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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花芷

花芷顾晏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惜花芷》是一部十分受读者欢迎的小说,最近更是异常火热。《惜花芷》主要讲述了花芷顾晏惜的故事,同时,花芷顾晏惜也就是这部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和女主角。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直亲密,而是有跌跌宕宕的起伏,甚至一度陷入冷战之中。不过一起经过许多的故事,最终还是得到了甜蜜的结局。

主角:花芷顾晏惜   更新:2022-09-10 05: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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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花芷顾晏惜的其他类型小说《惜花芷》,由网络作家“花芷顾晏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惜花芷》是一部十分受读者欢迎的小说,最近更是异常火热。《惜花芷》主要讲述了花芷顾晏惜的故事,同时,花芷顾晏惜也就是这部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和女主角。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直亲密,而是有跌跌宕宕的起伏,甚至一度陷入冷战之中。不过一起经过许多的故事,最终还是得到了甜蜜的结局。

《惜花芷》精彩片段

正值盛夏,太阳才斜斜的挂在天边便热得让人稍一动就一身的汗。

占据花林巷半边巷子的花家一如往常般安静,丫鬟仆妇裙摆轻摇行走在各处,没有一点声音,小厮进进出出的忙活,再着急也只敢快步的走,一步不敢跑。

花家百年清贵世家,规矩大,对下人要求出了名的严,但也因为花家素有清名,每年依旧有无数的人盼着花家收人,比起那些腌渍事不知凡几的高门大户,花家只是规矩严一点实在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花家的下人可是有机会识字的,可惜花家并不常买人进府。

太阳渐渐升高,知了叫声加剧,无端让人心里更多出来几分躁热。

南边的一座院落里,花家大姑娘花芷看书看得有点累了,放下书轻轻揉了揉眼睛,回头看向给她摇扇子的丫鬟,“坐着不动也没那么热,你歇一歇。”

丫鬟抿着嘴笑,“婢子不累。”

在一边做女红的丫鬟连忙去洗了手,把冰镇着的绿豆汤端过来,看着自家小姐一口口慢慢喝了就转到身后给自家小姐按压颈椎。

门帘轻轻响了响,穿一身桃红衣裳的丫鬟撩起门帘,另一个满身碧绿的丫鬟端着水进来,两人配合着给花芷净了手,拿出瓶瓶罐罐给自家小姐的手做保养。

十指纤纤指头圆润,指关节几等于没有,皮肤莹润白皙,只看这双手就知道这定然是个富贵人家养出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

花芷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在一片静谧声中问,“怎么样?你们四个有相中的人吗?”

四人各做各的事,都不说话。

“迎春,你先说。”

按摩的动作顿了顿,马上又继续力度适中的按揉,“婢子听小姐的,您说让婢子嫁谁婢子就嫁谁。”

这个答案一点也不出花芷意料,“抱夏你呢?”

正在给她手指按摩的丫鬟抬头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忙活,“婢子说了不嫁人,一辈子跟着侍候您。”

给另一只手按摩的念秋不用花芷问就点头附和,“婢子的想法和抱夏一样。”

剩下最后一个拂冬都不用再问了,她胆子小,又听话,向来以三个姐姐为首是从。

花芷有些无奈,“两口子日子能不能过到一起去只有你们自己才知道,不是我说谁好就行的,你们自己过了眼总好过以后日子过得不顺畅。”

“您自己还是未嫁的姑娘呢,说得好像过来人一样。”抱夏嘟囔,“反正婢子不嫁,您也别想把我们扔在花家,您去哪婢子就跟去哪。”

“跟着我嫁人有什么好,沈家再好能有熟悉的花家好?我要是可以选择,倒是宁愿在花家做个老姑子。”

念秋挖了一坨香膏抹在花芷手背上,边笑道:“夫人要是听了您这话指定得和您哭一个。”

还真是,女人是水做的这话在她娘身上能得到最充份的说明,那眼泪说来就来,柔柔弱弱样子让花芷每每看到她娘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个词没用好就戳到了她娘的心肝上,她又得哄上好半天。

这也是她在嫁人这一点上没有表达过一点点不愿意的原因,她娘那一关就过不去。

“要跟着我去沈家可以,谁给自己找好了对象我带谁,你们要是做为我的陪嫁丫鬟嫁过去,到时候我那未来相公要是看中了你们谁你们怎么办?真就半推半就了和我做姐妹?”

四人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在花芷面前跪成一排,最稳重的迎春代替姐妹们说出她们的打算,“婢子们死都不会起那个心思,只是这些年来您一直都只有婢子们几个侍候,这要是婢子们都成亲了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了,您到了沈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您不要说成亲了就带我们去,婢子信不过自个儿,成了亲生了孩子,婢子怕到时候什么力气都往自家里使,哪里还能尽心侍候您,婢子们都决定了,您成亲的时候我们就都做妇人装扮,让沈家人都知道我们没有那个心思,想来他们府里也不差我们几个人,请小姐允了婢子们。”

“反正不管您同不同意婢子们都会这么做的。”抱夏眼睛发红,她们刚进府的时候才四五岁,什么都不懂,一开口就是一嘴家乡话,是小姐把她们要到身边,给她们取名,教她们识字算数,指点她们为人处世,哪家的丫鬟有她们命好,让她们把命给小姐她们都不会皱一下眉,离开绝对不可能。

“沈家也不是龙潭虎穴……”花芷突然停了话头,“抱夏,去外面看看出了什么事。”

抱夏起身就快步往外去,花芷又叫住她,“不要和人打了照面。”

“是。”

外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让花芷心里有点不安,花家安静惯了,对这种大家族来说,反常不一定是好事。

看三人还跪着,花芷示意她们起身,自个儿往门口走去。

还没到门口抱夏就跑了进来,真的是用跑的,看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让迎春吞下了要训斥的话。

“小姐,有官差,来了好多官差……”

花芷心下一沉,以祖父从二品的官职,等闲官差谁敢往她花家来,怕是……

听着外面的动静,花芷当机立断,“抱夏去门口看着,别露面,迎春,把我的银票捡出来一半,金条全部拿上,明面上的东西不要动,念秋,拂冬,你们俩把那口箱子移开,起开砖头把东西放进去,要快。”

“是。”三人本来心跳得厉害,可看到小姐这么镇定,她们也跟着稳下心绪,各自忙活。

花芷无比庆幸自己就是再活一世危机感也没有丢掉,早早就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做了个暗格,地方不大,也就够放一些金银之类的,可只要把砖头放回去,外面就一点看不出来那块砖头是活动的。

几人又迅速把弄乱的地方规整好,然后齐齐看向小姐,等着她下一步指示。

花芷坐回软榻上伸出手,“继续。”

三人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只是到底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手都在微微打着颤。


抱夏把平时的规矩教养全丢了,飞快的跑了回来,“小姐,他们往这边来了。”

听着动静是离得近了,花芷抬头,“继续去门口守着,这回要让他们看到,然后惊慌的往回跑。”

抱夏咽了口口水,跑了出去。

“一会你们也要慌,不要压着心里的害怕。”

“……是。”

动静已经近在咫尺,抱夏跑了回来,聪明的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大小姐,有官差,好多官差。”

花芷踢翻放着瓶瓶罐罐的小几往外迎,“什么官差?家里怎么会来官差?”

而此时官差只比抱夏慢一步的大步跟了进来,为首一身盔甲的高大男人手一举手里的令牌,“奉旨抄家,女眷请规避。”

这不是普通官差!花芷瞳孔紧缩,这是禁卫军!

四个丫鬟害怕得直抖,还是努力的站直了将小姐团团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一屋子的男人。

男人对她们这护主的举动倒是挺赞赏,口气听起来变好了一点,“请规避,免得坏了花小姐名声。”

花芷一脸的紧张,点点头就往后退,男人突然又道:“等等。”

四个丫鬟心都提了起来。

男人指了指花芷头上,“留下身上所有首饰。”

是了,这是抄家,只让她取下首饰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就她知道的一次抄家,全家男女老少只准穿着一身中衣离开,什么都不准带走。

迎春将小姐身上所有能取下的首饰都取下放到一边,又将自己头上手上的都取下来,然后立刻护着小姐退到院子里。

拂冬怕得牙齿磕得直响,还是猛着胆子去旁边的杂物间抱了张四脚凳出来扶着小姐坐下,四人团团护着,让花芷连脸都不露。

大概一刻钟后,里面的人便撤了出来,穿着盔甲的男人看到她们如此心里暗赞了一句,看仆知其主,花家家风确实好,可惜了。

直到所有人都退去,抱夏踮着脚摸到门边看人确实都走了立刻将门关上,然后腿一软靠着门滑坐在地,试了几次都没能站得起来。

念秋过去扶着人站起来,虽然她也腿软,可这会不是腿软的时候。

回到屋内,看着被翻得一团遭的房间拂冬捂着嘴直抹泪,其他几人也都红了眼眶。

这是花芷住了十多年的地方,每一个地方都是照着她的心意布置的,在这里她安安稳稳的当了十五年的花家大小姐,可现在,庇护她得到十五年安稳的花家怕是……大厦将倾。

花芷转身往外走去,她不放心她那个哭包娘和家里最得她亲近的弟弟。

“小姐,您现在不能出去……”迎春抱住她,“他们还没有离开,您不能出去。”

“我得去看看我娘和柏林。”

“我去,小姐,婢子去,您在这里等消息。”说着也不等花芷同意,脸一抹就跑。

“抱春,你去公子那里,我去大夫人那。”念秋边说边跟了出去,花芷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有再做什么增加她们的负担。

“迎春,把要紧的东西收拾出来,这里怕是不能住了。”她没有说出更不堪的结局,抄家向来和流放斩首连在一起,而女眷通常会更惨,能成为官婢都是最好的结局,运气更差点,贬去乐仿都有可能。

花芷一时也有些盲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使力,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女人没有任何话语权,她一直都守着这里的规矩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连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婚约都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她安于这样看似没有自由但是安稳的生活,不想有任何改变。

可现在已经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了,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祖母会每人给一条白绫,大家一起上路也不孤单。

门外又传来动静,门被人一脚踢开,看到迎春和拂冬把花芷往里藏的情景嗤笑了一声,扬声道:“圣旨到,请花大小姐去前边领旨吧。”

先抄家后有圣旨,花芷无法想像皇上当时是有多震怒。

这是耽误不得的大事,主仆三人快步往前院走去,她们已经是到得迟的了,花芷一抬眼就看到祖母神情镇定身体板直的站在最前边,花家其他人虽然惊慌却也没有失态,她们自小受的教养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祖父不在的时候祖母就是定海神针,只要她不倒,花家就暂时乱不起来。

花芷走到死死咬着唇忍着没哭的娘亲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给她支撑,另一只手则拉着弟弟花柏林到身边。

大夫人看她一眼,紧紧回握住,花柏林更是下意识的靠紧姐姐,眼下难掩惊惶。

“圣旨下,跪。”

花家从主到仆尽数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翰林院掌院学士花屹正不思为君分忧反挑起皇子之争,酌情夺其官职,判抄家,花家十岁以上男丁尽数流放北地,钦此,谢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花芷紧绷的心就是一松,十岁,幸好柏林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岁!

来宣旨的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来福,平素有些贪财,但是人还算不错,看花家人还一副不清楚情况的模样就主动说明道:“太后及时陈情保下尔等,若有机会还得向她老人家谢恩才好。”

祖母二话不说,对着皇宫的方向又是一拜,花家其他人自是跟着下拜,花芷也拜得心甘情愿。

然后祖母对着来福福了一福,“多谢来福公公。”

来福暗暗叹了口气,“皇上有旨,花家十岁以上男丁立刻动身。”

花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回头看向这满室花家儿孙,声音略有些不稳,“除老三平阳不在,其他儿孙皆在此,请……公公清点。”

来福展开绢帛,一一点名对照,确实只有花家么子花平阳不在。

“老夫人可知平阳公子去了哪?”

“城外别庄。”

“多谢老夫人告知。”来福向禁卫首领点了下头,禁卫首领冲着属下们打了个手势,一众禁卫军目标明确的走向花家每一个花家十岁以上男丁。

三房次子刚满十岁不久,平日有些娇惯,这会便拉着母亲不放手,二夫人也是哭得不能自已,引得其他本就忍着眼泪的女人都哭了起来。

花老夫人闭上眼转过身去,只当看不到眼前这一切。

花芷紧紧拉着弟弟花柏林的手,心底有些不合时宜的庆幸,至于另一个被带走的庶弟,她无能为力。


该带的人带走了,人呼啦啦的退了出去,来福公公留在最后:“老夫人,您只有一个时辰收拾东西,这已经是皇上额外开恩,请您早做准备。”

“是,老身谢皇上恩典,一定在时辰内带着老小离开。”

等来福也走了,花老夫人再也撑不住软倒了身体,身边的人手忙脚乱的扶住她,跟随老夫人几十年的苏嬷嬷用力掐老夫人的人中,老夫人悠悠转醒。

看着一屋子神情惶然的女人孩子,老夫人惨笑,眼角滑下泪来,要么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要么是只知计较眼前得失的眼浅妇人,花家这一劫,可要怎么跨过去。

花芷看着泪流不止的祖母心下酸涩不已,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祖母流泪,不管什么时候祖母都是从容的,好像只要她在那里就什么事都不会有,而现在祖母也被这巨大的变故冲垮了,花家彻底没了可庇护的人。

环顾四周,花家四房夫人里大夫人出了名的柔弱多愁善感,看着满地的枯叶都要哭一场的人,这种时候压根不能指望她。

二房因为是庶出,在家没有话语权,就是有心出这个头祖母也绝不会同意,其他几房也不会让一个庶出的压到她们头上。

三夫人是花家几个媳妇里出身最低的,她的出身也决定了她的眼界不可能撑得起如今风雨飘摇的花家,更何况好不容易得来的嫡子被带走,还不知道要多久才缓得过来。

四夫人花芷其实很看好,不论出身还是眼界都够,只是……

看着她已经显怀的肚子花芷苦笑,要是平时还可以拼一拼,最多她在背后出出主意便是,但如今怎么能让一个孕妇来承受这些压力。

偌大个百年世家,临到头来却没一个能撑得住场面的人,可见花家的男人并没有坠了祖宗威名,可这一代的女眷却着实差得太远。

花芷心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曾经被逼得心硬如铁,原以为这辈子可以安安稳稳的活到老,如今却又被逼得要走上女强人的路子,还是大环境如此的情况下,但愿她的下场不会下惨。

把弟弟拉到母亲身边扶着她,花芷松开手上前,花柏林心头一跳,轻声喊了声,“长姐!”

花芷回头笑了笑,满眼无奈,“照看好娘。”

花柏林现在还不懂这个眼神里包含了什么情绪,只觉得心里难受得不行,当他渐渐长大后他才知道当时姐姐是抱着付出什么代价去出的那个头,也才知道自己那时的难受其实是因为心疼。

花芷挤开人群上前几步蹲到祖母跟前,迎着祖母的视线温声问,“祖母,您信我吗?”

信吗?老夫人抬手摸摸大孙女的脸,“你是我花家的子孙。”

因为你是我花家子孙,我当然信你!

花芷点头,“那您暂时把管家权交给我吧。”

老夫人静静的看她片刻,惊喜的发现她的眼中没有丝毫其他人身上显而易见的害怕惊慌,是了,这是老太爷亲手教导出来的孙女。

“好,花家这一屋子老弱妇孺都交给你。”

花芷笑了笑,站起来面对众人,“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现在请所有人回去把你们认为应该带上的东西尽可能的带上,我们先离开这里。”

二夫人迟疑了一下,问,“离开这里……去哪里?”

“不管去哪里我们都得先离开。”花芷毫不迟疑的回复她,也是回复所有人,“这是从二品大员的官邸,祖父被夺职,我们自然没了住在这里的资格。”

“去城南的宅子。”老夫人接过话,“那里不会被封。”

没人问为什么那里不会被封,有人拿了主意,已经被吓破胆的女人们只求有个安稳去处。

“记得把祖父父亲他们冬日里用的护膝护腕带上,速度要快。”

谁也没敢在这事上犯迷糊,就是大夫人也都紧紧牵着差一点就被带走的儿子回去收拾了。

花芷回头要说什么,老夫人就先发话了,那神情看起来尽然松快了些,“你也快去收拾吧,就是为了花家我也会撑住。”

“留着人才能图以后,祖母,这一局并非就此定乾坤,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花芷福了一福,带着几个丫鬟快步离开,一个时辰,真的不多。

老夫人捂着眼睛突然笑了,“之前我一直不能理解老太爷为什么放着家里其他优秀的孙辈不教导却那么疼爱芷儿,不就是乖了点吗?哪家这样的姑娘也不少,现在才算是明白了,老太爷没有走眼,是我走眼了。”

“可不,婢子之前也没瞧出来大姑娘有这魄力。”

“走吧,扶我回去,时间不多了。”

花芷一进自己的院子就连声吩咐,“东西都掏出来,分成五份,我们一人身上放一份,四季衣服尽量多带上一些,其他东西你们看着能用得上的都带上。”

进了屋,各人分别去忙活,念秋边打包边问,“我们出去会不会被搜身?”

“应该不会,已经抄过一次家了,那些人认为就算我们藏下了一些东西也不会有多少,没人会为了这么点东西引来太后的不满。”

抱春恍然,“是了,花府女眷可是太后保下来的,如果他们要搜我们的身那不是不给太后脸面吗?”

花芷走到拔步床里边,柜子是打开的,一柜子的书也有翻动的痕迹,大概是看里边有没有夹的银票,地上还掉了两本。

她从里面找出三本放进包袱里,然后也不再收拾东西,坐到一边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

祖父和父亲同朝同官,肯定是当场就被扒了官服立刻流放上路,同时禁卫出发前来花府抄家,抄家的时间加起来有一个时辰左右,前前后后的时间都算上,祖父上路应该有两个时辰了,她得做点准备,祖父不能就这么走,北地冷得早,等他们到那里估计就冷起来了,而现在祖父穿的还是薄衫……

揉了揉额头,花芷闭着眼睛一一盘算,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花芷睁开眼,看屋里只有五个不大的包裹,疑惑的看向四人。

迎春扶着她往外走,边细声解释道:“大件的东西都先拿出去了。”

花芷不再多问,直接往她娘院子走去,刚走到门口就碰上从里走出来的花柏林。

“长姐。”花柏林三步并两步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她,眼底的不安让花芷心疼不已,柏林是长房嫡子,蜜罐里长大,遇上这样的事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大哭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之前在面对娘的眼泪时怕是还好生安慰了一顿,要在往日她必定好好夸上一夸,让孩子别成长得太快,可现在,她不能。

花芷摸摸他的头,“不能慌,不能乱,花家如今最年长的男丁就是你,你慌了乱了弟弟们要怎么办?我接下来会很忙,照顾弟妹的事就交给你了,花家的将来还得落在你们身上,知道吗?”

花柏林吸吸鼻子,用力点头,“我听长姐的。”

“走吧,时间快到了。”

坏事传千里,就这么一会的时间花家被一撸到底的事就满城皆知了,看热闹的围在巷口说什么话的都有,但花家平时到底也不是讨人嫌的人家,私下里说上几句也就算了,看到人出来并没有大声嚷嚷让人难堪的话。

马全被牵走了,马车却也被利用起来,一左一右两个小厮架着,马车上堆得满满的东西。

其中一辆马车格外不同一些,不止抬的人有四个,左右还围着好些个丫鬟仆妇,车里挤着坐的是花家未出阁的五位小姐,最小的才三岁,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老夫人也没忘了要保住孙女们的名声。

花家十岁以下的男丁共有七人,有一个还抱在手里,花家的夫人妾室脸上皆覆着面巾,一行人一起跟在马车后面,从没被这般明目张胆注视过的夫人们红着脸低着头,只恨不得下一步就到了地方。

和她们相比,老夫人显得尤其从容,她也不让人扶,拄着杖抬头挺胸独自一个人走在前边,就像是要凭一己之力为家人开辟出一条路一般。

议论纷纷的人看着这样的老夫人也不由得停了话头,静静的注视着长长的队伍从面前经过,走远,看着花家大门关上,贴上封条。

被人围观一路,所有人都是靠一股气撑着,等到了城南门户大开处处凌乱的宅子,一坐下就都起不来了。

花芷其实也没了力气,大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对的力气也不足,不过她现在不敢耽搁。

把自己的小包袱打开,又要了拂冬的,把里面的银票和金银点了点,在众人讶异的眼神下道:“听到动静我就叫她们藏起来了一点,很幸运没有被找到。”

众人都理解的点头,她们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谁也不是会把所有钱都摆到明面上来的人,哪一房手里都多多少少余了点,只是没有花芷这么多。

“娘,二婶,三婶,四婶,你们带着人做几件衣服,要厚实一点,摸上去不会一下就摸出来里面藏了东西的那种,听得明白吗?”

几个妇人对看一眼,点头。

“立刻就做,多叫些人分着做,最多只有一个时辰。”

几人赶紧忙活开了,有了事情做她们也不再那么慌。

“拂冬,你去找几张油纸,把银票包严实,等会要缝到衣服里面去的,银裸子也都清出来,全缝进衣角里。”

“是。”

“抱夏,你去一趟楚家医馆找楚大夫,从他那买一些药丸药膏,具体要买些什么你和楚大夫商量着来,只有冻疮膏一定要记得多备一点。”

“是。”

花芷回头看向祖母,“祖母,您写封信给祖父,您最了解他知道该怎么劝,不能让祖父泄了劲。”

老夫人眼神紧紧的盯着她,“你打算让谁去?”

“我去,其他人去我不放心,得让花家的男人们知道我们都好,会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徐管家,我需要一匹马。”

“大姑娘放心,小的能弄来。”

花柏林抓住姐姐的手,“姐姐,我去,我骑术比你好。”

“我得去一趟。”花芷并不多做解释,“你照顾好家里。”

花柏林从小粘着姐姐,听过姐姐无数的故事,偷偷翻过姐姐写的手札,见过姐姐带着四个大丫鬟做各种好吃的,教她们他所不知道的东西,也见过姐姐不同于在外人面前的端庄,自在悠闲的模样,他信任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姐姐,也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所以他问出了心里最大的担心,“姐姐,父亲……还回得来吗?”

“回得来,咱们花家的男人都回得来。”

掷地有声的回答让花柏林心安,也给了其他人力量,祖母让苏嬷嬷扶着她起身,“我就这去写。”

花家正是惹恼君王的时候,花芷不敢再多做什么,其他人也说要写信的时候她都否决了,只是送点衣物之类的想来皇上就是知道了也交待得过去,信给多了惹眼,她也担心妇道人家写了不该写的东西落到有心人手里,那才是花家的灭顶之灾,现在的花家经不起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了。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徐管家牵着马等在后门。

大夫人看着穿着利索的长女嘴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让她去?怎么能不让她去,夫君走得匆忙,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更不用说厚实的衣裳,就穿着那一身单薄的夏衣只怕人刚到那就得病倒。

可让她去……芷儿的骑术就是在自家庄园里学的,平时单独出门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走远路,这要是走错了路或者遇上什么歹人……

花芷这会也顾不上宽慰她娘,指挥人把东西分开打包,平摊了份量也就不重。

身上背了好几个包裹,马背上又安放了不少,花芷翻身上马,看着下面殷殷看着她的数双眼睛道:“等我回来,柏林,如今家里你是长兄,要照看好长辈和弟妹。”

“我会的,长姐。”

大夫人终是忍不住上前一前,“芷儿……”

“娘,我会尽快回来,安心,什么事都不会有。”


看了眼天色,她不再废话,抓紧缰绳打马离开,不能再耽搁了,在城门关闭之前还得赶回来。

花柏林追出去几步,手紧紧握成拳,心里全是对长姐的担心,平时连去趟胭脂铺子都不愿意的姐姐真的可以追上父亲他们吗?

大庆国民风不算开放,大户人家的姑娘也有会骑马的,可在路上打马飞奔的姑娘从没有过。

路边一辆马车停下,马夫打起帘子,马车上大步下来一个个子极高长相俊俏的男人,听着‘哒哒哒’疾驰的马蹄声他下意识的侧头,露出右颊上一条从耳畔到嘴角的疤痕,可这道疤痕落在他脸上却并不难看,反倒让他过于俊俏的长相多了几分男人味。

看清了骑马的人后他挑了挑眉。

“主子,可要去寻摸此人身份?”

“京中治安不归我管。”看那女子转上正街前便降了速度,男人便知道这是个心里有数的人,不会让人寻着错处。

城中主街道人来车往,花芷心下再着急也得夹紧马腹控制速度,能在这条路上飞奔的只有战马,其他人不管是王公还是权贵都没有特权,更不用说她一个刚刚才被抄家的花家女眷。

耐着性子被人看了一眼又一眼的终于出了城,花芷打马飞奔。

如果是真正的大家小姐出了门自然是害怕的,但她内里早在十五年前装着的就是个来自异世界的成年灵魂,虽然这些年一门心思做个大家闺秀,可她也不止是做做女红学学琴棋书画,各类杂书没少看,地理志凡是市面上有的都翻遍了,就连大庆国的地域图也从祖父那里看过许多回,知道要去往北地有几条路,但流放犯人只会走官道,顺着这条路走就能追上。

疾驰了大概两刻钟,花芷就看到了前边乌泱泱的一群人,穿着中衣的犯人和穿着统一服饰的官差一目了然。

大庆朝开国太祖皇帝本是平民出身,因为前朝压迫太过才揭竿而起,后来定下的诸般律法也远不如前朝严苛,最得人心的便是划去了诛连九族这一条,一旦有官员犯事,受牵连的只得官员本身一族,且罪不及出嫁女。

就比如花家这次一起被流放的就只有花姓嫡支和旁系三支,一为花几屹正亲弟,一为庶弟,一为堂弟,四家加起来共五十四人被流放,另有一些忠仆主动跟随。

走得近了,看到祖父等人皆上着手铐脚镣,花芷心里难受得不行,她那个平时衣服有了点折痕都要立刻换了的祖父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马蹄声也让前边的人注意过来,领头的差爷扬手让队伍停下,打马上前,“来者何人。”

官差这也是装迷糊,其实早在看到她身上和马背上的包袱就明白了对方是什么人,一般这种时候官差都是有油水可捞的,哪家的家人不希望犯人在路上能得个照顾,别说抄家,烂船还有三千钉呐,更何况花家这样的百年世家。

花芷下马福了福身,取下一个包袱送上前,“民女来自花家,差爷一路辛苦,一点吃食给诸位解解乏。”

官爷拿在手里捏了捏,满意的点头,“那我就笑纳了,给你一柱香时间,长话短说。”

“民女谢过。”

花芷牵着马来到花家人面前,花家众人也都看着她,他们都盼着家中来人,却谁都没想到来的会是这个平时并不打眼的长房长孙女。

花父花平宇轻咳一声松了松嗓子,“芷儿,你怎么来了。”

“总要有人来。”花芷把包袱一一递过去,嫡支这边被流放的一共十人,在给三叔的时候抓着他的手抓了下包袱的某个地方,三叔会意的点头。

十五年,足够她摸透家里人的性格,父亲和三叔都随祖父,是典型的文人性格,二叔因为是庶子,既不能入仕本身也不是多出色的人,表现向来平平,就算心里有些计较也在祖父允许的范围内。

只有四叔是个异类,可要论聪明急智父亲和三叔都不如他,到了北地那边,花芷最指望的就是他。

“那边冷,我把护膝护腕都带着了,厚衣服也都带了一身,娘和二婶三婶赶着做的,过了水就没那么暖和了,久穿一穿,别急着洗。”

花家没有蠢人,都明白过来,点头应下。

“太后保下了我们,家里其他人都没事,不过老宅不能住了,我们搬去了城南的宅子。”花芷看了不远处的官差一眼,压低声音问,“祖父,我想知道您是因什么事获罪。”

“芷儿,朝堂上的事你别胡乱打听……”

“芷儿想知道我便告知于你。”花屹正打断长子的话,同样低声道:“皇上迟迟不立太子,两王相争殃及池渔,我没忍住多说了几句撞在了风口上引得皇上震怒,就是如此而已。”

花芷松了口气,“无碍,祖父您只是被迁怒,过了就有挽回的机会,到了那边银钱该用的地方就用,不用担心不够,我会赚到钱,但是人一定要保重,祖父,您得答应我。”

明明是一辈子最狼狈的时候,花屹正却笑了,“祖父的眼光从来没有差过,是与不是?”

花芷鼻子一酸红了眼眶,家里这么多兄弟姐妹,祖父独独将她从小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手把手的教自己写字,琴棋书画亲自指点,她自认一直以来都把自己藏得很好,没有露出一点狐狸尾巴,不懂祖父为什么对她另眼相待。

现在她明白了,她表现得再像个孩子,可一个成人的灵魂是无法真正变成孩子思维的,该怕的时候她没有怕,该惊的时候她没有惊,该喜的时候她又没有喜,睿智如祖父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不同。

“祖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花屹正拍拍她的肩,“照顾好家里人,你祖母怕是不好受。”

“我知道,您放心。”

看了眼旁边和他隔着距离的几家人,花屹正叹了口气,“那几家的人能帮扶一把就帮扶一把吧,总归是受了我的连累。”

“是。”

花屹正踱开了步子,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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