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牲口瞧病的口气。
张老三往二狗后心贴了一张黄符,符纸上的朱砂纹路像蚯蚓似的扭进皮肤里。
“魂走得不干净,”他往旱烟锅里填着烟丝,“得把该还的债还了。”
霜降前一天,村东头起了一座新坟。
半截银镯子并着梅花簪摆在柏木匣里,坟头压着一张描金字的婚书。
纸钱烧化时的青烟贴着河面飘,在芦苇荡里盘成个旋儿。
李二狗帮着撒糯米时,看见两只白鹭从坟头掠过,翅尖扫落几片枯叶。
夜里落雨时,村塾先生被雷声惊醒。
他摸黑去关窗,瞧见个穿月白衫子的女人站在河神庙檐下。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淌,却在青石阶前寸许化作白雾。
女人朝祠堂方向拜了三拜,身影渐渐淡进雨帘里。
转年开春,河湾头的芦苇比往年都旺。
李二狗撑船载着新媳妇回门,船桨搅起的水花里闪着细碎银光。
新媳妇怀里抱着个粗布包裹,里头裹着从镇上请来的送子观音像。
“慢些划,”新媳妇忽然扯了扯二狗衣角,“苇丛里好像有人。”
二狗眯眼望去,只见金晃晃的日头底下,成片的芦苇随风起伏如浪。
几根断苇杆轻轻磕着船帮,发出空空的响动。
更远处,二十年前就歪斜的老槐树发了新枝,嫩绿的芽尖上凝着一颗透亮的水珠子。
谷雨前的晨雾裹着牛粪味漫进村巷,李二狗蹲在门槛上磨镰刀。
新媳妇玉兰捧着陶盆出来喂鸡,盆沿磕在门框上“当啷”一声响。
芦花鸡扑棱翅膀的当口,二狗瞧见鸡爪子沾着星点朱砂红。
“昨夜里又去河神庙了?”
玉兰舀着秕谷问。
自打上回撞邪,二狗总在月黑头时梦游,有次醒来攥着一把湿漉漉的苇根,指甲缝里嵌满青灰色河沙。
镰刀刃在磨石上划出暗哑的声响。
二狗盯着刃口映出的半张脸,总觉得眼角比往年吊得高些。
河湾方向传来老牛闷闷的哞叫,惊飞了篱笆上打盹的麻雀。
晌午日头毒,孙屠户家的婆娘在井台边洗衣裳。
棒槌砸在青石板上“啪啪”响,皂角沫子顺着沟渠往菜园淌。
她撩起汗湿的鬓发,瞅见井水倒影里有个挽髻的女人在拧衣裳,定睛看时又只剩自己发福的轮廓。
“见天儿的疑神疑鬼。”
她往水里啐了口唾沫,却见那口唾沫在水面转了三圈才沉底。
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