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他戛然止声，目光凝在岳飞腰间的“尽忠”玉佩上，忽自嘲一笑，“朕这龙椅，坐得并不安稳。”
殿外骤起风声，岳飞瞥见御案角隅积灰——那处原该摆着徽宗御笔的《汴京山河图》，如今却只剩空匣。
他喉头哽住，想起三年前汴京废墟中，老妪跪捧半卷残图泣求：“将军，您要为我们徽钦二帝讨个公道啊……”此刻天子却避而不谈“耻”，只言“稳”。
“陛下！”
岳飞膝行半步，额触青砖，“臣所求非功名，乃山河完整！
二帝归来，陛下仍居九五之位，天下臣民幸甚！”
高宗眸中闪过一丝欣慰，却又迅疾湮灭。
他忽拾起案头茶盏，釉面映出二人扭曲的倒影：“若朕不许呢？”
岳飞脊梁僵直，掌心攥紧舆图边缘。
殿角烛火摇曳，他分明看见天子鬓角新添的白丝——那白发，与徽宗被掳前夜批奏至天明时的模样，何其相似。
一息死寂中，他听见自己嘶哑的誓言：“臣，不敢违君命。
但靖康之耻，终需血洗！”
高宗将茶盏摔碎在地，瓷片溅如星火：“血洗？
朕的血，够不够？”
岳飞愕然抬头，却见天子闭目倚龙椅，喉间哽咽如噎：“朕九岁离汴京，在金人马蹄下苟活至今……父兄的哀嚎，朕每夜都听见！
你岳飞要雪耻，可朕的耻，谁人来雪？”
殿外雨骤，岳飞铠甲上的冰凌簌簌滴落，与瓷片残渍汇成暗流。
他终未再言，只将舆图卷起，抱拳退三步。
高宗忽唤：“岳飞！”
“臣在。”
“待卿凯旋之日，朕……亲自为你斟酒。”
岳飞靴底碾过碎瓷，血渍与冷汗在砖缝渗开。
他不知那酒，究竟是庆功，还是鸩毒。
第三章：金牌如刃十二道金牌如流星坠地，裹着临安城的朱砂印信，接连砸入岳家军大营。
最后一道金牌抵达时，北风裹挟着雪粒，如刀锋般剐过将士们的面颊。
岳飞立于校场高台，掌心攥着烫金的绢帛，指甲在“即刻班师”四字上抠出裂痕。
“将军，撤军令已下，可弟兄们掘好的壕沟尚未覆土……”张宪喉头哽咽，身后三千甲士的呼吸声凝成霜雾。
岳飞望向朱仙镇北——十里外的黄河冰面上，金兵残骑正衔尾北遁，烟尘如溃散的龙鳞。
他忽觉喉间旧伤翻涌，腥甜混着雪沫咽入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