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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姑,殿下他看上你了后续+全文

蜡笔仙人 著

玄幻奇幻连载

“落落啊,大牛你记得的吧?”张大妈跟着云落落一起边往村子里赶,一边忍不住唠叨。云落落点了点头,想起那个在她被村子里的小孩子欺负时,总是替她打走那些小坏蛋的哥哥。“要我说啊!这孩子也是命苦,先头他那后娘实在混账!要不是大牛自己有能耐,如今哪还能自己分家出来,还娶了媳妇?”张大妈说着,脸上还露出几分感慨,“我是瞧见过他那媳妇儿的!哎哟,可真是个俊俏的!说起话来都温温柔柔的连大声气儿都没一个!大牛这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往后再生几个大胖小子,那也算……”张大妈的话没说完,就见石头从后面哼哧哼哧地跑过来,当即脸一拉,敲了下他的脑门,“又乱跑什么!当心撞到狐狸大仙抓你去吃!”石头被打了也不哭,笑眯眯地绕到另一边,刚想去抓云落落的手,又被张大妈打...

主角:赵一刘柱子   更新:2025-04-19 13: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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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赵一刘柱子的玄幻奇幻小说《小道姑,殿下他看上你了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蜡笔仙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落落啊,大牛你记得的吧?”张大妈跟着云落落一起边往村子里赶,一边忍不住唠叨。云落落点了点头,想起那个在她被村子里的小孩子欺负时,总是替她打走那些小坏蛋的哥哥。“要我说啊!这孩子也是命苦,先头他那后娘实在混账!要不是大牛自己有能耐,如今哪还能自己分家出来,还娶了媳妇?”张大妈说着,脸上还露出几分感慨,“我是瞧见过他那媳妇儿的!哎哟,可真是个俊俏的!说起话来都温温柔柔的连大声气儿都没一个!大牛这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往后再生几个大胖小子,那也算……”张大妈的话没说完,就见石头从后面哼哧哼哧地跑过来,当即脸一拉,敲了下他的脑门,“又乱跑什么!当心撞到狐狸大仙抓你去吃!”石头被打了也不哭,笑眯眯地绕到另一边,刚想去抓云落落的手,又被张大妈打...

《小道姑,殿下他看上你了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落落啊,大牛你记得的吧?”

张大妈跟着云落落一起边往村子里赶,一边忍不住唠叨。

云落落点了点头,想起那个在她被村子里的小孩子欺负时,总是替她打走那些小坏蛋的哥哥。

“要我说啊!这孩子也是命苦,先头他那后娘实在混账!要不是大牛自己有能耐,如今哪还能自己分家出来,还娶了媳妇?”

张大妈说着,脸上还露出几分感慨,“我是瞧见过他那媳妇儿的!哎哟,可真是个俊俏的!说起话来都温温柔柔的连大声气儿都没一个!大牛这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往后再生几个大胖小子,那也算……”

张大妈的话没说完,就见石头从后面哼哧哼哧地跑过来,当即脸一拉,敲了下他的脑门,“又乱跑什么!当心撞到狐狸大仙抓你去吃!”

石头被打了也不哭,笑眯眯地绕到另一边,刚想去抓云落落的手,又被张大妈打了下。

他往后缩了缩,躲开张大妈的手,再次嬉皮笑脸地做鬼脸,“我把哥哥掉的东西还给哥哥啦!”

“什么哥哥?”

张大妈起先还没反应过来,随后猛地想到什么,立马回头朝封宬那边看了眼,顿时脸上露出几分紧张与惧色,又打了石头一下。

“要死了你!那样的贵人你也敢随便冒犯!知不知道人家一句话就能随便要了咱们的命啊!再乱跑,我,我把你丢到深山里喂狐狸大仙去!”

石头显然是被她用‘狐狸大仙’吓惯了,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还咧开嘴朝云落落笑:“落落姐姐,我家的小黑生崽啦!你要不要抓一只来玩?”

云落落低头看他,“小黑已经生了么?”

石头点头,“奶奶说,观主爷爷不在了,姐姐你就一人了,好可怜的呢!说要给你说门亲亲,我不想让你亲亲,就让我家的小崽子陪你玩嘛!好不好呀?”

“亲亲?”云落落疑惑。

“你这孩子!”

张大妈顿时一脸尴尬,一把将石头扯到身后,朝她笑了笑,“别听他瞎说……”

云落落也没在意,抬眼,就见道观那边,那个衣着不凡出尘如谪仙的男子,步态从容地上了路边的马车。

心里想着,观主从前念的话本子里说的仙人,约莫……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本不该在他出了道观后还说那句的。

只是那声‘节哀’,到底是有个人给观主最后的一丝惦念和尊重了吧?

罢了,总归因缘已了,今后不会再见了。

“落落啊!”

张大妈见她不说话,又朝她走近一点儿,含着笑道,“你看你今年也已经十六了,说起来,在咱们村子里头,这个年纪都该嫁人了。如今青云道长不在了,你一个人在那破道观里,也不是个法子。”

又看了云落落一眼,语气也热络了几分,“我娘家妹妹家里有个孩子,早年因为守丧耽误了几年,亲事也没定。如今虽然二十有三了,可却有一把上好的好力气,做起活来那也是……”

原来‘亲亲’是亲事的意思。

云落落脸上的温和渐渐淡去。

——观主去世,不过才三天未到……

“哎呀!是张婶子么……落落!你可算来了!快!”

张大妈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突然又跑来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正是道观附近咸水村中的刘柱子。

一见云落落就赶紧上前来,想去拉她的胳膊,又猛地停住,伸出的手僵硬地顿了顿,这才又跺脚催促,“大牛媳妇儿快不好了!快跟我走!”

云落落立马提起包裹和雨伞跟上他,一边问:“怎么不好了?”

“就刚刚突然翻了白眼儿,还吐了好多的水。”

“吐水?”

云落落眉头一拧,心下疑惑微生。

跟着刘柱子,转眼便来到王大牛家的院门外。

却看院子内外,已经站了不少人,见到云落落,众人立时分开两道。

胡子都白了的老村长杵着拐杖,迎了过来,“落落啊!你快给大牛媳妇看看,这怎么回事啊!可别出了人命……”

不想,话没说完,屋子里,突然爆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

“啊——!!!”

跟着跑在云落落后头的石头顿时被吓得浑身一抖,一下就躲到一棵树后!

“哐!”

紧闭的西厢房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材微胖的婆子冲了出来,一脸的惊恐,一头摔在地上,颤抖地扭头,指向门内,“她,她她她……”

不想,话没说完,头顶忽然被一按。

那力道很轻,却又十分清晰。

婆子到了嘴边的声音,顿时再发不出来!

她惊惧抬头。

身后,一身灰白道袍的云落落走了出来。

一双清透点漆的眼瞳,缓缓抬起,看那敞开的门内,直冲而出的……厚重妖气。

……

“要识明珠须巨海,如求通仙必灵虚。”

另一边的马车上,封宬歪靠在软垫里,单手手肘曲折,撑着半边身子,另一手搭在腿上,淡漠地看着手里的六角符包,漫不经心地说道,“倒是叫人唏嘘。”

赵一跪坐在他对面,看了眼他夹在指间把玩的符包,低声道,“传闻三百年前,灵虚门鼎盛之时,甚至能助国开运改龙道变天卦,不想如今竟会败落到如此地步。”

默了默,没听到封宬的回应,又道,“如今这灵虚门的唯一传人突然离世,殿下原本的计划只怕……”

话没说完,就见封宬撩开眼帘朝他轻飘飘地看了眼过来。

他心下一颤,当即以额触底,重重磕下,“属下该死!不知灵虚门传人竟已离世,让殿下白走一趟!请殿下责罚!”

封宬看着他,没说话。

赵一的后背渐渐渗出一层冷汗,按在两边的手掌微微颤抖了几下。

随即听到淡淡一声,“自去领十鞭。”

“是!谢殿下开恩!”

赵一瞬间松了一大口气,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坐起来,朝封宬讨好地笑了笑,“殿下,那接下来是回京都,还是继续前往其他的道观?”

见封宬没说话,他又说道,“此处往北约莫二十里外便是无极观,一个时辰便能到。殿下是否去看看?或能……”

他再次小心地看了眼对面,声音谨慎地低了几分,“寻到代替青云之人。”

封宬捏着符包,似是没听到赵一的话,反而转脸,朝窗外看了眼。

“轰隆。”

劲风掠过,天边乌云滚滚,闷雷骤响!

不过刹那间,竟是阵雨将至之势。

“怎么突然要下雨了?”赵一诧异,伸手要关上窗户。

忽听封宬道,“去无极观。”

“是!”

赵一立时凛声应下,转身打开车门便去吩咐了。

车内,封宬低头,看着手里的符包。

眼前却慢慢浮起,那灵虚观中,少女离开时……手里握着的伞。

“咵!”

电闪之下,暴雨倾盆!


咸水村往北二十八里的聚丰镇上,屹立着一座香火十分旺盛的道观。

——无极观。

道观建筑金碧辉煌,飞檐走壁雕梁画栋,何其堂皇。

便是这大雨的天气中,来来往往上香拜神卜卦算命的香客也是络绎不绝。

封宬负手站在崭新气派的侧殿中,抬头看殿中供奉的仙气威严的三清真人。

眼前不由再次浮现那危如累卵的灵虚观中,被香火熏得都有些发黑的真人石像。

“殿下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封宬转身,就见一四十来岁的长须老道,手持拂尘,带着两个小童,急急走进来,在距离他几步外的地方,一掀衣摆,郑重其事地跪了下来,行大礼。

“贫道无极观观主纯阳子,见过三皇子殿下,给殿下叩首!”

封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上好蜀棉所制的崭新道袍上,微微弯唇,淡笑抬手:“免礼。”

“谢殿下!”

纯阳子有些激动,站起来的时候,一张略显苍老的脸上都浮起几分异常的红晕。

他快速地朝封宬看了眼,顿时满眼惊艳!

眼珠微动,再次低头,恭恭敬敬地问:“不知殿下驾临敝观,可是有所……求问?”

站在一侧的赵一朝封宬看了眼。

封宬浅浅一笑,却没回答,只是指了指那三清真人旁悬挂的牌匾上的两行字,问:“物外光阴元自得,人间生灭有谁穷。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不知有何解意?”

纯阳子看了一眼,立时笑开,显出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然后转身看向封宬,“此句乃出自我道门先祖丘处机所留‘落花’一诗中。但劝世人莫贪求太多,浮生一梦如同黄粱一场,自如自得,便是也。”

“嗯……”

封宬点了点头,轻笑,“好句。”

纯阳子顿时露出几分得色。

唯有站在一旁的赵一分明看出,殿下的眼中,淡漠不见丝毫笑意。

“殿下。”

大约是得了夸赞,纯阳子也没了先前那样的拘谨,含笑朝前靠近了半步,略显殷勤地笑道,“敝观建成已有百年,受世人供奉,不说逆天改运,可求神问卦风水之物,在大玥国内,贫道敢断言,再无人能及的。”

封宬微笑,看了他一眼。

纯阳子得到鼓舞,再次靠近,语气愈发热络,“不知殿下此番驾临,所为何事。但……”

他朝两侧看了眼,语气压低,显出几分神秘,“若殿下有所求,便是摸金点穴,也并非不可为。”

他朝封宬看了一眼,“只要殿下心诚。”

不远处,赵一眉头一皱,朝不远处那两个一脸懵懂的道童扫了眼。

“是么?”

封宬笑了起来,似乎很有兴趣地看向纯阳子,“真人说的,莫非是……”他顿了下,眼帘微挑,笑意似深似浅,“龙穴么?”

纯阳子神情不变,眼底却明显震色一闪而过!

他没出声,笑着将拂尘换到了另一边胳膊上,行了个道家礼。

封宬轻笑摇头,转过脸,没再继续之前的话。

反而是再次看向那通身镀金的三清真人像,负手,缓声道,“不知真人可知,今日这雨,何时会停?”

纯阳子没反应过来,朝旁侧的赵一看了眼,只看到一张黑漆漆跟门神一样的脸。

清了清嗓子,掐指捏算了片刻,笑道,“酉时便会停雨。”

封宬一笑,颔首,“好,那酉时雨停后,便请真人随我上路。”

纯阳子一怔,随后不确定地问了一声,“殿下是说……让贫道随您……上路?是去……”

“京城。”

封宬笑得端雅又矜贵,转脸看向纯阳子,“真人道法高深,合该到更高远的地方发挥所能。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纯阳子仙气清高的脸上立时露出几分狂热!

他甚至已经压抑不住满心的激动,几乎立刻就要张口答应!

可很快,他再次朝封宬行了个道家礼,道,“多谢殿下赏识!只是,离观远游乃是大事,还请殿下容贫道与观中众徒商议一番。”

面对他刻意的拖延拿乔,封宬也不急恼,幽幽缓缓地笑了,点头,“真人是个聪明人。”

原本兴奋到浑身冒汗的纯阳子一僵,瞬间像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

他抬头,看着几步之外这个自始至终从容尊华,俊美到让人很容易忽视他身份的三皇子殿下。

眼珠子颤了颤。

片刻后,再次跪了下来,“贫道……愿为殿下,效生死之力!”

……

咸水村,王大牛家的西厢房中。

“我救不了她。”

云落落看着满脸通红的王大牛,再次摇了摇头。

“落落!”

王大牛几乎落下泪来,头‘砰’地磕在地上,“我知道,我知道,青云道长明明曾经有恩于我,可他故去的时候我却不闻不问,是我的不对!可,可玉儿是没有错的啊!她真的没害过人,她,她只是……”

“大牛哥。”

床上,女子轻柔的唤声忽然传来。

王大牛眼眶一瞪,膝行着就爬了过去,发现方才还神智全无的玉儿,此时已经獠牙褪去,只是脸上的鳞片,依然层次不齐地排列在那里,看着……十分瘆人。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

就听云落落道,“她既未撞邪,更未入魔。如今化形难控伤及根本,只因身怀麟儿,人妖血脉冲突。”

“什么?!”

王大牛一下瞪大了眼,朝云落落看了眼,又猛地朝玉儿望去,“你,你怀了身子?!何时的事!为何不告诉我!”

玉儿苍白的面色被那黑灰的鱼鳞映衬着,愈发的孱弱奄奄。

她张了张口,还没说出话来,忽而又咳了几声,这一回,竟吐出许多血来!

王大牛一下急了,再次转身,“落落!求求你!救救她吧!不论什么法子,只要你能救她!求求你,求求你!”

面对他的心急如焚,站在门边的云落落就冷静得有些异常了。

她再度看了眼外头如幕的大雨,灰蒙蒙的天空之下,连远处山头上的灵虚观都看不见了。

片刻后,她回过头,缓缓道,“若想救她,只有一个法子。”

“你说。你说!”

“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


王大牛猛地站起来,朝门外看了眼,犹豫了下,道,“我去看看。”

便拉开房门急匆匆走了出去。

云落落将包裹系好,刚要背上。

床上的玉儿忽然开口,“女冠。”

云落落回头。

便见她含笑温柔地朝自己看来,似是心愿得偿,原本藏不住凶性的眼睛都平和下来。

云落落这才注意到,她的瞳仁里,泛着一点点忧柔的蓝。

“您别怪大牛哥,他就是容易多想。”她朝云落落笑了笑,“他时常同我提起,说是有个厉害的妹妹,有通天的本事,骄傲得不行。”

云落落微微有些意外,不知她同自己提及这些是想说什么,便沉默着看着她。

玉儿似乎也没想让她明白什么,笑得更加轻柔,“门外来的,是柱子哥。”

妖有异于常人的五感,能听到雨下屋外的声音并不稀奇。

云落落朝院门外扫了一眼。

又听玉儿道,“今日之后,同您当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云落落收回视线,神色未变。

玉儿看着她的神情,握了握手里的桃木娃娃,忽而轻轻一笑,“女冠原来也看出来了。”

抬眸,看向云落落,声音冷了几分,“这村子,虽地处偏僻,却早已生出煞气。若非灵虚观坐落此处百年,以自身鼎盛之旺相强压风水,此处只怕早已成为一片凶处。那老村长,早已洞悉我乃妖身。方才在众人前虚与委蛇,实则,必定不会放过我与大牛哥。”

她眼波一转,再次看向面前这个过分漂亮又过分清冷的女孩儿,开口。

“最迟不过今夜,他必会动手。”

同一时间。

门外。

大雨之下,披着蓑衣的刘柱子将两只鸡塞进王大牛的手中,同时压着嗓子急急道,“快走!赶紧收拾东西,带你……媳妇离开!”

王大牛吓了一跳,“柱子哥,这是怎么了?”

刘柱子匆匆朝四周看了眼,再次说道,“村长早已,早已知晓你媳妇……你媳妇的事!”

王大牛瞬间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看向满脸是水的刘柱子,“怎么可能!不不,不是,柱子哥,你……”

刘柱子摇摇头,“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我把你当兄弟,只想你过得好。如今你媳妇只怕藏不住了,村长不想引起事端,已经在暗中召集人,只怕今夜就会动手,你赶紧地,带着你媳妇,赶紧走!”

“我……”

王大牛原本就红的眼睛里再次浮起泪意,他张了张嘴。

刘柱子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立马推了他一把,往后退开几步,又朝他看了眼,低声道,“兄弟!一路好走!为兄祝你今后顺顺遂遂的!”

说完,冲进雨里!

王大牛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那身影,投入雨帘之中,再不见。

西厢房内。

玉儿看云落落不见分毫情绪变化,微微一笑,再次柔声开口,“我起身不便,不知可否劳烦女冠,为我倒一杯茶来?”

云落落倒没多想,点头,去门边的条桌上倒了水。

谁知,转身,就见方才还是人身鱼尾的玉儿,一副娴静温柔的小女子模样,站在桌边,提着她的包裹和雨伞。

朝她递过来。

微笑,“此处污秽,扰了女冠的清净。女冠,速去吧?”

云落落端着水杯。

看她没有半分先前柔弱不自知的模样。

片刻后,眸中云翳忽而如水墨点点散开,再次露出那双如夜下深潭的眼。

涟漪在其中幽幽一晃。

她缓缓开口,“你骗我?”

玉儿当即屈膝低头,“请女冠饶恕小妖求全之罪。小妖若能渡过此劫,愿立誓造福一方山水,求女冠饶过。”

前日里她进山采药时就发现不对,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后。

她心下实在不安,于夜潜入跟踪之人家中时,谁知竟听到那方才还在人前和善亲切的老村长说:“传闻人鱼肉身有益寿延年之效,一条便是价值连城。大牛么,就不必留了,必会坏事。那人鱼,留活口!”

她当时真是恨不能去撕了这些贪婪无耻的下作之人,可是……若沾染了血煞。

她腹中的孩儿,她的大牛哥,要怎么办?

于是,她想到了那边山上的道观,大牛哥口中时常提起的——落落妹妹。

她知自己已犯了道家忌讳,可她……瞒不过,便不如以诚相待,以求一线生机。

云落落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目光落在她周身不曾沾染一分血色的淡蓝妖气上。

片刻后,问:“人妖殊途,情爱不过烟云,百年之后,你可想过,该如何?”

妖之寿龄,或千百年,然人之一生,不过短短弹指之间。

相爱过后呢?

难道徒留上千年的思念与孤寂么?

玉儿没有料到云落落竟然没有在意她犯下的欺瞒,愣了愣,摇头。

“小妖……求仁得仁。”

云落落目露恍惚。

不过一瞬,却是开口,“记住你的立誓。”

玉儿呼吸一松,站了起来,刚要道谢。

王大牛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玉儿,我们要赶紧……”

没说完,却陡然看见站在桌边的玉儿,呆了一刻,随即狂喜,“你好了?!”

玉儿走过来,将包裹和雨伞递向云落落。

然后朝王大牛温柔地笑开,不似方才那样清绝聪敏的冷静,单单纯纯地开口,“都要多谢女冠。”

王大牛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是!是!多谢落落!落落,谢谢你,谢谢你……”

云落落接过包裹,没再说话,走到门外。

“啪。”

打开了雨伞。

噼里啪啦的雨声,骤然在头顶响起。

她走进雨里。

身后,王大牛忽然喊了一声,“落落!”

云落落站了站,侧过脸来。

听他声音微颤,用力的声音透过雨帘清晰传来。

“你以后……要好好的!”

她抬眸,看过去。

玉儿站在他的身旁,温柔地福了福身。

“祝女冠仙身永驻,坤道不老。”

她点点头,沉默地转回身,走了出去。

大雨之中,整个咸水村就好像被雨水与这整个红尘隔绝了一般。

远处的瓦房,脚下的泥地,两边的大树,全都模糊成了一片灰白色。

云落落听着头顶雨伞上清脆的雨滴声,一步一步。

走过那个她曾经偷偷爬过的高石墩子,就为了看一眼远处晒稻谷的场地里,嬉戏热闹的孩子们。

走到那个破旧的小茅草屋,那天她曾被几个坏孩子围在里头砸石子,然后英武高大的大牛哥冲进来,吓跑了那群坏孩子。

走过那个已经破了个大洞的鸡窝,那个观主为了给生病的她做点好吃的,半夜偷偷爬进去摸鸡蛋,被村民追着打。

走过,走过……

一直走到村的尽头,看到前往灵虚观的唯一一条小路边,满身湿透的石头,抱着个黑漆漆的小狗崽子,缩在一棵大树下。

一见到她,就高兴地一跃而起,冲了过来。

“落落姐姐!”

云落落低头,将雨伞歪了歪,挡在他的头顶,看他。

石头高兴地举起手里的小黑狗,“落落姐姐,你看!我抓了最肥的一只来,给你带回去,陪你玩,好不好!”

云落落看向那只小黑狗,连眼珠子都是黑黑的,藏在乌黑的毛里,差点都看不到。

“呜呜。”

小黑狗发出两声轻哼。

云落落伸手,摸了摸那小黑狗的脑袋。

石头一脸的得意,“送给你。让它陪着你,你就不怕怕啦!”

云落落抬眸,看他眼睛,和怀里的小黑狗的眼睛一样。

黑溜溜的,亮晶晶的。

她的指尖慢慢往上,点在了石头的额头。

石头一愣。

便听她用那好听的,像仙女儿唱歌一样的声音,轻轻地念——

“天罗神,地罗神,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祸化为尘。”

“石头,愿你此生,喜乐安康。”

“此缘已了。”

“再会。”


云落落看着满脸错愕的王大牛,语气依旧如先前那般不见起伏的浅淡,“并且,从此以后,你二人不能再有子嗣。”

“不!咳咳咳!”

玉儿突然激动起来,不顾满嘴吐出的血,挣扎着坐起来,朝王大牛伸手,“大牛哥,不要拿掉我的孩子!不要!”

她拼命地摇头,“我此一生,仅能诞下一子。若此儿不留,以后断无可能再有孕!大牛哥,不要!不要啊……”

她悲泣欲绝的神情刺激了发愣的王大牛。

他跟着激动地站起来,看向云落落,“云落落!你疯了是不是!我知你无情无念,不知人间情爱,可,可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你岂能说杀就杀了!”

他咆哮着发泄了心中接连被打击的悲愤,却发现,门边的云落落,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

看着他,仿佛只是看一个事不关己的虚梦泡影一般。

一双眼,清冷得如同那云中的水月。

王大牛猛地一颤,狂躁的情绪骤然如坠冰窟!

他忽而往后退了两步,身形摇晃,一个劲摇头,“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落落,对不住……”

“大牛哥。”床上的玉儿哽咽着唤了一声。

王大牛猛地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瞬间泪如雨下。

他抱着怀里心爱的……妖女,满心煎熬。

艰难地再次看向云落落,“只有……这一个法子么?”

云落落安静点头,“你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王大牛颤了颤。

“她肚子里的孩子,在汲取她的妖力,并且以她的元神为培,在快速地生长。如此下去,她的肉身会因为失去元神的滋养,渐渐腐败干枯,直到胎儿出生之时,便是她死亡之际。”

王大牛猛地瞪大眼!

玉儿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一个劲摇头,“不会的,大牛哥,我们的孩子不会这样的。大牛哥,不要,不要拿掉我们的孩子啊!你不是说你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个孩子,对他好么?我给你生,我给你生啊……”

王大牛痛苦地闭上眼。

刚要张口。

“咔嚓!”

一道惊雷,骤然在头顶劈响!

那力道,似乎是天都分成了两半。

云落落抬头看了眼。

笑眯眯的观主,似乎在暗沉沉的半空中,撇着嘴摇着头。

“只要你好好的,我宁愿……”王大牛哑着嗓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罢了。”

门口的云落落忽然轻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床上的一人一妖,问:“若保下这孩子,无论因果孽障,你们二……人,都能承担么?”

王大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被当头棒子重重地砸了一下,一瞬间从地狱被拉回了人间,整个人都傻了。

可玉儿却反应了过来,一脸惊慌地点头,“能!女冠!我们都能承担!求求女冠,救救我的孩子!”

女冠……

一直没什么神情的云落落露出几分极浅极浅的明色,不过转瞬即逝,再次看向玉儿。

道,“你的孩子无恙,无需我救。”

玉儿张了张嘴。

就见一直在门边的云落落走了过来,将桌上的包裹打开,翻出一个红布包裹着的东西,转过身来,说道,“此法仅能竭尽全力保你生产之时,尚有一丝元神。至于之后如何,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她走到床边,看着一人一妖,“你们,可愿一试么?”

王大牛舌根发僵,竟说不出话来。

唯有玉儿,毫不犹豫地坚定点头,“试!女冠,我要试!”

“玉儿……”

王大牛抓着她的手,浑身发抖。

“大牛哥。”

玉儿侧过鱼鳞层次的脸,温柔地看向王大牛,眼眶通红,“别怕,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是他的父亲母亲,应该保护他,而不是伤害他。大牛哥,你帮帮我……”

王大牛豆大的泪珠再次滚落。

他的手摸在玉儿脸颊的鱼鳞上,颤抖地点头,“好,我帮你,别哭,别哭……”

随着他的一句‘好’,一颗颗晶莹粉润的珍珠,忽而自玉儿的眼角滚落。

噼里啪啦地落在床上,滚到了云落落的脚边。

她低头看了眼。

王大牛紧张地转过脸来。

却见云落落只不过平静又淡然地说道,“原来观主说的‘人鱼泪珠’的话本子,不是诓我的。”

王大牛眼底一颤,脸上再次浮起一抹惭色。

“这是桃木所雕的式神娃娃。”

云落落将红布打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木雕的娃娃,看不出男女,只有四肢躯干和头颅。

她将那娃娃递到玉儿的面前,“滴一滴血。”

玉儿朝她看了一眼,没有迟疑地伸手。

“哒。”

一滴血,落在了那桃木娃娃身上。

王大牛紧张地握住了玉儿扎破的手。

接着,就听到云落落低低如同吟唱的咒声——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随着那一声声浅唱低语,那一滴落在桃木娃娃身上的血,竟渐渐地渗透了进去!

王大牛双眼瞪大,连呼吸都忘了。

又见云落落忽而剑指并拢,在那娃娃的额头轻轻一点。

“替身待身,授汝生命。”

“急急如律令,起!”

并没有变化。

那桃木娃娃,依旧一副木雕的模样,像笨拙的木工随意雕刻后又丢在路边的拙劣品。

王大牛提起的心,慢慢地掉了下去。

他张了张嘴,再次握紧玉儿的手。

强撑着笑了笑,“罢……”

“咔嗒。”

话音才起,忽而,传来一声木头崩裂的声音。

他猛地转头!

就见。

云落落手中的娃娃,额头处,竟崩了一个极其细微的裂口!

而裂口处,一道浅浅的红光,渗透出来,转而又消失。

他立即问道,“落落,这是……”

云落落呼出一口气,将娃娃放在了玉儿的手上,道,“此为培元法,今后每日往这上头滴一滴血,直至生产之时,看是否能为你保留一丝元神。”

玉儿大喜过望,想要起身致谢,却不得法,只能扶着王大牛不断躬身,“多谢女冠!多谢女冠!”

云落落摆摆手,转回身去收拾包裹的时候,闷着嗓子无声地咳了一下。

王大牛有些无措地看着玉儿紧紧握在手里的桃木娃娃,迟疑了一下,到底没忍住问道:“那若……元神未保住,落落,她会如何?”

云落落的手放在包裹上,回头,看了他一眼。

王大牛顿时露出几分难堪,“不是的,我就是,就是问一句,你别,别生气……”

说完,忽然又想起,云落落天生情念缺失,不会生气。

果然,云落落摇了摇头,“若是……”

突然。

“咚咚咚!”

紧闭的院门被急促敲响。

大雨之中,莫名多了一丝惊慌与不安。


无极观,一间奢华的厢房内。

封宬懒洋洋地闭目靠在鸡翅木的太师椅里,散开的长发,如流水般自一边垂落下来。

他翻了个身,太师椅随着轻轻晃动起来。

长发跟着摇晃,轻飘飘地摆到了他的手边,掠过他夹在指间的六角符包。

“殿下。”

赵三从松鹤游云的屏风外走进来,单膝跪地。

封宬睁开眼,松松地打了个哈欠。

“说吧。”

“是。”

赵一应了一声,站起来,低声道,“方才属下……”

半个时辰前。

纯阳子将封宬恭恭敬敬地送进无极观最好的厢房后,便急匆匆地来到了后院,观主的居室。

平时闲人免进的屋子里,此时,竟早已站了七八个同样身穿长袍的道士!

一见纯阳子进去,立时围拢过来。

“师兄!怎么样?”

“师父,那三皇子到底为何而来?”

“师弟!”

纯阳子抬了抬手,众人静声。

他又朝门外看了眼,静静听了会儿,才重新关上门,走回到人群里,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既兴奋又焦灼的神色。

众人面面相觑。

还是一个年老者率先问:“师弟,到底怎么回事?三皇子殿下……可说什么了?”

纯阳子朝那老者看了眼,终于开口,“师兄,三皇子让我随他进京!”

“什么?!”

“竟有这种事?!”

其他几人齐齐惊呼,不少人眼中露出羡慕之色。

反是那年老者皱了皱眉,“师弟答应了?”

纯阳子想起方才封宬那不动风云的威胁,笑了笑,点头,“三皇子诚意十足,我已答应了。”

一旁纯阳子的大徒弟风尘子闻言立时笑着附和,“师父道法高深,三皇子自然是一心求贤,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从京都特意赶来了。”

纯阳子满意地朝风尘子点了点头。

却有人道,“如今京都风云诡谲形势不明,当今圣上也是孱弱之际,各方势力角逐之下,谁一朝得势谁一夕倾灭,都未可定。师兄,你答应得太着急了。”

纯阳子拉下了脸。

另一人又道,“况且这三皇子素来不受圣宠,我等即便落靠,也自然是去寻最有望成为储君的大皇子,或是那深受圣上喜爱的五皇子才是。师兄您怎么就答应三皇子了?”

纯阳子最初何尝不是这样思量的?可封宬根本就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啊!

他沉着脸,朝风尘子看了眼。

风尘子立马道,“可三皇子已诚心求来,若师父贸然拒绝。传闻那三皇子最是喜怒不定偏好杀戮,若是因此着恼,牵连无极观,当如何是好?师父也是为咱们无极观着想啊!”

众人一听,再不出声了。

纯阳子的脸色松缓了许多,咳嗽一声,再次说道,“我今日,也只是假意答应那三皇子。”

众人一惊,纷纷朝纯阳子看去。

便见他游刃一笑,捋了捋胡须,道,“你们可知,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却因何而骤然孱弱?”

这如何能有人得知?

“莫非……师父知晓?”风尘子立马殷勤地问道。

纯阳子瞥了他一眼,点头,“乃是因为,京都之中,有妖孽骤起!”

“什么?!”

有人惊呼,立时被旁边的人一把捂住嘴!

方才开始便一直皱眉的年老者看他,“这你如何知晓的?”

纯阳子神秘地摇了摇头,“这个师兄便不必知晓了。本我也只是听闻,如今三皇子特意来无极观请我,可见事情多半为实。”

他顿了下,又道,“妖孽压京,龙气自然大有损伤。若想恢复,必然要寻得能人之士斩妖除魔!我相信,这京都之中,除了三皇子,必然还有其他各方势力在寻求高人。我等一旦入京都,只需稍稍崭露头角,便自不愁拉拢之方。何需拘泥于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三皇子?”

众人恍然大悟,连那老者都松开了眉头。

“原来师弟是做的如此主意,只不过借这三皇子当一回踏脚石罢了。”

“不错!”

“哈哈哈!师父好思虑!我无极观眼看便是扬名立万之时,师父功秋千代啊!”

厢房中。

封宬坐在茶桌边,单手捏着个闲云野鹤的茶盏,不以为意地问:“当真是这么说的?”

赵三立时抱拳,“是,属下一字未漏。”

封宬垂眸,抿了一口茶,随后,忽而‘噗嗤’一声,然后竟扶着茶桌,笑得肩膀微颤!

“哈哈,哈哈哈……”

“噗通!”

赵三一下跪了下来,“殿下息怒!”

封宬抬眸,唇边的笑意还止不住,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盏,摇了摇头,“这帮子蠢货。”

赵三低着头,没应声。

厢房内,一时再声起,唯听屋外,大雨淋漓。

忽而,封宬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时辰了?”

赵三愣了下,立时道,“当是酉时了。”

封宬侧脸,看向微微敞开一条缝隙的窗户外,浓黑夜色下未有停意的雨幕,又笑了一声。

“传信回京城,让暗楼去查,到底是什么人泄露了父皇病弱的因由。”

“是!”

赵三应下,起身刚要转身,又顿了下,看了眼封宬,道,“殿下,那两个道童,已经被纯阳子下令杀了。”

封宬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滞,却未抬头。

赵三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不远处的赵一走过来,看了他一眼,道,“只因他一句试探,便随手杀了两个无辜孩童。如此恶毒歹意之人,殿下……果真要用么?”

封宬抬头。

赵一这才看到封宬的眼睛之中,竟已是一片寒萧之色。

心下一惊,刚要说话。

门外忽然响起纯阳子的声音。

“三皇子殿下,贫道纯阳子,携两个不成器的徒儿,特来求见。”

赵一朝封宬看了眼,走到门边,便见纯阳子带着两个年轻的道士站在门外,抬脚就要朝里走。

却被赵一拦住。

纯阳子目露不满,不过很快又再次笑道,“劳烦头领通传一声。”

赵一纹丝未动,只对纯阳子冷淡生硬地说道,“时辰已到,纯阳真人,该上路了。”

纯阳子一惊,没想到封宬说酉时上路,还真就准备酉时出发。

朝外头看了眼,又笑,“这般的大雨,又是天黑之际。殿下不妨在此处歇息一晚再走?贫道算过了,明日便是艳阳高照,黄道之上也为宜赶路之兆。”

赵一仍然没动,身后传来徐徐的脚步声。

两边的侍卫立刻跪了下去。

纯阳子一看,立时退后,要行礼。

却听封宬笑问:“纯阳真人,这雨,酉时会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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