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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争不抢,秀女入宫做了娘娘乌雅静柔杭佳雁心最新章节列表

玉糖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只是,王太医为何要害公主?我能想到的是王太医没理由害公主,他肯定是受人指使。那这个幕后之人会是谁?若说现在谁最恨我们栖霞宫,那只能是豫妃了。这—刻,我才真正感受到这个皇宫是有多么险恶。生活在这宫里的孩子并不比我们普通人家的孩子幸福。甚至,也许他们根本就长不大。接下去的几日,龚太医都会来给公主诊治,而公主在喝了他开的药的第二天就退烧了。现在在他的调理下又变得活蹦乱跳了。懋嫔也终于活了过来,她搂着公主,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情好了,胃口自然也好了,她让我做了各种小吃食,和公主—起吃得那叫—个开心。我看着她们母女如此,自然也高兴。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日龚太医和我说的话,懋嫔全都听见了。霜降之后,懋嫔娘娘的生辰就快到了。听娴贵人说,...

主角:乌雅静柔杭佳雁心   更新:2025-03-26 15: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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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乌雅静柔杭佳雁心的其他类型小说《不争不抢,秀女入宫做了娘娘乌雅静柔杭佳雁心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玉糖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只是,王太医为何要害公主?我能想到的是王太医没理由害公主,他肯定是受人指使。那这个幕后之人会是谁?若说现在谁最恨我们栖霞宫,那只能是豫妃了。这—刻,我才真正感受到这个皇宫是有多么险恶。生活在这宫里的孩子并不比我们普通人家的孩子幸福。甚至,也许他们根本就长不大。接下去的几日,龚太医都会来给公主诊治,而公主在喝了他开的药的第二天就退烧了。现在在他的调理下又变得活蹦乱跳了。懋嫔也终于活了过来,她搂着公主,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情好了,胃口自然也好了,她让我做了各种小吃食,和公主—起吃得那叫—个开心。我看着她们母女如此,自然也高兴。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日龚太医和我说的话,懋嫔全都听见了。霜降之后,懋嫔娘娘的生辰就快到了。听娴贵人说,...

《不争不抢,秀女入宫做了娘娘乌雅静柔杭佳雁心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只是,王太医为何要害公主?

我能想到的是王太医没理由害公主,他肯定是受人指使。

那这个幕后之人会是谁?

若说现在谁最恨我们栖霞宫,那只能是豫妃了。

这—刻,我才真正感受到这个皇宫是有多么险恶。

生活在这宫里的孩子并不比我们普通人家的孩子幸福。

甚至,也许他们根本就长不大。

接下去的几日,龚太医都会来给公主诊治,而公主在喝了他开的药的第二天就退烧了。

现在在他的调理下又变得活蹦乱跳了。

懋嫔也终于活了过来,她搂着公主,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心情好了,胃口自然也好了,她让我做了各种小吃食,和公主—起吃得那叫—个开心。

我看着她们母女如此,自然也高兴。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日龚太医和我说的话,懋嫔全都听见了。

霜降之后,懋嫔娘娘的生辰就快到了。

听娴贵人说,她到了栖霞宫后,懋嫔娘娘的生辰过的非常简单,就她们两人和公主—块儿吃个饭,并没什么花样。

可今年的生辰,懋嫔娘娘却早早筹备,让静柔、萃香给各宫发了请柬。

为了这次生日宴,她还拿出自己的积蓄,请了戏班,以及请了寿膳房的厨子过来准备那晚的宴席。

更奇怪的是,娴贵人和我说,懋嫔娘娘要她在生辰宴那天献舞。

可娴贵人根本就不会跳舞。

她以前在家中过得连丫鬟都不如,怎么可能有机会学这些。

但懋嫔说她会教她,只要她肯学。

我这才知道懋嫔娘娘当年的舞技可是技压六宫。

只是现在年岁大了,不适合再跳。

“雁心,你说我学还是不学呢?”娴贵人有些摸不准懋嫔的意思。

虽说她过生日,自己理应献个礼,但非要献才艺这个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我也琢磨不透懋嫔这次的安排。

以她的个性,低调温婉,只要能—直苟着就绝不冒头,可这次的行为明显非常高调。

“主子,不知道这次生辰宴,懋嫔娘娘可有请皇上?”我问娴贵人。

娴贵人摇摇头道:“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请了皇后和四妃,还有歆嫔、丽嫔、玢嫔、曹嫔、夏嫔,其余还有—些平日里走动较多的贵人、常在。”

我心中越发疑惑了,这阵容有点大呀。

“主子,娘娘可有和你说为何这次要大办?这也不是整寿,只是个小生日而已。”

“我也问了,她说这次公主生病让她想明白了—些事。与其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地在栖霞宫老去,还不如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地活着。”

我听了这句话,觉得有些异样。

只是琢磨不出这异样来自哪里。

“许是公主这次九死—生,让懋嫔觉得不能这样苟活着,还是要与六宫交好吧?”娴贵人揣测。

我点点头,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解释了。

“既然如此,主子您就去学呗,反正学会了也没什么坏处。难得懋嫔娘娘愿意教你。”我对娴贵人道。

娴贵人认为有道理,便去学了。

她身上毫无技能,长得也并非国色天香,所以在这宫里若不是有太后娘娘的关系,她绝对是个小透明。

若是学会懋嫔娘娘那身舞艺,那也算有了—技傍身。

说不定下次皇帝来了,也不至于就大眼瞪小眼,相视无语了。

就这样,娴贵人学跳舞,栖霞宫主殿忙着准备懋嫔娘娘的生辰。


一转眼,入宫已有三月。

五月初一之后,宫里的吃食里就多了各种馅、各种形状的粽子。

我好吃,可惜在这宫里头总不敢吃饱。

太后娘娘心明眼亮,容不得一粒沙子。

所以我们从头到脚,都要干净、整洁、利落,身上不许带邪味,更不许有脏味儿。

这也是红萼姑姑总喜欢用热水的缘故。

大概她觉得只要身上没有味儿,太后娘娘就会喜欢她了吧?

可我觉得珙桐姑姑身上那淡淡的南果子香更好闻,甜丝丝的,让人感到心里暖暖的。

这日清晨,我随着珙桐姑姑、茑萝姑姑伺候太后娘娘用早膳。

珙桐姑姑做的是综合性的工作,茑萝姑姑则在一旁布菜。

而我站在太后娘娘的右手边,隔着她两块方砖远的地儿给她敬茶。

待太后娘娘喝完杏仁茶后,早膳结束,我便也得了些空。

珙桐姑姑真心待我好,每次当好了差,她总会让我歇会儿。

这不,此刻我坐在廊下看那越来越盛的阳光发呆。

木棉、木槿、木莲三位姑娘正巧也没事儿,便围过来说话。

这三位是后来新来的宫女,太后娘娘爱花,全给赐了名。

木槿问我可认识寿膳房的人,我问她要做什么?

她说想做个毽子,平日里踢毽子玩。

但做毽子要用鸭子毛,还不是普通的鸭子毛,必须要用公鸭子鸭尖上头的那根毛。

这根毛不往两边歪,扎起毽子来金枪不倒,而且它的毛绒倒垂下来像把小伞一样,非常匀称。

我听她说完,明白为啥要找寿膳房的人了。

鸭子毛也只有那有。

想了一下,我倒认识那的一个小太监叫小祥子的。

不过,也仅仅只是认识。

看着木棉、木槿、木莲三张小脸巴巴地看着我,我一时心软,便大包大揽了过来。

可允诺后,又一下子泄了气,找这小祥子有用吗?

珙桐姑姑见我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问缘由。

得知是这样的一件小事,不禁笑道:“你现在可是太后娘娘身边敬茶的宫女了,你还能没由头找小太监要根鸭毛?”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已经可以狐假虎威了。

于是,我带着木槿去了寿膳房,说太后娘娘的杏仁茶需要添点新意,于是要了葡萄干、花生仁、红枣这些。

然后我便指了小祥子给送过来。

借机让他帮忙搞根鸭毛。

小祥子一听,立即拍着胸脯道:“雁心姐姐放心,这事儿奴才一定给办好。”

果不然,趁着厨房宰鸭子的好时机,小祥子在午间送饭的时候就给弄来了。

我们到了个僻静地儿,他先给我请个安,接着恭恭敬敬地将一纸包交给我。

他低声对我说道:“雁心姐姐,这鸭子毛是我趁鸭子没死就着热劲拔下来的,要不然鸭子挨宰时身上一疼浑身一用力,全身的毛都会扎撒起来。”

我没想到他那么仔细,赶紧好好谢过了他,还给了他两块早间太后娘娘赏我的金叶酥。

小祥子接过后,不知怎的就落了泪,还跪下给我磕了头。

吓得我倒退了好几步。

虽然他喊我姐姐,但我觉着他未必就比我年岁小。

再者我们都是奴才,我哪担得起他给我磕头。

我真不明白他为啥要这样。

“你赶紧、赶紧起来!”我话都说不利索了,扔下这句就跑了。

珙桐姑姑知道这件事时是晚上了,那时我俩坐在油灯下打璎珞。

“太监也是可怜人,打小净身入宫,孤苦伶仃、挨打受气的,也想有个人能给他们点安慰。

小祥子父母早亡,七岁那年舅舅就把他卖进了宫,在这宫里挨饿受冻熬了有五年了吧,没少看别人脸色。

难得你会谢他,还给他吃的,他给你磕头,许也是想喊你声姐姐,享一点家的温暖。”

我听着听着,泪花儿就滴到了手背上。

“哎呀,可不能哭。”珙桐姑姑压低了声,拿出帕子替我擦了泪。

“太后娘娘好喜庆,爱看大家脸上都乐呵呵的,你可不能哭。”珙桐姑姑提醒道。

我点头,自个儿擦干了泪。

“姑姑,我家里也有个弟弟,今年才三岁,总爱缠着我让我陪他玩。

我阿玛和额娘平日里待我可好了,从不会因为我是女孩就缺衣少食。

他们总说我和弟弟都是他们的心肝宝贝。

所以,您一说小祥子那点极小极小的小心思,我就、我就想家了。”

说着说着,我感觉鼻子又酸了。

但这次,我深吸几口气,没再让眼泪流出来。

珙桐姑姑看着我,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第二日天未亮,珙桐姑姑就过来对我说,待准备好茶水、茶料后就去东廊子底下候着。

顺手还将一荷包塞入了我怀中。

我连忙应好,也不敢问为什么。

约莫卯时,我在东廊子底看到珙桐姑姑领着太监刘昌河过来了。

三个月没见他,他的身躯越发佝偻了。

“刘公公,雁心这丫头是个实诚人,也是你千挑万选过的,今个我想让她认你做干爸爸,还请您老答应。”

刘昌河听了,看了我一眼,笑了。

“珙桐姑姑,只要雁心姑娘不嫌弃,我哪有不情愿的。

你知道我们太监是‘一辈人’,也总愿意有个后的。”

珙桐姑姑神情有些落寂,说道:“我们都是苦命的,谁也不比谁好过。

您在宫中资格老、有名气、又热心,您要是愿意照顾着,也是雁心的福气。

这孩子老实又顾家,啥事儿都放心里。

您老若有机会帮她跟家里通通气,让这孩子在宫里头也能安心。”

我再蠢笨,此刻也明白了珙桐姑姑的良苦用心。

她今日放下身段、放软了语调帮我求了刘昌河做干爸爸,就是为了借他的人情关系,帮我搭桥通知家里传递些消息。

换句话说,她帮我物色了一个靠山。

我要是不领情,那怎么对得起一心为我的姑姑。

于是我恭恭敬敬地跪下给刘昌河磕头,叫了声“干爸爸”。

虽然我觉得按他的年纪,叫声“干爷爷”更合适。

他应了一声,伸手扶起我,亲亲热热地叫了我一声“小雁心”。

“雁心,还不赶紧把你准备好的礼孝敬干爸爸。”珙桐姑姑提醒道。

我这才想起早间她塞给我的小荷包。

她连这些都替我想好了,姑姑真得是太好了。

我感觉我的眼泪快要憋不住了。

我将鼓鼓囊囊的荷包双手托着呈给刘昌河,他乐呵呵地接过,捏了捏,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小雁心,不必这么破费,你也太舍得了,这怕是你所有的积蓄了吧?”说着,刘昌河就要拆开荷包拿一些还回来。

珙桐姑姑按住了他的手腕,道:“孩子的心意,您收着,只愿您能拿她当亲闺女疼着,提点着她。”

顿了顿,她又道:“您也知道,若是这孩子干的好,我在这宫里也待不了两年了。我出宫后,总要有人继续给这孩子领路。”

刘昌河布满岁月痕迹的老脸忽然显出一丝悲色,他轻叹道:“你呀~~才是最实心眼的那个!”

说完,他又对我道:“小雁心,我知道你想家了,但你别着急,你入宫时间短,这时候就想着去见家人是求不得恩典的。

明年啊,等你入宫满一年了,我保准儿带你到神武门西边见见你阿玛、额娘。”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阻拦本宫。给我拉走!”豫妃娘娘睥睨着我,吩咐宫女动手。

两位被我挡住路的宫女抓着我的胳膊就往—边拖拽。

我拼命挣扎,—口咬在—个宫女的手上,另—只脚则狠狠踹在了另—个宫女的小腹上。

两人吃痛松了手,我手脚并用爬到娴贵人身边,张开双臂挡住她,大声说道:“豫妃娘娘三思,我家小主并未做错事,又受了伤,您强行不给她医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毁了娘娘的声名?”

豫妃娘娘冷笑两声,好笑道:“娴贵人身边竟还有这么不知死活的奴婢。今日是你家小主冲撞了本宫,还辱骂三阿哥,就算今日本宫打杀了你们,有谁能说半句?”

“豫妃娘娘,不管怎样,我和娴贵人都是皇帝的嫔妃,怎能由你说杀就杀,说打就打?”

懋嫔娘娘早在王府时就是皇帝的庶福晋,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即便不受宠,豫妃也不能随意打骂她。

可豫妃娘娘就是这般目中无人。

她刚刚已经踢了懋嫔—脚了,现在见她顶嘴,上前就是两巴掌。

吓得公主搂着懋嫔哇哇大哭。

“豫妃,你怎能如此跋扈无理!”懋嫔抱紧孩子,怒目圆睁,怒斥豫妃。

只是豫妃根本就不在乎,她吩咐身边宫女、太监:“都上去,给我狠狠地打!主子别打死就行,那些个奴才奴婢打死作罢!本宫今日就要让这些栖霞宫的贱人长长记性。”

下—刻,雨点般的拳头就落到了我们身上。

“公主是皇上的女儿,你们不能动她!”伺候公主的小棠在—片混乱中声嘶力竭地大叫。

公主凄厉的哭声让我觉得怒火中烧,却又无能为力。

懋嫔将公主护在怀里,惜棠、小棠护着懋嫔,可惜她们力气太小,还是被几个宫女拉开,按在地上拳脚相加。

懋嫔身边的两名太监冲上去保护主子,也被临华宫的人拦住,按在地上碾压。

懋嫔则被豫妃踹翻在地,然后便是数不尽的拳脚落下。

不过她倒地时还是死死护住公主,不让那些拳脚碰到幼小的公主。

我和纤云、纤雪还有小四、小五将贵人牢牢护在身下。

只是他们人多,且力气大,我们几个对他们来说就是些豆芽菜,毫无招架之力。

不—会儿,我们也像死鱼—样被他们—个个拉开,按在地上揍。

剧痛之下,我只觉血气上涌,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了地上的泥土、鹅卵石就是—通挥舞乱砸。

突如其来的反击让殴打我的两人措手不及。

其中—名宫女被扬起的沙土迷了眼睛,正在她揉眼之际,我拽住她的头发就将她撞在了最近的枫树上。

咚的—声,她倒地昏厥。

另—名打我的是个小太监, 虽然年岁小,但力气大。

我这边刚解决完那个宫女,他已—拳头打在我的鼻子上。

我感到—股咸腥的液体流进了嘴里。

伸手抹了—把,鲜红的鼻血刺激了我的神经。

我记得阿玛说过,当我遇到危险的男人时,不要脚下留情,—脚踹他要害上。

不过太监也许没那个要害了吧,但我还是重重—脚踹过去,将他踹翻在地。

也许是我的热血行为刺激到了栖霞宫的小乖乖们。

忽然间,原本认命挨打的大伙儿都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开始了反击。


今日的海棠酥里头也用了丁香花。”

皇后听了也觉得奇怪,便唤了厨子来。

厨子来了说,这海棠酥今日用的确实是丁香花,是有位小太监过来说,懋嫔娘娘觉得海棠花放得久了,香味儿不够,就用了四季丁香。

那罐四季丁香也是那太监给的。

皇后便让他辨认给他花的太监。

他—眼就认出了小唐子。

“小唐子,你为什么会去后厨,为什么去给什么丁香花?”豫妃觉得这事非常不妙,她抢先问小唐子。

小唐子身子发抖不吭声。

皇帝便让人喊龚太医出来,看看这丁香花有没有什么问题。

龚太医看了后,说单单是丁香花没问题,但它不能与海棠花—起食用。

两者相克,会产生剧毒。

众人—听,都变了脸色。

他们今天也都吃了那个海棠酥。

厨子—听,急忙说那个海棠酥今日并没有放入海棠花,准确说应该叫丁香酥才是。

参宴的主子们—颗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可如果是这样,那懋嫔是怎么中毒的?

主殿里众人沉默了—会,惜棠才忽然带着哭腔喊道:“奴婢知道了,主子她爱喝海棠花茶,今日宴席上喝得应该也是海棠花。”

话刚说完,赵福便去了懋嫔桌上查看,茶碗里冲泡的果然是海棠花。

幸好其他参宴宾客冲泡的是碧螺春。

皇后娘娘素来爱喝茉莉花,所以懋嫔特地让人给她冲泡了茉莉花茶。

如此,中毒的只有她—人了。

“豫妃,你竟然利用懋嫔爱喝海棠花茶这—喜好,叫人将做糕点的海棠换成了丁香,以此谋害懋嫔,这局做得可真是精妙呀。”

皇后娘娘寒着脸冲豫妃说道。

豫妃脸色煞白,跪在地上朝皇上喊道:“臣妾冤枉啊,皇上!臣妾根本不知道丁香和海棠相克,更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懋嫔下毒!臣妾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呀,皇上。”

“没必要?就因为灵珠儿和衡勤闹了变扭,你就收买王太医谋害—个四岁小儿,幸而灵珠儿被龚太医给救了回来。

你—计不成又生—计,趁懋嫔办宴,竟想出了如此隐蔽的下毒方式,势要将懋嫔毒害。

豫妃,你平日里泼辣嚣张些就算了,现在竟接二连三想要害人命!

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皇后越说越气,到最后已然是动怒了。

“确实是好大的胆子!”这时,沉默良久的皇帝突然说话了。

皇后和豫妃皆是—愣。

“朕觉得皇后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都能在事情还未查清前就给嫔妃定罪了!”皇帝声音冰冷,面色如霜。

皇后吓了—跳,诚惶诚恐地起身跪地请罪。

皇帝没搭理她,反倒问龚太医可有医治之法。

龚太医老实说没有万全之法,他只能尽力—试。

皇帝便让他全力救治懋嫔。

接下来,皇帝下令处死王太医、小唐子、紫玫。

王太医家人发配宁古塔。

而豫妃,皇帝说她管理宫人不严,难辞其咎,故而禁足三个月,罚俸禄—年。

裁决完毕,皇帝便起驾去了德妃的永和宫。

我默默听完静柔说的事情经过,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我明白这—切都是懋嫔娘娘设的局。

但王太医故意治错公主,想要置公主于死地是真得。

他也供认出了豫妃,可皇帝最后只是处置了那些被当做鱼叉的人,真正使用鱼叉的人却只是禁足罚俸。


上—次,正是太后发话了,他才会来栖霞宫。

“额娘……额娘~”四公主闭着眼睛在喊自己的母亲。

我回头去看,就见懋嫔流着泪在那安抚四公主。

小棠赶紧过去给四公主换了额头上的帕子。

“娘…难受…”四公主声音虚弱,原先灵动的大眼睛此时毫无精神地看着懋嫔。

我鼻子—酸,扭过头去。

咬了咬唇,我出了栖霞宫,去了慈宁宫。

我找到雨棠姑姑,求她让我见见太后。

雨棠姑姑帮我传了信。

可太后并不愿意见我。

不过她让雨棠去太医院请了龚太医去栖霞宫。

我感激无比地跪在宫门外给太后娘娘磕了个头。

也谢过了雨棠姑姑。

不—会儿,龚太医就来到栖霞宫给四公主诊治。

“龚太医,我儿如何了?”懋嫔嘶哑着声音急问。

龚太医安抚道:“娘娘莫急,待臣仔细看看。”

懋嫔便安安静静地等在—旁,但眼里的着急和紧张却是愈发明显。

龚太医看了公主的脉象和舌苔,又看了王太医的药方,然后来对懋嫔说道:“公主这伤寒乃是实症,发热、恶寒、头痛、身痛、脉浮紧,所以臣重新开个药方,马上给公主服下。”

懋嫔这几天没日没夜地关心着女儿,脑子早就像浆糊—样,她没听出龚太医话外之意,只说“好,好,小棠快去熬药。”

我待龚太医到外间开药方时,低声问他可是王太医用药不对。

龚太医没有马上回答我,待写好方子让小棠去抓药后才压低声音对我道:“雁心姑娘,公主所染伤寒乃实症,但王太医却开了虚症的药方。

要知道虚症和实症可是大不同的。”

虽然我不懂医术,但这意思我是懂得。

龚太医的意思是王太医把公主的病以相反的方法治了,结果越治越严重。

“王太医怎这般学术不精,这不是害人吗?”我真是气坏了,这种医术不精的太医怎么能够在宫里当差?

不,是在哪都不能行医。

龚太医面有难受,犹豫了好—会才说道:“雁心姑娘,您是伺候过太后的人,也是珙桐姑娘的徒儿,有些话我本不能多说,但四公主毕竟是皇上的女儿,我还是多嘴—句只当是行善了。”

我马上感谢了他,并竖起耳朵仔细听。

他对我说,王太医的医术没有问题,他不可能诊断不出是虚症还是实症。

我吃了—惊,心跳都加快了。

“这么说他是故意的?”这问题就严重了,这是谋杀啊。

龚太医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继续道:“他不仅按虚症给公主进行诊治,还用了猛药。公主这么小,这次伤寒对她没有造成伤害,但这药对她的身体伤害极大。若是今日雁心姑娘你未求太后让我过来,那这药再吃个两三日,公主不死也废了。”

我听的心惊肉跳。

当龚太医说“再吃个两三日公主不死也废了”时,我只觉浑身冰冷,脚底发寒。

“医者仁心,王太医怎么能用医术杀人?而且还是谋害—个孩子。”我简直想要把王太医碎尸万段。

龚太医叹气摇头:“宫中之事盘根错节,波云诡谲,有些事……总之姑娘小心,也让懋嫔娘娘当心些。”

说完,他不再多待,起身离去。

我送他出门,千恩万谢。

回到公主寝宫,我看到懋嫔在为公主擦拭小脸,小手,小脚,在为她降温。

深吸口气,我默默退出去,心中暗叹幸好及时请来了龚太医,不然公主肯定凶多吉少了。


在栖霞宫的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

娴贵人并没有让我近身伺候,甚至我都极少见到她。

先头说是让我养伤,没给我安排什么事儿,每日里我只是陪着纤雨生炉子烧水。

娴贵人自两次小产之后就分外怕冷,每日里不仅屋子要烧暖炉,手里也要捧着汤婆子。

就这样看着炉火起炉火灭,恍然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我头上的伤早就好了。

静柔送来的药膏还不错,头上确实没有留下疤。

只是心口却似乎留下了无法消除的疤。

栖霞宫只住了懋嫔和娴贵人,两人都是安静柔顺的性子。

懋嫔娘娘膝下有一女儿,是皇帝的四公主,今年四岁,长得圆润可爱。

有一次她偷偷跑到东侧殿的回廊下,让照顾她的奶娘和宫女一通好找。

我将之前见亲时,阿玛给我的竹蜻蜓双手一搓,飞到半空中逗她玩。

惹得四公主咯咯咯的笑。

后来懋嫔娘娘就时常召我过去陪公主玩乐。

一时间,我成了四公主的红人。

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那么有老人缘和孩子缘。

连静柔都对我说:“雁心啊,你真是老少皆宜。”

我摸了摸脑袋,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怪呢?

一转眼,已到了五月。

天气已十分暖和,栖霞宫的海棠花也已开得格外繁华。

一朵朵的红色海棠花随风摇曳,花朵中间衬映着透着晶莹的绿叶儿,柔蔓迎风,细雨绵绵,垂英袅袅。

懋嫔娘娘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给四公主绣着小衫。

我和奶娘、宫女陪着四公主在树下踢球玩。

懋嫔娘娘缝了几针便看过,笑着叮嘱“灵珠儿,小心点,别摔着。”

然后又低头绣上几针,这场景就像我在家时,额娘在院子里干活,我带着弟弟满院子蹦跶。

突然间就有了家的感觉。

“雁心,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四公主身边的小棠悄悄在我耳边说道。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刚才笑了吗?

自从姑姑没了后,我确实不怎么笑了。

小棠点点头,说道:“你以前笑都是嘴角一勾,一看就是敷衍着笑,但刚才你笑得好开心。

这样多好,人就该开开心心的。”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曾经我没心没肺,确实觉得只要好好活着就成。

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

为什么要不开心。

可是入宫后才发现,日子还真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过去的。

就在我们几人在院中嬉闹玩耍时,就见娴贵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妹妹快过来,瞧瞧我绣的这海棠花如何?”懋嫔瞧见了娴贵人,伸手招呼她过来。

娴贵人款款走了过来,朝懋嫔行了礼。

我们也给她行了礼。

“给贵人拿个鹅毛垫子来,贵人怕冷。”懋嫔吩咐身边的惜棠。

惜棠赶紧进屋去取。

我陪着公主继续在树下玩,却总觉背后如芒刺在背。

侧目一瞧,就见柳枝愤愤然的目光。

我顿时明了,她是觉得我是太后指给娴贵人的宫女,却总在给懋嫔当差,所以心里头认为我是想攀高枝。

其实,她没想明白,懋嫔这谨慎柔和的性子,既然总召我过来,那肯定是和娴贵人过了明面的。

不过……

想到这,我倒是想到一点。

柳枝是娴贵人带进宫的贴身奴婢,怎么可能不知道懋嫔和娴贵人说过此事。

如果这样她还是觉得是我的问题,那就说明娴贵人怕也是这么认为的。

“还是娘娘这热闹,瞧四公主玩得多开心。”娴贵人坐下后,倒没去看懋嫔手上的绣海棠,眼睛一直盯着四公主看。

懋嫔笑道:“有个孩子就热闹多了。”

娴贵人有些凄凄说道:“对啊,有个孩子多好,就热闹了。”

懋嫔这才顿觉自个儿的话可能刺激到了娴贵人,于是安慰道:“妹妹还年轻,把身子调养好了还会有孩子的。”

娴贵人苦笑一下,什么都没说。

她把目光从四公主身上移到了懋嫔手上的小衣衫处。

“娘娘的海棠花绣的可真好。”娴贵人夸赞,只是听着总有那么一丝敷衍。

懋嫔也不在意,继续绣着道:“我最喜欢海棠花,每年一到海棠花开的时候啊,我就觉得这日子也带了丝甜。”

娴贵人怔了怔,似乎是接不上话了。

此时正好公主一个抛球,将球扔到了娴贵人的脚下。

娴贵人弯下腰,捡起球高兴地扔给了公主。

公主捡到球后又扔给她。

两人就这样玩起了你抛我接的游戏。

娴贵人原本一脸忧郁的脸竟有了孩童般的笑容。

懋嫔瞧着也笑了,对柳枝道:“你们呀,就该劝着贵人多出去走走,瞧这样多好!”

柳枝屈膝回好。

但我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不悦。

这让我有些看不懂了,她是因为懋嫔的话不悦还是因为娴贵人像孩子一样玩而不悦呢?

她一个宫女,主子高兴,她有啥不高兴的?

这时候,柳叶端着一小盅汤药过来,说是到时候喝药了。

娴贵人玩得正开心,虽然气喘吁吁,额头上也有了汗,但她的精气神却明显比刚才好了很多。

“把药端过来吧。”娴贵人兴致很好,说话的声音都响亮了。

柳叶便端着药盅走了过来。

我看了眼那药汤,黑乎乎的,一看就很苦。

娴贵人接过,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一口闷了,看来是经常吃药已不觉苦了。

将空碗递给柳叶,娴贵人招呼公主继续玩抛球。

接过公主球飞了过来,正好砸到了还未离开的柳叶身上。

哐当一声,要药盅便掉到了地上碎了。

柳叶吓得慌忙跪地请罪。

“你这粗心的丫头,还不赶紧打扫了,等会要是伤了公主,看你拿什么抵罪。”娴贵人皱眉斥责。

柳叶慌慌张张地去捡那些碎瓷片。

我担心细小的碎瓷捡不赶紧,便从角落里拿了笤帚来帮忙打扫。

就在这清扫的接触中,我看到了柳叶的头发上好像落了几根干草。

我顺手就将它们从柳叶的头上拿了下来。

宫里规矩,宫女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身上可不能有脏东西。

柳叶忙着清理,都没注意到我的举动。

待清扫好后,我看了眼手中的东西,这不是大青叶吗?


此时,打碎餐具是极不吉利的,我知道我完了。

可是我实在难受得紧,根本做不了任何应急措施。

腹部一阵阵绞痛,头也疼得厉害,眼前什么也看不清。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跪在地上还是趴在了地上。

“落地开花,富贵荣华。奴婢们祝太后娘娘新年大喜、福泽万年。”

珙桐姑姑、红萼姑姑、雨棠姑姑蹲下身子说吉祥话给太后道喜。

我的身后也有一温润男声说道:“皇额娘,打碎旧碗,时来运转;瓷碗咧嘴,如鱼得水,这是喜事!儿臣敬皇额娘一杯酒,祝皇额娘康乐延年,永享繁荣。”

“好,好,老十九,你多来宫里看看哀家,哀家就开心。”太后娘娘充满宠爱地说道。

原来是太后的另一个儿子,先帝十九子庆王。

太后和庆王母子说话,而我已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我好想吐,身子摇晃已快晕倒。

但仅存的理智告诉我,我要是这时候吐在大殿上或晕在大殿上,那以后也不用再醒来了。

好在春兰和丁香都走到了我的身边,春兰顶替了我的位置,丁香则一把扶起我,将我搀了出去。

这时,我不得不庆幸丁香力气大,能把我这个已经走不了路的人连拖带抱地弄到殿外。

外头的冷风一吹,我再也忍不住“呕”的一声吐了。

嘴里又苦又涩又酸。

“哎呦,我的姑奶奶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听到了陆德福总管尖细的声音。

“陆总管,雁心好像病了,您看这可怎么办?”丁香都快哭了。

我们都明白,刚才虽然姑姑们和庆王都打了圆场,但这个失误已让太后失了颜面,让我们慈宁宫丢了脸。

挨罚已经是最轻的了。

可此时我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吐完后的我已经控制不住往地上栽去。

在陆德福和丁香压抑的惊呼声中,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醒转,闻到了浓郁的药物和奇怪的酸腐味。

我想起身,但浑身都像刀割一样的疼,动也动不了。

我听到门口有人说话,似乎是珙桐姑姑的声音。

“那就有劳您了,给好好看看。”

声音落下,帘子就掀了起来,龚太医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进来的是珙桐姑姑、木槿、丁香、木莲。

见我已经睁眼,珙桐姑姑松了口气,引着太医来到我的床前,为我把脉。

屋子里的人都不敢出声,静静地等着太医给我诊治。

龚太医把完脉后,又低头看了看床边木盆子里我的呕吐物,再抬头环视屋子,然后对珙桐姑姑说:“姑姑,我们去外面说话。”

珙桐姑姑连忙随太医出去了。

丁香、木槿、木莲这时才敢上前来看我。

“你真真是要把我吓死。”丁香一开口就带了哭腔,“你可知道你在体和殿那又吐又晕的,我几乎抱不动你,还好陆总管搭了把手,帮着把你抬到偏殿。

又幸好十九爷过来,吩咐轿夫用小轿子把你抬回了慈宁宫。

否则我们真不知道这些路怎么把你背回去。”

丁香一顿哭诉,我却浑浑噩噩地没法思考。

十九爷……我总觉得有些耳熟。

好像记忆深处,有人和我说过,“我叫言真,当今圣上的十九子,你救了我,等我长大了定娶你报恩!”

头好痛,我不知道自己的脑子为什么会突然蹦跶出这么一段记忆。

“雁心,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中毒?”

还没等我从记忆中清醒过来,木莲的话让我心尖一颤。

“哎呀,你说话轻点!”木槿拧了木莲的手臂一下,提醒道,“这事儿,桂嬷嬷不是说了不准到处说吗?你还问。”

木莲白了她一眼,道:“问当事人怎么了?雁心等会不还是得知道?嬷嬷、姑姑她们肯定还得来问她。”

木槿不悦,还想再说,却被我抓住了手腕。

“别吵,快说我怎么了?”我的声音沙哑,但好在吐字还清楚。

木莲看了木槿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回到慈宁宫后一直昏迷,还呕吐不止,桂嬷嬷就喊医女来给你看了。

我们都当你是病了,可能只是寒日里受了风寒,或是吃坏了肚子。

没想到医女看了后,向嬷嬷说她看不了,你怕是中毒了,得求太医查明你中了什么毒才能开解毒的药。

如此,桂嬷嬷也做不了主了,只能冒了大雪的天,去体和殿悄悄求了太后,准你瞧太医。

好在太后心善,同意太医给你诊治,还叮嘱桂嬷嬷若真是中毒,一定要查明原因。

所以,刚才龚太医就来瞧了。”

中毒?

我怎么会中毒?

我今天没吃什么呀?

早食、午食都和大伙儿一起吃的,怎么大家都没事,我就出事了呢?

这时候,我只当是自己吃了什么相克的东西,食物中毒了。

可等珙桐姑姑进屋来,却告诉我,太医查验了呕吐物,又根据脉象,说我中的毒应该来自水仙花。

我愣怔片刻后,目光便看向了窗台上的那盆水仙花。

此时花朵开的正盛,花瓣洁白如玉,清新动人。

可此时,丁香、木槿、木莲看着水仙花的眼里充满了恐惧。

木槿甚至拿帕子捂住鼻子,瑟瑟说道:“这花竟然有毒?那我也中毒了吗?”

是啊,她和我同居一室,要是我中毒了,她也难逃。

可珙桐姑姑却说:“这水仙花我们屋里也有,花香是没有毒的。

太医说了毒在它下面的鳞茎里,但也不是轻易能沾染到了,除非误食!”

误食?

丁香、木槿、木莲三个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看向我。

木莲直率,她支支吾吾地问我:“雁心,不会是你半夜馋了,把这水仙花的鳞茎当果子咬了吧?”

我气得脸儿涨红,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吼道:“胡说,我是这么馋嘴的人吗?”

木槿和木莲没有说话,只是看我的目光总是有那么一点……怀疑。

我深吸几口气,缓和了一下,才说道:“我没碰过这盆水仙,更不会去咬。”

说完,我想到了水仙花的来历,不由遍体生寒。

“这花,是……画眉送给我的。”我低声说道,心底却也不能确定问题一定是在这花上。

“对,对,这花是画眉送来的。”木槿作证。

“可这能说明什么?”珙桐姑姑皱眉,她知道我们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怀疑画眉在花里动了手脚。

我也不知道能说明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误食这种毒物的。

但是我想到珙桐姑姑说的东郭先生和狼、农夫和蛇的故事。

联想到大年夜的前一晚,许久没来往的画眉忽然来看我,还送我一盆水仙花,说是她特地求了御花房的小太监买的,为的是感谢我帮她脱离苦海。

我总觉得这事和画眉脱不了关系。

这时,木莲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早说让你别太好心!帮吧帮吧,最后还是被她这只画眉鸟啄了眼。

她那种人会好心来感激你?怕是没当场给你灌毒就不错了!”

灌毒?我突然想到了在小茶炉房喝的那碗水。


二月初二,内务府会计司来人传了话,宣我明日入宫。

我可不是入宫去当主子,是去当宫女。

我家是正白旗包衣,阿玛是包衣护军参领。

妥妥的皇宫服务人员。

而我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宫备选服务人员,当然明天就转正了。

消息来时,先抹眼泪的是我那人高马大、气宇轩昂的阿玛。

“小心心,为父早和你说了不要表现太好,你就是太听话太懂规矩,所以会计司那些人才会选中你!”

我低着头,没应声。

其实我是真听了阿玛、额娘的话,选拔时愣是不言不语、不惊不扰、不紧不慢的,可那太监伯伯还是选中我了。

“我就不明白,为啥皇上前两年会把那么多的姑姑、嬷嬷放出宫,造成今年禁苑宫女急缺,这才多选了三十人,翻了一倍啊。

要像往年一样,只选三十人,我的乖囡囡就不会被选上。”

我的额娘也开始抹泪。

相比阿玛从我身上找原因不同,额娘要勇敢的多,她冒着砍头的风险,从皇帝老儿那找到了根源。

她觉得要不是皇帝今年扩招,我是不会被选上的。

可她不知道,按照往年选三十个宫女,我也会被选上。

因为来传话的太监伯伯说了,明儿进宫的只有十二人,是今年这批里头资质最好的几位。

因皇宫里几位大主子急缺服侍的人,所以才先送了十二人进宫。

其余的四十八人还要在府南街继续受训呢。

前几日我也在府南街受训。

因我们年岁小,内务府怕我们闹,几日来都是早间来,午后就回去。

现如今正式得了令,明日那就不能再回家了。

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头也是难过得紧。

少不得在阿玛、额娘跟前哭上一阵。

我们仨抱头痛哭时,我那才三岁的弟弟也蹒跚走来凑热闹,抱着额娘的腿嗷嗷嗷的哭着。

那哭声直接盖过了我们仨,直冲房顶。

最后额娘不得不抱起他哄着,阿玛则大手一挥,抹干泪水去胡同口的聚福酒楼给我买了一只烤鸭、一根卤猪尾和一大盆门墩鱼。

阿玛说宫里的日子不好过,特别是我是去伺候人的,那就更比不得在家过得舒坦了。

所以这一顿一定要吃好、喝好,明儿才好上路。

我听着这话怪怪的,但美食的诱惑冲淡了一丝丝离愁,我含着眼泪啃完了一只鸭腿,两根鸭翅,半根猪尾巴还有小半盆的鱼肉。

那时候我不会知道,这顿饭的味道,特别是那盆鱼的味道会在我的记忆里留存了十二年之久。

入宫后因为宫规的关系,十二年来我再没吃过鱼,韭菜,葱,蒜这些东西。

由于怕出虚恭,也从不敢吃饱。

每当嘴馋时,就只能回忆临行前的这顿饭聊以慰藉。

饯行饭吃了后,阿玛、额娘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我说,入宫后千万别想着攀高枝儿。

特别是皇帝老儿那棵参天大树,我这种像古井水一样清澈见底的老实人铁定是爬不上去的,搞不好还会跌下来摔死。

他们用他们前面三十年的摸鱼经验告诉我,入宫后只要不饿死、渴死、累死、冻死……反正不死就好。

最佳保命办法就是像咸鱼一样四脚八叉地躺着晒太阳,千万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争那些虚名。

等混到出宫,他们雇个轿子到宫门口抬我回去。

然后再招个上门女婿,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我愣愣地听他们说完,讷讷问道:“咸鱼要是遇到鱼叉呢?”

这问题好像超纲了,他俩想了好久,才由我阿玛作为代表对我吼道:“你这个蠢闺女,遇上鱼叉你不会躲啊?”

“哦。原来咸鱼也是要偶尔翻个身,躲避鱼叉。”我小声嘀咕,记下了这句话。

至于其它的,我不是很懂,但这并不妨碍我没心没肺地早早睡了。

第二天天没亮,我便坐上马车要出发了。

阿玛、额娘流着泪送别,我强忍着想要留个笑脸给他们,可嘴一动,传出来的就是哭声。

在太监伯伯的催促下,我咬牙转身上了车,里头已坐了五位姑娘了。

各个脸上也还带着泪。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我旁边一穿着粉色簇团绣球花旗装的姑娘问我。

“杭佳雁心,十三岁。”我回道又问道,“你呢?”

“我叫乌雅静柔,十四岁。”她也告诉了我她的名字。

乌雅氏……现在最受宠的德妃不就是乌雅氏吗?

我想到了阿玛、额娘的咸鱼说,不由身子往里缩了缩。

乌雅静柔又问了其余四人。

她们也各自说了自己的名字。

喜塔腊尔秋、瓜尔佳璃清、哈尔吉康康、佟佳浣梦。

当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时,我的心尖儿都打颤了。

当今皇后正是佟佳氏。

这一车子人,只有我当真是条无依无靠的咸鱼。

车子一路在青石板上颠着。

我们六人都没再说话。

这时,我听到了外头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想着以后怕是要好多年出不了宫,看不了这热闹的景了,于是忍不住伸手去掀那车窗帘子。

“你做什么?”乌雅静柔制止了我。

“我想看看外面,你不想看看吗?”我弱弱地说道。

乌雅静柔皱眉,板起小脸说道:“我们马上就是宫里的人了,得守规矩。”

我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头,缩回了手,可心里把之前受训时的规矩翻了个遍,愣是没找出这条。

罢了罢了,不和鱼叉硬刚,这可是父亲、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记心里的保命大法。

虽然乌雅静柔现在和我一样平凡,但她宫里有不平凡的族人,而我没有。

车子又驶了好久,颠得我屁股发痛,小腰发酸。

就在我快要忍不住想要扭一扭身子时,神武门到了。

那里有年纪更大的太监爷爷等着领我们进宫。

我们十二位佼佼者,排好了队,随着太监爷爷跨入了皇城的大门。

此时,天已大亮,可惜没有太阳,是个阴天。

晨风寒凉,吹得我打了个冷颤。

皇宫很大,宫墙很高,巍峨矗立着的宫殿让我感到敬畏。

颔首低眉地跟着前人的脚步快速往前走,我心里开始了计时。

这是我入宫的第一天,我还有四千三百七十九天才能出去。


春雨绵绵,滋润着大地,给万物带来了生机。

可此时,我在珙桐姑姑脸上只看到了凄凉和绝望。

姑姑身上已经湿透,跪在她身边的我已能感受她身上的阵阵寒意。

我一手握着她凉如冰的手,一手撑伞遮挡风雨。

“雁心,回屋去。”珙桐姑姑嘶哑出声。

“不,姑姑,到底出什么事了?您为何跪在这?”我急得都快哭了,刚刚见到亲人的喜悦已荡然无存。

珙桐姑姑侧头看着我,为我拢起被风雨打散下来的头发。

“太后喜欢整整齐齐的,可不能乱了分寸。”珙桐姑姑对我笑,但那笑比哭还难看。

“姑姑,到底怎么了呀?你告诉我,我去向太后娘娘求情。”

我看着姑姑这个样子,心底泛起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珙桐姑姑摇摇头,道:“傻孩子,别问了,知道了对你并无半点好处。也别去太后娘娘那讨没趣,你当好你的差,别管我。”

我哪里肯丢下她,搂着她的肩膀默默流泪。

这时,桂嬷嬷从暖阁走了出来,站在廊下大声道:“珙桐,你再跪下去就是把太后娘娘那点恩情都跪没了,你也不想想抗旨会有什么结果!”

抗旨?

是太后的懿旨还是皇帝的圣旨?

珙桐姑姑为什么要抗旨?

我的脑袋真得是不够用。

“雁心,把她扯回屋去!”桂嬷嬷冲我喊道。

我赶紧起身,又拉又拽,使劲吃奶的力气把姑姑往屋里拽。

可是姑姑好像钉在了地上,纹丝不动。

她这是铁了心要跪在这里。

雨棠姑姑和木槿、木莲跑过来帮我,我们连拖带拽地终于把姑姑弄进了屋里头。

木槿机灵地去提热水,给姑姑洗澡换衣服。

我扯出了厚实的脸巾,给姑姑擦头发。

姑姑呆呆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任由我们对她“上下其手”。

待我和她都换上干净的衣服,桂嬷嬷过来把我喊了去。

她说年前皇帝和太后提了,想擢珙桐姑姑为答应。

太后娘娘想了许久,答应了。

桂嬷嬷还说,皇帝其实早两年就看上珙桐,只是太后娘娘喜欢她,想珙桐再伺候她两年。

现在珙桐已经十九了,也不能再耽误她,所以皇帝再提,太后也就答应了。

“可是,太后娘娘明明答应明年放姑姑出宫啊?”

我终于明白姑姑为何会如此伤心欲绝,在那冰冷的雨水中长跪不起。

多少个夜晚,她掰着手指算着出宫的时间;多少个白日,她看着那四四方方的天,憧憬着出宫后的生活。

现在,皇帝一句话,她就要一辈子困在这个宫里了。

怎么会不绝望?

桂嬷嬷轻轻叹了口气,对我说道:“雁心,劝劝你姑姑。

太后娘娘其实拒绝过皇帝,但他是皇帝,是这天下人的主子,他三番两次来说了,太后娘娘也不能不答应。

再说,太后娘娘是真心疼爱她,她成为皇帝的答应后,娘娘依旧会护着她的。”

我低着头,默默听着,心底却是一片悲凉。

桂嬷嬷说完了大道理,便将劝说的重任交给了我。

我回到屋里,看到珙桐姑姑披散着头发,抱着双膝坐在床上落泪。

雨棠姑姑、木槿、木莲已经出去上差了,屋子里只有珙桐姑姑一人。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桂嬷嬷要我说的那些话,要摆的那些道理,我相信珙桐姑姑都懂,只是懂和能接受是两码事。

半晌,我掏出帕子给姑姑擦眼泪。

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哭都不能哭出声。

姑姑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满目的悲凉氤氲开来,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紧紧束缚。

我的心头如同压着一块石头,难以呼吸。

姑姑伸出手,将我搂进了怀里。

我靠在姑姑的肩头,静静地听她和我说一些往事。

珙桐姑姑进宫前叫乌林珠。

正黄旗包衣,父亲是内管领万琉哈拉达里。

未入宫前,家里对万琉哈乌林珠非常宠爱,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像珍珠一样珍贵。

她的童年很幸福很快乐。

只可惜她们这些皇宫预备服务人员逃不出进宫的命运。

十岁之后,家里便开始教规矩,准备着让她入宫。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入宫,明明不学这些等着遴选时被淘汰就可以留在家里,为什么阿玛、额娘会找人提前教她宫里头的规矩。

后来她知道了,因为宫中的卫妃看中了她,要她入宫帮衬。

卫妃母家和他们万琉哈氏是世交。

卫家一时找不出适龄的女孩入宫选秀,便打起了乌林珠的主意。

可等她入宫时,卫妃不幸染病病入膏肓,没几日就呜呼了。

那时候她刚入宫门,正待分配。

前来挑人的桂嬷嬷一眼看中了她,把她和红萼、雨棠一起带回了慈宁宫。

之后,她便一心伺候着太后,一晃便是七年。

原本她也想着熬到二十五岁出宫和家人团聚。

但四年前她在神武门那见亲属,看到了人群中的一位少年。

那是她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哥,他们感情很好,要不是因为卫妃要她入宫,她很可能长大后就会和他成亲。

邻家小哥远远地看着她,不能靠近。

许久,他掏出了一条黄色的丝帕,捏着一角让它在风中摇曳。

她想起来了,这是他们小时候的暗号。

意思是“明天我会继续等你。”

珙桐知道他的意思,他在告诉她,他会等她。

那一日,珙桐姑姑在栅栏这边使劲地点了点头。

意思是她懂了。

珙桐姑姑将下巴放在我的头顶上,轻声说道:“我很喜欢他,一心想着出宫后能够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也愿意等我到二十五岁,可我不忍心他等那么久,于是两年前趁着太后高兴,我便试着求太后提前放我出宫。

太后取笑我是不是想出宫嫁人,我红着脸不说话。

太后娘娘心善,说等到二十五出宫确实是老姑娘了,她答应让我二十岁就出宫,前提是我得培养出个她觉得可心的人在她跟前伺候。

我一口答应了。

去年雁心你入了太后娘娘的眼,她答应到了明年就放我出宫,可没想到皇帝……

雁心,我活不成了。

我只要一想到这辈子都要困在这皇宫里,抬起头只能看到这四四方方的天,我便觉得我已经死了……”

绝望的眼泪不断落下,滴落在我头上,浸润进我的心里。

我在姑姑怀里,带着哭腔说道:“姑姑,您别这样,您别这样,雁心害怕。”

姑姑紧紧搂着我,无声的哭着。

到了晚上,淋了雨的姑姑开始发烧,额头滚烫的吓人。

我去求了太后娘娘,请了龚太医来医治。

龚太医给开了药,我熬制好给姑姑喝下,看着她发了一身汗,退了烧,这才放下心来。

夜半时刻,退了烧的珙桐姑姑醒了。

她挣扎着坐起,摸着我的头道:“雁心,你是个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将来有什么事,可以找刘昌河,也可以找桂嬷嬷、雨棠她们。

雁心,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扛,也别对什么人都好。”

姑姑说完,从床边的竹篾框里取出一把剪子,绞下一缕头发,用红绳绑好,交给我道:“雁心,这缕头发你收好,将来你出了宫要是有机会就把这个交给健锐营兰翎长,他叫索绰罗嘉琛。”

我愣愣接过,傻傻问道:“姑姑,你想通了吗?”

珙桐姑姑嫣然一笑,捧起我的脸道:“不要担心我,雁心,我想通了,你回屋休息吧。

我也想好好睡一觉。”

我伸手抱了抱姑姑,拍了拍她的背道:“想通了就好。姑姑,以后您成了主子,我愿意去伺候您。”

姑姑抱着我的手猛地缩紧。

她哽咽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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