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整日喝助孕汤药,黑褐药渣倒进沟渠时,绿头苍蝇嗡嗡打转。
我蹲在檐下搓洗衣裳,手指冻得通红也不敢停。
只有姐姐沐休时,屋里才有米糕甜香。
她的手指点着《三字经》,我用木炭在地上画。
歪扭的“人”字盖住爹的脚印,窗外飘进小娘的讥笑:“到底是读过书的大丫鬟,教哑巴写字呢。”
姐姐把米糕塞进我嘴里,指尖墨痕在我唇边晕开,像极了那年上元节,我们偷抹娘胭脂的模样。
更深露重时,我常被噩梦惊醒。
黑暗中总错觉有冰凉的手扯我发辫,池中浮起绣着红鲤的绣鞋。
我摸索枕下半截木炭,在墙砖上反复描画姐姐教的字。
墙面簌簌落灰,却盖不住砖缝里暗褐的血渍——那是娘上月撞破头时溅上的,如今已凝成暗褐色的花。
3 井底冤魂十二岁生辰那日,我蹲在灶台边煨红薯。
柴火噼啪炸开火星,焦皮渗出琥珀色的糖浆。
我小心地用火钳翻动,生怕碰碎了焦脆的外壳——这是要给留给姐姐最甜的那块,她最爱揭了焦皮吮里头的蜜汁。
前院炸开哭嚎时,红薯正煨到第三道裂口。
管家的声音穿透雨幕:“银杏姑娘失手摔了御赐的翡翠镯,没脸见人投了井……”我的指甲抠进灶灰,火星子溅上手背也浑然不觉。
忽然想起半月前的雨夜,姐姐浑身发抖钻进被窝,发间沾着大少爷书房特有的白檀香。
我摸到她腕上淤青,她却捂住我的嘴摇头,眼泪砸在绣银杏叶的枕头上:“别问,千万别说见过我去西跨院……”雨丝裹着井台的槐花香往肺里钻,却比腊月的冰棱还割人。
我的绣鞋陷进泥泞,每拔一步都像要把魂魄留在原地。
井沿青苔上留着五道抓痕,褪色的红头绳缠在辘轳把手上——去年除夕,我熬夜编了整宿,姐姐笑说这红绳比庙里的平安符还灵验。
绿柳捧着两身衣裳递给娘,说是夫人的赏的妆裹。
我盯着她鬓间的梅花簪——银丝绞的蕊芯飘着姐姐惯用的茉莉头油的清香。
去年冬夜,姐姐教我梳妆,簪尾就在烛火下晃出细碎的光。
“这是咱们春桃攒了三年绣活打的。”
她说这话时,鼻尖还沾着替我描唇的朱砂。
“银杏姐姐糊涂,害咱们也跟着担惊受怕……”绿柳用绣柳枝的帕子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