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榕宁萧泽的其他类型小说《被贵妃配给太监当对食后榕宁萧泽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沙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齐,景丰三年,冬夜。大雪纷飞,很快铺满了宫城每个角落。通往景和宫的宫道上,留下一串血迹斑斑的脚印,在皑皑白雪映衬下,越发触目惊心。榕宁疯了般朝着景和宫跑去,雪花不停落下沾在了她血污凌乱的发梢上。清丽的脸颊上,横贯鼻梁的伤口深可见骨。她衣着单薄,只穿着里衣,被撕扯成了不能蔽体的碎布,露出的肌肤到处是鞭挞伤痕。“啊!”榕宁跑得太快,脚下一滑狠狠摔倒在地。她口不能言,张开的嘴巴里,舌头也被割去一截。一定要逃到景和宫,逃到景和宫就能活命!榕宁艰难的朝前爬着,眼睛死死盯着景和宫的方向。她不是寻常宫女。十年前老家遭了灾,为了给全家人一条活路,榕宁卖身进宫做了宫女。她只盼着能跟一个好主子,熬到年龄放出宫,就自由了。整整十年,她拼了命一路扶持着冷...
《被贵妃配给太监当对食后榕宁萧泽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大齐,景丰三年,冬夜。
大雪纷飞,很快铺满了宫城每个角落。
通往景和宫的宫道上,留下一串血迹斑斑的脚印,在皑皑白雪映衬下,越发触目惊心。
榕宁疯了般朝着景和宫跑去,雪花不停落下沾在了她血污凌乱的发梢上。
清丽的脸颊上,横贯鼻梁的伤口深可见骨。
她衣着单薄,只穿着里衣,被撕扯成了不能蔽体的碎布,露出的肌肤到处是鞭挞伤痕。
“啊!”榕宁跑得太快,脚下一滑狠狠摔倒在地。
她口不能言,张开的嘴巴里,舌头也被割去一截。
一定要逃到景和宫,逃到景和宫就能活命!
榕宁艰难的朝前爬着,眼睛死死盯着景和宫的方向。
她不是寻常宫女。
十年前老家遭了灾,为了给全家人一条活路,榕宁卖身进宫做了宫女。
她只盼着能跟一个好主子,熬到年龄放出宫,就自由了。
整整十年,她拼了命一路扶持着冷宫里那位身份低微毫无背景的温答应,一直走到如今温贵妃的位置。
她也成了温贵妃身边的红人,人人都尊称她一声榕宁姑姑。
贵妃娘娘答应过她,等她年龄到了,就放她出宫。
谁曾想三天前的离宫宴上,她着了道儿,喝下掺了媚药的酒。
一觉醒来,便躺在了总管大太监李来福的床上。
整整三天!
那就是个畜生,不是人!根本不是人!
景和宫的门缓缓打开,走出来裹着墨狐裘披风的盛装丽人。
榕宁眸色一亮,朝着那人爬了过去。
她一把扯住温贵妃的裙摆,抬起头呼救,刚一张嘴,满嘴的血流了出来,只能呜咽哀求。
温贵妃缓缓俯身,抚上榕宁的脸,血色琉璃护甲划破了榕宁的肌肤。
榕宁顿时惊恐万分的看向温贵妃,满眼的不可思议。
都是在宫里头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死的人精,此刻榕宁什么都明白了。
将她丢进深渊的,不是别人正是和她亲如姐妹的温贵妃。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十年,榕宁替她挡了多少次暗箭,扛了多少顿毒打,机关算尽,绞尽心机,处处为了她。
即便生死攸关,她也从未背叛过她。
她明明答应她的。
如今她已经是贵妃,皇后又不能生养,她距离那个位置也就一步之遥,她再也不需要她了。
为什么啊?她为何要这般害她?
“榕宁,留在本宫身边继续帮本宫争宠不好吗?”
温贵妃淡淡笑道:“为何还要回乡下?呵!不就是你那乡下的爷娘老子和粗鄙的弟弟吗?难不成本宫在你心目中的分量还比不过他们?”
“来人!”温贵妃轻轻拍了拍手。
一个小太监拖着一只布袋躬身走了过来,布袋被血都浸透了。
咚!
布袋丢在了榕宁面前,从里面滚出三颗人头。
啊!啊!!
榕宁连滚带爬冲向了人头,抱着人头惨嚎了起来。
这可都是她的家人啊!
她当初进宫为了他们,十年苦心经营也是为了能出宫和他们团聚。
榕宁死死盯着温贵妃,眼眸发红,朝着温贵妃扑了过去。
“贱婢!找死!胆敢冲撞主子?”李公公带人跑了过来,一脚将榕宁踹倒在地。
榕宁被李公公死死踩在雪地上,她红着眼狠狠盯着温贵妃。
温贵妃眉头微微一挑,叹了口气。
“榕宁,本宫将你送给李公公做对食也是为你好,他虽然年岁大了,可年纪大懂得疼人,比小太监强多了。”
“唉,你好歹跟了本宫一场,本宫心里还是有你的。”
“如今本宫想要坐上中宫的位置,还需李公公在皇上面前运作一二。”
温贵妃弯腰凑到了榕宁面前低声笑道:“榕宁,你帮了本宫那么多次,就当是最后再帮本宫一次,嗯?”
温贵妃直起身看向李公公笑道:“李公公这便将她带回去慢慢享用,圣上那边就劳烦李公公了。”
“奴才省得,娘娘慢走,小心脚下!”李来福躬身讪笑着目送温贵妃离开。
榕宁死死盯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心头恨极!
她没想到自己呕心沥血,竟是扶持了一只白眼狼。
这一瞬,留给她的只有绝望。
李公公狠狠拽起榕宁的头发,拔出了长锥,抵在了榕宁的脸上。
“咱家还没玩儿够呢,你竟是逃了,咱家这就废了你,呵呵,到时候玩儿腻了,再把你丢给咱家那些徒子徒孙尝尝鲜!”
李公公如今是总管太监,执掌批红权,皇帝身边的红人。
他生性变态,死在他手上的宫女不计其数。
他早就觊觎景和宫这位端庄雅丽的榕宁姑姑,如今不玩儿个够怎么行?
李公公擒着锥子刺向榕宁的眼睛,不想榕宁乘机起身撞翻了李公公。
她当下夺过锥子狠狠扎进了李公公的胸膛,自己也被身后其他太监一刀捅穿身体。
嘈杂声!奔走声!
四周陷入一片慌乱,榕宁却大笑了出来。
雪越下越大,她仰头看着高深的赤色宫墙,终其一生也走不出去!
榕宁眼角渗出了血泪。
她真的好恨啊!
—————
耳边传来一阵阵乐声,宫女们低低的说笑声,偶尔夹杂着断舍离的哭泣。
“榕宁,你跟了本宫也有十年了,如今到了年龄外放出宫,本宫还颇有些不舍呢,来,本宫赐你一杯酒!”
榕宁猛然抬眸直瞪瞪看着面前身居高位的温贵妃。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榕宁一时间眼底的恨意差点儿没压住,她忙低下头。
怎么会这样?
榕宁惊讶的看向自己的手,手指还在没有被扳断,胳膊上的肌肤光滑如玉,没有鞭痕,没有重伤。
难道她......重生在了离宫宴这一天?
“榕宁?你怎么了?”温贵妃端着酒盏,眉头狠狠蹙了起来。
眼前的榕宁貌似有些不一样?
榕宁强压住心底的慌乱和狂喜。
还有机会,她还有机会!
此时弟弟陪着阿爹阿娘还候在宫门口等她。
此时的她也没有被李来福糟蹋,她好端端的就在这里。
榕宁忙冲温贵妃磕头道:“主子,离宫宴后奴婢就要离开主子了,颇有些不舍,心中难过,故而失态,还请主子赐罪。”
温贵妃脸色好看了些,牵起了榕宁的手笑道:“难为你这么多年的陪伴,罢了,你且喝了这杯酒,算是本宫为你饯行。”
榕宁低头看向温贵妃递过来的酒。
上一世所有的噩梦皆是从这杯酒开始,可如果不喝,温贵妃有的是一百种法子将她秘密送到李太监的手中。
此番温贵妃还觉得能骗到自己,全了双方的颜面,若是被她察觉出端倪,不是闹着玩儿的。
“榕宁,你这是何意?”温贵妃脸色阴沉了下来,“本宫的酒有问题吗?”
榕宁心头一跳,对上温贵妃那双锐利的眼眸。
今日这酒......得喝!
她缓缓接过酒,顿了顿,仰头饮下。
景和宫的宫女榕宁被皇上宠幸,一夜恩爱后居然连升三级,直接做了贵人。
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后宫一片哗然。
好在宁贵人还算是个识大体的,主动推却了一宫主位的恩赐,愿意再住到景和宫里去。
不然怕是连前朝都要弹劾这位宁贵人魅惑君王,来路不正。
即便宁贵人低调,可皇上的赏赐却不低调。
虽然榕宁住着的是偏殿,可里面收拾得分外雅致,皇上的赏赐源源不断的送了进来,景和宫主位娘娘温清此番恨不得一把火全给她烧了。
除了皇上的赏赐,各宫的嫔妃们也纷纷送了礼过来。
榕宁以身子不舒服为由只将礼物收到,客人都推脱不见。
身边服侍的小宫女兰蕊,是榕宁特地从皇上那边求来的赏赐。
兰蕊之前是在景和宫里干粗活儿的。
她老实巴交,性子沉稳,除了干活儿也不会巴结主子,后来因为遭人陷害洗坏了温贵妃一件衣服,被温贵妃打了一顿发送到辛者库。
如今她低着头小心翼翼服侍着这位救了她命的新主子,小声提醒道:“小主,若是将那些贵主拒之门外,会不会显得不合群?”
榕宁捏着一只鎏金掐丝的芙蓉膏盒子,用小银勺子挖了一点抹在了洁白如玉的玉颈上,堪堪遮住上面的红痕。
整整十年对故人的相思,让昨天晚上的萧泽彻底失控。
她看着镜子里的粉装丽人,那张端丽的脸美得不可方物,只是眉眼间晕了一层寒冷清霜,更是平添了几分绝尘气韵。
榕宁抬起手缓缓抚过脖子上萧泽留下的吻痕,淡淡道:“真正吃人的兽不需要合群。”
“我记得你有个表哥在太医院,你偷偷去一趟,弄点能让我暂时起红疹的药,这些日子我就借着这红疹不侍寝了。”
“还有警告身边的人,低调行事。”
兰蕊顿时大惊失色,主子怎么要自毁前程?
她斟酌着劝道:“小主,这个时候皇上对小主恩宠有加,若是不乘机固宠,岂不是便宜了他人?”
榕宁唇角勾起一抹冷凝:“一次盛宠算什么,这世上越是身居高位越要走得小心翼翼才是。得意才会忘形。”
她缓缓道:“我一个宫女的身份,连升三级,前朝后宫怕是早已经沸反盈天,此番便是皇上都得掂量一二,平衡后宫,本宫再上杆子,怕是会死的很惨。”
兰蕊愣在了那里。
突然偏殿的门被人狠狠踹开,温贵妃带着人疾步走了进来。
榕宁起身冲温贵妃行礼。
“妹妹给姐姐请安!”
温贵妃一巴掌扇狠狠扇了过来,榕宁抬手挡住,推开了她。
“你敢挡本宫?”
温贵妃心头的火儿一直憋到了现在,当真是控制不住,昨夜回来气得都没睡着。
“贱婢,什么姐姐妹妹的,见了本宫还不下跪?”温贵妃高声斥责。
榕宁轻笑了一声,缓缓跪了下来。
“妹妹不懂规矩,还请姐姐责罚。”
温贵妃死死盯着眼前的这张脸,艳丽的护甲缓缓抚过榕宁的脸颊,护甲一点点摁在了榕宁娇嫩的肌肤上。
她咬着牙道:“本宫之前倒是没看出来你有此等本事?榕宁,你藏得可真深啊!”
兰蕊惊恐的瞧着温贵妃的护甲几乎要割破自家主子的脸,这可怎么好?
主子宫女出身,身边也没个其他的心腹帮忙递消息出去。
今日瞧着温贵妃不像是善罢甘休的样子。
温贵妃冷冷盯着榕宁那张脸,心头嫉恨交加,怎么长了这样一张脸?
为何偏偏她和那个亡故了的女人极像?
怪不得这个贱婢以往从不愿意打扮自己,穿得也朴素,原来是为了遮掩。
这个贱婢顶着这张脸,怎么可能不受宠?
不!不行!
绝不能让这个贱婢越过她去,她不允许。
如果花了她的脸......
多不过榕宁现在就是个贵人罢了,她可是盛宠正隆的贵妃。
依着她现在的身份处置一个低等妃嫔,根本不在话下。
温贵妃突然手上劲儿大了几分,刚要动手,却对上了榕宁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眸。
她竟是被那双眼眸里的恨意激得心头一颤,艳丽的护甲顿在那里。
榕宁缓缓起身,直视着温贵妃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畏惧。
她甚至还上前一步凑到了温贵妃的耳边低声笑道:“姐姐,你不敢的。”
“我这张脸若是毁了,你也活不了,别低估了先皇后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
温贵妃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一向嚣张跋扈的表情终于因为恐惧裂开了一条缝隙。
榕宁死死盯着她笑道:“当年邵阳郡主亡故,虽然没有嫁入端王府,可皇上依然追封她为皇后,即便是当今的王皇后也是选得先皇后的表妹,你说他到底有多爱那个女人。”
温贵妃脸色煞白。
为什么?她为何知道这些?
榕宁冷冷笑道:“你迫不及待让我做李公公的对食,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更是因为你早就发现我和邵阳郡主有些相似,你嫉妒她,连着我也一并恨上了?是吗?”
榕宁唇角溢出一丝苦涩:“温清,我是有多眼瞎才会跟了你十年?”
她深吸了口气,退后,恢复了镇定从容的神情,冲温贵妃行礼:“姐姐应该还记得昨天夜里皇上下令将姐姐在景和宫修身养性,如今若是姐姐再闹怕是没有昨天那般幸运了。”
温贵妃磨了磨后槽牙,冷冷笑道:“多谢妹妹提醒,也恭喜妹妹得偿所愿,一朝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过山鸡终归是山鸡,再怎么掩饰妆点也是只鸡罢了。”
榕宁笑了笑:“姐姐说笑了,若妹妹是山鸡,姐姐生在鄞州县,怕是家鸡得道,全家升天了。”
“你!”
温贵妃吸了口气转身愤然离去。
榕宁看着温贵妃离去的背影,抚过了方才被摁出红印的脸,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你倒是撒了气走了,那现在轮到我了。
榕宁重新坐在了锦凳上,看向铜镜里的芙蓉面低声笑道:“多好看的一张脸,温清,你说这脸毁了得话,皇上会不会心疼?”
“主子,”兰蕊惊呼。
榕宁笑了出来,笑容冷冽:“温贵妃既然亲自来磋磨本宫,本宫焉能让她全身而退?”
第二天一早,尖叫声传出了景和宫,随后萧泽亲自带着太医到了景和宫。
萧泽直接折过花廊走进了景和宫的偏殿,里面传来榕宁低低的啜泣声,隐忍,哀伤。
萧泽吃了一惊几步走了过去,却看到榕宁脸上蒙着绢纱,躺在床榻上哭得厉害。
四下里服侍的奴才跪了一地,一个个脸色恐慌失措。
“怎么了?”萧泽坐在床榻边,榕宁乘机扑进了萧泽的怀里,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哭得越发痛楚了几分。
“皇上!皇上救救臣妾!”榕宁哭着掀落了脸上的纱巾。
萧泽顿时神色剧变。
夜色沉暮,养心殿内,龙涎香的味道阵阵袭来,有些昏沉的感觉。
小太监端了嫔妃们的绿头牌子恭恭敬敬跪下,送到了萧泽的面前。
“皇上!请翻牌子!”
萧泽抬手掠过了八宝盘子,手指在新近得宠的几位贵人的牌子上游移不定,最终还是停在了宁贵人三个字上面。
那晚的一夜疯狂,让他回味无穷,毕竟十年的相思苦谁人能晓?
他修长的手指刚要按在宁贵人的牌子上,一边的李公公低声劝道:“皇上,宁贵人脸上起了红疹,如今病因尚且不明,若是沾染了龙体......”
萧泽眉头皱了起来,脑海中闪过那张满是红疹的脸,顿时心头厌烦。
他随意拿起了另一侧萧贵妃的牌子,翻了过来。
这些日子西北边患再起,萧贵妃的父亲柱国大将军很重要。
“摆驾启祥宫!”
“是!”李公公笑着,越发身子躬了下去。
两个内侍忙跟了上去,李公公扫了一眼八宝盘子,捏起了宁贵人的绿头牌,狠狠丢到了一边。
“宁贵人养病中,绿头牌子暂撤了吧!”
端着盘子的太监双喜,脸色微微一变忙低下了头。
这李公公胆子越发大了,皇上都没说什么,嫔妃们的绿头牌子说撤便撤了。
怪不得这些年,后宫嫔妃们纷纷巴结,李公公的私库都放不下了。
榕宁的恩宠就像是夜间绽放的最美的昙花,盛宠到失宠也就是朝夕之间。
好在温贵妃这些日子也安分了些,没找她的麻烦。
可内务府送过来的碳却由银霜碳变成了普通的煤烟碳。
兰蕊端着碳走了进来,一脸霜色。
“主子,双喜公公递话过来,李公公果真如您所料,竟是把您的牌子藏了。”
榕宁凝神练字,淡淡笑道:“他那样的腌臜人,什么手段没有?这样也好,倒是帮了本宫的忙。”
她拿起刚写好的字,吹了吹墨迹笑道:“这男人啊,不能让他吃的太饱,得不到的......呵,才会心心念念想着。”
兰蕊放下手中的碳框:“主子,内务府那帮狗眼看人低的,明明知道小主病着,还送这种烟气大的碳,这不是存心的吗?”
榕宁低着头练字儿,她进宫时身份低微,最难的便是自己没读过什么书,只有拼命的上进修习才能在这万千繁花中争奇斗艳。
“放那儿吧,抱怨也没什么用,踩低就高,这就是宫里头的常态。”
榕宁缓缓站起身,吹干了手中的墨宝问道:“偏殿那边怎样?”
兰蕊眼底掠过一丝不屑低声道:“接连几日温贵妃砸了好多东西,挑着由头打骂红绡和绿蕊出气,红绡的脸都被贵妃娘娘划伤了。”
榕宁眉头一挑,冷笑了出来。
她伺候了十年的人,怎么会不清楚?
对下人非打即骂,便是她这个受宠的大宫女也挨过她莫名其妙的耳光。
彼时她只当是她脾气暴躁一些,甚至觉得这样的主子没什么心眼儿,反而好相处。
她上一世真的是眼瞎了。
“兰蕊,你同本宫去挖一些野菜。”
兰蕊笑着接过话头道:“奴婢之前在花房当差的时候,就在御花园那边见过一些野菜,如今正好是冬芥长出新芽的时候。”
榕宁点了点头,收拾妥当带着兰蕊走出了景和宫的正殿,却看到偏殿门口紧闭,里面传来宫女们压抑着的惨嚎声。
她脚下的步子顿了顿,转身走出了正门,却听到又有女孩子的哭声从池边的灌木丛里传出。
榕宁冲兰蕊使了个眼色,兰蕊忙走进去不一会儿带着个小宫女走了出来。
“奴婢红绡给贵人娘娘请安!惊扰了贵人,还请贵人责罚!”
小宫女冲榕宁跪下磕头,单薄的身子瑟缩发抖。
“抬起头,本宫瞧瞧,”榕宁凝神看向了面前的宫女,她认得这宫女,正是温贵妃身边服侍的丫鬟红绡。
红绡的两只手死死抠着冰冷的地砖,缓缓抬起脸。
脸上一道横贯脸颊的伤痕,深可见骨,皮肉外翻,瞧着让人脊背发寒,这便是照着毁容去的,看来自己让温清气狠了。
榕宁曾经劝过温清,切莫苛待身边服侍的宫人,尤其是近身服侍的奴婢们。
如今温清可是犯了最大的一个错。
“怎么伤得这么重?”榕宁俯身挑着红绡的下巴,满眼的同情,“即便是好了,以后怕是也破了相。”
榕宁问道:“请太医瞧过没有?你家主子是嫔妃,以她的名义请太医过来瞧瞧不费吹灰之力。”
红绡紧紧咬着唇,声音中带着哭腔:“主子......主子说不碍事,不必请。”
榕宁的手缓缓缩了回去,叹了口气冲兰蕊拿了钱袋子,塞进了红绡的手中。
“你也知道她如今恨本宫,你是她的人,本宫不便明面儿上帮你,这些银子你拿着,多多少少太医院那边的太医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会给你救治的,剩下的银子给你老娘治病。”
“温嫔一向假仁假义,克扣身边宫女的银子,却赏赐给养心殿那边的宫人卖好,大家心知肚明。”
“你以后还是顺着她为好,免得自己受罪!”
榕宁说罢,带着兰蕊走远。
兰蕊的话却真真切切传进了红绡的耳朵里。
“主子倒是同情她?主子能救她一回,还能救她几回?跟着温嫔这样的主子,迟早被坑死了去。”
红绡紧紧抓着手中的锦袋,回首看向景和宫偏殿方向,眼神里渐渐渗出丝丝缕缕的恨意。
月初,便是宫中嫔妃给中宫皇后娘娘请安的日子。
大齐王皇后一向身体孱弱,后因为沾了几分表姐的荣光被选入后宫,短短时间内便被封了贵妃,半年后就做了中宫皇后。
王皇后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没有身孕,好不容易怀了嫡子,没想到生下不久就夭折了。
她也因这一次极其凶险的生产,最后伤了根本,以后再无法怀有身孕。
至此王皇后郁郁寡欢,一心潜佛。
如今帝后也仅仅维持着面子上的和睦,平日里只有月中抑或是重大节日,景丰帝才会去凤仪宫坐一坐,维持皇后仅有的几分体面。
皇后身体不好,也只在月初和月末接受嫔妃们亲省请安,此外更像是超脱五行之外的仙人,不问俗世。
榕宁一大早起来梳洗打扮,兰蕊捧着一件淡蓝色裙子,裙角处绣了几朵梅花点缀,倒是清雅至极。
“主子,这裙子颜色是不是太素淡了?”
榕宁抬手将一支红玉珠钗插进了简单的半月髻上,在这一身清雅中点缀的玫红,分外夺目。
她淡淡笑道:“皇后一向节俭,又身子骨不好,我刚承宠就张扬起来,必定会陷入风口浪尖之中,反而对我们不利。”
榕宁不多时到了王皇后居住的凤仪宫,她特地早来一些,侯在凤仪宫的宫门口。
半炷香后王皇后来到了凤仪宫的前厅,各宫的嫔妃们陆陆续续赶来,将视线投向了站在宫门口的榕宁。
榕宁觉得四周的视线像是淬了毒的毒针扎进了她的肌肤。
王皇后身边的宫女秋韵掀起了金丝团绣的门帘请诸位娘娘们进去说话。
榕宁最后一个进去,抬眸看去,满屋的莺莺燕燕,华丽贵气。
唯独正位上的王皇后,身着一袭素色裙衫,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却感觉没有丝毫的生气,宛若泥胎木塑一般。
她板正着脸,容色不像是二十出头的女子,倒像个饱经风霜的老妪一般。
王皇后的青春明媚毁在了三年前的那个孩子身上。
榕宁也想不明白,这宫里头的嫔妃也有孩子夭折的,但自从那一次孩子夭折后,帝后总感觉离心离德,怕是不仅仅孩子夭折那么简单。
榕宁无心探究,上前一步跪在了王皇后面前。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金安!”
王皇后挑着眼皮看向了面前的榕宁,没有让她起来,许久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好大的胆子!来见本宫为何还戴着面纱?”
温贵妃是鄞州县丞的女儿,门第不高,见识尚少,后来进宫备受排挤,甚至都被陷害进了冷宫。
如若不是榕宁拼了命替她谋划,哪里有她的今天。
此番她是真的急了,张嘴便是惊人之语。
李公公听到她说的话,瞬间一颗心凉了半截,额头都渗出汗来。
温贵妃瞧着榕宁微微一变的脸色,不禁心头得意。
她点着榕宁斥责道:“这个贱婢一向不规矩,到底是姑娘家岁数大了,心也大了。”
“臣妾担心她惹出是非来,瞧着她与李公公有缘,心仪李公公,便将她配给李公公做对食,不想竟是在此勾引皇上,伤了皇上的龙体!”
温贵妃跪下磕头:“这都是臣妾管教不严,还请皇上责罚!”
萧泽眉眼间笼了一层霜色,潋滟的凤眸缓缓眯了起来。
一边站着的榕宁之前脸上的惶恐表情收敛了几分,唇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离了她的提醒,温贵妃还真的是开始犯蠢了。
萧泽乃是大齐的君主,如今她已经成了萧泽的女人,温贵妃处处提及自己是李公公的对食,熟不知打得是萧泽的脸。
看来温贵妃这一次被她气疯了,显然乱了章法。
她忙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冲萧泽磕头道:“皇上,奴婢从未与李公公有过牵扯,不知贵妃娘娘为何有此一说。”
“奴婢平日里住在景和宫当差,李公公在养心殿当差,给奴婢十万个胆子也不敢攀扯养心殿的人。”
萧泽脸色又沉了几分,即便是温贵妃也听出榕宁的意思了,这是要置她于死地?
后宫嫔妃与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牵扯密切......
李公公暗自怒骂温贵妃这个蠢货,再口无遮拦,今日会害死他们两个。
榕宁吸了口气,抬眸看向萧泽,披在肩头的薄衫滑落,露出了萧泽方才情动时留下的痕迹。
此时这些红痕落入温贵妃眼里,温贵妃恨不得杀了榕宁这个贱婢。
榕宁道:“皇上,李公公的岁数都能做奴婢的爹爹了,奴婢一向敬重他,哪里敢有非分攀扯之想?”
“只是......”榕宁轻叹了口气:“今晚奴婢喝了贵妃娘娘赐的酒,醉得厉害,便想来藏书阁醒醒酒,故而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责罚!”
榕宁重重磕头,却再没有起身,只是跪趴在萧泽的面前,请求惩处。
一边的李公公眼眸缩了缩,眼神阴狠了几分。
榕宁就是那天上的皎皎明月,他很想将她弄碎让她沾满污秽。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贱婢藏得可真深啊。
短短几句话便完全占据了主动。
若是寻常人一朝承宠,必然会恃宠而骄,对温贵妃赶尽杀绝,那倒是也好办一些,皇上最不喜欢这种恃宠而骄的女子。
可榕宁点到为止,还给温贵妃台阶下,在皇上面前倒是会演戏。
萧泽果然看向榕宁的眼神温柔了几分,抬起手将她扶了起来:“你已经是朕的宁贵人,以后不准再自称奴婢。”
榕宁福了福:“是,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萧泽看向了地上一直趴着的李公公冷冷笑道:“温贵妃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李公公忙磕头道“皇上!宁贵人高贵端庄,是天上的月,奴才就是那地上的泥,奴才哪儿敢同宁贵人有什么牵扯?贵妃娘娘今夜宴请宾客,一高兴怕是喝多了,都是醉话!都是醉话!”
萧泽冷笑了出来:“温贵妃在宫中身居高位,却不注重言行容德,当真是醉的厉害,罚俸一年,以儆效尤!这些日子没事就不要出来了,好好待在你的景和宫修身养性!”
温贵妃顿时脸色煞白,此番已经吃了榕宁的亏,再不敢多说一句。
她缓缓叩首,手指紧紧抠着冰冷的鎏金地板缝隙,磕头道:“臣妾谢主隆恩!”
萧泽再不看她,转过身牵着榕宁的手笑道:“正值冬日,宫廷修缮不利,先帮你物色一处住的地方,等开春另外安排寝宫。”
“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榕宁跪下道。
萧泽笑道:“你有什么不情之请?但说无妨!”
榕宁扫了一眼跪着的温贵妃,声音柔和温婉:“臣妾是贵妃娘娘的婢女,景和宫里出来的人,此番还希望皇上能允许臣妾继续住在景和宫。”
榕宁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温贵妃更是诧异莫名,心头恨毒了这个贱婢。
她倒是胆子不小,如今背着她爬龙床,还敢和她住在一起,不怕她磋磨死她吗?
这个贱婢身份低微,一朝得宠也改变不了她宫女的出身。
还敢亲自来送死?
温贵妃忙直起身,笑着顺势牵住了榕宁的手,看向萧泽笑道:“皇上,方才臣妾是真的醉了,如今酒劲儿过了,臣妾也知错了,还请皇上恕罪。”
“榕宁妹妹能得皇上的青睐是她的福气,可她到底......到底是臣妾身边的宫女,一朝得宠便单独赐宫中主位,让这宫里的其他姐妹心里难免不好受,不若先让妹妹在臣妾的景和宫住着,等以后妹妹升了位分,再另外赐宫别居也是好的。”
萧泽微微沉吟,确实榕宁的出身太低,这突如其来的盛宠就怕她接不住,引来是非。
他点了点头,看向温贵妃,此番温贵妃一张娇媚的脸因为他的责难微微涨红,他倒是心软了几分。
“也罢,到底是你宫里头出来的人,你还需好好照顾一二。你退下吧!”
榕宁不露痕迹将手从温贵妃的手中扯了出来,却是小心翼翼牵了牵萧泽的手。
“皇上,”这一声娇娇怯怯的皇上,勾得萧泽心头微动。
想起来方才的一室旖旎春色,萧泽觉得喉头有些发紧,随即冷冷看向地上的李来福:“滚出去!”
李公公忙起身退了出去,温贵妃脸色惨白,她怎么不明白这一声滚出去也是冲着她说的。
她到底坏了皇上的好兴致。
温贵妃不得不退出了藏书阁,里面传来榕宁俏生生的笑声,撕扯着她的神经。
她死死咬着牙,手中的帕子几乎被她搅碎了。
贱婢!这一次你必须死!
藏书阁里,萧泽仿佛中了女人的毒,俯身在她耳边呢喃着帝王不切实际的情话。
榕宁视线却看向了窗户外摇曳的烛火。
榕宁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温清,这就受不了了吗?
景和宫,是你温清的景和宫,也是我榕宁的——战场!
你以为单单一个罚俸禁足就够了吗?
离你最近,才能伤你最深!
萧泽今早得了消息,宁贵人的一张脸坏了。
若是别的嫔妃,还真不值当他来此一趟,可那是一张和卿卿相似的脸啊!
萧泽紧紧抓着榕宁的肩头,因为太过用力,竟是将榕宁抓疼了。
榕宁眼角发红,越发显得凄楚可怜。
本来娇俏的芙蓉面上居然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让人瞧着头皮发麻。
萧泽震怒:“怎么会这样?你们便是这般伺候主子的吗?”
兰蕊等太监宫女,甚至连同太医院的太医齐刷刷跪了下来。
“皇上!奴婢......奴婢不敢说!”兰蕊声音惊慌轻颤。
萧泽顿时来了气:“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敢欺瞒朕,拖出去斩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兰蕊连连磕头,抬起头哭道:“回皇上的话,小主昨夜回景和宫还好好的,只是后来被贵妃娘娘打了......”
“兰蕊!放肆!贵妃娘娘岂是你一个小宫女随意编排的?”
榕宁狠狠扇了兰蕊一巴掌,随即滚下床榻跪在了萧泽面前:“皇上!臣妾治下不严,还请皇上责罚!”
萧泽顿时愣在了那里,潋滟的凤眸一点点眯了起来。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得了消息的温贵妃疾步走了进来,看到萧泽的那一瞬忙跪了下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她随即抬眸,脸上掠过一抹小儿女般娇俏的神态道:“臣妾就说嘛,今早起来枝头上的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皇上来了臣妾的景和宫。”
温贵妃自认为能爬上高位,就是因为她的率真和可爱,渐渐入了皇上的眼。
萧泽说过和她相处,就像是寻常夫妻一样,没有那么多的礼仪规矩。
此时萧泽冷冷看着面前的温贵妃。
之前喜欢她是因为她与世无争的率真恬淡的性子。
后宫那些女人抢破了头的争宠,她像是一朵与众不同的解语花一步步走进了他的心。
如今仅仅因为他宠幸了她身边的大宫女,便是如此暴戾。
萧泽冷冷笑道:“温贵妃好大的威压啊,竟是连朕亲自册封的宁贵人也非打即骂?”
温贵妃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萧泽对她一向温柔,从未这般疾言厉色,她脸上的血色尽失渐渐苍白了几分。
原以为他一大早来景和宫,是觉得昨夜对她太过苛责,便是来宽慰她的,没曾想依然是奔着榕宁这个贱婢来的。
温贵妃转过脸死死盯着一边跪着的榕宁。
昨天夜里的屈辱让她再也压不住性子,不禁抬高了声音道:“回皇上!臣妾没打她,她冤枉臣妾!况且她也该打!”
“大齐立国,素来讲究礼仪规矩,她一个小小的贵人,恃宠而骄,见了本宫也不跪,怎么就打不得?”
“她身为本宫的大宫女,擅自爬龙床,又如何教训不得?”
四周服侍的人具是被温贵妃的话吓呆了,唯独跪在地上的榕宁微微低头,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好一个直爽可爱的温贵妃。
榕宁当年为了让温清得宠,依着她的性子帮她树立了这么一个率真敢言的形象。
可她太骄傲了,自视甚高,与后宫的女人争宠,她不屑一顾。
正因为如此才被人陷害,进了冷宫。
是榕宁一步步帮她出谋划策,才走到了今天。
所有的脏事儿全她榕宁做了,她温清却是人淡如菊,品性高洁,率真纯洁的解语花。
如今她要亲自撕碎她的伪装。
她要在皇上和温贵妃中间钉进第一颗钉子。
“好!好!”萧泽是真的气着了,点着温清的鼻尖深吸了口气。
“宁贵人脸上的红疹需要好好救治,给朕传太医,至于你......”
萧泽冷冷看着温清:“温氏还需修心养性,禁足景和宫,好好养一养你的性子!”
“皇上!”温清顿时愣在那里,眼底的失望一点点沉淀。
这么多年的帝妃感情,他竟是如此不顾及她的颜面?
榕宁怯怯抬眸看向萧泽,待要说什么,萧泽拧眉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红疹,眼神阴沉了下来。
这张脸到底坏了,他随便敷衍了榕宁几句,甩袖而去。
直到所有的宫人都退下,温清依然呆呆站在偏殿正中。
这算什么?
她可是贵妃啊,是景和宫的主位娘娘,榕宁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她一句栽赃陷害的话,让她受此羞辱?
说出去,她温清在后宫的脸面何存?撤了侍寝的绿头牌子,这比萧泽打她还难受。
李公公咳嗽了一声,温清终于清醒了过来,狠狠瞪了榕宁一眼,转身踉跄着冲了出去。
殿里传来榕宁身边几个宫女的说笑声。
一声声像是尖刺一样,刺进了她的脑子里,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
温清两只手死死攥成了拳,锋利的护甲刺破了掌心的肌肤,丝丝血线渗了出来。
榕宁身边的宫女们脸上俱是喜不自禁,来往行走,脚下的步子都带着风。
皇上为了自家主子,竟然禁足了贵妃?
这样的盛宠,在整个大齐的后宫都闻所未闻,偏偏是她们主子得了。
李公公目送温清离开,看向了坐在鎏金梳妆台前的榕宁。
纤细的背影多了几分娇俏姿容,就那么挺着身子,像极了寒风中的胡杨。
他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眼神却多了几分贪婪狠绝。
这个贱婢越来越伶俐了。
迟早有一天,要尝尝这个贱婢的味道!
榕宁摘下了耳边的珍珠坠子,淡淡笑道:“李公公,本宫这里没金子孝敬你,退下吧。”
李公公冷冷笑道:“咱家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榕宁懒懒起身,转过身看向面前的李公公。
纵然是从来一世,瞧着李来福满脸的横肉,浓烈的恶心感还是一阵阵袭来。
榕宁轻笑一声:“既然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就闭嘴滚出去!”
李公公顿时脸色一僵,他可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寻常嫔妃都对他客气得很,不想榕宁竟是如此待他?
李公公白净的面皮瞬间涨红,咬着牙道:“宁主子当真是得意,可扮得再像皇帝的故人,又能怎样?假的终归是假的!小主如今脸上起了红疹,又能得意几时?哼!”
李公公冷哼一声,大步走出寝宫。
身边服侍的兰蕊到底怕了,看着自家主子:“主子,这般得罪李公公,以后若是皇上翻牌子,李公公从中做手脚该如何是好?”
榕宁冷冷看着李公公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神清冷如霜。
“呵,便是不得罪他,这个阉人也不会放过我,既如此且看本宫与他好好演一出戏。”
榕宁冷笑:“李来福,呵,阉狗罢了!”
藏书阁位置偏僻,此番外面只有沙沙作响的风声。
藏书阁里笼着银霜炭,热气氤氲,令人有些许燥热难耐。
“是卿卿吗?”萧泽俊挺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这个闯进来的女人,彻底乱了他的心神。
他今夜醉得厉害,可又怕这是一场梦。
“说!”萧泽显然心乱了,“你到底是谁?”
榕宁哪里能说?说了便是诛九族的死罪!
哪儿有什么失而复得,花前月下?她只是在赌命罢了!
榕宁这十年来扶持温贵妃在后宫沉浮,什么宫廷密辛没见过。
她偶尔随着温贵妃去过一次养心殿,见到过那幅画像。
她还记得回来后,一颗心都差点儿跳出腔子,自己原本的那张脸很像画像上的人。
故而她才更加行事低调,绝不在皇上面前显露真容。
因为她知道一旦入了皇上的眼,自己将再也走不出这座城。
如今,她什么都不怕了。
萧泽至从未婚妻子亡故,消沉了很长时间,后来渐渐养成了风流多情的性子。
可榕宁知道,人这一辈子,心底都有各自的求不得。
凡夫俗子如是,帝王亦如是。
萧泽看起来醉得厉害,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
榕宁知道,今夜爬不上这龙床,迎接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他后宫佳丽三千,到底宫里头的妃嫔们还是恪守君臣之礼,这个男人估计需要些不一样的东西刺激。
榕宁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更攀附而上,微微张嘴,贝齿轻咬那人的喉结。
“我是你的卿卿!”她声音娇糯。
“卿卿,卿卿,”萧泽眸色深邃了几分,声音沙哑,一声声喊着,沉沉得发闷。
他打横抱起了榕宁走进了内堂。
榕宁素白的手臂攀着萧泽结实的腰身,视线越过身上的男人,死死盯着夜明珠。
眼角渗出了泪。
这座宫城,她再也出不去了!
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笑,温贵妃和李公公发现她逃走,不知道几时才能寻来,她竟是莫名有些期待呢?
毕竟她来之前,可是留下很多痕迹作为提示。
温贵妃没有让她失望,两个时辰后藏书阁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外面是李公公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浓浓春色。
萧泽此番也酒醒了大半,再看向瑟瑟发抖的娇娘,顿时一阵头痛。
荒唐!实在是荒唐!
眼前分明就是个误闯藏书阁的小宫女,竟是被他宠幸了一夜。
可这张脸,实在是太像了。
萧泽抬起手抚上榕宁的脸,榕宁的身子微微发颤,越是紧张害怕,越能激发这个男人的保护欲。
果然萧泽审视的目光缓和了几分,刚要说什么,外面的嘈杂声却是越来越近。
“贵妃娘娘,咱家瞧着榕宁那贱人,怕是就在里面!听小的们说,这里面有男子的声音!”
温贵妃冷笑出声:“秽乱后宫,其罪当诛!便是本宫身边的人,也绝不能姑息!来人!搜!”
藏书阁的门再一次被人踹开,温贵妃同李公公大步走了进来。
温贵妃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本来好好儿的谋划,谁曾想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盯着榕宁的心腹宫女缠枝竟是被活活砸死,尸体丢在了太湖石后。
榕宁的爷娘老子和她亲弟弟此番也躲得无影无踪,根本抓不到人。
关键李公公那里也不好交账!
她晓得榕宁这个贱人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今夜绝不能让她到处乱跑,坏了她的好事。
只要赶在天亮之前抓到她,交给李公公玩儿乐,事情就还能回到正轨上来。
温贵妃和李公公瞧着外间没有人,转身疾步走向里间。
刚绕过隔间,突然一只美人觚朝着温贵妃砸了过来,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碎了一地。
“放肆!”
萧泽脸色铁青,扯过龙袍披在了身上,冷冷看着冲进来的二人。
温贵妃看到萧泽那一瞬,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儿吓晕了过去。
“皇......皇上恕罪!臣妾......臣妾......”
温贵妃噗通跪在地上,后面的话饶是她再怎么机敏也说不出来。
皇上怎么会在藏书阁?
李公公也趴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萧泽冷笑道:“好大的胆子!竟是搜到朕的身边来?”
“皇上,”温贵妃声音发抖:“皇上,臣妾身边的榕宁,本该今日出宫,不想竟是私会情郎......”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抬眸看向了龙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榕宁?你在这里做什么?”
温贵妃因为太过激动都有些失了仪态。
榕宁忙躲在了萧泽身后,那惹人怜爱的眼眸浸了泪水,怯怯看着温贵妃,唇角却勾起一抹嘲讽。
“你给本宫下来!滚下来!”温贵妃彻底气疯了。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贱婢!你居然敢爬龙床?”温贵妃瞧着躲在萧泽身后的榕宁,越发气急。
她现在只想将那个贱婢从萧泽的床榻上扯下来,她甚至忘了眼前男人的身份。
此时的温贵妃再也不是萧泽身边那朵解语花,而是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妒妇。
啪!
萧泽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温贵妃的脸上,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气。
温贵妃直接瘫倒在地,捂着脸依然死死盯着榕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贱婢!原来长得如此天姿国色,竟是平日里深藏锋芒,连她都被瞒过去了。
“榕宁?”萧泽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榕宁,眉头微微一挑。
“原来是贵妃身边的人?”
榕宁忙下了床榻跪在了萧泽的面前磕头:“回皇上,奴婢刚才参加离宫宴,喝了点酒,醉得厉害,奴婢不该冲撞皇上,奴婢罪该万死!”
萧泽瞧着她娇俏的脸,想起方才的种种,慢慢回味,竟是意犹未尽。
只怪温清闯进来。
“起来吧,朕如今宠幸了你,自会给你一个名分,封宁贵人!”
“什么?”温贵妃脸上血色尽失,刚侍寝又是宫女这般低微的身份,竟是直接越过两级,封为贵人?凭什么?
当年她从答应做到贵人,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
榕宁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这一步,她赌赢了。
她忙磕头谢恩,却被萧泽扶着手臂站了起来。
“皇上!不可!”温贵妃身子前倾,忙拽住了萧泽的衣角。
萧泽眉头紧皱,这个温清平日里最是善解人意,总能温侬细语解开他的心结,今夜实在是令人憎恶了些。
温贵妃膝行到了萧泽面前,是真的急了。
“臣妾请皇上收回封赐,榕宁配不上皇上!”
萧泽气笑了:“朕说她配得上便是配得上!”
“皇上!”温贵妃急声道:“她早已经是李公公的对食!此事传出去,皇上怕是会惹人笑话!”
“你说什么?”萧泽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榕宁心头咯噔一下,死死盯着温贵妃。
榕宁猛地抬眸,直直看向萧贵妃。
一边的玉贵人愣了一下,随即拍手笑道:“怎么?不肯?你之前在温贵妃宫里可不就是洗脚婢吗?如今我们贵妃娘娘尊贵的脚给你舔,也是你的福分!”
萧贵妃死死盯着榕宁,眼神不带一丝温度。
榕宁匍匐在她的面前,像是一只被她随意逗弄的小狗。
萧贵妃瞧着榕宁没动,眼眸间掠过一抹杀意。
如果不是她脸上起了红疹,这些日子不受宠,她必定会在她羽翼未丰满之时杀了她。
萧贵妃缓缓俯身盯着榕宁一字一顿道:“你一个小小的嫔妃,本宫今日便是在此打杀了你,皇上又能拿我怎样?”
榕宁身子微微一顿,是,萧贵妃有的是资本下手。
便是今天真的在此杖毙了她,萧泽多不过少了一个酷似卿卿的嫔妃罢了。
他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低品宫妃得罪大齐的军事世家。
今天不低头不行,可真的低了头,注定是她这辈子的污点。
榕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低下头。
“主子!”兰蕊哭了出来,死死拽住榕宁的衣袖,冲她连连摇头。
榕宁挣开兰蕊的手,今天她得活下去。
这后宫,在羽翼尚未长成时,活着本身就是奢侈。
眼看着榕宁低下了头,萧贵妃自是得意,将脚更是伸到了榕宁面前。
不想榕宁突然连连后退,点着她的鞋面,神色慌张,脸色剧变。
“你什么意思?”萧贵妃脸色一僵,冷冷看着榕宁,“搞什么鬼把戏,当真要本宫杖毙了你吗?”
“不是的,娘娘且看!”榕宁点着萧贵妃鞋面上的刺绣花纹道:“娘娘这鞋有问题。”
瞧着榕宁说的情真意切,萧贵妃也慌了神,不禁弯腰看去。
她的衣物鞋子都是母族萧家的绣娘送进宫的,萧贵妃养尊处优,吃的用的都要合自己的心意。
她一直缺个孩子,喝坐胎药像是喝水一样频繁,故而平日里的衣服鞋子花纹都绣的是求子求福图。
榕宁点着一个求福蝙蝠的造型道:“奴婢见过这个图,这可不是什么好寓意,真正的求子求福图的蝙蝠不是这么画的,这明显多了一双复翅,反而是大凶之兆!”
“嫔妾实在不知娘娘的绣鞋上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有人故意......”榕宁忙捂住唇,低下头不语。
“你说什么?”萧贵妃声音尖利,此番哪里顾得上再磋磨榕宁,咬着牙冷冷道:“哼,今日算你识相,以后老实点。”
“贵妃娘娘,”玉贵人没想到本来一场羞辱榕宁的好戏,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还待说什么,却被萧贵妃冷冷瞪了一眼,顿时闭了嘴。
萧贵妃重新坐回到步辇,带着玉贵人急匆匆离去。
榕宁看着远远离开的萧贵妃深吸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什么大凶不凶的,都是她编的,有复翅才更是福气成双的意思呢。
她低声呢喃:“本不想急着争宠,看来有些人委实坐不住了,既如此,那就争上一争。”
低声道:“你去找小成子,请他帮忙找找养心殿服侍皇上的同乡双喜,皇上今夜宿在哪里?银子不是问题。”
兰蕊脸上掠过一抹喜色忙道:“奴婢这就去,奴婢再将那恢复容貌的药给主子喝下。”
兰蕊明白,主子即便是想低调行事也会被人磋磨死。
这后宫没有了君王的宠幸,也就没有了生路。
榕宁止住了兰蕊:“恢复容貌的药,缓缓再喝。”
榕宁笑容淡淡:“以色侍人,哪能长久?本宫要的可是皇上的全心全意。”
她俯身凑到了兰蕊的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萧泽这些日子一直宿在启祥宫,萧贵妃的风头扶摇而上,还真的不把皇后放在眼里了。
王皇后彻底病倒,萧泽不能不看顾王皇后一些。
这一日清早便去了凤仪宫,嘱咐太医好好医治皇后的病,随即便起身离开。
他受不了凤仪宫里沉沉的病气和死一样的寂静。
启祥宫那里又太热闹了,闹得慌。
萧泽带着李公公出了凤仪宫,终于透了口气。
昨夜下了一场新雪,凤仪宫不远处的梅园倒是一个赏雪的好去处。
萧泽下意识朝着梅园走去,刚一进梅林,迎面便是一片红梅似火,配着满园的银装素裹,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萧泽脸色缓和了几分,不想刚走进去几步,竟是听得梅园的亭子里传来一阵阵丝竹曲调之声。
那曲子分外的哀婉,是一曲《离人歌》,这曲子萧泽听过,讲述的是少年男女互相爱慕却不能在一起的绝唱。
萧泽顿时脸色暗淡了下来,想起自己的卿卿与他何尝不是天人两隔。
他疾步朝着曲子传来的方向而去,走得太急,身后的李公公都有些跟不上。
转过林间积雪的小道,远远便看到梅林中的亭子间里,一个背对着他的宫装丽人。
此时正抱着琵琶弹唱,声音清雅,丝丝入耳。
光是看那背影,娉娉婷婷,幺幺多姿,穿着一袭大红披风,随着冬日的风鼓荡出一个绝美的弧度。
“谁在那里?”萧泽急声问询。
那女子没想到这里有外人进入,惊呼了一声忙抱着琵琶疾步离开,消失在茫茫梅林中。
萧泽一颗心被高高吊了起来,那人竟是跑了,不禁气笑了。
李公公喘着气赶了过来,萧泽却追着那丽影紧走了几步,到底还是没追上。
一边帮萧泽打伞挡雪的双喜眼神极好,躬身道:“皇上,您瞧。”
萧泽顺着双喜的手指看向了不远处皑皑白雪的路面上,落了一个东西。
“取过来!”
双喜机灵的窜了出去,捧着一个香囊回来,送到了萧泽的面前。
香囊绣功精巧,水红的缎面儿上绣着一双亲密交颈的鸳鸯,在一旁绣了一个小小的宁字儿。
“宁贵人?”萧泽愣了一下,顿时触动了心里的那根弦。
她像极了卿卿,自己宠幸了她一夜便丢弃,总觉得像是负了最重要的那个人。
“摆驾景和宫!”
李公公愣了一下,忙低头应了一声,随即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另一侧服侍的双喜,眼神里掠过一抹阴毒。
双喜低着头也不敢再说什么,跟在了李公公身后。
榕宁抱着琵琶回到了景和宫,脚上的鞋子都湿透了。
这一次她在皇后凤仪宫外的梅林冒险,也算是兵行险着。
原以为只要自己低调,就不会招惹是非。
可低调必然是失宠,失宠后人人都会作践她。
既如此,那她便一直高调着走下去。
便是死,她也认了。
兰蕊拿着狐裘披风候在宫门口,将她紧紧裹住。
榕宁是真的冷,身子微微发抖。
兰蕊接过琵琶,将一个热腾腾的汤婆子塞进榕宁的怀中。
“主子,先回去喝点姜汤暖暖身子,不晓得皇上他......”
榕宁因为受了冷,脸色发白,唇色很淡,勾起一抹笑。
“他会来的。”
“我们先回去!”
“是!”兰蕊扶着榕宁走进了景和宫的正殿,刚进了门便发现红绡和绿蕊站在门边。
榕宁眉头微微一挑,转过屏风走进了里间,抬眸看向了正位上端坐着的温清。
她衣着华丽,盛装打扮,像是庆祝什么节日。
此时看向榕宁的眼神,多了几分恨意森冷。
“呵!这不是如今宫里头传开了的洗脚婢宁贵人吗?”
“这么冷的天,宁贵人去哪里了?”
榕宁抬眸对上了温清毒蛇一样的眼睛,眸色微微一闪。
你,终于忍不住了吗?
温清之前刚被圈禁的时候,还是有些忌惮榕宁的。
毕竟她现在确实有些摸不清榕宁的底牌了。
可接连几天,榕宁因为脸上的红疹渐渐在皇上面前失宠。
温清的一颗心也活跃了起来,直到宫里头传出萧贵妃磋磨榕宁的消息,她彻底笑了出来。
萧氏那个贱人,她虽然看不上眼,这一次却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她算是掂量出了榕宁的斤两,一个失宠的贱婢罢了,这次一定不能放过她。
温清想到此,脸色越发沉下去几分。
榕宁定定看着面前的温清,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多了几分倨傲。
她伺候了温清十年,知道在她什么地方捅刀子最疼。
她早已经在红绡的身上埋了刀子,正好捅温清一刀。
榕宁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丝绦,东西应该被萧泽捡了,他会来的。
此时守门的就是红绡,让她猜猜看,红绡这一次会不会背主?
榕宁淡淡笑着福了福:“多谢姐姐关心,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正是赏雪的好日子。”
“赏雪?”温清冷笑出声,“方才有人可是看到你在凤仪宫附近的梅园里私会情郎?”
榕宁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今日萧泽去看望王皇后,穿着一件寻常锦袍,许是被萧贵妃身边的人看到了。
萧清果然派人暗中监视她,可她毕竟是被圈禁在寝宫中,调派人手到底不方便。
跟踪她的人,也只能派个蠢货。
榕宁抬眸看向温清:“姐姐莫不是糊涂了?我只是瞧着皇后娘娘凤仪宫附近的梅林景色很美,便在那里赏雪弹琵琶,情郎?子虚乌有之事!”
温清冷笑了出来,看向榕宁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一个水性杨花的贱婢罢了,谁给你的胆子这般秽乱后宫。”
她高高仰起头,眼神里的杀意一晃而过。
“本宫才是景和宫主位,肃清景和宫的鬼魅魍魉,是本宫的责任!”
“来人!上刑!”
温清话音刚落,红绡便守到了门口,绿蕊带着两个嬷嬷阴恻恻朝着榕宁走了过来。
榕宁想要躲,却被一个嬷嬷紧紧按住肩头,夹棍已经穿过了榕宁的手指。
“主子!主子!”兰蕊疯了般的起身拼命相护,被一个嬷嬷一耳光扇倒在地。
温清冷冷笑道:“好大胆的奴婢!拖出去!杖责!没有本宫发话不准停。”
兰蕊被拖进了偏殿,不多时凄厉的哭喊声传出,随后便杳无声息。
榕宁被死死按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抬眸依然倔强的冷冷看着温贵妃。
温清被她这般瞧着委实不舒服,终于绷不住,点着榕宁声音狠戾:“给本宫重重的打,本宫倒是要瞧瞧是你榕宁的嘴硬,还是本宫的宫规硬?”
“动刑!”
嬷嬷狠狠拉动夹棍,骨节碎裂的声音袭来。
榕宁这一下没撑住,闷哼了一声。
她好半天才喘了口气,脸上却挂着倨傲的笑容。
温清最见不得她脸上这个沉着自得的表情。
不就是个卖身为奴的贱婢嘛。
之前的十年,是她温清抬举她,她才做了景和宫的大宫女。
不就是把她配给太监当对食,还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哪里委屈她了?
这个贱婢当真是不识好歹,既然是一条没用的狗,那便宰了。
温清动了杀意,起身疾步走了过来,亲自拿起了鞭子狠狠抽在了榕宁的身上,鞭鞭见血,是真的要打死她。
榕宁死死盯着温清高声道:“果然无耻下贱之人看什么都是卑劣的。”
“姐姐不问青红皂白,光听旁人之说就断定我私会情郎,姐姐是何道理?”
“做出私会情郎这等污浊之事的,应该是姐姐你吧?”
“你胡说什么?”温清陡然脸色剧变,隐隐中还有些心虚,鞭子更是劈头盖脸朝着榕宁抽了过来。
榕宁跪趴在了地上,透过屏风架子下面的缝隙,能窥视到那一缕明黄疾走掠进。
榕宁顿时心头松了口气,好红绡,果然关键时刻帮了她一次。
此番她拖着血淋淋的身子挪到靠床这一边。
温清听榕宁突然说起这些早已经慌了神,哪里还在乎什么宫规。
她现在只想杀了榕宁灭口。
这个贱婢跟了她十年,实在是知道太多东西了。
温清抓起了一边榕宁练字儿时用的砚台。
榕宁非但不怕,反而笑得更加癫狂。
她凑到温清耳边低声道:“温清,当年我和你亲手将你的情郎江太医埋进枯井里,个中滋味如何啊?”
“我杀了你这个贱婢!”温清脑子一片空白,江太医是她心中永远不能对外人说起的痛。
此番被榕宁当众点了出来,温清那一瞬只想到了杀人两个字。
她手中的砚台举起,朝着榕宁狠狠砸了过去。
哪曾想榕宁拼尽全力挣脱开嬷嬷的束缚,猛地朝左边滚去,正好滚到萧泽的脚下。
温清抓着砚台的手哪里能缩得回去,狠狠砸在了萧泽伸出来护着榕宁的胳膊上。
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时间景和宫里只剩下了温清大口大口的喘息声。
她呆呆看着门口走进来的萧泽,那一瞬宛若见了鬼一样。
萧泽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是不喜欢长了红疹的榕宁吗,为何还会来,还是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那一瞬,温清突然慌了,是彻彻底底的慌了。
难不成是榕宁做的局?
当啷!
温清手中的砚台落在了地上,她直挺挺跪了下来,忙膝行到萧泽面前,抬起手想要撕扯萧泽的衣袖查看他的伤口。
“皇上!皇上!不是臣妾,不是,”温清这一次是玩儿脱了,居然伤了萧泽的龙体。
她忙指向浑身是血的榕宁,声音因为紧张甚至变得尖锐万分。
“皇上!不是臣妾,是她,是榕宁这个贱婢,她在凤仪宫附近的梅园里私会外男。”
“臣妾......臣妾也是为了皇上......才会整顿景和宫,将这贱婢......”
温清的话还没有说完,被萧泽一脚踢开。
萧泽冷冷看着她道:“不用找了,朕便是你要找的宁贵人的奸夫!”
“什么?”温清脸色一瞬间煞白,缓缓跌坐在地。
“怎么会这样?不是的,臣妾不是要故意伤皇上!臣妾......”
萧泽气得发抖:“好歹也是大齐的两贵妃之一,状如疯妇,哪里撑得起皇家的颜面?来人!传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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