寒凛冽中,俞定京用自己的衣袍将姚沛宜裹得很紧,两人的脸色都异常涨红,尤其是俞定京,神色古怪得不行。

这个节骨眼,姚放来不及深思,连忙让人搭救。

大夫来给姚沛宜把过脉,又喂下了汤药。

姚放见妹妹情况转好,这才拉着俞定京出去,“怎么回事?姚沛宜怎么和你在一起?”

俞定京瞥了眼内室,清声道:“她想去查尸身,正好和我撞一起了。”

姚放赶来的时候,冰屋门紧锁,显然他们是被设计了。

俞定京:“方才我出来时,就让你去寻伏嬷嬷,抓住人了吗?”

“她不在府中。”

出冰屋的时候,姚放听俞定京说了伏嬷嬷有可能就是冯家姐妹的母亲。

“查了她原先住的屋子,东西都收拾干净,只怕人已经跑了。”

“不会。”

俞定京眸底微动,“冯幸还在莺归楼。”

姚放仍困惑,“你说伏嬷嬷为何要杀计姨娘?”

“若伏嬷嬷真是冯姨娘的生母,那冯姨娘的死便不止是痨病。”

俞定京推断:“计姨娘常责骂下人,骄横无礼,待性情软弱的王姨娘多有责备,想来对冯姨娘也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冯姨娘的死和计姨娘有关。”姚放看着他。

“咳…咳咳……”

内室传来一阵难以抑制的咳嗽声。

“我也觉得有关。”

姚沛宜的声音响起,两人皆走入内室,见小姑娘裹着被褥,只露出一张煞白的小脸。

“计姨娘常责骂王姨娘,而王姨娘和冯姨娘关系最好,定是难以幸免。

一年前,冯姨娘忽然暴毙,冯幸被送进莺归楼,伏嬷嬷也是这个时候入府的,

我那日在莺归楼瞧见冯幸的时候,就觉得她同伏嬷嬷生得像,

方才又在计姨娘的手里发现了伏嬷嬷的衣裳料子,极有可能是伏嬷嬷为女儿报仇。”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歇着吧。”

姚放替妹妹掖好被角,训斥:“起初我就不让你掺和进来,你看看你,又是遇袭又是被关,爹娘若知道,非得生吞了我。”

“我没事……”

姚沛宜忽然感受到俞定京的目光,看过去时,对方又飞快躲闪。

奇了怪了。

这样看我做什么?

“沛沛,你醒啦!”

雷妙妙端着第二服药进来,心有余悸道:“方才我听说你在冰屋晕了过去,吓死我了。”

“我真没事。”

姚沛宜瞧这一个两个都担心得不行,也有些愧疚,“我……”

一个小厮着急地跑了进来,禀报:“姑娘!府邸外发现了一个婴孩,引来了诸多人来瞧,还说是计姨娘丧了命的孩儿回来了。”

雷妙妙懵了,“该不会是哪家将孩子扔弃了吧?报官了吗?”

小厮摇头,“老爷和夫人都不在府中,只得来跟姑娘您请命,小的们才敢去报官。”

“我娘也不在?”

雷妙妙紧皱眉头,“我去看看。”

姚沛宜从床上爬起来,“我一起。”

姚放将人摁住,“你不许去。”

“我没事了!”

她见兄长脸色不好,下意识看向俞定京,眼神带了些期冀,“王爷……”

俞定京一顿,像没看见似的转过身。

“姚沛宜,你以为这个时候了,他还会帮你?”姚放见妹妹这般更是气笑。

“哥哥。”

姚沛宜连忙攥住姚放的衣袖,语气软下来:“有你在,我没事的,我就是出去看看。”

“少给我撒娇,这招对我没用。”姚放抽开手利落走人。

雷妙妙见姚沛宜苦着脸,待两人都走了,扶着人起来,“我扶你去。”

姚沛宜眼神一亮,“还是你对我好。”

“这事儿怎么说都是我将你卷进来的。”

雷妙妙叹了口气:“等会儿你就远远地看着,可别让姚放瞧见了,不然他那狗脾气,又得骂我了。”

“你还怕他骂。”

她麻利穿鞋,“小时候你不是还说要嫁给他。”

“呸!”

雷妙妙嫌弃地扶着人往外走,“可别说小时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二人赶去时,府外乌泱泱一群人。

襁褓中的婴孩啼哭响亮,被人放置在台阶上。

“这哪里是怨魂,分明就是活生生的孩子。”雷妙妙观察。

姚沛宜躲在门后观察着,忽然后衣领一紧,被人提了起来。

“就知道你没有这样老实。”

姚放冷着脸,“给老子滚回去。”

“你凶什么,让沛沛看看孩子怎么了。”雷妙妙维护道。

“就是!”

姚沛宜见机挣脱,小跑到阶旁的俞定京身后,“可查到孩子是何时被放过来的?是谁放来的?”

“没人看见,孩子啼哭后,才招来了这些人。”俞定京打量着孩子。

姚沛宜蹲下,小心翼翼将孩子抱起来,“这事儿不简单,姚放不是让人封锁城门了吗?可堵到了伏嬷嬷?”

“不用堵,我就在这儿呢。”

妇人响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众人纷纷瞧过去,与雷家相近的巷子口停了辆不起眼的马车,有两个人影缓缓下来。

当大家看清楚那两人境况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伏嬷嬷将刀搁在雷夫人脖颈上,挟持着人走过来。

雷妙妙惊呼:“娘——”

“妙妙别过来!”

雷夫人手脚都被捆着,只能艰难地挪动,见雷妙妙要冲过来,急忙叫停。

姚沛宜一怔,想起她从雷夫人处离开后撞见伏嬷嬷,只怕就是在那之后,伏嬷嬷回去将人挟持了。

“伏嬷嬷,大理寺官员都在这儿,你可不要开玩笑。”姚放攥住雷妙妙的手,冷声警告。

姚沛宜察觉不对,伏嬷嬷明明可以挟持雷夫人离京,却还是坦荡荡回来,这非常人所为。

“伏嬷嬷,若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咱们可以好好商量。”

“王妃还装什么。”

伏嬷嬷冷笑:“你不是早就发现,我是杀害计姨娘的真凶了吗?”

围观百姓闻言大惊。

近日雷家怨灵杀人一案闹得沸沸扬扬,不成想真凶竟然是府中嬷嬷。

她蹙眉,“所以你真是冯姨娘的母亲。”

“你们找去莺归楼,见了幸儿,我就知道,你们很快会查到我身上。”

伏嬷嬷眼底浮现一层阴霾,“不过也好,有雷家主母陪我们母女上路,倒不亏了。”

“且慢!”

姚沛宜扬声:“有什么事可以商量,雷夫人是无辜的,你何必再造冤孽呢。”

伏嬷嬷嗤:“她可不无辜,安儿一年多前嫁进府中,我以为她的好日子来了,却没想到,这雷家主母难伺候,常常责骂姨娘们。

若非主母苛责,那姓计的怎敢跟着欺辱我儿,姓计的责打害死我儿,谎称暴毙,她该死,

但这明明知道真相,却替姓计的隐瞒的雷家人,没有一个该活。”

“我从没害过冯姨娘!”

雷夫人脸色发青,腿发颤道:“姨娘入府都要受规训,这是雷家家规,

我不知道你女儿是冯姨娘,也不知道是计姨娘害死了她,更没有为计姨娘隐瞒。”

“你放了我娘。”

雷妙妙紧张道:“伏嬷嬷,你想要什么雷家都能给你。”

“我想要我女儿活着回来,你能给我吗?”伏嬷嬷吼道。

雷妙妙一愣,哽咽道:“我们不知道冯姨娘是计姨娘害死的,我们真不知道,求你不要伤害我娘。”

姚沛宜道:“伏嬷嬷,我曾听雷夫人称赞过你,她说你因为一场洪涝,丧夫丧子,一路走到这儿很不易。”

伏嬷嬷扯起唇,“狗屁丧夫,我那死鬼丈夫嗜赌如命,活生生在赌桌上被人砍了脑袋,

他将家里的钱财耗光,死了后债主找上门,我一个人拉扯安儿和幸儿长大,好不容易将债还清,带着她们到京城来找营生,

安儿是长姐,最懂事,她知雷雨在挑姨娘,想着入雷家,让我和幸儿不用过得那般辛苦。

我也以为是苦尽甘来,没想到安儿入府没多久,就传来暴毙,

说是痨病,又无子嗣,雷家甚至丧礼都没办,直接将人葬在了西院,

可安儿身子康健,怎会暴毙。

我以嬷嬷的身份潜入雷家,活生生将安儿尸身挖出来,我看到她满身伤痕,又寻到她的婢女,

才知道是姓计的一直虐打她,后来一次将安儿推倒,撞到了脑袋,姓计的却不许她请大夫,这才害死了她。”

伏嬷嬷脖颈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姓计的对外宣称安儿痨病过世,还将我那上门探望姐姐的小女儿冯幸送入了青楼,

这等胡作非为的恶人,难道她不该死?雷家人纵容恶人逍遥,难道不该死?”

姚沛宜瞧匕首将雷夫人脖颈划出血痕,上前两步,“伏嬷嬷,冯姨娘离世,我知道你心里苦,

但冯幸还活着,你若是将雷夫人杀了,日后冯幸怎么办?你得理智一些,不要做出后悔的选择。”

“王妃,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伏嬷嬷眼眶猩红看着她,“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可你也有娘,你是人家的女儿,日后,你也会成为娘,也会有孩子,

你可以理解的,若是有朝一日,你的孩子被人迫害,你的娘亲岌岌可危,你会如何办?

王妃,这世道对女人有多艰难,你不知道吗?

我没有丈夫,没有娘家可依靠,可我就算是孤立无援,我也要为我女儿报仇雪恨,

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生命的延续,

若你遭遇此事,若你和我境况一般,你不见得会比我清醒。”

姚沛宜一怔,脚步不禁倒退两步。

后腰覆上一只宽大的手掌,撑着她。

“你女儿死了。”

俞定京缓步上前,“可你手里的雷夫人也是旁人的娘亲,看着旁人经历你的苦痛,你真的会高兴吗?”

伏嬷嬷顿住。

“将刀放下,不然,我不保证冯幸的安危。”俞定京道。

听到冯幸,伏嬷嬷表情狰狞起来,“众目睽睽之下,你敢动幸儿?就算你是王爷,难道还要草菅人命?”

姚沛宜见对方情绪失控,忙上前安抚:“你别激动……”

“我杀了你们!”

伏嬷嬷尖叫了声,瞧准姚沛宜上前,用匕首狠狠刺向她。

俞定京眼疾手快将雷夫人推开,继而闪身挡在姚沛宜面前。

“刺啦——”

布料划破的脆声同男人的闷哼同时响起。

姚沛宜下意识护着俞定京的后背,却感觉汩汩滚烫的液体滑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

“俞定京!”


俞定京是绝对不会动容的。

只要姚沛宜敢亲上来,他一定会将她推开!

“……”

俞定京眼皮子都在发颤,为等会儿要出左手还是右手,乃至于推她的力道几分如何都考虑得十全十美。

只欠东风!

不过。

怎么半晌都没动静了?

他缓缓睁开眼。

枕着他胳膊的姚沛宜闭着眼,呼吸均匀。

她…睡着了?!

俞定京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没由来的气闷。

说好的要亲,怎么又不亲了?

不对!

她没亲,他不是该松了口气吗?

怎么还有些恼怒呢?

俞定京一口气不上不下,瞧姚沛宜酣睡,恨不得收回手。

只是……

要抽回手的时候,他视线又情不自禁被火光映照下的人儿所吸引。

美人唇儿浅张吐息如兰,云鬓微微松散,落得莹白面颊、丰盈酥胸,橙红火光洒在她身上,格外楚楚动人。

“糖醋…里脊……”

他一愣。

“脆一点,好吃……”

他气笑了出来。

这丫头,梦里还想着吃。

也不知她脑子里整日装着什么东西。

“俞定京……”

听到自己的名讳,他又是一怔。

“谢谢你……”

腰间缠住他的手臂软嫩,姚沛宜将脸也贴在他胸膛上,亲密无间。

“有你真好。”

他看着她。

不知怎么,胸膛内动荡不安起来。

他该清醒些的。

这或许又是她蓄意勾引的某种招数。

他不该这样看着她的。

——

刺目日光照射进洞穴,姚沛宜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她身上盖着宽大的衣袍,不远处,俞定京正同人说话。

“主子,已经办妥了。”

俞定京嗯了声,听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姚沛宜听出那是时来的声音。

没想到救兵来得挺快。

“等九皇子知道,一定要气死了。”

俞云?

姚沛宜困惑,这是做了什么事了?怎么就让俞云气死?

俞定京忽而中断了和时来的对话,回首道:“醒来就起身,要回去了。”

姚沛宜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发现她醒了,“好,妾身这就起来。”

昨日摔下洞穴,没怎么活动,眼下重新起身走路,姚沛宜竟觉脚踝一阵抽痛。

俞定京看出来她行动不便,“扭伤了?”

“可能吧。”

姚沛宜活动了一下脚踝,五官也不禁皱在一起,“昨日还不觉得。”

俞定京瞧着她半晌,正准备要蹲下去背她,忽然小姑娘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袖,“麻烦王爷牵着妾身走吧。”

她已然开口,他再想说话也不合适,便默许了此行为。

据时来所说,从崖下上山有一条小路,能更快上山,只是要崎岖陡峭些,所以也不方便行车,只能步行上去。

好几次时来回头,都瞧见姚沛宜走路缓慢,不忍心道:“王妃,要不属下背您上去吧?”

话音刚落下,时来就感受到一股冷飕飕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

俞定京漆黑的瞳仁内隐隐闪烁着寒意,像刀子似的扎在时来的身上,他不禁咽了口唾沫,浑身都跟着抖了抖。

好在姚沛宜扭伤也没有太严重,道:“不用了,这样慢慢走还行。”

时来如释重负,又往前走带路。

不到两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大路上,姚放坐在马车上,见俞定京牵着自家妹妹回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

“哪里受伤了?”

姚放跃下车,快步到妹妹跟前,面色沉凝,“你和俞定京消失了一整夜,我半夜才得了消息,在这儿已经等了你们两个时辰了。”

他和时来一起过来的,若非时来劝他在车上等,他非得一起去接姚沛宜。

“我没事。”

姚沛宜安抚兄长的情绪,“有王爷护着我呢。”

俞定京闻言,瞥了眼小姑娘,“那帮人追我们到山崖前,我们掉进水里,在洞中过了一夜。”

“那帮人嘴里含了毒,被禁卫军抓住后全自尽了。”姚放蹙眉。

俞定京早就听时来说过了,颔首道:“先回去吧。”

马车内,姚沛宜同两人说起昨日之事。

“我查看过九龙殿,的确还有另外一波山匪死在殿中,不过人数不多。”

姚放知第二批山匪是俞云手笔,昨夜得了俞定京的话,已报复回去,眼下看着妹妹,冷声道:“哥哥会查清楚是谁派来的。”

“是俞存娇。”

姚沛宜还没说出自己的怀疑,俞定京却冷不丁开口了。

“王爷你怎么知道?”

“昨日赶去九龙殿的时候就查到了。”俞定京看着她,“想报仇吗?”

姚沛宜着实是没想到俞定京会这样问她。

毕竟俞存娇是与他有血缘的妹妹。

“我……”姚沛宜动了动嘴唇。

俞定京移开眼,“不用说了。”

马车落定灵泉宫前,姚沛宜只见乌泱泱一众人围了上来。

燕帝首当其冲,瞧见儿子儿媳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京儿,沛宜,没有哪里受伤吧?”

这还是姚沛宜嫁人后第一次面圣,忙行礼道:“回官…父皇的话,儿臣没受伤。”

燕帝点头,“那就好。”

司空贵妃亦关怀,“还是让太医过来看看吧,昨日掉下了山崖,万一受了内伤就不好了。”

燕帝闻言赞同,“是,还是先让太医……”

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一道身影穿过了人群冲到了姚沛宜的跟前。

等她反应过来时,肩膀被人用力握住,俞云眼眶微微泛红,紧张地打量她,“沛宜,你没事吧?”

近前的除了燕帝贵妃外,还有不少臣子官眷,见俞云如此,都不禁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京城中谁不知道俞云和姚沛宜这叔嫂从前有一段情,可谁都想不到,俞云竟然会为了姚沛宜如此失态。

哎哟我天,这狗东西装深情也不背人了?

失心疯了啊?

这疯狗没脑子,也不能乱咬人啊。

俞定京看向俞云落在小姑娘肩膀上的手,眸底深沉近墨。

倏然。

姚沛宜只感握着她肩膀的手被人冷冷打开。

她手腕一紧,被俞定京拉到身后。

这强烈宣示主权的举动,让众人又是一惊。

“云弟就算是关心皇嫂,也不可逾矩。”

俞定京面上似漫不经意,可神色越发冷峻,就连姚沛宜都听出来他语气间的生冷和浓郁不快。

“下回再失礼,可别怪皇兄无情了。”

姚沛宜睁圆了眼,目光落在俞定京紧绷的侧脸上。

他这…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姚沛宜被拽到假山内,那人才松开手。

“俞云?”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俞云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月白浮光锦袍着身,风度翩翩,乌发玉冠,面容清俊,垂下眼极为深情地看着她。

“我想见你很久了。”

姚沛宜无语,“大哥,你想见我,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因为我不想见你。”

俞云眸底闪过一抹黯色,“沛宜,我这些时日想了许久,从前我太冷着你了,所以你才会嫁给俞定京,你给我一个机会,原谅我,好不好?”

姚沛宜:“原谅是不可能的,我又不是观音菩萨。”

“你就那样喜欢俞定京?”

俞云脸色沉了下来,“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要冲我吼,我以前被狗吓过。”姚沛宜打了个哈欠。

“沛宜,俞定京大你许多,你就没有想过,他为何会喜欢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

俞云深吸一口气,看着她,“你父亲是参知政事,能给他带来莫大助力,他完全是因为皇位利用你。”

“噢。”

姚沛宜抬眉,“那他和你没区别咯,既然他利用我,你也利用我,我为何非得选你呢?”

“我不会利用你,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只是如今才反应过来。”

俞云嗓音沙哑:“母妃近日有意为我选妃,沛宜,我不想的。”

选妃?

姚沛宜一本正经,“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视线落在她身上,想要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悲伤,“母妃看中了右相嫡女,廉僖。”

姚沛宜翻了个白眼,“我先走了。”

还未走出半步,她的手腕被人用力攥住,拽了回来。

“姚沛宜!”

俞云嗓音有些发颤:“难道你半点都不爱我了吗?”

“皇嫂——”

一道干净好听的嗓音从假山外传来。

姚沛宜转头一瞧,见对方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袭苏绣碧竹锦袍格外矜贵,唇红齿白,生得一副笑相,很有亲近感。

“你和九弟一起做什么呢?”

这人和四公主有几分相像。

应当是六皇子俞朴。

“姚沛宜!”

一道大吼打破寂静。

姚沛宜再一转头,姚放和俞定京并肩在不远处。

前者怒目圆睁,后者脸色晦涩不明。

糟了糟了。

这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九皇子还不松手?”姚放肃穆着一张脸。

俞云瞥了眼俞定京,慢悠悠松开手,似是歉疚,“方才我和沛宜说了会儿话,叙了叙旧,皇兄应该不会误会吧?”

我擦!

狗贼!

姚沛宜睁圆了眼。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要让俞定京误会的!

“沛沛。”

一道温柔到骨子里的呼唤,险些让姚沛宜骨头都酥了。

俞定京面上不见怒意,反而笑着朝她招手,“过来吧,方才找不到你,还有些着急,原来是和云弟说话,我就放心了。”



这是怎么回事?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俞定京是这样大度的人吗?

他越笑,我咋越觉得后背发凉?

“定京王,不好了。”

胡家的小厮踉跄过来,瞧见俞定京,忙匍匐下去,“我、我们老爷死了!”

姚沛宜一惊,“什么?”

胡淖死了?


姚沛宜连忙下来,转头一瞧,姚放瘫坐在楼梯上,雷妙妙端端正正坐在了他脑袋上。

“人皮凳子就是舒服哈。”

雷妙妙起身。

姚放一脸幽怨,揉着脖颈,顶着鲜红的巴掌印走过来,“刚刚是谁打的老子?”

“……”

姚沛宜转头看向管三娘的屋子,“方才那鬼好像往管三娘的屋子里跑了。”

“果然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忙起来。”雷妙妙偷笑。

“不是,你们怎么过来了?”姚沛宜关心地看向两人。

“你说呢?”

姚放咬牙切齿,“琢玉楼的东家。”

姚沛宜本来也没想着能将这事儿瞒太久,不过刚查第一个案子就暴露,这速度也确实是出乎她意料。

“嘻嘻,哥哥还真是明察秋毫,啥都瞒不住你。”

姚沛宜忙道:“对了,莺归楼的姑娘请我帮忙查这楼里的女鬼,说是一到深夜就会有女人的哭声,所以方才我和妙妙蹲守在这儿呢。”

“对啊,先去看看那女鬼吧。”

雷妙妙左右是不害怕,领着人右拐,走廊只剩下一间屋子。

“这就是管三娘的屋子。”蓝萩道。

屋门是闭着的。

雷妙妙敲了两声门,哪知道屋门自己开了。

随着“吱呀”一声,众人跟着看去。

屋子里黑漆漆的,地方不大,故而一眼就能看完。

这里头没有人。

“奇了怪了,方才明明看见那人往这儿跑了,怎么消失了?”

雷妙妙看向姚沛宜,“应该不是我看错了吧?”

“没错。”

姚沛宜蹙眉,盯着管三娘的屋子看了半晌,“不过,鬼不见了,为何管三娘也不在?”

蓝萩轻声说:“很有可能她又出去找胡侍郎了。”

“不管是人是鬼,都陪你来看过了,这里头可是什么都没有。”

姚放没好气拎着姚沛宜和雷妙妙后衣领,“都给我回去。”

姚放和俞定京来了,就算想往下查,也没有机会。

姚沛宜只好给蓝萩使了个眼色,乖乖跟人回去。

姚放和雷妙妙半途中各自离开,留下姚沛宜和俞定京,她只好将开茶楼接案子的事情如实相告。

“工部侍郎胡淖……”

俞定京略加思忖,“明日他家嫁女。”

“你也知道?”姚沛宜转念一想,“不对,他请了雷家,是不是也请你了?”

“嗯,我本来没打算去的。”俞定京说。

“去呗。”

姚沛宜眼下都被抓回来了,明日自然不好再和雷妙妙一起,朝俞定京眨了两下眼,“去呗~去呗~”

“撒娇对我没有用。”俞定京偏开眼,无声扯唇。

可笑。

他征战沙场十数年。

会因为一个小丫头三两句撒娇改变心意?

“那什么对你有用嘛。”

姚沛宜揪住他的衣袖,妙眸澄澈,直勾勾盯着他看。

“……”

“下不为例。”

-

胡家府邸不大,宾客们于敲锣打鼓中欢聚一堂,今日来了三位皇子,不少人都说胡淖这个工部侍郎有几分颜面。

正厅内,新婚夫妇跪地上给胡淖和胡夫人敬茶。

“这新郎官长得是真不咋地。”雷妙妙低声对姚沛宜说。

姚沛宜的注意力却在胡淖和胡夫人身上。

胡淖瞧着意气风发,不像这年纪的人,反观一侧的妇人极瘦,妆容难掩憔悴,背脊略佝偻,接过新郎官敬的茶时,袖管上滑,露出一截青紫交加的手臂。

周遭的人都在嬉笑聊天,没人注意妇人慌乱地将袖子盖回去。

姚沛宜蹙眉,正想凑近瞧,礼便成了。

宾客们去前院喝酒,她只好跟着走。

席面按照官阶等级分配,皇子们不与寻常人一起,姚沛宜和雷妙妙为了多看看胡淖,便随意寻了个空位坐下。

莺归楼的姑娘们入席献舞。

姚沛宜一眼就瞧见了蓝萩,和她打了个照面。

领着姑娘们入席的女子貌美婀娜,姚沛宜猜测这便是管三娘。

余光中,一小厮给胡淖递了个东西,很快人就起身离席。

管三娘也紧跟着离开。

“你信不信,这俩指定到一块了。”雷妙妙嫌弃道。

没半盏茶的功夫,胡夫人也起身离席。

“该不会是去捉奸了吧?”雷妙妙兴奋。

“我呸,自家闺女嫁人,请一帮妓子跳舞,什么玩意儿!”

一道略带醉意的骂声从席间响起,姚沛宜只瞧一位身着常服的中年男人摇摇晃晃离开院子。

“哎!”

姚沛宜正留意男人去向,温热茶水忽然从一侧洒了过来。

“奴婢该死!冒犯了姑娘。”

一个婢女不慎将茶水打翻,忙道:“姑娘,我带您去换一下吧。”

雷妙妙忙道:“这天气虽然热,还是得当心着凉,去换一下吧。”

姚沛宜点头,跟着婢女往院子外走,穿过后花园,婢女的脚步忽然加快,她都有些跟不上了。

“你慢些…诶!”

一道蛮横的力道忽然捂住她的嘴,死死将她拖向了假山。


“你若是这样的人,我也不会还有机会能同你见上面。”

姚沛宜面不改色说:“只是你为了给妹妹报仇,却将霍侍郎污蔑进牢狱,

他也是无辜之人,你就不怕他会因此而丢了性命吗?”

蓝萩垂下眼,只剩下苦笑,“王妃这般聪颖,又如何会让霍侍郎折进去。”

“听你的口气,似乎早就做好了被我查出的准备。”

姚沛宜看了她半晌,“按道理来说,女尸出井时,你就能走了,但是你始终都留在这儿,

你是为了胡蝶母女离开拖延时间吧。”

蓝萩顿了下,眼眶中布满红意,“果然什么都瞒不了王妃,我去调查胡家时,胡蝶找上我,她说愿意和我联手,

王妃,那孩子可怜,她眼睁睁瞧母亲被打成那样,自己也深受虐打,婚事成了献祭父亲官途的祭品,

若没人帮她一把,她母亲会被活生生打死,就像我妹妹,她会一辈子困在那府邸中生不如死。

胡蝶也挣扎过的,胡淖始终是她的父亲,她在胡淖离席后,在园子里堵住了他,求他不要让她这样出嫁,

是胡淖不珍惜这唯一的机会,他打定主意要卖女求荣,他该死。

还有管三娘,胡淖和她是姘头也就罢了,他还将主意打到莺归楼的花魁上,

这几年来消失的花魁,全都是被管三娘弄到了胡家,菁菁也是。

那日管三娘就是要用这件事威胁胡淖,来换取商铺,也就是你们那日来莺归楼搜出来的那些地契,都是她从胡淖那儿偷的。

我唯一的妹妹受胡淖折磨而死,我恨透了他们,

如您所说,当日是胡蝶配合我将盆栽挪动,在胡淖书房中放了迷烟,我这才能射杀他,

我记得当时瞧见他时,我的心在发冷,我的手也在发抖,

那个畜生毁了我妹妹,毁了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我却手抖得握不住弩箭,

我只能将窗子关上,隔着那层窗户纸,我才能放出那一箭。”

姚沛宜听了这话心里难受,问她:“胡蝶假意随夫婿离京,实则做好了带母亲逃离的退路,

可你呢,你知道若是被抓,你会如何吗?

胡淖再如何丧尽天良,你也杀了人,是要一命抵一命的。”

“我知道。”

蓝萩抿唇,神态很安静,“我妹妹没了、丈夫也没了,只剩下一对孤苦无依的父母在人世,

我已将攒下来的所有银两寄去,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姚沛宜眼眶发涩,想到此事若换作自己,她会如何做。

“这个,物归原主。”

蓝萩手里被塞进一个银手镯,瞧见镯子内雕刻的名字时,泪水顿时汩汩淌下。

“这是菁菁的。”

姚沛宜垂下眼来。

“多谢王妃这样帮我。”

蓝萩紧紧攥着银手镯,“因此连累了您,我很抱歉,若有来生,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谁说我帮你了。”

姚沛宜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蓝萩,我不会帮你,明早卯时我就去大理寺告发你。”

蓝萩一愣。

“记住了,明早卯时。”

姚沛宜一字一顿:“别想着逃往北边。”

蓝萩不敢相信地捂住嘴,跪地给姚沛宜磕头,“王妃,您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姚沛宜将眼角湿意擦干,头也不回往马车上走。

她知道。

女子在世上活得有多艰难,卑微、无能、怯懦缠绕了她们一辈子。

可即使如此,她们为了自己和心爱的人,也能奋力一搏,以卵击石。

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才给她们悄悄开了扇窗。

“王妃。”

马车边传来时来的声音。

姚沛宜一愣。

“王爷在里头。”时来看了眼她。

姚沛宜深吸一口气,撩开马车帘,只见俞定京端坐上方,正不冷不淡地看着她。

完了。

他方才都看到了?

俞定京素来言出法随,知道我做的事,该不会要动怒吧。

“昨日刺杀你的那批刺客查到是扬州来的。”

马车内的男人忽然开口,让姚沛宜始料不及。

“啊?”

“他们入京后行踪不定,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具体是何人派来,还需继续回扬州再查。”俞定京道。

姚沛宜连忙点头,“噢,好,不急的。”

俞定京将搁置在小几上的兵书接着拿起看。

“我今早听说,你被官家训斥了?”姚沛宜问。

俞定京淡声:“父皇。”

“什么?”她愣了下。

俞定京看着她,“该叫父皇。”

“噢……”

姚沛宜改口:“父皇今早斥责你了?骂得很严重吗?胡蝶也不是你放走的,不算是你的错呀。”

“没事。”

男子垂着眼皮子,看上去漫不经意,“让父皇真正动怒的是胡家井底六具尸身,

是朝廷重用了胡淖这样一个畜生,也是民怨沸腾,难以平息。”

姚沛宜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看向他,“我…我方才见了蓝萩。”

“嗯。”

俞定京视线并未从兵书上挪开,“我看到了。”

“真正杀了胡淖的人,是蓝萩。”她犹豫地看着对方。

“方才你们说的话,我听见了。”

俞定京神色未变。

她微微一愣,“那你……”

“你不是明早卯时报官吗?”

俞定京不动声色将兵书搁置下来。

“明早卯时,我等你报官。”

她怔住,“可如今你不是都……”

“如今戌时三刻。”

俞定京说:“早散值了。”

她动了动唇,与男人漆黑深邃的瞳仁对视上,心跳不禁漏了两拍。

“这样会不会连累你?胡蝶已经走了,若是蓝萩也……”

“左右胡蝶都走了。”

俞定京面不改色,“也不差蓝萩。”

他说这话好英武啊啊啊!

这是谁家夫君呀!

哟嚯!

俞定京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他不是蛮不讲理,冷血无情之人。

如何会不理解姚沛宜的心思。

不管是蓝萩、蓝菁、胡蝶和胡夫人还有那些死去的姑娘,都是无辜之人。

真正作恶的人,是胡淖。

该死的人,也只有胡淖罢了。

“你可真好呀~王爷。”姚沛宜笑嘻嘻凑过去。

俞定京单手抵住她的额头,“少来。”

“怎么啦~”她眨巴着眼。

“少在这儿嬉皮笑脸,该说的话不说,不该说的一堆。”俞定京默不作声退后。

“该说的?”

姚沛宜一愣,“啥呀?”

“糖醋里脊还想不想吃了?”俞定京抬眉。

她这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咋还在惦记这事儿啊。

小心眼子。

小心眼?

俞定京险些气笑。

方才还夸他好,这会儿心里就犯嘀咕了。

“你心里该不会在骂我吧?”他瞧着她。

“怎么会呢。”

姚沛宜一本正经,“王爷您英明神武,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怎么会骂您呢?”

俞定京牵唇,故意倾身过来,“我还以为,你在心里骂我小心眼呢。”

姚沛宜面上的笑容陡然僵硬,“怎、怎么会呢。”

我嘞个乖乖。

他咋看出来的。

“糖醋里脊,你是吃还是不吃?”

俞定京眉梢一挑,“七日为限,今日是最后一日了,想不起来,就永远和你的糖醋里脊说再见吧。”

啊!

这人怎么这样坏!

动不动用糖醋里脊威胁我!

“王爷,你干嘛老是揪着我喝醉那日做的事不放,我那日是抱你了,还是亲你了,至于这样嘛。”

俞定京不说话了,只是耳根子有些发热,偏开脸,眉眼浮现几分不悦。

咋不说话了?

被我说中了?

难道那日我脑子里闪过的片段不是梦?

我真亲了他?

啊?

这种好事儿怎么偏偏在我喝醉的时候发生?

俞定京只觉面颊更烫了。

姚沛宜这丫头是半点不知羞。

他也不期待她会羞愧了。

“王爷,就算是妾身亲了你。”

姚沛宜眼珠子一转,挪得离他更近了些,“可那又怎么了。”

“什么叫那又怎么了?”俞定京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咱们是夫妇啊。”

姚沛宜揪住他的衣袖,咽了口唾沫,“要是你实在是觉得气不过,要不你亲回来,就当报仇了。”

俞定京:?

报仇?

亲回来?

他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

这丫头是一点亏都不舍得吃啊?


元启不放心大理寺办案,请刑部侍郎去大理寺了解情况。

俞定京未等到人,反而见牢道中熊熊烈焰袭来,几乎是包围了偏室。

空气中越发浓烈的火油味。

他多年征战,从一入牢道时就嗅出了不对劲。

可见对方是想要逼死他。

俞定京瞥了眼元姎的尸身。

只是没想到,那人竟连自己的亲信都不顾及。

他用外袍将元姎尸身裹住,避开火势浓烈之地,轻易便回到了地上一层。

按规矩,此地该有官吏把守,且俞定京今日过来之时,也和官吏打过照面。

可如今火势如此凶猛,却不见人来灭火。

可见对方的手已经伸到了大理寺。

前方的火势越发凶猛。

若冲过去,他不受伤,尸身也会受损。

算一算时辰,时来等人也快赶到。

他环视四周,忽然听到火光之后,一道熟悉清脆的呼唤。

“王爷——”

俞定京一瞬间怔住了。

怀疑自己是被火烧得头脑发昏了。

姚沛宜怎么会冲进来?

“俞定京!”

可下一声呼唤更加强烈了。

小姑娘像是靠得更近,存在越来越真切。

俞定京脑子里绷着的一根弦越来越紧,心里有两派人在打架。

姚沛宜不可能会进来的。

就算是她为了姚家,为了取得他的信任,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她怎么可能?

倏然。

俞定京的手被人用力握住,证实了他心底实在脱离实际的猜疑。

“咳…咳咳!你出来了啊,方才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咳咳…我还以为你还在地下呢。”

小姑娘瓷白的脸蛋被火光熏得通红,将湿漉漉的外衣盖在了他的身上,“没事就好,咱们赶紧出去吧。”

俞定京心尖恍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死死攥住,理智震得轰然作响。

没有人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燕帝疼他,是因为深爱德妃,更因他战功累累,是他最得意的孩子。

就连他的亲生母亲,都不爱他。

他恍惚地看着姚沛宜。

“你疯了吗?”

姚沛宜拽着人往外跑,头一回这样不客气对他说话:“你疯了啊,还不跑,等会儿咱俩都成干尸了。”

俞定京茫然的,被小姑娘拖了出去。

“哐当——”

身侧木桩子被火烧断。

姚沛宜反应慢,只顾着往前跑,没注意木桩子朝她飞来。

她只感受到手忽然被人反握住,极重的力道将她重新拉了回去。

男人反身将她护在怀里。

她只听一道难以隐忍的闷哼。

“俞定京,你没事吧?”

姚沛宜这才低头瞧见,又粗又重的木桩子砸在他的大腿上,裤腿很快被烈焰烧坏。

好在男人快准狠踹开木桩,没让情势更严重。

“沛沛!”

“俞定京!”

姚放和雷妙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姚沛宜用力拽住外衣边缘,将俞定京包在里头,大声喊道:“我们在这儿!”

姚放还未跑出官署就被雷妙妙拦下,得知偏室大火,马不停蹄就带人赶过来灭火。

火势凶猛,过了半个时辰才彻底灭干净。

请来大夫为姚沛宜和俞定京诊治。

姚沛宜倒是没受什么伤,俞定京的腿却被砸得不轻,大夫诊治的时候鲜血淋漓,唯一的幸事便是没伤到骨头。

“大夫,你轻一些。”

姚沛宜瞧见俞定京腿上的伤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愧疚地攥住裙摆。

他肯定很疼吧。

都是我不好。

早知道就不闯进去了,没帮上忙,还给他添了乱。

俞定京看了眼小姑娘,随即垂眼,极轻的声音说:“不疼。”

“这还不疼?”

姚放一边擦脸,一边按住俞定京的肩膀,“兄弟,我真低估你了。”

“插什么嘴。”

雷妙妙撞了下人,“没看见人家哄媳妇儿呢。”

姚放瞥了眼自家妹妹,“又变成兔子眼睛了?下回再这么玩命,当心我给你兔毛都拔了。”

俞定京一愣,果然瞧见小姑娘眼睛红了,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酸涩得很。

姚沛宜瞪着姚放,“谁让你走那么快。”

“哦。”

姚放:“我要是没走,当时就该我进去是吧?你哥受伤你就不心疼了。”

姚沛宜吸了下鼻子,没好气地转过身。

“我真没事。”

俞定京盯着小姑娘的背影,没忍住道。

“大夫,你这药得下狠点了。”姚放道:“没看见王爷都说不疼。”

姚沛宜:“你有病啊!”

大理寺偏室起火之事很快传了出去,燕帝派太医前来看望,元启亦急忙赶来。

元姎的尸身就在偏室内存放。

他一腔怒意憋在胸腔中,赶去大理寺后便直闯俞定京的屋子,却瞧见了他腿上被火烧烂的伤口,一股气不上不下,宣泄不出来。

“元将军,你是来看元姎的尸身吧?”

姚沛宜揉了揉眼睛,从里头出来,“我带你去看看。”

偏室被烧毁,暂且只能安置在东厢房。

“元将军请看,三姑娘的尸身没有受损,是王爷拼命将她带出来的。”

元启将白布掀开,端详着尸身。

姚沛宜候在一侧,心里本惦记着俞定京的伤,偏头一瞧,才见元启眸底泛起一层红意,静静地看着元姎。

她心底泛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夜色阑珊,王府。

朱嬷嬷催着姚沛宜去给俞定京送药,其实今日朱嬷嬷不来说,她也打算去看望。

俞定京又为她受了一次伤,她心里自然也是不好受的。

在书房外敲了两下,里头传来俞定京的声音:“进。”

姚沛宜端着药进去,俞定京正好沐浴过,弯腰将裤腿挽起准备换药。

“我帮你吧。”

她连忙蹲下,沾了些药膏,替他上药。

白日里光顾着内疚,眼下才看清楚。

俞定京的腿生得修长,又很白皙,腿部肌肉结实,抹上去紧绷绷的。

嗯,真是好腿。

上回隔着裤子看不真切,这下够清楚了。

俞定京身躯一僵。

今日姚沛宜冲进火海救他,方才他才不好意思拒绝她上药的。

可这丫头怎么又开始……

色心大发了?

“对了,今日元启来大理寺了,我带他去看了元姎尸身。”

俞定京闻言嗯了声:“知道。”

“不过……”

姚沛宜不解,“今日元启看着元姎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的眼神很奇怪,不像是看妹妹的眼神。”

俞定京蹙眉,“哪里奇怪?”

他的话刚落下,姚沛宜的热息便轻轻吐至他腿间,激得他起了一身酥麻。

她抬着眼皮子,视线同他撞上,澄澈妙眸内泛起动人涟漪,“就像是…你看着我的眼神一般。”


“咳……”

燕帝道:“小九忧心兄嫂可以理解,不过该有的礼节也不可少。”

俞云这才意识到失态,忙退后,“是。”

人群中,伍满无声看着俞云,眼神一黯。

殊不知姚沛宜也在暗暗打量她。

难道昨日她换酒是不想我出事?

俞定京眸底微动,也跟着看了眼伍满。

“官家,金吾卫已尽数归队。”

一道雄厚男声从人群外响起。

姚沛宜见身着盔甲、面庞周正的男人走来。

“沛宜,你和京儿掉下山崖后,是金吾卫元启将军最先发现,领金吾卫寻了你们一天一夜。”燕帝扯开话题。

姚沛宜看了眼元启,福身,“多谢元将军。”

“王妃客气,这是末将职责。”元启垂首。

“官家!”

“不好了!”

燕帝心腹太监肖遥跑来,“广仁寺昨夜生了大火,方才被扑灭。”

俞云眸底一震。

修筑广仁寺乃是燕帝半年前交付给俞云之事。

燕帝希望将先皇等几位皇亲的牌位放在其中。

为了建寺,燕帝亲自去广仁寺随一众法师念经祈福近一月光景。

眼下寺庙建成,俞云眼瞧着立功,这节骨眼,广仁寺竟生大火。

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可有人受伤?”燕帝问。

肖遥摇头,“无人受伤,只是怀思塔被烧毁。”

燕帝神色一沉。

就连司空贵妃脸都白了。

这半年她亲眼瞧燕帝为广仁寺费尽心血。

更明白燕帝最看重怀思塔。

那是他为德妃所筑。

德妃离世,成了燕帝心口最深的疤。

司空贵妃难过,却也无法动摇德妃在燕帝心里的地位。

负责修筑和保护广仁寺是俞云之责。

眼下却出了这等大事。

贵妃不禁忧心。

“父皇,此事儿臣尚且……”俞云开口。

“住嘴。”

燕帝向来好脾性,忽然发火也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事你不用再插手了,京儿,你负责接手修缮广仁寺。”

“儿臣领命。”

俞定京平声:“云弟尚且年幼,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好重的茶味。

没想到俞定京还会这套。

他早上说俞云会气死,就这事儿?

茶艺大师。

茶艺大师?

俞定京上牵的嘴唇一僵。

俞云这时才反应过来广仁寺的大火是谁手笔,深吸一口气后朝俞定京作揖,微微一笑,“多谢兄长,广仁寺弟弟已接手许久,若兄长有不懂之处,尽管来问弟弟。”

“自然。”

俞定京回之一笑。

——

回京后,关于骊山上山匪一事,姚沛宜有所耳闻,不过得的消息都是骊山原本就有未剿干净的山匪,想借围猎报复皇家。

在骊山时她已猜到那些人是俞云派的,只是没想到他手脚这般干净,还真让人不容小觑。

与此同时,她也听说回京前夜俞存娇受伤一事。

“五公主院里跑进两匹野狼,腿上被咬了好大一口子,太医去的时候,她吓尿晕了过去,

腿上一大块肉都进了狼腹,听说现在高烧不退。”福儿说得惟妙惟肖,姚沛宜光听都觉可怕,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前两日,俞定京还问她要不要报仇。

这事,该不会是他干的吧?

姚沛宜思来想去的时候,俞定京已着手修缮广仁寺,姚顺立带毕氏来王府探望过她一次,没两日雷妙妙也登门。

“本来你回京当日我就要来的,我娘又忽然病了,我等她稍微好点才赶过来。”

雷妙妙带了大包小包来王府,关切道:“你那日掉下山崖,没事吧?”

“就脚扭伤了,早都好了。”

姚沛宜摆手,又关心了雷夫人两句。

“还好有你家王爷护着你。”

雷妙妙挑眉,“你俩咋样了?”

“还不是老样子。”她耸了耸肩。

“不是吧。”

雷妙妙皱眉,“你都好看成这样了,他不心动?”

姚沛宜也困惑。

自打上回妙妙跟她说拿下俞定京,她也动心起念,只是多次暗示俞定京,对方都像看不见似的。

预知梦中,他分明喜欢她喜欢得紧。

眼下两人都成婚了,还一点进展都没有。

她都有些怀疑预知梦了。

“只有两个原因。”

雷妙妙摸了摸下巴,“要么是他不行,要么是他感情迟钝。”

“应当是后者。”

姚沛宜一想起预知梦中他对她做的那些事,脸都不禁红了起来。

他还是挺行的。

“那你就更要展现出你的优势。”雷妙妙道。

她愣了下。

雷妙妙思考,“世上男子不尽然都喜欢女子贤惠乖顺,也有喜欢女子独立的,你整日围着他转,他才没发现你的过人之处。”

她更苦恼了,“过人之处……”

“比如破案,你这么聪明,上次在雷家案子若没你,一定不能这样快侦破。”

雷妙妙眼神一亮,“说不定你能开一家探案馆做生意,俞定京在大理寺破案,你们俩也有话题说。”

“你说得容易。”

姚沛宜听到“探案馆”虽也动心,但也非不动脑筋的人,“就算他同意,他家老夫人也不会同意,他家老夫人只希望我安分守己,

若是我开什么探案馆,老夫人指不定要想招来对付我了。”

上回闻老夫人给姚沛宜站规矩的事,雷妙妙也听她说了。

“你可以悄悄办啊,明面上别让人知道你是老板不就成了。”

雷妙妙不理解闺蜜为何畏首畏尾,不过瞧她这模样,叹了口气:“罢了,你再想想吧,我也只是出了个主意,

对了,你家王爷在修缮广仁寺,我娘还托我问一问,广仁寺可容香客进去拜?她近来身子不爽利,想让我替她去拜一拜佛。”

姚沛宜这倒听王府下人说了,“他现在主要修缮怀思塔,其他庙宇都可以进去。”

雷妙妙这便放心了,撺掇她,“明日跟我一起去呗,左右你赖在府中无事,听说广仁寺里新来的住持又年轻又好看。”

姚沛宜对住持是没兴趣,不过闺蜜开了口,她也正好无事,便答应了下来。

临走前,雷妙妙特意瞥了眼带上门的书箱,“对了,这些你可以好好钻研一下,兴许对你和王爷有帮助。”

姚沛宜当下便觉得对方的神色有些怪怪的,入夜后,朱嬷嬷便留话去请俞定京来就寝。

这一连多日俞定京都在忙广仁寺的事,姚沛宜猜到他是不会过来的,沐浴过后,就将妙妙今日搬来的书箱打开。

妙妙说这些书对她和俞定京有帮助。

她猜或许是教人追求郎君的典籍,躺床上翻开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书中图像过于大胆热烈,比起她出嫁前看的避火图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看了两页,已是面红耳赤。

“吱呀——”

屋门被人打开的瞬间,她慌忙将书盖上,对上男子意味不明的眼神。

他怎么真来了?

偏偏是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

俞定京抬眉,视线落在小姑娘死死盖住的书册,她的神色尤为诡异。

若非朱嬷嬷搬出老夫人,他今日是不会过来的。

不过,似乎有些意外收获。

不行,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了。

若是暴露了,我这形象可不就毁了!

暴露?

俞定京眯起眼,缓步靠近床榻。

难道那是姚家送来的密信?

或许上头有谋反之事的讯息。

看姚沛宜如此紧张,俞定京认为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姚沛宜讪笑了两声,将书合上挪到身后,“王爷怎么来了?广仁寺修缮得如何了?”

俞定京佯装不在意,一边靠近,“今日没去广仁寺,元家出了命案,我和姚放还在查。”

“命案?”

姚沛宜捕捉到关键词,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哪个元家?”

俞定京漫不经意道:“就是上回你见过的金吾卫元启将军,他家妹妹离世,我们怀疑是连环杀人案。”

“连环杀人案?”

姚沛宜睁圆了眼,完全分心,“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诶!”

话没说完,俞定京猛地扑了过来,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将身后的书挪动,不过他动作更快,将书拍开。

书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稳稳落在枕上,正好翻到了一副完整且大胆的图样上。

俞定京目光落下,瞳仁一瞬间紧缩了两下。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偷偷在看……

“王、王爷,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小姑娘出声,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将她压在身下,两具身躯严丝合缝贴在了一起。

柔软同坚实碰撞,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皆是面红耳赤。


“不过今日带来,可不是为了叙旧情。”

姚沛宜颠了颠掌心的香囊,走到俞云跟前。

这渣狗,招蜂引蝶就算了,招惹上的莺莺燕燕还给我找麻烦。

气煞我也!

俞定京眉梢一挑,若他没听错,这姚沛宜是在骂俞云?

先前还情意绵绵,如今怎么生了龃龉。

招蜂引蝶…莺莺燕燕……

看来还有许多是他不清楚的……

“姚姑娘这样看我作甚?”俞云失魂落魄地看向姚沛宜,伤情模样又惹得诸多贵女心疼。

“从前,我是送过香囊给九皇子。”

姚沛宜扬声:“只是九皇子并不珍惜,君早有两意,我自不会纠缠,今日拿这香囊,就是让大家伙做个见证。”

此话落下,众人都愣了。

姚沛宜是说九皇子心里有别的女人,所以她才另觅夫婿?

有贵女不悦道:“姚姑娘这倒打一耙的功夫还真厉害,分明是自己见异思迁,还污蔑九皇子。”

“是我污蔑吗?”

姚沛宜加强音量:“升平楼宫宴前,九皇子和那姑娘搂搂抱抱,难舍难分,至今我都难以忘怀,

难不成,九皇子还需要我将那姑娘的名字给点出来吗?”

众人面面相觑,伍满袖底的手猛然攥紧。

先前姚沛宜处于劣势,如今若将她的名字说出来,只怕所有的流言蜚语都要化成刀子射向她和俞云。

“姚沛宜!你休要胡言乱语!”俞云猛地起身。

虽姚沛宜说得像模像样,但贵女们也未全信,可俞云一改从前温润君子模样,这般情绪激动,倒像是心虚了……

众人目光在俞云和姚沛宜间流转,隐隐察出这事首尾。

只是俞云身为皇子,自然无人敢置喙。

“九皇子莫气,我今日来不是同你吵架的。”

姚沛宜指尖拎起香囊,在半空中甩了两下,伍满的心也跟着被人揪起来一般。

“我将香囊带过来,就是想告诉九皇子,你我情分,犹如此香囊。”

众目睽睽下,女子将头顶发簪拔出,锋利簪头划破香囊,干净利落,一分为二。

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俞定京见俞云面色铁青,不由揣摩这两人究竟是演戏,还是真闹掰了。

伍满瞥了眼婢女,后者藏于人群道:“姚姑娘此举,莫不是为了向定京王表忠心。”

大家伙也不禁分神。

就算俞云心里有别人。

但姚沛宜见风使舵这事儿也没错。

“表忠心这话可说错了。”

姚沛宜面不改色,“该说是示爱才对。”

俞定京表情一僵。

这死女人,当着众人的面又胡言乱语什么!

“定京王金戈铁马,战无不胜,我的确自幼钦慕,那日我第一眼瞧见王爷,就被他的雄姿英发吸引。”

俞定京听着这些夸耀他的话,都不禁耳根发烫,偏偏那女人脸皮如城墙似的,见俞云不高兴,反而说得更欢实。

“这样威风凛凛的大英雄,谁不喜欢,我当时就下定决心,此生非他不嫁!”

俞定京拳头都紧了。

这姚沛宜还真是厉害角色,前脚和俞云拉扯不清,如今又对他…大放厥词。

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哪张才是她的真面孔。

可惜不管她如何花言巧语,他都不会动摇半分,甚至更加厌恶!

“姚姑娘这话还真是…颇有大女人风范。”

贵女间有人动摇了。

伍满预感不好,紧接着传入她耳中的,竟是几人轮番对姚沛宜的夸赞,余光一扫,俞定京竟也红着脸离开了大殿。

一开始姚沛宜见异思迁的骂名,顿时成了众人口中洒脱飒爽的大女人,和俞定京的婚事,也成为一段一见钟情、大胆示爱的佳话。

俞云恼羞成怒,起身就走,离开前暗暗瞪了眼伍满。

伍满接收到心上人的眼色后愣了下。

这是怪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宴席散去,伍满想起俞云的眼神,就觉得心底发酸,出殿刚过拐角,后背就被不知名物什砸得微疼。

“姚姑娘?!”

婢女惊呼出声。

伍满受了俞云的冷眼后,对姚沛宜自然没好脸色,“姚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你砸我做什么?”

“我没有砸你啊。”

姚沛宜一脸无辜,“我这是物归原主。”

伍满扫了眼地上被划破的香囊,“姚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姚沛宜微笑上前,“我还想说呢,你这人,没意思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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