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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二选一草包美人吓哭了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

兮若无止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第二日,甘采儿一早就坐上马车回甘家。清水镇上不大,从兰家到甘家,坐马车不到两炷香功夫就能到。甘府独占小半条街道,是座三进三出的宅院。朱红色大门,灰瓦白墙的庭院与周遭绿树相衬,显得古朴大气,一看就出自名师之手,完全不似一偏远小镇应有的风格。门前左右两座石狮子怒目坐镇,更突显出高门大户的富贵。甘府下人见到甘采儿回来,忙热情迎上来,管家陈平让小厮快去正房通知老爷、夫人。甘采儿在正厅落座没多久,就听到厅外传来嘈杂凌乱的脚步声。循声望去,便见一堆人往这里来。“囡囡,你今日怎么回来了?”一位妇人快步进来,她拉起甘采儿的手,态度十分亲昵。妇人年约三十上下,着一袭绯红色长裙,领口和袖口都用金丝滚边,绣着精美花纹,裙边更满绣着大朵大朵芍药花,其乌发高...

主角:甘采儿兰亭舟   更新:2025-03-28 11: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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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甘采儿兰亭舟的其他类型小说《夫君二选一草包美人吓哭了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由网络作家“兮若无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二日,甘采儿一早就坐上马车回甘家。清水镇上不大,从兰家到甘家,坐马车不到两炷香功夫就能到。甘府独占小半条街道,是座三进三出的宅院。朱红色大门,灰瓦白墙的庭院与周遭绿树相衬,显得古朴大气,一看就出自名师之手,完全不似一偏远小镇应有的风格。门前左右两座石狮子怒目坐镇,更突显出高门大户的富贵。甘府下人见到甘采儿回来,忙热情迎上来,管家陈平让小厮快去正房通知老爷、夫人。甘采儿在正厅落座没多久,就听到厅外传来嘈杂凌乱的脚步声。循声望去,便见一堆人往这里来。“囡囡,你今日怎么回来了?”一位妇人快步进来,她拉起甘采儿的手,态度十分亲昵。妇人年约三十上下,着一袭绯红色长裙,领口和袖口都用金丝滚边,绣着精美花纹,裙边更满绣着大朵大朵芍药花,其乌发高...

《夫君二选一草包美人吓哭了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精彩片段


第二日,甘采儿一早就坐上马车回甘家。

清水镇上不大,从兰家到甘家,坐马车不到两炷香功夫就能到。

甘府独占小半条街道,是座三进三出的宅院。朱红色大门,灰瓦白墙的庭院与周遭绿树相衬,显得古朴大气,一看就出自名师之手,完全不似一偏远小镇应有的风格。门前左右两座石狮子怒目坐镇,更突显出高门大户的富贵。

甘府下人见到甘采儿回来,忙热情迎上来,管家陈平让小厮快去正房通知老爷、夫人。

甘采儿在正厅落座没多久,就听到厅外传来嘈杂凌乱的脚步声。循声望去,便见一堆人往这里来。

“囡囡,你今日怎么回来了?”

一位妇人快步进来,她拉起甘采儿的手,态度十分亲昵。

妇人年约三十上下,着一袭绯红色长裙,领口和袖口都用金丝滚边,绣着精美花纹,裙边更满绣着大朵大朵芍药花,其乌发高耸,满头的金簪珠翠。她浑身上下就写着两个字:有钱!

如此浓墨重彩的装扮,在她身上却不显粗俗廉价,反倒贵气逼人。

此人正是甘家的当家主母,甘采儿的继母:魏玉兰。

一句话的功夫,其它几人也都进了正厅,甘采儿一眼看去,除了父亲,继母之外,还有兄长和幼弟。一家人齐崭崭的全都在。

看着还鲜活的,精气神儿正好的家人,甘采儿忍不住眼眶泛红。这一面,她整整盼了十二年!她前世自从进了卫国公府,就再没能见家人一面,至死都没能!

“小妹,是不是兰家那小子欺负你了?我找他去!”

甘宝源眼见妹妹眼中含泪,顿时心头火起,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出门找兰亭舟算账。

甘采儿忙拉住他,嗔道:“谁说他欺负我了?”

“你看你,眼眶都红了!”甘宝源不信。

“我也去,我也去!”五岁的甘宝光也挥起双手,一脸的兴奋。

“你又跟着捣什么乱!”甘采儿气笑了,使劲揉甘宝光的头。

经这么一闹腾,甘釆儿心中那点伤感也散了。家人的关爱和嬉闹,终于在这一刻让甘采儿踏实下来,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真的重活了。

“囡囡呀,若有什么事,你可别憋着。你放心,凡事都有爹给你做主!”

甘采儿心里一暖,同时又心生愧意。她自嫁去兰家后,很少再回甘家。难怪一家人此时全盯着她看,眼里都有担忧,这是担心她受了气跑回娘家?

“这是我家,我还不能回来看看?”甘采儿一瞪眼,娇蛮霸道起来。

“能,能,能!谁说你不能?你就是天天回家都能!”甘茂国忙不迭点头,脸上笑开了花。

“我就是想爹娘了嘛~~~”甘采儿偎进魏玉兰的怀里,撒着娇。

“陈管家,快让厨房去买最新鲜的鲈鱼!”魏玉兰高声吩咐。

“欸,这就去。”陈管家笑呵呵应声。

清蒸鲈鱼是甘采儿最喜欢的一道菜。

“还是娘心疼我,谢谢娘。”甘采儿亲亲热热挽起魏玉兰胳膊。

魏玉兰乐得合不拢嘴,高兴地拍着甘采儿的手。

“娘最近淘了好几块上好的云锦,专门给你留的。走,快跟娘去看看。”

魏玉兰说着就拉着甘采儿往内室走。

看着母女相携离开的背影,甘茂国心情很复杂。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就这么轻易被一个外来女子给抢走了?

魏玉兰并非甘采儿的亲生母亲,她是甘茂国的继室,但这对继母女的关系比亲母女还要好。

甘宝光才是魏玉兰的亲子,可在魏玉兰那里,对甘宝光的宠爱远不如甘采儿。原因无它,只因魏玉兰喜欢女儿。

魏玉兰嫁给甘茂国时,甘采儿刚五岁,正是雪玉可爱,软萌软萌的年纪。魏玉兰对甘采儿一眼沦陷,从此如珠如宝地宠着,宠得比甘茂国还变本加厉。

魏玉兰最爱做的事,就是打扮甘采儿。甘采儿能名扬清水镇,成为镇上第一美人,魏玉兰功不可没。

看到一堆五颜六色,艳丽逼人的云锦,甘采儿不由扶额。这金光一道道闪得,快亮瞎她的眼。魏玉兰格外喜欢将她打扮得富贵、喜庆、鲜艳、浓烈得让人喘不过气。

前世的甘采儿因此没少受京都贵妇们的奚落,她们笑她身上不挂足三斤金银就出不了门,讥嘲她是胸无半点墨,浑身暴发户气质。

经前世开阔眼界后,如今再看这堆花花绿绿,甘采儿只觉得眼睛疼。但这些全是魏玉兰精心挑来给她存着的,她难拂好意,也只能收下。

“说吧,这次回来,到底有什么事?”魏玉兰一边整理云锦,一边看着甘采儿。

知女莫如母。甘采儿由魏玉兰一手带大,她的心思瞒得过旁人,但瞒不过魏玉兰。

“嘿,嘿,还是娘知道我。”甘采儿笑嘻嘻往魏玉兰身上靠。

“呵,就你那点小心思。快说吧。”

“夫君明年二月不就要下场考试嘛,我琢磨着让他去个好书院,最好是州府的。”

“前些日子,你不是还哭着说不让他出镇的?怎么一下就转性了?”魏玉兰狐疑看着她。

“我这不是想通了嘛。万一他高中了,我也能做个官家娘子呀!”甘采儿讪笑道。

“囡囡呀,官家娘子哪有那么好当的。”魏玉兰长叹一口气。

“男子一旦得了意,想的都是名利双收,娇妻美眷。抛弃糟糠之妻那都是常事。”

“俗话说得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负心薄情的才子,娘见得太多。”魏玉兰拍着甘采儿的手,语重心长道。

魏玉兰这番话,倒不是诳语。她确实认识不少文人才子。甘采儿此次回府,想求的也是她。

魏玉兰嫁给甘茂国之前,曾是旦州府红袖招的老鸨。虽说红袖招只是旦州府二流青楼,但也有两个头牌,楼里慕名来的文人才子不少。

魏玉兰欢场打滚二十几年,见惯了痴心女子负心郎。在她眼里,与其让男人展翅高飞,不如牢牢绑在身边,踏实做一对平凡夫妻。

前世的甘采儿也是这么想的,但重来一世,她决定放下对兰亭舟的私心,只求报前世恩情。

心境不同,选择自然不同。

“不嘛,娘~~~”甘采儿不依不饶开始撒娇,“我就想当官家娘子!”

“而且夫君当了官,也能关照爹的生意,到时候娘不就有更多钱买首饰了?不仅能当清水镇的首富娘子,还能成竹山县的首富娘子!”

甘采儿哄起来人,声音又娇又软,嘴上似抹了蜜。

“真不知道你看中他哪一点了!”魏玉兰心一软,恨恨戳着甘采儿脑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兰家小子除了皮相好看外,就是一冰木疙瘩,又冷又硬,还不开窍。就这,也能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明日就给旦州的姐妹去封信,问问如今府州书院的情况。”

魏玉兰终是拗不过甘采儿,遂了她心愿。

甘采儿兴高采烈的回了兰宅。

重来这世,一切都有了更好的开始。


兰亭舟听到内室响动,抬眸望去,只见甘采儿穿着他宽大的外袍,正手脚并用往床底钻。一双白嫩似玉的小脚,使劲蹬着地板。

兰亭舟喉头微动,他敛目静了静,扬声道:“母亲,请稍等。”

待瞧着甘采儿彻底藏好,他才起身开门,将兰母迎进来。

“这么晚了,母亲怎么过来了?”兰亭舟恭敬地扶着兰母。

“见你书房灯还亮着,想着你没睡,就熬了银耳莲子羹给你送来。”兰母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碗放在桌上,“读书固然重要,但也要爱惜身子。”

说罢,兰母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往内室飘去。

兰亭舟的书房不大,布置得也很简洁,仅用一扇紫檀屏风将书房分隔成内外两室。

外室读书,内室歇息。

很小的地方,屏风也不太高,稍稍一扫眼,便能一览无余。

兰亭舟默默垂首,看来甘采儿来书房的事,已传到兰母耳里。

也不怪甘采儿怕兰母,实在是兰母太严厉。兰家人的一言一行,她都要求严格按规训来。

所以,她看不惯甘采儿的狐媚样儿,更是时常痛斥甘采儿勾搭兰亭舟的举止,十分不待见这个儿媳。

要是让她抓到自己与甘采儿在书房与欢好......兰亭舟心底一默,完全不敢想象后果。

这个后果,甘采儿知道。

前一世她就没躲避,反而故意穿着兰亭舟的外袍出来与兰母见礼,一身欢好过的痕迹,若隐若现。

兰母气得要请家法教训兰亭舟!甘采儿哪里肯让?她护在兰亭舟身前,叉着腰指着一堆下人,嚣张万分:“我看谁敢?!”

除了章力和钟嬷嬷外,兰家下人全是甘采儿花钱买来的,她不让人动兰亭舟,就真没人敢动。

见众人都听她的,没人去理会兰母,甘采儿翘着下巴,十分得意地挑衅兰母。

兰母气急攻心,当场昏倒。

最后,兰亭舟跪在兰母病榻前,自请家法,让章力打了他十五杖。

这之后,兰亭舟有很长段时间没再理过甘采儿,哪怕是既定的初一,十五,也没再踏入甘采儿的墨逸院一步。

想起前世的闹剧,甘采儿缩在床底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兰母只是古板,但人不坏,不曾真正为难过自己。她只是不喜自己痴缠兰亭舟,不想兰亭舟因女色而影响课业。

前世,甘采儿因此分外怨恨兰母,觉得她处处苛责自己,所以经常忤逆和不孝顺,处处与兰母作对。

等到她进到卫国公府后,在深宅内院受尽搓磨,几度差点丧命,这时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恶毒。

只怪自己年轻时见识太少。

这一世,她收敛了恣意妄为,刻意避开冲突,屏息躲在床底,想来应该不会再把兰母气到卧床半月吧?

兰母能来书房,自然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只是甘采儿躲着不见人,兰母也给两人留些颜面,但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亭舟,明年开春你就要下场考试,书院可选好了?”

“回母亲,儿子已与杨先生谈妥,下个月就到镇上的启智书院去。”

“镇上的书院?”兰母皱眉。

“是的。”

“糊涂!”兰母“啪!”地一拍桌子。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兰母训斥道。

“你知不知,保人何等重要!书院出身又何等重要!清水镇上学问最好的夫子,也不过是秀才!”

“你因为你爹,已经被耽误了十一年,你还想再耽误下去?!你,你,这是要气死我!!”

兰母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她手捂着胸,眼见就要喘不上气。

不怪兰母生气,兰亭舟这个考试的机会来得太不易,出不得差错。

兰亭舟自小苦读,曾有神童之称,可如今年过十八,却连个童生都不是。这全是受兰父拖累。

兰家并非清水镇人,而是六年前从京都迁来。兰父本是朝中监察御史,但因其铁骨铮铮,刚直不阿,被当时的二皇子党针对,受诬陷入狱,最后惨死狱中。兰家也被抄家罚没得一无所有。

大雍国有律令,凡罪臣之后,一律不得参与科举。

因此,兰亭舟一直无缘科举。直到庆丰帝驾崩,景和帝继位。新帝大赦天下,兰父也在赦免之列,兰亭舟这才被除去罪臣之子的身份,可以下场考试。

前前后后这一耽搁就是十一年。而明年的县试之后还有府试,府试之后有院试,‌‌乡试、‌会试、‌殿试......所以,兰亭舟的时间再也耽搁不起。

兰亭舟在兰母面前跪下。

“儿子不孝。”

“可是你那媳妇撺掇你的?”

听着兰母严厉的声音,缩在床底的甘采儿抿了抿唇。不是她撺掇的,而是她威胁的。

前世的她,短视又愚蠢,为了一己之私,差点生生毁掉兰亭舟科举之路。

大雍有规定,凡参加科举的考生,必须出自书院,同时还要有两个保人。通常书院的先生可兼作保人。所以,想要应试的人都得先进书院。

去书院就要交束脩,清河镇的书院一年要五两银子,竹山县的书院一年要二十两银子,若去到郡府,则更贵。

而兰家,祖传缺钱。

兰父一身清正,为官更是两袖清风,从不屑沾染铜臭半分。当年抄家时,从兰家抄出的金银细软全加一起,总共不过二百两。连抄家的刑部官员都不忍看。

兰亭舟没钱,但甘采儿有呀。

不过,前世的甘采儿并不想兰亭舟读书。她从镇上说书先生那里听过不少才子高中后,迎娶名门闺秀或是公主的故事。下意识里,她就认为兰亭舟一旦高中,定要被其它女人抢走。

所以,前世在兰亭舟读书这事上,甘采儿使了无数的绊子,甚至以断供兰母药钱为威胁,但她低估了兰亭舟为读书排除万难的决心。

在兰亭舟去深山里打猎,差点命丧熊瞎子掌下之后,甘采儿终于消停了。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甘采儿同意兰亭舟去书院,兰亭舟也答应她不离开清水镇。

此时趴在床底的甘采儿,恨不能狠狠扇前世的自己几巴掌,再踹上几脚!

面对兰母责问,兰亭舟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知子莫如母,见儿子这样,兰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兰母闭了闭眼:“都是我拖累了你。”

“县试而已,儿子在哪个书院读都无区别。留在清水镇,还能对家中照料一二,未尝不好。”兰亭舟宽慰兰母。

兰母长叹一声:“她非你良配。”

兰亭舟静默良久,而后缓缓道:“儿子知道,但她于兰家有恩。”

这两句话,像一记耳光,重重抽在甘采儿脸上。

果然,兰亭舟从来就没喜欢过自己!

虽是早知晓的事,但听到兰亭舟亲口说出,哪怕重来一世,甘采儿还是会难过,心如刀尖扎似的疼。

她是真的喜欢兰亭舟,可她也是真的配不上兰亭舟。

兰亭舟是谦谦君子,皎皎如月。能配得上他,能站在他身侧的,应是沈云曦那样的女子,温婉,优雅又高洁,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是名满京都的才女。

心里泛起难言的酸涩,甘采儿死死咬着手腕,一滴泪滑落脸庞。


“今日他本与我相约泛舟,只是吴八小姐要来南山秋游,他放心不下,便陪着来了。”

吴八小姐!

这名字—出,甘采儿脑子豁然开朗。

她对这个名字印象可太深了。

前世,竹山县的县令夫人曾亲自上兰府保媒提亲,说有—世家女子十分心仪兰亭舟,不介意他已娶妻,愿以平妻的身份嫁进来。

那位世家女,正是吴家八小姐。

县令夫人来时,甘采儿和小红正趴在兰母窗外听墙角。

小红气不过,小声地唾了—口:“什么吴八小姐,我看她没脸没皮的,姓王才好,直接就叫王八小姐!”

甘采儿于是就记下了“王八小姐”。只是没想到,她竟是旦州吴总兵家的嫡女,难怪能请动县令夫人出面。

不过县令夫人这次的提亲,最后无功而返。以兰母的古板性子是不可能同意兰亭舟纳妾的,除非是甘采儿多年无出,又或者兰亭舟官至五品以上。

吴八小姐,吴三公子,黄庭海,三个名字不停在甘采儿脑子里打转,某种关联似乎隐隐的呼之欲出。

甘采儿对黄庭海此人,还算熟悉。前世在他诬告兰亭舟后,她找过他很多次,还去过他家里。

黄庭海家不富裕,是普通的农耕之家,家中兄妹很多,收入勉强糊口。

但好在他自身天赋极好,年纪小小就出了名,还得了琴川书院七才子的美名。因而资助他的人很多,日子过得不算难。

黄庭海立足的根本,便是他少年才子的名头。

所以,当兰亭舟横空出世,夺走了他大部份的光环,他会因嫉生恨,去诬告兰亭舟,就很顺理成章。

只是,举报兰亭舟身份造假,这事是经不起查的。兰亭舟在清水镇七八年,又是镇上名人,他的身份很容易就被证实。

这么容易被证实的诬告,他为何要去做?就为了不让兰亭舟参加那—届的乡试?可身份澄清之后,兰亭舟大可再加参下—次乡试呀。

而且,后来黄庭海还因此入狱,从此断了自己的科举之路,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正可谓,杀敌—百,自损—千!

这也是甘采儿上辈子—直没能想通的地方。

她曾当面质问过黄庭海,也动手揍过黄庭海,还去他家里拆过家,最后又塞过不少银票,只想他撤掉报举。

可黄庭海都只冷冷,阴鸷地看着她,带着浓浓的恨意。

直到有位大儒出面担保,兰亭舟才得以渡过危机。

不过,只要是被泼过—次脏水,就会引来绵绵不断的怀疑,而且这个怀疑会跟随你—生,时不时被人提起。

这事给兰亭舟日后造成极大的困扰。

望着黄庭海,甘采儿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好似仍是—团迷雾。

若吴八小姐真是倾心兰亭舟,她难道不该极力劝阻黄庭海吗?

甘采儿记得,前世在兰亭舟被人诬陷—事上,吴家不仅没出面帮过,反而是在落井下石。

甘采儿之所以没想明白,是因她没能看透:爱与恨,不过是—体两面。

爱到极致,便生怨怼。

世家女子从小受到的规训便是:“父者子之天,夫者妻之天。”

父亲,不能选,但夫君,是可以选的。为了这片“天”,她们能使出的手段,五花百门,千奇百怪,让人匪夷所思,甚至令人发指。

景和二十五年,卫国公府翠菡院内

“国公爷下值了吗?”梅婉吟问。


兰亭舟缓步走到甘采儿面前站定。

“为何做未出阁女子的打扮?”

甘采儿心里“咯噔”—下,暗道“果然被骂了”。

她今日梳妆的是时下少女最流行的“流苏髻”,而非已婚妇人常梳的“朝天髻”。

要知道兰亭舟—向重礼法,讲规矩。自己为人妇,却还做少女装扮,在他眼里,那简直是大大的离经叛道,不守妇道!

面对兰亭舟的诘问,她可不敢说今日这般,只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新衣。不然兰亭舟铁定不让她出门。

“我这还不是为了小筱。”甘采儿镇定自若道。

兰亭舟平静看她。

“你可知,我为何—定要去这次秋游?”甘采儿眨眨眼,神神秘秘凑近兰亭舟。

—股暗香,随着甘采儿的靠近扰乱了兰亭舟的鼻息。

那是甘采儿常用的桂花香。—丝—缕直往兰亭舟的鼻腔里钻,若有若无,撩人异常。兰亭舟的眼神幽幽暗了几分,指尖极轻地动了动。

“不知。”兰亭舟敛目,淡声道。

“小筱快及笄了,她这次来旦州府,朱夫人曾专程嘱咐我帮她留心—下。”

“钱夫人这次办秋游,正是为给钱三小姐相看夫婿的,听说邀请了城中不少优秀男子,这可不正好么。所以,我是—定得去呀。”

“这与你假扮少女,又有何相干?”兰亭舟不为所动。

“呃,小筱不是胆小嘛,她有些害羞,不好意思,所以非让我和她穿成—样,好陪着她罗。”

朱小筱胆小,还羞怯?呵,他怎么从来不知道?他好歹认识朱小筱也有七八年了。

兰亭舟淡淡睇了甘采儿—眼。

甘采儿心—横,反正换装是不可能换的!她和朱小筱新制的几套衣服可全是少女装。

于是,她二话不说,—把拽着兰亭舟,闷头就往外走。

“哎呀,我们快些走,不然要迟了。”

兰亭舟自是不会信甘采儿的满口瞎话。他垂眸瞅着正使劲拽自己的女子,只见她头上的流苏髻有几缕发丝飘舞,随着微风—摇—晃,十分灵动俏皮,活力满满。

甘采儿虽与他成亲—年多,可却没半点妇人之态。许是她嫁得太早,十五岁过门,现在也不过才十六出头。

此刻的她重拾少女装扮,在她身上丝毫没有违和感,只在明艳中多了—丝娇媚,更加光彩照人。

突然间,他就不想去什么秋游会。

今日阳光正好,书院也放假,若是关上门,拥着娘子,坐在小院里,才不枉了这良辰美景。

可甘采儿打定主意要做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兰亭舟终究还是随她去了秋游会。

他们到时,南山下脚下已经聚集了不少马车和马匹。小红粗粗数了—下,光马车就有三四十辆,马匹则更多。

小红不由咂舌,道:“这是旦州府高门大户家未婚配的少爷们都来了吗?”

“呵呵,少爷们来不来不重要,只希望小姐们都来才好呢。”甘采儿跳下马车,豪气万丈。

她脚刚—落地,便看到兰亭舟骑马立于—旁,目光淡淡。她脸上笑容顿时—僵,讪讪住了口。

因朱小筱与甘采儿同坐马车,为了避嫌,兰亭舟此次是骑马出行。

兰亭舟利落翻身下马,道:“你今日做如此打扮,不方便告知旁人你是我夫人。若有人问起,便称是我谢家表妹吧。”

“好呐,还是夫君想得周到。”甘采儿冲兰亭舟甜甜的笑,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书房外的月色散尽,一丝晨光从远处透出,一整夜,兰亭舟便这么枯坐着,手里死死攥着那个未绣完的荷包。

他知道,他的囡囡,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如果,那一天他能出面拦住她,是不是她就不会再逃再躲?是不是他就可以留下她?

兰亭舟是极恨甘采儿的,恨得有些彻骨。她是怎么能,怎么敢,一次又一次抛下他的!!

当初升的阳光洒进书房,兰亭舟捂着胸口,呕出一口血来。

兰亭舟病倒了,高热不止。

太医来兰府一日诊两次,他摇头叹道。

“风寒好治,但心结难解。太傅大人,凡事还是得想开些,不然用再多的药,也是枉然。”

兰亭舟阖眸,不语。

当他能离开病榻时,身形越发的清瘦,气度也越发淡漠,难辩喜怒。

沈云曦牵着兰芙的手,远远望着兰亭舟的身影,轻叹:“芙儿,这人呀一定要长嘴,不然会抱憾终生的。”

兰芙眨眨大眼睛,小指头点了点自己的嘴,娇声道:“母亲,芙儿长了嘴巴的。”

沈云曦莞尔:“嗯,芙儿长了嘴,日后定会幸福的。”

兰亭舟去鹿鸣书院读书后,甘采儿也开始忙碌自己的事业。

魏玉兰帮她挑的这间绣庄,在旦州府名气并不显,但生意却很好。

霓裳阁位于胭脂巷口,老板叫芸娘,是一名绣娘。她与魏玉兰是旧识。

“你就是玉兰的女儿?”芸娘身材娇小,面容姣好,脸上一派和气,让人心生亲切。

“嗯。”甘采儿点点头,然后递上一个食盒。

“这是娘做的桃花酥,她说您最爱吃,专程让我给您捎些来。”

“呵,她还是老样子,总拿吃食打发我。她以为我还是十五六岁小丫头吗?”

芸娘面上虽嫌弃,但手却实诚地早早接过食盒。

甘采儿抿嘴笑。

芸娘打开食盒,毫不顾及有外人在场,拈起一块桃花酥就往嘴里送,随后舒展开双眉,笑得眯起眼。

“哎呀,想了好几年的味道,今儿可算又尝到了。”

一连吃了三块桃花酥,芸娘这才拍了拍手上的饼渣,道:“真难为你娘了,离开旦州府这么多年,还惦记着我的绣庄呢。”

“看在桃花酥的份儿上,我就应了她。”

“我这霓裳阁虽不大,但一年下来千八百银子的进项是少不了。你且拿三百两银子来入股,我分你二成利。”

“小丫头,你看如何?”

甘采儿没做过生意,对经商也一窍不通。不过她信任魏玉兰,她给自己挑的铺子定然错不了。

她当即掏出银票拍在桌上,毫不犹豫就与芸娘签下契约。

甘采儿的干脆利落,深得芸娘喜欢。此后,店里的各项事务,她都手把手的教给甘采儿。甘采儿也勤快,几乎是每日必到霓裳阁。

来的时间久了,甘采儿便发现了一个问题。

“胭脂巷”,顾名思义便知是一条烟花柳巷,因此店里的主顾大多是巷内各秦楼楚馆的姑娘们。

虽然姑娘们有钱,买起新衣来也都不眨眼,但姑娘们就那么多,花出来的钱,始终也只有那么多。

若她只想赚些贴己钱,那是没问题,可想凭此让甘家在旦州府立足?就差得太远。

“芸姨,我看店里的订单大多都是巷内姑娘的?”甘采儿道。

“这是自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霓裳阁开在胭脂巷,可不得多做姑娘们的生意嘛。”芸娘笑道。

“旦州府可是州府,城中达官贵人众多,富豪乡绅云集。霓裳阁不论是绣工还是面料,都是一等一的,为何不做做这些人的生意?”甘采儿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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