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在这冰雪林间,衣衫褴褛,依旧觉得有人带着我,就有出路。
可世间路远,心路更难。
走到第五日,我病了。
夜里发起高热,浑身冷得打颤,哪怕裹着陈平的外袍,也抵不住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寒。
迷迷糊糊间,我听见他在庙外翻雪挖草,回来时手里捧着些苦叶和干柴。
“药太苦,你忍一忍。”
我还没回神,他便托起我的后脑,将药汤慢慢喂入口中。
他的指腹很暖。
我一口口咽下去,苦味涌上喉头,却不舍得皱眉。
我看见他眼里有担忧,是那种藏不住的、透彻骨子的担忧。
“你要是……熬不过去,我便回宫里认罪。”
他说,“总不能看你死在我面前。”
我看着他,嘴角牵了牵:“别傻。
你回去认罪,我也活不成,不如一起死了。”
他抿唇不语,火光映在他眼底,竟泛起一层红。
那晚我烧得一塌糊涂,却觉得从未这么清醒。
那些年宫墙深深,我日日活在他人的安排中,如今只为自己活一次,哪怕是在生死之间,也甘愿。
第二日醒来时,他正守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只热粥罐。
庙外雪融了一些,他拿雪水煮了粥,混了两颗红枣和些许干粮煨在里头。
“你能吃一口吗?”
他说话仍旧轻声细语,却带着几分期待。
我端过罐子,喝下一口,眼泪竟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陈平慌了,蹲下来想要看我:“太苦了?
我下次不放红枣……不是。”
我打断他,嗓音哑得厉害,却很坚定,“这是我这几年吃过最好的东西。”
他愣住,然后低声道:“那你若愿意,我们便一直这么过下去。”
我看着他,心头忽地一震。
那一刻,我知道了,他是动了真情的。
可我也明白,这条路不会容易。
我们都是从皇宫里出来的人,那地方像一口井,纵然逃了出来,影子也还压在身上。
他是太监。
我是妃子。
我们连“在一起”这三个字,都难说出口。
可我还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像那夜在庙中一样,什么都不说,只是握住。
——又过几日,雪终于化开一线。
他借来一辆旧车,把我安在其中,自己拉着,一路往山南走。
白日里我们沿着山道行走,夜晚便在破屋与草垛间歇脚。
他用捡来的麻绳扎住篱笆缝隙,又用褴褛帘布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