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步子顿住了。
月光漏过云层,照见祠堂飞檐上的嘲风兽,张牙舞爪地俯瞰着村落。
三年前,族长的侄儿强占了他家的两分旱地,阿秀跪在祠堂前哭了一夜,换来的是一句“妇道人家,聒噪祖宗”。
更深露重,石三把阿秀背回茅屋时,她的身子已经凉了。
灶台上的药罐咕嘟咕嘟沸着,蒸汽顶起盖子,苦味漫了一屋子。
他怔怔望着那罐药,突然抓起药罐砸向土墙。
瓦片迸裂,药汁泼在蛛网上,黑黢黢的,像干涸的血。
祠堂的瓦檐在暮色中裂开一道青灰的缝,几片残雪簌簌砸在石三肩头。
他跪在青石阶前,脊梁比昨夜更弯三分,仿佛有人用麻绳勒着他的脖颈往地底拽。
族长捧着手炉立在廊下,铜烟锅敲着门框,火星子溅在石三后颈上:“三年前你爹咽气时,香火钱欠着三吊;如今阿秀停灵三日,倒要赊祠堂的楠木棺?”
石三的额头抵着冰凉的砖缝,泥浆渗进溃烂的痂里。
昨夜阿秀咽气时攥着的半截草绳,此刻仍缠在他腕上,勒出紫红的痕——那是拴过母鸡的绳,母鸡被赵乡绅的管事踢死后,药铺伙计用五文钱收去喂了狗。
他忽然想起阿秀最后那句话,喉头滚出两声呜咽,像被踩住脖子的野猫。
“族里仁厚,允你拿水田抵债。”
族长的影子漫过石三佝偻的背,烟灰簌簌落在他发间,“明日卯时,赵老爷派人丈地。”
河滩的芦苇荡在夜色里翻涌如鬼影。
石三背着阿秀的尸身往乱坟岗走,月光把枯草照成银白的骸骨。
萤火虫忽明忽暗绕着他打转,有只竟停在阿秀垂落的指尖上,亮得刺眼。
他突然发了狠,抓起块碎石砸过去,萤火坠进泥里,碎成几点磷火。
远处传来守夜人的梆子声,三长两短,像钝刀割着冻硬的皮肉。
破晓时分,赵家的账房带着三个短工来量地。
皮尺蛇一般缠住田埂时,石三蹲在槐树下,指甲抠进树皮里渗出黑血。
账房拨着算盘冷笑:“连年涝灾,这地只抵得去年租子的七成。”
石三盯着田垄间歪斜的界碑——那是祖父用三担谷子换来的,碑文早被酸雨蚀成模糊的沟壑。
当夜石三摸进祠堂。
供桌上的长明灯晃着幽蓝的火苗,祖宗牌位在烟雾中森然列阵。
他抓起香炉要砸,却看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