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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碎平妻书:自立女户打脸记孔临安薛相宜

孤雁图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孔临安想了想,觉得母亲说得也有礼,便没拒绝。“母亲安排吧。”孔老夫人松了口气,让人送了他出门。屏风后,孔临萱走了出来,有些不乐意地说:“母亲,你怎么还撮合哥哥和薛相宜那贱人呢!”孔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我……”“她和你哥哥没夫妻之实,至今未曾一起拜谒祠堂,细论起来,根本不算礼成。”孔临萱一时没想明白,忽然,她瞪大眼睛。“母亲,你是说,薛相宜若是想走,其实可以不和离,若是她有靠山,便是撤销这桩婚事都行?”孔老夫人无奈点头。“那,那她岂不是还能算未嫁之身?”“不错。”孔临萱坐不住了,薛相宜害她没了陪嫁的宅子,她现在都恨死薛相宜了,怎么能看着她恢复未嫁之身!母女俩正说着话,下人忽然来报。“大爷回了林氏夫人那儿,没多久,就让奴婢...

主角:孔临安薛相宜   更新:2025-05-20 20: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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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孔临安薛相宜的女频言情小说《撕碎平妻书:自立女户打脸记孔临安薛相宜》,由网络作家“孤雁图”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孔临安想了想,觉得母亲说得也有礼,便没拒绝。“母亲安排吧。”孔老夫人松了口气,让人送了他出门。屏风后,孔临萱走了出来,有些不乐意地说:“母亲,你怎么还撮合哥哥和薛相宜那贱人呢!”孔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我……”“她和你哥哥没夫妻之实,至今未曾一起拜谒祠堂,细论起来,根本不算礼成。”孔临萱一时没想明白,忽然,她瞪大眼睛。“母亲,你是说,薛相宜若是想走,其实可以不和离,若是她有靠山,便是撤销这桩婚事都行?”孔老夫人无奈点头。“那,那她岂不是还能算未嫁之身?”“不错。”孔临萱坐不住了,薛相宜害她没了陪嫁的宅子,她现在都恨死薛相宜了,怎么能看着她恢复未嫁之身!母女俩正说着话,下人忽然来报。“大爷回了林氏夫人那儿,没多久,就让奴婢...

《撕碎平妻书:自立女户打脸记孔临安薛相宜》精彩片段


孔临安想了想,觉得母亲说得也有礼,便没拒绝。

“母亲安排吧。”

孔老夫人松了口气,让人送了他出门。

屏风后,孔临萱走了出来,有些不乐意地说:“母亲,你怎么还撮合哥哥和薛相宜那贱人呢!”

孔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我……”

“她和你哥哥没夫妻之实,至今未曾一起拜谒祠堂,细论起来,根本不算礼成。”

孔临萱一时没想明白,忽然,她瞪大眼睛。

“母亲,你是说,薛相宜若是想走,其实可以不和离,若是她有靠山,便是撤销这桩婚事都行?”

孔老夫人无奈点头。

“那,那她岂不是还能算未嫁之身?”

“不错。”

孔临萱坐不住了,薛相宜害她没了陪嫁的宅子,她现在都恨死薛相宜了,怎么能看着她恢复未嫁之身!

母女俩正说着话,下人忽然来报。

“大爷回了林氏夫人那儿,没多久,就让奴婢来跟您说,圆房之事他不同意,您无需安排了。”

“什么?”孔老夫人诧异,“他是想推迟?”

下人支支吾吾半天,才低声说:“大爷说,他若是和夫人圆房,万一生下孩子,夫人恐怕更要目中无人。所以,三年内都不会跟夫人圆房。”

三年?

那黄花菜都凉了!

孔老夫人差点气死。

她不用想,必定是姓林的狐狸精撺掇的。

他儿子看不出那是个什么货色,她还看不出吗?要不是看她贤名远播,又可能入宫做女官,她绝不会同意。

孔临萱最着急,催问母亲:“这下可怎么办啊?万一薛相宜急了,真要撤销婚姻,那可怎么办?”

孔老夫人也急,但她也知道,儿子如今大了,恐怕不好劝。

正安静,孔临萱忽然眸里寒光一闪,凑去她母亲耳边说话。

一番耳语后,孔老夫人瞪大眼睛。

“萱儿!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想出这种办法?”

找别的男人去和薛相宜圆房,这也太下作了。

孔临萱说:“母亲,反正哥哥也不喜欢她,自然不愿跟她有孩子!咱们只需哄她喝下安神汤,找人跟她同床一晚,让她明白,自己已经是孔家的人了,断了她的念头,那不就成了?”

“可……”

“再说了。”孔临萱轻哼一声,说:“她一个商贾之女,离了咱们家,岂不是死路一条?咱们留下她,也算是报了她父亲救您和哥哥的恩情了。”

孔老夫人已经心动,只是不好表露出来,捏着佛珠念了句佛,又说:“你哥哥知道了恐怕不好办。”

孔临萱眼神一转,说:“等哥哥知道,早已生命煮成熟饭。再说了,咱们又不是真毁了她的清白,届时哥哥知道实情,也不会多生气。出此下策,不过是为了稳住薛相宜。往后哥哥和林氏嫂嫂相扶相持,咱们家一定蒸蒸日上,就让薛相宜在后院享福,一举多得啊母亲。”

“罢了罢了。”

孔老夫人摆了摆手,“你说的也有道理,她毕竟是恩人之女,我们是该替她谋划。”

“那此事便由我来办吧。”

深知女儿睚眦必报的性格,孔老夫人也没多说,没了陪嫁的宅子,女儿心里烦,让她出口气也是好的。

“找人与她同床而眠一夜便可,别太失了分寸。”

孔临萱眼底闪过阴毒,应了一声。

“母亲放心。”

上宁居内

相宜歪在榻上看书,心里却在琢磨,太子那边何时有消息。

云鹤推门进来,在她耳边说了两句。

她沉思片刻,放下了书。

“叫她进来。”

云鹤应了,随即领进来一个妇人,正是孔临萱的奶妈。




懿旨念到一半,孔老夫人就傻眼了。

乡主?

这可是女爵!

大宣开国以来,实行郡县制,皇子封爵制度严苛,乃至贵女们想要受封郡主、县主等,都不是易事,更别提非皇族宗室女子封爵了。

乡主虽然只有五品,但今上登基以来,还从没封过呢,其贵重程度,不言而喻!

薛公明不过是给国库捐了点钱,竟能给薛相宜换来如此荣耀?

她心中震动,已经顾不上恨薛相宜对孔临萱所做的,只记得这份荣耀千金难换,怎么也得留在孔家!

幸好,幸好没让临安休了薛相宜。

正庆幸着,夏公公又说:“另,薛氏下嫁孔家多年,夫妇二人,空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今孔临安停妻再娶,薛氏请旨退婚,本宫答允。”

“即日起,薛、孔两家婚事作罢,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钦此。”

什么?

孔老夫人脑中轰得一声,犹如五雷轰顶。

孔家其他人也都呆楞趴着,回不过神。

夏公公说完,将懿旨交给相宜。

“乡主,请起吧。”

相宜没想到,太子会给她这么大面子,心中百转千回,只能压下疑惑和惊喜,恭敬地接旨谢恩。

她站了起来,孔临安也勉励支持,硬着头皮扶孔老夫人起来。

此刻,孔老夫人顾不上面子了,一把甩开林氏的手,想要去拉相宜。

夏公公却道:“既是撤销婚姻,两家就现场退了彩礼和嫁妆吧,咱家带了京兆府的主簿来,即刻过了文书,也少了许多麻烦。“

相宜笑着道谢。

说到嫁妆,孔老夫人后背冷汗直出,眼前黑了又黑。

孔临安也是心中发虚,下意识看向相宜。

相宜仿佛没看见,等主簿一到,便命人将嫁妆单和彩礼单都拿了出来。

夏公公一看,神色奇怪地道:“嫁妆十万,彩礼三千?”

其中轻蔑嫌弃之意,毫不掩饰。

孔家人脸色难堪,低着头不言语。

夏公公又拿起寄款凭证:“这是何物?”

云鹤行了一礼,替相宜回答:“我家姑娘嫁妆虽有十万,却已都借给了大爷花销,如今所剩无几了。”

孔临安咬紧了牙,挤不出一字来。

夏公公哼笑,说:“既是借,那就得还!娘娘说的是撤销婚事,两家便得分得清清楚楚。”

“那若是孔家没钱呢?”云鹤问。

“没钱,物件儿总有吧?”

孔家人大惊。

夏公公说:“正巧,京兆府的主簿也能估价,搬一件算一件吧!”

“这如何使得!”孔老夫人瞪大眼,立马拉住了相宜,“相宜,不过是几个钱的事儿,你不会这么无情吧?”

相宜微笑着抽出手,“老夫人,既是几个钱的事儿,何必这么激动呢?”

说罢,她看向身后众人。

“进府,搬!”

“是!”

云鹤等人兴奋溢于言表,快跑着行动。

一时间,孔家上下乱作一团,与抄家无异。

丫鬟们搬一件出来,主簿便高声报一个价。

动静太大,左邻右舍都派了人出来观望。

孔临安脸面碎了一地,只觉浑身都要炸开。

眼看孔临萱披头散发地出来跟丫鬟争夺物件,他忍无可忍,红着眼看向相宜。


忽然被请进后院,相宜正疑惑。

陈夫人在外间等她,见了她,只低声道:“太子在里头,妹妹有话就尽管说吧,殿下仁厚,会帮妹妹的。”

相宜大感意外。

她知道陈家二爷是太子伴读,太子来陈府也正常,但为何会愿意见她?

走进书房,珠帘后隐约可见二人在下棋。当朝储君一身明黄蟒袍,很是扎眼。

相宜不敢马虎,跪下行礼。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陈大人。”

里间,太子目不斜视,只看着棋盘。

还是陈鹤年开口,命相宜起身。

相宜脑中快速思考,斟酌一二后,默默起了身,却依旧低着头。

陈鹤年与太子年纪相仿,刚过弱冠,性格却很好。

他主动道:“孔府的事皇后娘娘已得知,你不必担心,为着你祖父的功劳,娘娘已打算给你诰命,不日懿旨就会送去孔府,想来孔家也不会过于薄待你,你安心回府便是。”

年纪轻轻就能有诰命,这可是不小的殊荣。

陈鹤年以为相宜会感激涕零,不料,相宜略思索后便重新跪了下来。

这回,太子也抬了头。

他生得面容俊美,却不苟言笑,睨了眼女子的方向,薄唇掀动:“怎么?觉得不够?”

相宜斟酌着用词,沉默间,又听男人道:“便是皇后,也管不了臣子娶妻纳妾,你想拦着那女子进门是无用的,更何况,对方已有子嗣。”

陈鹤年也这么想。

他正要劝相宜,相宜低头,一拜到底,她笔直的背脊透着一股傲气,犹如院外寒梅。

她说:“民女不求诰命,只求和离。”

语落,陈鹤年一愣。

太子指尖动作一顿,视线定定地落在女子身上。

他记得她,数年前,那时他伪装成陈鹤年大哥的小厮下江南,去过薛府,那时这位薛姑娘还小,在院中见了他,曾使唤他摘过梅子。

他活了十六七年,还是头一回被女子使唤。

谁曾想一眨眼,薛府败落,当年的首富之女成了弃妇。

太子收回视线,沉沉道:“和离之后,你如何打算?”

相宜低着头,说:“民女想立女户,自己当家作主。”

陈鹤年叹气:“薛姑娘,立女户看似自由,生死财产皆不由族中管,可你是前首府的孙女,像你这样的金疙瘩,若是没有夫家做依仗,只怕不知多少人要惦记你,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相宜从容不迫道:“立女户不易,居于人下讨口饭吃更不易,便是日后我死于荒野,也是自由身,好过无声无息地憋死在孔家后宅中,那才是大大的布置!”

她满目坚定,掷地有声。

自由地曝尸荒野,好过体面地亡于后宅。

太子倒是头一回听这种新鲜论调,不觉心头震动,他没想到小小女子如此有骨气,倒比方才高看她几分,思索间,不免想起当年梅树下的少女。

寂静间,相宜再次开口:“求殿下成全!”

太子默默收回视线,说:“话说出口容易,孤可提醒你,孤一向不喜人出尔反尔,出了这道门,你又舍不下孔临安了,天下可没有后悔路给你走。”

若能和离,相宜只有高兴的。

孔临安既然无情,她便不会有丝毫眷恋。

她一字一顿,坚定道:“民女绝不后悔。”




孔老夫人匆匆赶到水榭,云霜正跪在冰凉的地面上,瑟瑟发抖。

赵妈妈刚赏了她一耳光,凶狠训斥道:“再胡言乱语,撕烂你的嘴!大姑娘好好儿在房里呆着,里面怎么可能是大姑娘?”

“可我看着像……”

“还敢说!”

赵妈妈还想动手,被一旁的孔临安抬手制止。

孔老夫人这才发现,儿子竟然也到了。

她有点心虚,又嫌弃地看了眼地上的云霜。

主子蠢,奴才也蠢。

孔临安宿醉憔悴,见母亲到了,起身行礼。

“这是后宅的纰漏,母亲既来了,便处置了吧,省得坏了府里的风气。”

孔老夫人正犹豫,要不要让儿子亲子捉奸。

忽然,林玉娘领着丫鬟也到了。

看到孔临安,她面色诧异,“子郁,你怎么在这里?薛氏妹妹?”

她一开口,孔老夫人便知要坏事。

果然,孔临安听出不对劲,问:“为何问及薛氏?”

林玉娘说:“昨夜你不是歇在她房里吗?我亲眼看见你过去的啊。”

“什么?”

孔临安拧眉,抬眸便见母亲眼神闪烁,他心头一震,快速看向了云霜。

“你家姑娘呢?”

云霜惊恐抬头,颤声道:“大爷命我们姑娘禁足,姑娘在院子里呢,昨晚赵妈妈来了,说大爷要过去,就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他要过去?

他几时过去了?

就算孔临安什么都不知,听着两边话茬,也觉出味儿来了。

不顾孔老夫人的脸色,他沉着脸,让人去请相宜。

不料,下人很快回来禀报:“都找遍了,哪里都没找到大夫人。”

此时,小屋里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

云霜下意识看过去,“姑娘?”

其实众人并未听出女人声音,但听她一说,立刻有了猜想。

屋内是薛相宜?

孔临安脸黑如铁,下颚都绷紧了。

不等众人反应,他大步流星往门边去,打算踹开门。

云霜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去拦住门。

“滚开!”男人怒吼。

云霜连连摇头,“大爷,我们姑娘在院子里呢!”

眼看事情瞒不住了,孔老夫人也不管了,想到薛相宜不敬她,还用陪嫁宅子来威胁她们母女,她便想先出一口恶气!

她给出一个眼神,赵妈妈立刻会意,斥骂道:“下贱东西!还不滚开,连大爷都敢拦!”

“不,不是……”

云霜话音未落,孔临安直接抬脚,试图将她踹开,只是她躲得快,孔临安踹了个空!

此时,屋内尖叫声迭起。

“别进来!别进来!”

听到声音,孔老夫人愣了一下,身后的林玉娘也听出不对来,只是她们都来不及阻止,孔临安正在气头上,没踹到云霜也顾不上计较,又是重重一脚,将屋门踹开了。

“啊——!”

孔临安看清床榻上交叠的两道身影,那句“淫妇”已到嘴边,却听到院外传来女人温和从容的声音。

“大清早的,怎么都聚在这儿?”

孔临安一愣。

薛相宜?

孔老夫人更震惊,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相宜微微一笑,“要不然呢?母亲以为我该在哪儿?”

自然是……

孔老夫人瞪大眼,看向屋内床上!




林玉娘毫不犹豫,无奈道:“恕下官才疏学浅,陈大姑娘确是寻常风寒脉象,我实在不知,乡主这份脉案从何得来。”

太医署众人面面相觑。

说实话,他们也更愿意相信林氏,毕竟林氏曾亲自治过痘疫,自然比名不见经传的薛相宜要靠谱。

事情一度陷入焦灼。

崔贵妃看太医们的表情,便猜到一二,顿时又来了精神。

她哭哭啼啼,对皇帝道:“陛下,林典药妙手回春,进宫这些日子还从未有错呢。”

皇帝也有点怀疑了。

他看了眼相宜,问:“你曾学过医?”

相宜低头行礼,侧身让过一个位置,给余师傅露脸的机会。

“学过七载,这便是臣女的师父。”

余师傅心里紧张,又不想给相宜丢人,硬着头皮昂首挺胸。

皇帝抿了抿唇,又问:“既学了医,你可曾坐堂问诊过?”

“坐过些许时日。”

“坐诊时看过多少病人?”

相宜看过的都是自家下人和工人,坐堂问诊时看的人并不多,她实话实说:“一二百。”

众人:“……”

崔贵妃都要笑了,才看过一二百病人便敢在天子面前胡言,真是不要命了。

皇帝脸沉了下去,看着相宜的目光已经十分凌厉。

“这份脉案是你写的,你有几分把握确定自己没把错脉?”

相宜深深行了一礼,云淡风轻道:“十分。”

皇帝眼神微诧。

众人侧目,实在想不通,这女子何来的自信。

林玉娘则是对相宜投去一个悲哀的眼神,在她看来,女子无知不可怕,无知却无畏,那就是真没救了。

皇帝不言,一旁太子放下茶盏,扫了眼相宜:“你倒是自信。”

相宜说:“医者,若是连这样的脉都把不出,不如吊颈,免得遗祸人间。”

太子极细微地挑了挑眉,对她的话不做评价。

皇帝被相宜的笃定拉回些许信任,看向下方的林玉娘,“林典药,你有何话可说?”

林玉娘跪着,腰背挺直,坚定道:“陛下,臣深深认可乡主的话,为医者,若是连这点脉都把不出,的确不如吊颈!”

“依林大人看,陈姑娘确属寻常风寒?”太医署令问。

林玉娘说:“我敢担保。”

“拿什么担保?”相宜忽然问她。

御前相争也属大不敬,林玉娘张了张口,强忍着没回应。

相宜对皇帝行了一礼,说:“陛下,臣女蒙皇后恩典,得封乡主,心里始终觉得有愧于国,今日臣女想为陛下效忠,请陛下允准。”

皇帝看了她一眼,“说罢。”

相宜道:“为陛下康健起见,臣女觉得,司医司绝不可有无能之辈。因此,臣女想同林大人打个赌。若今日之事让臣女言中,便请林大人金盆洗手,莫再行医,以免伤及无辜。”

她看着温柔无害,说起话来却呛人得很。

崔贵妃忍不住斥道:“你连病人都只看过一二百,如何敢如此大言不惭!”

相宜只当没听见,对皇帝说:“请陛下允准!”

皇帝还没开口,跪着的林玉娘已经忍无可忍。

她一身医术,救人无数,凉州多少人称她做女神医,她绝不允许,薛相宜如此侮辱她。

“陛下,微臣愿与乡主做赌!”

话音刚落,外面小太监急匆匆进来禀报。

“陛下,襄宁侯夫妇求见!”




孔临安甚至怀疑过,这女官说的是别人。

林玉娘怎会把错脉呢?

再者,林玉娘把错了,薛相宜竟能把对?

荒谬。

这太荒谬了!

他脑中快速运转,想要提起疑问,襄宁侯已经先一步开口。

“陛下,方才几位太医已给小女诊过脉,小女所患确为伤寒疫,臣夫妇失察,万望陛下恕罪!”

皇帝皱眉道:“朕听说你家女儿从未下山,那是从何处染的病?难道她归家后,被家中旁人传上的?”

襄宁侯脸色难看,说:“小女顽劣,初雪那日曾带着侍女下山游玩,遇到过一临州商客,与他买过些小玩意儿。”

临州?

相宜暗道不好。

临州乃是江南名城,人口众多不说,房屋修建更是密集,若是源头在临州,那恐怕临州早已传开了。

她正思考,后方的孔临安已经开口,他高声道:“陛下,臣夫妇二人曾在凉州治过疫,此番臣妇失察,险些耽误疫事上报,臣请求戴罪立功,前往临州!”

相宜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

之前凉州出事时,太子正在前线苦战,太医署全力支援前线,凉州知府刚好又染病病故,朝廷无人可用,所以才派孔临安前去。

这会儿太医署令就在眼前,临州上下官员皆在,轮得到他孔临安去现眼?

她瞥了眼旁边的太医署令,果然看见对方压低了嘴角。

皇帝不置可否,林玉娘紧跟着又开了口:“陛下,臣白日轻率,皆因不知陈姑娘曾下过山,是以先入为主。”

“臣有罪,但臣自信一身医术不假,请陛下通融,准我前往临州,哪怕是以白丁身份去也无妨。”

说罢,她转而向相宜叩头。

“乡主,我与你赌约作数,只是此刻国朝需要人,还请你看在百姓的份儿上,准我行医,等疫病退去,我随乡主处置。”

相宜内心嗤了一声。

这夫妻两个,真是一个比一个把自己当回事,难道没了他们,国朝就无人治疫了?

她没回应,而是从袖中拿出一本折子,恭敬地递上,“陛下,这是臣女与几位民间大夫联合写下的此番疫病的特点分析,些许拙见,望您御览。”

皇帝正在内心嫌弃孔临安和林玉娘的不知轻重,见相宜从容地拿出折子,心中不免对她高看两分。

不卑不亢,真正地为民着想,薛公明这个孙女倒是养得不差。

不过他也没把相宜的折子放在心上,就算相宜把对了脉,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女子,如何能跟太医署的太医相较。

他命人将折子拿给了太医署令,然后再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当机立断道:“除太子外,你们全部退下,宣六部尚书入宫议事!”

相宜猜到自己的折子不会受重视,只是略微失望了下,并为多说,行礼后便跟着众人离去。

出了殿门,身后有人匆匆追上她。

“乡主留步!”

相宜转身一看,发现是襄宁侯夫人。

前后不过半日,襄宁侯夫人似乎老了不少,面容十分憔悴,对相宜说话也温和了许多。

“小女吃了乡主的药,果然稳住了病情,太医们也说乡主的药有奇效呢。”


离了主屋,相宜带着云霜去了保和堂。

保和堂的总店在江南,因为相宜远嫁,祖父不放心,便让杨管家带着心腹来了京城分店经营。

店里病人不多,瞧见相宜带着丫鬟进来,柜上伙计连忙去请了杨管家进来。

余师傅在后头仓库轻点药材,听到动静,拎着一筐新到的草药到前头来,要相宜辨认辨认。

杨管家笑骂道:“去去去,老药鬼,咱们姑娘如今是官太太了,你以为还是跟着你屁股后面转的小药徒呢?”

众人跟着笑。

相宜心中生暖,总觉得是又回到江南了。

杨管家是看着她长大的,每每她来,都要不提问她,在孔家过得可好。

闻言,相宜没说话,云霜先红了眼睛,只能低头掩饰过去。

相宜压下心中酸涩,点头道:“都好。”

“那就好。”

杨管家还不知孔府里的事,想着孔临安回来了,姑娘日子一定过得更好。

他搓着手,低声对相宜道:“咱们保和堂盈利还行,姑爷从凉州回来,虽说立了功,但还没授官,保不齐要花钱打点,等会儿我给姑娘支些银两?”

不提还好,说到这儿,云霜都要忍不住开口点破。

相宜一个眼神制止了她,旋即对杨管家道:“家里有银两,杨叔不用为我操心。”

又说了半盏茶的话,期间余师傅一直没走,从老宅跟来的老仆们也不停来看相宜。

直到出门,都是一群人站在门口目送相宜远去。

坐进马车里,云霜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相宜想起刚才那一张张脸,却觉得心里忽然被注入一道道力量,有了主心骨。

“别哭了,过些日子,咱们就能回家了。”

云霜还没明白,便见相宜叫了心腹小厮,去把原本要给孔临萱陪嫁的那处宅子的尾款交了。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傻子,咱们在京城又没房子,不买房子,哪来的家?难不成,咱们还真回江南去?”

云霜顿悟。

“那咱们现在……”

“去东宫詹事陈大人府上。”相宜道。

“是。”

相宜去陈府,是要见陈夫人。

前几年,为了给太子东征筹款,陈大人曾来过薛家。相宜进京后,陈夫人对她也不错,之前相宜进宫谢恩,就是陈夫人引荐的。

从前,相宜来陈府,陈夫人都是热情招待。

可这回却不同,她在前厅坐了两盏茶的功夫,都没见陈夫人出来。

云霜忍不住说:“姑娘,陈夫人想必知道孔府的事了,不想帮咱们。”

相宜知道人走茶凉的道理,并不灰心。

她看了眼外面的雪,淡淡道:“再等等。”

陈府后院

陈夫人站在鹦鹉架下,不悦道:“人还没走?”

“是,还等着呢。”丫鬟叹气,“夫人,孔夫人也怪可怜的,要不……”

“我能不知道她可怜吗?可我又能怎么办?那个姓林的狐狸精现在名声可不小,不知是什么好命,又入了崔贵妃的眼。我若是领着薛相宜去见皇后,为着她祖父的功劳,皇后怎么也得帮她,可这一帮,岂不是跟崔贵妃打擂台了?这种得罪人的事,我可不想做。”

“可……”

丫鬟的话还没说完,一小厮就跑了过来。

“夫人,二爷叫我来传话,请您领着孔夫人去书房,贵人要见孔夫人。”

陈夫人诧异。




自用?

相宜笑了笑,“祖父太瞧得起我了。”

这些东西加起来,足以撼动天下了。

她一女子,握着这些东西,又能做什么?

杨掌柜也明白,如今世道,女子太艰难。

开国陈皇后是女中豪杰,培养了一大批女官,本来是天下女子的典范,可今上登基之后,不大瞧得上女官,女官署已经成了完全服务于后宫的产物。

而且,女官署基本只收名门贵女,普通人家的女子想进去都难。

这也是林玉娘进宫做女官,会让孔家人觉得难得的原因。

相宜起身走了两步,想到今天白得的乡主之位,不免警觉起来。

难道,太子知道祖父手里有这些东西,所以想拉拢她?

至于……淮南王?

“祖父生前和淮南王有来往吗?”

“没有,不过淮南王派人来见过老爷,自那以后,老爷便昼夜不歇,命我们加快麦种和火器研究的进程。”杨掌柜说着,叹了口气,“没多久,老爷就开始生病了。”

相宜敏锐转身,问:“祖父骤然病故,我是查看过遗体的,并没有中毒迹象。”

杨掌柜点头,“是,老奴也是看过的,只不过……”

“你怀疑祖父过世,和淮南王有关?”

杨掌柜没直说,只道:“开国三十载,三年前太子平定西南,天下才真正一统。如今只有淮南王一个异姓王,实力雄厚不说,还和江南世家同气连枝,老爷常说,咱们家要远离淮南王,免得沾染是非。”

相宜在烛台前停住,默默思索。

忽然,她拿起手中册子,放在火上点燃了。

杨掌柜大惊,“姑娘!”

相宜面不改色,说:“上面的东西我都记住了。”

杨掌柜这才松了口气,“姑娘,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皇后封了我做乡主,那我就好好做这个乡主。明日,我会去保和堂,看看经营情况。”

“可……”

“太子也好,淮南王也罢,他们都没动静,咱们就当不知道,静观其变。”相宜说。

杨掌柜点头。

相宜想了想,又说:“这段时间你尽量少和山村里的人联络,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是。”

事情说完,杨掌柜并未逗留,悄声离开。

相宜坐到案桌后,看着还热乎的懿旨,细细琢磨。

太子。

淮南王。

她一时没有思绪,干脆不想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申办女户,再经营好保和堂。

女帝、女相她不敢想,做个女首富她还是能的!

她是想通了,而有些人,却怎么都想不通。

孔老夫人勉强醒来,头脑混帐地看着上方的流苏,听着女儿不间断的哭声,便觉得胸口有口气堵着上下不得。

乡主,乡主。

这两个字几乎刻在她脑海里了。

怎么能让薛相宜走呢!

她想,反正林氏已经有孩子了,也不会离开孔家。

既然如此,不如让林玉娘去求薛相宜,把薛相宜请回来,大不了,族谱上让薛相宜排在前面。

不管怎么说,薛相宜对孔临安肯定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也不会耗尽嫁妆扶持孔临安。

这么一想,她打定主意,叫来了林玉娘和孔临安。




相宜见孔临安进来,并未起身。

孔临安脸色更沉,命所有人都出去。

云霜和云鹤有所迟疑,相宜给了她们一个眼神,让她们去了外面。

门一关上,气氛沉闷。

孔临安开口道:“我原本以为你至少心地是善良的,没想到你坑害萱儿,会如此心狠。”

相宜淡淡道:“我不懂大爷的意思。”

“此刻没人,你用不着装了!”孔临安冷冷地看着她,说:“萱儿就是你害的。”

相宜微微一笑,点头:“大爷既然认定了,那打算怎么办?”

孔临安说:“萱儿是必须嫁入云家的,你把那座宅子给她,算你补偿她的。”

呵。

他想得倒是明白。

相宜忽然觉得好笑,原来亲妹妹在孔临安这样的男人眼里也不算什么,为了孔家的颜面,他明知云荣不是好人,也还是同意将妹妹嫁过去。

“就只要那座宅子?”

孔临安抿唇沉默半晌,说:“我今夜留下。”

什么?

相宜愣住。

孔临安挪开视线,皱眉道:“你会做出这些事,我也有责任,这些年你操持家里不容易,你父亲更是对我家有恩。我给你一个孩子,也算是延续你薛家血脉了。”

相宜沉默,倏地,她想明白了。

“等我生下这个孩子,我是会难产而死,还是病痛而死?”

孔临安噎住。

相宜起身,眼神讥讽:“为了得到保和堂,你们母子还真是处心积虑!”

孔临安神色有些不自在,但他很快想起薛相宜对孔临萱做的事,他站起身,理直气壮道:“就凭你对萱儿做的事,母亲就算在家祠里处置了你,也不算过分。我为了保住你,才出此下策!”

相宜冷笑,“这么说,我倒要多谢大爷。谢你图谋我家遗产,还许我在死前,再给你生个孩子!”

“你这么说是何意,我何时图谋过保和堂,我是为了救你!”

“你母亲图谋,和你图谋,又有什么区别?”

孔临安噎住,他一甩袖,转过身去。

“不可理喻!”

相宜看着他,说:“你口口声声说要报答我父亲的恩情,好啊,既然如此,你给我一纸放妻书,我们就此一刀两断!”

孔临安神色疑惑,“你愿意和离?”

“为何不愿?”

孔临安不信,他认为薛相宜闹这么一出,还毁了孔临萱的清白,就是为了报复他和林玉娘。

女子,爱之深,恨之切。

她所作所为,归根结底,是为了绑住他。

他料定她是赌气,便说:“萱儿的事我不追究你,等你生下孩子,便算是孔家的嫡次子,我对他会和对长宁一样!到时候,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母亲也一定会原谅你,以后只要你安分守己,这个家还是有你的位置。”

相宜神色不屑,“用不着,我只要和离!”

孔临安对上她眼中坚定,有片刻震动,接着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她和离后便是弃妇,还是商户之后,除非她是疯了,才会自甘下贱,宁为弃妇,不做他孔临安的夫人。

“薛相宜,我再问你一遍,是要孩子,还是和离?”

“和离!”

“好!好!”孔临安气得不行,他后退两步,说:“你今日负气所说,明日不要后悔!”




陈夫人什么意思,相宜自然明白,看在陈姑娘性命攸关的份儿上,她本来也没想跟陈夫人计较。

大概察觉到她的善意,陈夫人咬了咬唇,试图开口。

一旁,林玉娘忽然走了过来。

陈夫人皱眉瞥了她一眼。

林玉娘说:“夫人,白日里是我轻率了,万望见谅,您放心,我这就去给陈姑娘看诊,必定保证陈姑娘安然无恙。”

陈夫人不大信任她,更何况,她刚才在殿里推脱责任,明里暗里说她陈家隐瞒情况,才导致她误诊,陈夫人心里正恼呢。

陈姑娘的情况不容乐观,相宜不想在宫中多耽搁,然而事与愿违,林玉娘刚来开口,崔贵妃身边的宫女就来了。

宫女说:“陈夫人,娘娘已派了司医司所有女官去侯府,这下陈姑娘必定要大安了。”

陈夫人一愣。

宫女继续道:“林典药虽有误诊之嫌,但一身医术不假,经此一事必定更加仔细,娘娘命她也一同前往侯府。”

陈夫人陷入了挣扎,她一面觉得相宜的药有效,一面又觉得司医司更靠谱,而且贵妃有旨,她若是不识好歹,还不知要有什么祸事呢,她心疼女儿,却也不能不为陈家着想。

正犹豫间,襄宁侯打断她的思绪,先一步道:“多些贵妃娘娘厚爱,臣夫妇感激不已。”

说罢,对相宜道:“这件事就不叨扰乡主了,还请乡主见谅。”

相宜内心轻叹。

她对惶惑的陈夫人微微一笑,说:“夫人保重,若有事,还是可以来府中找我。”

陈夫人眼前一亮。

襄宁侯却皱了眉。

在他看来,女儿无论是生是死,都得由司医司女官来照看,否则,岂不是打了司医司的脸?

相宜如此说法,实在不知轻重。

这些人想什么,相宜不在乎,她忙着回府安排大事。

只是从孔临安面前经过时,对方不满地看着她,仿佛今日林玉娘遭遇的事,是她恶意安排的。

愚不可及的蠢东西。

“姑娘,接下来怎么办?”

回到府里,杨掌柜的人还都没休息,等着相宜安排。

相宜草草吃了点热食,便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她问杨掌柜:“之前让您吩咐下去买粮的事如何了?”

杨掌柜苦笑,“时间太短,恐怕才收了一二成呢。”

相宜说:“加快进度,这两日说不定会封城,明日一早你便安排人出去,让各地收粮都加紧,务必在半月内,将粮食收齐。”

“是。”

相宜又道:“还有,让各地的保和堂整理脉案,只要是和此次疫病相似的病人脉案,统统都收起来,全部送往临州保和堂。”

“各地仓库里的药材留下日常所需的,其余的也全部整装,等我安排。”

杨掌柜知道事情严重,连夜去办。

等他一走,相宜让余师傅先去休息,然后吩咐两个丫头。

“收拾远行的行囊,动作要快。”

云霜诧异,“姑娘,咱们要出门吗?去哪儿?”

相宜喝了口茶,说:“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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