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清絮玄翼的武侠仙侠小说《她被活活烧死后,摄政王悔不当初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十三朵 ”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玄翼冷眸之中,尽是杀意。整个内殿的空气,也在一瞬间,变得肃然、冷煞。他淡淡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可话中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锋芒。“知道本王为何选你们吗?”柳叶伏跪在地,浑身发抖,“不……不知……”玄翼冷笑,“你们赫氏全族灭亡,只有你们姐妹俩活了下去。”“仇人提着刀将你们父母的脑袋砍下,你们还能躲在衣柜里……恐惧至极却一言不发。”“本王看重的是你们舌头在嘴巴里……却能闭嘴的本事。”“如今跑去云府不过一夜,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扯这些可有可无之事……”“真以为本王非你们不用吗?”话中的杀意,如有实质。骇的柳叶瑟瑟发抖。她眼底闪过全族被灭时,眼前摄政王持刀而来的那一幕。持着刀、如死神一般,深不见底的眸光,不带任何感情。手起刀落间、一个个砍掉...
《她被活活烧死后,摄政王悔不当初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玄翼冷眸之中,尽是杀意。
整个内殿的空气,也在一瞬间,变得肃然、冷煞。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可话中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锋芒。
“知道本王为何选你们吗?”
柳叶伏跪在地,浑身发抖,“不……不知……”
玄翼冷笑,“你们赫氏全族灭亡,只有你们姐妹俩活了下去。”
“仇人提着刀将你们父母的脑袋砍下,你们还能躲在衣柜里……恐惧至极却一言不发。”
“本王看重的是你们舌头在嘴巴里……却能闭嘴的本事。”
“如今跑去云府不过一夜,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扯这些可有可无之事……”
“真以为本王非你们不用吗?”
话中的杀意,如有实质。
骇的柳叶瑟瑟发抖。
她眼底闪过全族被灭时,眼前摄政王持刀而来的那一幕。
持着刀、如死神一般,深不见底的眸光,不带任何感情。
手起刀落间、一个个砍掉那些逆贼的头颅,温热的血,顺着柜子的缝隙,溅在她的身上,骇的她瑟瑟发抖,觉得这人比灭她们全族的仇人都可怕!
当年溅在身上的血,如火星一般,一直烫到现在。
后来……摄政王为她们复仇,对她和妹妹和颜悦色,将他们养在乡下……时间太久,久到她快以为眼前的男子面冷心热是个好人时,她才猛然醒悟,他嗜杀的本性……从未变过。
柳叶心头后悔至极。
“王爷恕罪!”
柳叶猛地以头触地,一下一下,力道极大。
不过几瞬,额头已将地砖染红。
“王爷放心,奴婢往后一定尽心尽力侍奉小姐,将她当成真正的主子,不敢有半分不恭!”
“奴婢、还有奴婢的妹妹……必会誓死效忠!”
“今日之过失!绝不会再犯!”
她聪明。
果断地推测出来,玄翼安排她们姐妹二人,从始至终都不是为了私心,而是真的想让她们好好伺候云小姐。
真相让她惊讶,也让她看到了活路。
所以言语之间,以云清絮为主,总算保住了自己和妹妹的饭碗,保住了这鄙薄的命。
她的态度,取悦了玄翼。
“别再磕了。”
玄翼声音依旧冷淡,但杀气已散。
“待会儿若再弄巧成拙被发现额头上的血渍,便是本王想留……也留不得了。”
玄翼摆了摆手,“记住你刚才的话,若再有第二次,决不轻饶。”
柳叶连声承诺,“王爷放心,奴婢这就滚。”
柳叶灰溜溜的离开后,玄翼冷漠的眼神缓缓散去。
他眸光落在一旁新的的天青色汝窑紫藤花瓶上,忽然有些意动。
昨日,他在京郊的那处私窑,新烧出来一套紫藤瓷器,瓶罐碗碟一应俱全,这第一批成品,一早上送来府中供他赏鉴。
可他一个粗糙的男子,哪用的了这般精细之物。
清絮她搬了新家,又要客宴宾朋,应该是需要一套新的瓷器。
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后,玄翼想起刚才柳叶说起来的、宴客的名单。
大都是清贫的举人学子,日常罕有交集,他这般找过去,只怕会吓到人家。
唯有魏王府世子魏临……
魏王府虽然是坚定的保皇党,平时与他摄政王一脉的势力势如水火,但哪有天生的敌人?
魏世子那个人,他有所了解。
为人虽正直、却不迂腐,还是懂得变通。
想到这儿,玄翼便不再浪费时间,起身命人将刚入库的那一套紫藤花纹的瓷器给收敛出来,再备了礼盒一一封起,接着又命人将自己的拜帖递到魏王府。
……
一个时辰后。
同春楼天字号包厢内。
魏世子看着面前端然正坐,满身生人勿近气势的玄翼,一时有些怔愣,不知身在何处。
刚才……
是他听错了吗?
玄翼见他不说话,压下心头那些升起来的、细微的不悦,又重复了一遍。
“魏世子,本王知道你们一直盯着吏部侍郎的位置,吏部主管官员升迁,你们一脉积压的人才太多,升迁无路。”
“若你同意将本王作你的好友,引荐至云府,本王不介意在吏部给你们腾出个位置。”
“半刻钟的时间,你考虑一下。”
魏临懵了。
每个字的意思他都明白,可合在一起,却让他如坠梦中。
摄政王不是他们的头号敌人吗?
怎么主动将这么大一块肥肉送到他的嘴边?
这肥肉……难不成有毒?
可即便有毒,他也不得不吃啊!
正如玄翼所言,摄政王权柄一日比一日攀勃,他们这群保皇党的势力、岌岌可危,如今底下压了一堆能人,却无升迁之路!
帝王年幼,成长起来起码还得十年光景,若照这个势头下去,只怕他们都撑不到那一日了。
魏临面色如走马灯一般,青白交加变换了许久,才艰涩地开口,“只有这么一个条件吗?”
引荐给云氏兄妹?
这算什么条件!
难不成云氏兄妹救过摄政王的命?
玄翼见他意动,淡淡点头,“不错。”
“七日后,云家家宴,你带本王一同过去。”
“就这么说定了。”
玄翼府中还有杂事,便不再在魏临身上浪费时间,转身离开。
徒留魏世子坐在靠椅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目瞪口呆。
这摄政王怎么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
七日后。
云清絮一早便起来忙碌。
府里西院清雅又幽寂,宴客的地点便设在西边的院中。
院中两树金桂,灿烂如烈阳,散发着清甜的香气,让人耳目一亮。
云清絮和柳叶一道,将那刚买的山水屏风摆在院中,将院子隔成两边。
一边是吃席、摆着乌木圆桌,十人的位置,备了十二把椅子,都是新打出来的家具,散发着木质的清香。
屏风另一边则是笔墨作画的地方,备了漆色、颜料、各样款式的纸墨、狼毫羊毫笔,底下铺了厚厚的毡子,用来做垫,方便书画。
为了防止夜里天冷动手,云清絮又准备了几处炭盆,架在桌子两边,等夜间再点燃。
做完这些后,她擦了擦手,看着一旁穿着红衫的月牙,笑着将一把碎银子塞入她手中。
“西街有家叫蔡记的干货铺子,你去买些花生干果来,余下的银子边当作你的零花钱,快去吧。”
月牙年纪小,心思醇和,听到要去买好吃的,笑眯眯地将银子揣进兜里,就要离开时,被抬着食材进来的柳叶瞪了一眼。
眼里未说出来的意思不言而喻。
给主子跑腿,哪有拿钱的说法?这都是该做的。
快去快回,莫要在府外逗留。
月牙最怕姐姐瞪眼,缩了缩脖子,赶紧拔腿溜走。
回到荔枝巷后,云清絮彻底老实下来,在家中安心静养。
那日在摄政王府发生的桩桩件件,如浮云一般掠过,她与兄长都没有再提起,达到了一种奇异般的默契。
这样也好。
云清絮一边洒扫着院子,一边回想这一个月的平静生活。
这个月,那位魏世子每隔三日,会将大夫给她换药,她也在交谈中得知,兄长于这魏世子有救命之恩。
为了报答,魏世子要赠与他们几套房产,两间铺子。
都被兄长断言拒绝。
最后好说歹说,拿了五百两银子,往后双方都不再提这救命之恩。
可那魏世子是个仁厚的。
趁兄长不在时,悄悄给了她一个王府的令牌,承诺她,以后有什么难为之事,尽去王府找他,他必会竭尽全力帮扶。
云清絮为了安抚他,收了那令牌,但心里打定主意,绝不会求上魏世子。
科举越来越临近了。
这个月,兄长每日辰时外出,巳时回家,白日尽待在长安街的书屋之中,听那儒士讲些经义,夜里则点着灯烛,苦读到深夜丑时才歇息。
她想劝,却又不知如何去劝。
寒窗苦读十余年,马上便要进入科举的最后一场了,很多基础不牢的考生,都已经开始了头悬梁锥刺股。
她只能每日为兄长熬一盅鸡汤,为他补补身体。
好在有那五百两,他们的日子宽裕多了。
将院子里的落叶洒扫干净后,云清絮仰头看着那已经结了青果的柿子树。
这是宅子的上一个住户种的,那住户住了十几年,家中儿子赚了钱,购了新居,迁去北城了。
说明这宅院风水不错。
“咚咚咚——”
敲门声在外头响起。
云清絮以为是隔壁庄婶子来找她聊天,没想到,竟会看到一身罗裙的虞掌柜。
虞掌柜衣衫华美、遍身绫罗、头上插了好几把宝石簪子,与这冷清贫瘠的荔枝巷格格不入。
看到虞掌柜,那些快被淡掉的记忆涌上心头,云清絮一时愣在原地。
虞掌柜却笑得明媚。
“到底也是熟人一场,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云清絮这才反应过来,推开门将她迎进院中,又去厨房取了刚煮好的大麦茶。
茶水倒进粗陶碗中,云清絮捧给虞掌柜。
“秋天到了,喝这个降火。”
“有些简陋,您也别怪罪。”
“不知您过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虞掌柜笑着接过陶碗,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接着从怀里拎出一袋银子递给云清絮。
“喏,这是你的工钱。”
云清絮不敢去接,“这也太多了……”
而且,当初玄翼放了狠话,说她若立时离开,不仅工钱不给,还要扣敛她爽约的钱……
虞掌柜强塞进她手里,笑着道:“这不是王府给的,这是太后娘娘赏的!”
对上云清絮惊诧的眼神,她解释道:“太后娘娘很满意那件绣品,按着人头给了赏赐,主绣她把你的名字也报了上去,所以这赏赐也有你一份!”
“三日前这银子就送到芳华阁了,可我这几天有些忙,今儿才得空给你送来。”
银子落手,沉甸甸地让人心都跟着安稳下来。
云清絮实在没办法把到手的银子推出去,忍了忍,起身,向虞掌柜行了礼。
“若非当初您提携,也没有这个机会——”
“妹子!”
虞掌柜赶紧将她行礼的姿势拦住,苦笑不已,“你可别跟我客气。”
“你这胳膊上的伤口都还没好呢,银子跟我有关,这无妄之灾也跟我有关啊!”
“早知你同王爷有旧,我也不敢将你邀进去……”
再听人提起摄政王,云清絮发现,她心头已经没有任何波澜了。
没有崇拜和依赖,更没有畏惧和恨意。
极为平静。
就好像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样。
她摇头,认真地看着虞掌柜,“您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人,如何敢跟王府搭上关系?”
“往后这话可千万别提了,那等尊贵的人物,不是我们能攀扯上的。”
虞氏的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最后,有些感慨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桥归桥,路归路,你们各行各的。”
“而且,你兄长马上就要参加秋闱了,若他等得个进士出身,就能外放谋个一官半职,到时你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了,自有你的锦绣姻缘。”
提起兄长,云清絮眼底也带了笑意。
似是给兄长鼓劲一般。
“是呢,兄长……一定能考中的。”
……
离开荔枝巷后,虞氏并没有直接回芳华阁,而是拐到了另外一处暗巷之中。
那暗巷尽头停了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黑木打造的,看着便生冷坚硬,好似铜墙铁壁。
虞氏走到那马车旁,隔着帘子对里头的人复命。
“王爷,银子已送过去了。”
车厢内是许久的沉寂。
就在虞氏怀疑是不是自己声音太低,准备再重复一遍时,听到车内冷硬的声线。
“她怎么说?”
虞氏如实答复,“她说谢太后娘娘赏。”
车厢内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提起过本王吗?”
虞氏眸光动了动,想到云清絮那养了许久都未恢复的惨白面色,还有那手臂至今未痊愈的伤口,心中不忍。
说了善意的谎言。
“她说,她这一生不愿入王府侯门半步,只想嫁与普通人家,过安稳的一生。”
“这应该……是她最大的期望了。”
这次,车厢内是比前两次更长久的沉默。
“行了,你回去吧。”
“此事办得不错,芳华阁便交给其他人打理吧,以后你去赵管家身边,给他做下手,管理王府在京中的产业。”
虞氏又惊又喜。
从一个芳华阁的掌柜摇身一变成为赵管家的副手,她在王府、在京中的地位,和以前岂能同日而语?
但很快,她便冷静下来。
她知道以自己的资历和本事,绝达不到这样的高度。
恭眉敛首,问道,“王爷是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吗?”
玄翼的声音沉静而冷寂。
“她旁边那家院子里住的是谁?”
虞氏早打探过了,“是做吃食生意的,一家人,五口都住在里面。”
“买下来。”
玄翼话音落下,车前马儿扬蹄,漆黑的马车缓缓移动,离开这狭长的暗巷。
今日兄长回的早。
云清絮在屋檐下一边看雨,一边绞着待干的长发。
木门推开,云清川提着一壶桂花酿,一个食盒进了院中。
雨水淅沥,他衣襟上有些水渍,可手里的吃食却护的好好的。
他进院之后,先看到了院中的那把油纸伞。
语气微凝,“这伞……”
家中,并未有这样颜色的纸伞,手把的漆色也不像是新伞。
“今日出去了?”
云清絮一看那伞,心里便咯噔一下。
急忙笑着解释,“对,出去逛了一圈,路上起了雨,便借了粮油店那掌柜家的伞,明儿等天晴了我给他还回去。”
云清川听她这么解释,也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便提起旁事来调解气氛。
“今日回来时,与同窗闲聊。”
“听说林氏商铺新出了一种稀罕的炭笔。”
“不用蘸墨也能书写。”
“等明日我回家时,去买两只给你捎回来。”
“往后你记些什么闲言碎的东西也能方便下。”
他话音落下,久久不见回应。
惊讶地抬头,看见云清絮苍白又恍惚的面色。
心里一惊,急忙冒雨冲过去,声音难掩担忧,“絮儿,你怎么了?”
……
云清絮缓缓回神,对上兄长近在咫尺的关切的眸光,强压住心底的耻愧与酸涩,轻轻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湿意。
“我没事,就是刚才动作大了些,牵扯到后背的伤口了。”
她别开面,不再跟云清川对视,怕他看出自己的谎言,转身进了屋。
“兄长,我去给你拿干帕子,你先擦擦水吧。”
进了厢房,却看到那搁在案桌上的朱子讲义,心中一动,将棉帕和讲义一起捧了出来。
她眸光转暖,脸上也带着笑意,“兄长,你看这是什么。“
云清川起初并不在意,他先是接过了棉帕,擦拭着被浸湿的几缕边发,漫不经心的腾出手,翻开谢绾手中的书册。
等他看清那书册中新鲜的墨痕、熟悉的字体、还有那内侧的印章时。
啪。
他另一只手松开棉帕,立刻将那讲义抢了过来。
仔仔细细读了两页之后,面染惊容。
“絮儿,这东西你哪里来的!”
云清絮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
“前些日子,魏世子府里的下人过来了一趟,送了这么个东西。”
“不过临走时特意跟我交代,让我别告诉你真相,省得你退回去或者心里负担太重,让我自己随便找个借口……”
“我实在找不出借口,只好如实跟兄长你说了。”
“你可别去找魏世子求证啊,更别把这东西送还出去,你知道的兄长,魏世子那人好面子……”
云清絮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云清川双手捏着书册,面上浮出些苦笑,“魏兄也太瞧得起云某了,临近科考,主考官亲自撰写的经义,云某怎么舍得推拒出去?”
“如此大恩……往后该如何回报。”
“不过听闻朱大人似乎是摄政王一脉的,怎么会给魏王府这些东西?”
“难不成……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合意?”
他兀自嘀咕着。
听到摄政王这三个字的云清絮,瞳孔微缩,很快便开始转移话题。
她上前两步将食盒打开,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吃食后,笑着对云清川道。
“近日兄长你早出晚归,我们总不能好好聚一聚。”
“今日下雨煮酒,温茶赏食,喝个不醉不归!”
云清川闻言,也将这讲义的来路撇之脑后,笑着看向她,眼底尽是宠溺。
“自然。”
……
雨水渐散,云开雾升,月光挂在天穹,若隐若现。
兄妹俩在廊下赏月夜宴。
云清絮已喝的半酣,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压抑了数日的情绪,也得到些释放。
她泄气一般地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兄长近在咫尺的俊美侧颜。
道:“兄长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娶个嫂子回来。”
云清川持杯的手指微顿,抬手给她脑门来了一下。
“没大没小的,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秋闱在即,你觉得你跟兄长说这话合适吗?”
云清絮揉了揉脑门,嘿嘿一笑,脸上尽是醉酒后的红晕。
“兄长你好好科考,我努力多存些银子,到时候咱们换个大宅子,好为你娶妻如何?”
说到赚钱,云清絮语气又低落下来。
“兄长,你说怎样才能多赚点儿银子呢?”
云清川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银子这东西,要么靠权、要么靠势、要么靠奇……否则,挣扎一辈子,不过是白白做工罢了。”
“你务须担心,等兄长秋闱之后,若能得中,无论做什么官,都可以涉足经商了。”
“从前因为读书人的身份,不敢行差错半步,唯恐有那暗怀嫉恨之人举报,断了这唯一的上升之路。”
“等这条路走出来,兄长便可将你养成娇小姐了。”
云清絮趴在冰冷的石桌上,嘟囔道:“你总这么哄骗我给我画饼,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赚银子。”
云清川无奈一笑,见她执着,提点她道。
“那本朱子讲义,可换来——”
“不行!”
云清絮猛地坐直了身体,瞪圆了眼看他。
“兄长,那是你科举用的东西,岂是银子可换的?万金都不换!”
云清川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发,温声道。
“不是让你卖。”
他解释道:“前些日子,朱大人一副日常练习的墨宝流出来,被卖了四千两银子的事,你是否听过?”
云清絮点头,“你对我说过。”
可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牵扯?
云清川继续道,“你这几本朱子讲义,又何止一副、两副字?怕是几万字都有了。”
“你也善书法,可以将这字迹摹刻下来,打乱顺序,往那些书铺里走动走动,只怕,你刚亮处一个字,就会被抢光。”
“都是些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书商,自然知道这仿版原迹的珍贵程度。”
“距秋闱还有一个半月,你啊……五百两银子想必是能赚出来的。”
云清絮猛地起身,看自家兄长的眼神跟看宝藏似地。
她怎从未想过还能这样办!
果然脑子和脑子是不一样的!
兄长的举人不是白考的!
云璟渊有些为难,眉头皱起,泄出帝王的威慑来。
“你若要处置他,往后多的是时间,没必要大庭广众……”
可林婉如此刻脾气上来,谁劝都是劝不下的。
她眼底隐忍着怒意,看云清川的眼神,如同看十恶大败的叛徒一般。
“陛下封臣女为郡主时曾说过,郡主之位是对臣女的补偿。”
“您私底下会另外再答应臣女一个要求。”
“金口玉言,如今还做数吗?”
云璟渊有种不详的预感,看向林婉如,“沁柔郡主,此事……”
林婉如指着云清川,眸光尽是冷漠,“臣女不要荣华富贵,不要名利权势,臣女只想让世上所有贪赃奸佞之徒,遭受他们应有的报应。”
“陛下既然不忍断了他的右手,那就命人踩断他左手的手筋吧。”
“留下右手,将来也可以写字。”
“这样,既能警示世人,也能彰显陛下的仁爱之心。”
朱大人闻言,面色巨震。
久居官场的犀利双眸,不可置信地瞪着林婉如。
科举考生,天子门徒,更是他主持秋闱之下的门生,将来得了功名,是要叫他一声老师的!
怎能当众被无知妇人如此羞辱!
朱大人还要再劝,玄璟渊却碍于自己承诺在前,已经驳斥了林婉如一回,不好再驳斥她。
叹了一声,有些无奈道:“既如此,那就断了他的左手手筋吧。”
左右是秋闱作弊之人,仙女姐姐难得气性这么大,他就依她一回吧。
玄璟渊话音落下,随侍的侍卫便已冲到云清川面前,一脚踹向她的膝盖窝,押着他的双臂,将他压倒在地。
跪坐在地的云清川,眼底闪过惊愕,面上尽是狼狈。
他微微掠起的眸光,看到了少年鞋面上的金色龙纹,终于确定了这少年的身份。
他……竟然是当今天子。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汲汲求学十数年,所谓的不过是得君赏识,见君一面。
谁曾想,竟然在秋闱之时,已作弊之名,见到了这位少年天子,还要被他踩断脚筋。
一时之间,多年求学、坚韧不舍,从不曾言苦累的云清川,在这一瞬间,对自己信仰有些动摇。
倘若满京都是诸如摄政王玄翼、林七小姐林婉如,昏庸年幼的少年帝王之流,他的圣贤书,读的还有意义吗?
不知不觉,眼底布满猩红之色。
侍卫踩着他的背,将他踩到在地上,另一只脚对准他的手腕,正要抬脚狠狠落下时,一道凄惨又无助的女声冲到面前。
浑身带血的云清絮,最终还是冲开了那些人的防守,冲到了云清川的面前,猛地扑到云清川身上,挡住了那落下来的,带了三分内劲的脚力。
噗——
巨力震颤,她后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沉闷又哀切的血,从她唇鼻之中喷出来,染红了一片青石地面,也染红了云清川青色的书生长衫。
“絮儿!”
云清川遭此巨变,猛地清醒过来,骤然起身,将云清絮拉到自己的怀中,看着她的浑身血迹,整个人都因恐惧而开始发抖。
“絮儿……你怎么这么多血……你……”
云清絮擦掉唇边的血渍,双眸关切地看向云清川,怕他误会,急忙解释,“不是的兄长,这不是我的血。”
“是别人的血溅在我身上了。”
“我就只是挨了一脚罢了,没事的你看……咳咳……”
内脏剧痛,那一脚几乎将后背给踹断。
她正说话时,喉间一腥,又一口血咳了出来,喷在云清川胸口之上。
云清川双眸似血,抬起手指为她擦掉唇边的血渍,颤抖的手指,带着令人绝望的冷漠和决绝。
像是一瞬间,下了某种决心一般。
“絮儿,你信我……”
“伤害你的人,兄长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话音落下,一旁的林婉如已掩唇笑出声。
“诶呦,本郡主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知道的明白你们兄妹感情好,不知道的,还当你们之间有什么龌龊——”
云清川眸光猛地抬起,刺向开口说话的林婉如,眸中的恨意像一把利箭,淬了毒的箭,欲要刺穿对方的灵魂。
林婉如被那犹如实质的恨意给惊住,心底闪过一丝惶恐来。
两世了,从未有人用这种恶毒的眼神看她。
一丝悔意,萦绕在心头。
被这样毒狼一样的人盯上,若他不死,总有一日会给她一击。
但很快,那丝悔意又被她扯走。
没事的,云清川科举舞弊,名誉尽毁。
他们兄妹二人又是农家出身,在京中无权无势,此番跌倒,是再也爬不起来的。
更何况,她是替天行道,自有天护,哪里会怕这两个龌龊小人!
林婉如劝服了自己后,冷眸看向那两个侍卫,指挥着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闲杂人等拖走,继续行刑!”
侍卫们对视一眼,伸手便去拽云清絮。
云清絮决然地护在兄长面前,眸中尽是凛然之色。
“古有黄襄代父受过,今日只求代兄受难。”
“你们今日若非要见血,就断了我的手脚筋吧!”
“双手双脚换兄长一只左手,你们不亏。”
此话一出,林婉如眼底闪过一抹错愕。
一旁的玄璟渊脱口而出便呵斥道,“不可!”
他这声音出现的极为突兀,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神。
玄璟渊稚嫩却端肃的面上,仍然紧绷。
只是藏在宽袖之下,握紧的双拳,泄漏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自这浑身是血的女子出现后,他心脏便狂跳个不停,眼神控制不住地想朝她看去,总觉得二人之间有些牵绊。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甚至有一瞬间,他会想起记忆中的娘亲。
可她不是娘亲。
娘亲的背,永远是弯的,不似她这么直挺。
娘亲生来便是王府的下人,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为人怯懦而柔,软,不像她一样,有一个读书的兄长,有一个良民的身份,为了自己的亲人,能够挺身而出,主动受刑。
云清絮急忙推拒。
“夫人,那日出手真的只是举手之劳,当不得您如此贵重的大礼。”
“你快收回去吧。”
她本就不愿和长春侯府有牵绊,更何况受这么大一份恩情。
那贵妇人见状,叹了一声,脸色渐渐凝重下来。
“云姑娘可是看不起我们长春侯府?”
“姑娘有所不知,您觉得此物贵重,可对我们侯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有什么能比老太太最宠爱的幼孙重要?”
“跟姑娘你说实话吧,你这礼要是不收,我们府里也难受,总觉得欠你些人情。”
“如此收了,大家都不必再计较了。”
云清絮推拒的动作顿住。
她扫了一眼院内满满当当的礼物,想着这侯府妇人话中的意思,心里也叹了一声。
她只是出于本心,随手相助,并不求回报。
但生活在侯府之中,这样的深宅大院里人心深不可测,谁也不愿意平白欠了人情将来难做。
一刀两断,是最轻省的办法。
云清絮不愿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对方身上了。
温和道:“您说的也有道理。”
“不过还是太多了,留一半便可。”
那贵妇人东西都送来了,又怎么可能只留一半?
将手中的地契硬塞进云清絮怀中后,冲那在柿子树旁边爬玩的池儿招了招手。
“快过来,给恩人姐姐磕个头。”
云清絮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什么身份,怎么也配让小公子朝我磕头。”
那池儿却很听话,跟拜年似地,立刻跪在地上,扑通便磕了两个,而后伸出双手,向云清絮讨要红包。
云清絮顿时哭笑不得。
急忙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抱给那贵妇人,客气话又说了几句后,才听对面道。
“府内还有些琐事,便不打扰云姑娘了,我就先带池儿走了。”
池儿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娘,祖母不是说让我认这位姐姐……”
贵妇人急忙捂住他后头的话。
神色不安地看着云清絮,“云姑娘留步,不必送了。”
接着,抱着孩子匆匆离开。
直到她们的车驾消失在荔枝巷,云清絮脸上的笑意才淡去,眉头微微皱起来。
就如那贵夫人所言,她不想跟云清絮沾上太多因果,云清絮也不愿和侯府有太多纠缠。
后面池儿那话,她虽猜到几分,但她更愿当作没听过。
……
荔枝巷外。
繁贵富丽的马车内,池儿窝在二夫人孙氏的怀中,童言稚语地问道。
“娘,祖母不是说了吗?让池儿认这位姐姐做干娘……”
优雅端庄的孙二夫人,将他往怀里搂了搂,眼底浮上些轻薄。
“她这样的出身,怎配做你的干娘?”
“老夫人最近是越来越糊涂了,往常听那些佛僧道士们讲经说法,她自己乐呵乐呵便罢了,这回非要搭上我的池儿,娘怎会愿意?”
二夫人想到老夫人那日的话,就忍不住生气。
说什么池儿命里有灾劫未过,需要找个有缘分有福气的帮衬一把,才能顺利度过劫难,往后方能平平顺顺的。
还说大师测算过了,这位云姑娘就是池儿命中的贵人,让池儿带着礼上门磕头,认下个干娘,往后逢年过节走动走动……
池儿可是侯府的嫡孙啊!
那云氏什么身份?父母双亡,兄长只是个举人,每日里靠抄书攒些银钱……
这种身份要是称作贵人,满京不得笑掉大牙?
迫于老夫人的压力,她只好带着池儿上门道谢,送银子可以,让池儿认亲绝对不行!
“池儿,待会儿回府你祖母问起你的时候,你记得跟祖母说,是那云氏觉得自己未嫁之身,不好当别人的干娘,所以才回绝了,知道吗?”
林听池眨巴着眼,不太明白,“娘,为何要骗祖母?明明您都没有提……”
孙氏瞪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池儿,若你不按照娘说的去做,你真认了这位云姐姐当干娘,往后,娘估计你再也没办法出来玩了!”
小孩子不经吓唬,一听说自己往后不能再玩了,立刻点头如捣蒜。
“娘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云姐姐当我干娘的!”
孙氏这才满意,宠溺地摸了摸他的额发。
……
云清絮看着满院子的赠礼,有些发愁。
她略规整之后,发现银子五千两、商铺两家、宅院一座、京郊的田产十亩,除此外,绫罗绸缎各有三箱、珠钗首饰一箱、茶器摆件一箱、文房四宝和字画书刊也凑了两箱……
不愧是侯府,果然大手笔。
云清絮两辈子都没这么富裕过!
她先拿过那宅院的房契看了一眼,院子在未央街那块,靠近翰林院的地方,倘若兄长得中进士入了翰林院,搬过去住便正合适。
心心念念这么多天的事,本以为要两三年才能凑到一间房子,没想到峰回路转,扭头就有了!
云清絮擦了擦手,将那房契耐心地折好,塞进匣子里放到自己的衣笼里后,仍是满心忐忑。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那三幅摹本今日便先不卖了!
她要开荤、去同春楼买一桌子好菜回来!
规整中间,云清絮手指一凉,忽然碰到一只玉笛。
原来,在那成堆的字画中,竟还混入了一只长笛。
手指摸着那冰冷的笛壁,云清絮想起了昨晚那若有若无的笛声。
心中微动,用礼盒将长笛装好后,敲响了隔壁的院门。
敲了许久都没动静,她叹了一声,将那长笛别在了铜把手上,又写了几句简略的赠言,便不再管隔壁院中的事。
关院、锁门、云清絮拎着食盒,直奔同春楼!
……
她走后许久,隔壁院子的门才被缓缓推开。
门后的玄翼,头戴墨玉冠,一身暗纹锦衣,气度非凡、尊贵逼人。
与这简陋的小巷格格不入。
可他却不这么觉得。
他手指微颤,抽出那挂在门环上的玉笛,泛白的指节中摩挲许久,才压下心头的无数涟漪,看向那遗留的字迹。
清丽秀婉,如竹如玉。
玄翼将那字条攥紧、握在掌心,唇角勾起一抹疏淡的笑。
笑意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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