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衣服。
我们同时伸手去捡,指尖在半空中相撞,像两片被冻住的雪花。
“快走。”
梅子把蓝布衫塞进我怀里,袖口还带着她的体温,“老板今晚去县城谈生意,明天一早回来。”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车票在枕头底下,你帮我……”话没说完,前厅突然传来钥匙响,是值夜班的伙计回来了。
我翻出后窗时,听见梅子在屋里咳得撕心裂肺。
雪不知何时停了,巷口的路灯照着地上的水洼,映出我怀里的蓝布衫,领口处绣着朵极小的梅花,针脚歪歪扭扭——那是她用缝被子的线,在每个深夜偷偷绣的。
凌晨四点,我揣着车票蹲在锅炉房顶。
远处的火车站传来汽笛声,像头被困在冰原的巨兽。
手里的银镯子突然硌到掌心,我对着月光细看,发现“河”字旁边还有串更小的字,刻得极浅,像是用指甲划的:“望郎归”。
泪水突然涌出来,砸在镯子上凝成冰珠。
原来她早就在等我,等我带她逃离这蒸汽与煤烟交织的牢笼,等我带她回河堰镇,看玉米地里的月亮。
可现在,车票在我兜里发烫,像块烧红的炭,而她的红棉袄,还在饭店后厨的储物柜里,沾着洗不掉的煤渣。
锅炉房的铁皮屋顶突然传来脚步声,是师父举着手电筒:“下来吧,火车站的票贩子今早被抓了,所有车票都要查。”
他的声音难得地软下来,“那丫头的卖身契在老板抽屉里,按了红手印的。”
我攥紧车票,能听见纸页裂开的声音。
远处的汽笛再次响起,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
梅子的蓝布衫还裹在身上,领口的梅花刺着下巴,像她昨天在仓库里没说完的话,永远卡在喉间,成了冰天雪地里,最烫的那颗泪。
第四章:墨水里的红月亮腊月廿三祭灶日,锅炉房的蒸汽把窗玻璃糊成毛玻璃。
我蹲在地上擦师父的旧皮鞋,鞋油气味混着煤烟钻进鼻腔,突然听见 “阿里郎” 后厨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冲出去时,正看见梅子被老板按在洗碗池上,肥皂水灌进她领口,银镯子在瓷砖上撞出钝响。
“贱骨头,敢把我的参酒送给锅炉工?” 老板的肥手指掐进她后颈,红痣在指缝间扭曲成滴血的句号。
梅子的围裙兜着碎瓷片,黄酒顺着池壁流成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