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此时已是深夜，领主应该早就睡下了。
凤无欢怕地面会沾染上他的血迹，起身去打了桶水，将自己刚刚躺过的地方冲刷干净。
转眼又看到木桌上凌乱的酒壶，以及正房左侧未合拢的窗户。
凤无欢走了过去，轻轻将窗户关好。
春夜寒凉，虽然领主的修为已不惧这些凉意，但还是注意些好。
等合好窗户后，他又去收拾木桌上的空酒壶。
残留在壶中的熟悉酒香扑面而来。
是千山醉。
他忽又想到那日在遣怀楼初见时，她手上便拿着一壶千山醉。
不过那时他沉浸于重逢的巨喜中，又惊讶于她眼中的恨意，并未多留意她手中之物。
如今回想起来，那酒她喝的实在意兴阑珊。
师尊爱烈酒。
可江南之酒大多是温和的果酿。
哪怕是千山醉这种号称是江南最烈的果酿，在师尊喝来，也缺了些味道。
后来，他请教了几个北方来的酿酒师傅，经过反复的摸索改良，才酿出了加浓版的千山醉，既保留了江南果酿的柔，又有北方烧刀子的烈！
凤无欢想到师尊对他所酿之酒夸夸不绝的样子，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来。
他开始琢磨着，如何再酿一些加浓版的千山醉出来，又如何不让领主察觉是他的杰作。
收拾好桌子后，凤无欢又呆呆的在院中站了一会，回来后，他还没仔细看过这个他魂牵梦萦了许久的小院。
他忍着身上的难受劲，借着月光，蹑手蹑脚的在宽阔的院中逛了起来。
白日他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
他走到院中小池旁，蹲下身，借着朦胧月色，探头想去看藏身莲叶中的金鲤。
恍然想起那年，因为他说了句这金鲤好肥美，不知味道如何后。
第二天，桌上就多了师尊下厨亲手为他做的红烧金鲤！
师尊的手艺很好，虽然早就辟谷了，但偶尔兴致来时，也会下厨做点饭菜，犒劳五脏庙。
自从云城带回他后，更是一日三餐，顿顿不落！
凤无欢在小池旁发了会呆后，又转身去了院子左侧旁的两小块菜地上，这些都是领主亲手种的。
想到他第一次见到那个清冷皎洁，如雪顶明月般的女子，挥舞着锄头，脸上沾着泥巴时……
他的滤镜碎了一地。
身为镜虚域的领主，还要自己种菜吃吗？
后来师尊告诉他，这是修炼心境的方法之一，她也享受将一粒种子埋进土中，等待绿芽破土，成熟采摘的过程。
直到最后，它们成了她桌上的一道菜。
那时他还笑着说，觉得自己就像地上的这些菜，等成熟以后，师尊是不是也要把他摘了吃掉？
师尊没说话，只是眸色微暗，意味不明的盯着小徒弟正喋喋不休的绯唇。
再后来……
他就真的被师尊吃干抹净了。
凤无欢做贼似的瞄了眼紧闭的正房屋门，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摸那些长出地面的嫩叶。
曾经，这些菜最后都进了他的肚子。
这辈子，自然是不可能了。
他心想，偷偷摘一片应该发现不了的吧？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动作迅速的摘了一小片白菘，握在手心，一颗心开始砰砰砰跳的飞快。
他将那片嫩嫩的叶子飞快藏进衣袖中。
然后故作淡定的转身。
下一瞬……
就这样直直的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