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米高杨思思的美文同人小说《我在风花雪月里等你》,由网络作家“超级大坦克科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们都在假装悲伤,安慰着另一个悲伤的人。直到某天,去到另一座城市,才终于明白:哪有装出来的悲伤,上海也好,大理也罢,城市里灯火通明,孤寂的却只有人心!这是一个逃离都市的失意男人,去大理遭遇情爱的故事。
《我在风花雪月里等你》精彩片段
窗外风雨交加,孤独跟随着耳机里的音乐,一点点在我的身体里炸裂,伴随着孤独而来的,还有一事无成的羞愧感。我失眠了,坐在硬邦邦的床上,找不到一点宽慰自己的理由。
我不知道在上海这座城市,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恨不能将肉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变成赚钱的机器,可在高昂的房价面前,仍活得像个奴隶。
我太平凡了,平凡的生活,平凡的苦恼,平凡的憧憬着,平凡的淹没在城市的日日夜夜中……平凡就像一把无钥匙可解的巨锁,锁住了我的一切,我本该在平凡中学会麻木的,可偏偏这样一个孤独的深夜,平凡就像一把刀插进了我的心脏。
窒息中,我拉开窗帘,站在19楼,俯视着身下的城市……交错的灯光,穿过酒店的窗户,穿过彻夜营业的超级卖场,穿过压路机的钢轮,穿过塔吊的吊臂,穿过胶鞋与积水之间,织起了这座城市的梦幻。
我渐渐失神,然后眼前一黑,所有的一切好像又不存在了,直到香烟烫了手,续上一支,周而复始……
……
“米高,你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敲门声和说话声,让我猛然惊醒,我将手中已经燃了一半的香烟扔进了焦黄色的烟灰缸里,然后替陆佳打开了房门,我们还没有分手,但已经到了分手的边缘。
陆佳穿上了她最漂亮的一套夏装,脚上是一双可以露出一半脚趾的香奈儿亮片系凉鞋,这让她看上去比什么时候都要干净。
我看着她,想像往常一样睡了她。
在我的认知里,肉体的交融就像一剂良药,会杀死病毒一样的孤独,之前的三年里,我已经无数次在陆佳的身上得到验证,我总是能在她的身体里开拓出无边的想象,然后忘了平庸,忘了在这座城市像救火一样需要一套房子。
她就像鸦片,蚕食着我的精神,也提醒着我:你该挣钱了,否则我能给你的一切,只是一场言过其实的梦。
说来可笑,我竟然不知道四年的感情,在什么时候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成了瘾君子,她也不再唾手可得,牺牲掉的则是那些单纯和对生活无限的憧憬。
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陆佳也看着我。
我忽然觉得: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了,可还有什么话,是能从我口中说出来让她感动的呢?
“米高,我去法国的签证已经办下来了,我想到那边找个大学,继续学习服装设计……来找你没别的意思,大家相爱一场,就算告别吧。”
说着,陆佳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在她脱得只剩下内裤的时候,我终于抱住了她,然后将她扔在了那个硬邦邦的床上,在她的呻吟声和床铺毫无规律的晃动声中,我透支了所有的孤独,狠狠留在了她的身体里,我已经顾不上有什么内心活动。
烧掉了这个夜晚最难以忍受的孤独,我渐渐冷静了下来。我知道,这可能是我们之间最体面的一种分手方式了,毕竟我们还能在分手的时候做/爱,这证明我们之间并没有第三者的插入,想来,还有比这个更幸福的分手吗?
所以,我们曾经认真爱过,如今分开,只是在对人生的选择上出现了分歧。
……
穿上衣服,我坐在沙发上抽烟,陆佳在卫生间里洗澡,她没有关门,大概是为了方便和我说些什么。
“米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窗外,建设这座城市的机械声又混合着雨水的声音传来,我心中是说不出的疲惫,重重吐出口中的烟,终于回道:“想好好睡一觉,不用做梦的那一种。”
陆佳浅浅一笑,说道:“别一睡不起,你可是个男人。”
我抬起头,心里有很多想给自己辩解的话,比如这个世界不公平,比如运气不好,比如能出类拔萃的只是少数,大多数人只能平庸的活着,可这些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我在她的笑声中,笑着,然后转移了这个话题:“你呢,以后还会回国吗?”
“如果在那边遇到一个合适的,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嗯。”
我心里难过的厉害,又说道:“到时候记得给我发一张你穿婚纱的照片。”
“我们不是那种分手了还能做朋友的前任,还是别联系了吧。”
我低下头,看了看快要在手中烧完的香烟,半晌才回道:“我就是想看看你穿着婚纱的样子,和我心里想的是不是一样。”
“如果你不是开玩笑的话,我是真觉得没这个必要……你在这方面的幻想应该留给你的下一任女朋友了。”
说着,水声停了,没过多久,陆佳就穿着她来时的衣服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她对我笑了笑,我却恍惚的不行,我已经习惯了她洗完澡一丝不挂站在我面前的样子。
“米高,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留点儿什么吧。”
陆佳看了看手上那枚我在一年前送给她的戒指,然后摘下,轻轻放在了桌子上,她再也没有回头,我措手不及,我要的不是她将过去的一切还给我,而是真真切切的留下点什么。
站在好像与世隔绝的19楼,我绝望的看着她站在雨中等车的背影,在她上车的那一个瞬间,我又清醒了,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知道她带走的是什么,留下的又是什么,只是这些东西都不是肉眼能够看见的。
……
“阿甘说生活是一块巧克力,我想:也许他是对的;一个女人说,生活是孩子和房子,我想:也许她也是对的;上帝说生活是救赎和忏悔,我想:也许我是个罪人。我从五岁歌唱到现在已苍老,现在还是两手空空,像粒尘土;再见,二十世纪;再见,和我一样迷茫的人们……”
酒吧里,我靠窗而坐,乐队就在不远处唱着这首我不知道名字的歌曲,却映射着我的心情。我无法释怀陆佳的选择,但又必须理解她,因为爱情不是一种手段,在她有更好的明天可以选择时,我没有办法以爱的名义留下她。
可是,她的选择放大了我的痛苦,让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未来。
坐在对面的汪蕾递给了我一支女士香烟,帮我点上后,笑着对我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比大部分失恋的人,要幸福的多,最起码还有我这么个老乡愿意陪着你……可是,你他妈的能不能别把我当成空气,哪怕“吱”一声也行啊!”
“吱。”
“操你,要不要这么实在?!”
我这才看了汪蕾一眼,她化了很艳的妆,穿着黑色丝袜和一条可以把臀部裹得很性感的短裙,她对我说过,她不愿意这么打扮自己,可却是职业的需要。而在上海这座城市,恐怕只有我知道她的全名,她的同事和客人都叫她蕾蕾。
我们同样从四川的一座小城市来到了上海,我选择了按部就班的工作,她选择了在KTV陪酒。我不可能喜欢她的职业,也劝过她找一份正经的工作,可她总是说,她已经习惯了这么活着,她不是一个喜欢改变和选择的女人,因为生活从来都没有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是的,她是一个很不顺利的女人,她的父母死于2008年的那场地震,让她在16岁那年突然就成了孤儿。
……
片刻的沉默之后,汪蕾又凑过来对我说道:“有个事情特逗:昨天晚上场子里来了几个在大理开客栈的哥们儿,跟我讲了好多大理的事情。他们说,那里有一帮特自由也特混蛋的男人,天天骑着摩托车在古城和洱海边上乱晃,可偏偏就有女的心甘情愿的跟他们好,坐他们的破摩托车……这样的事情要是放在上海,不简直是扯淡嘛,要是你没有个房和车,谁愿意和你谈爱情!”
汪蕾说完后大笑,突然她又放低了声音对我说道:“可我真的想去看看,他们说洱海特别漂亮,还有海鸥。”
“去嘛。”
“我哪有时间哟……”
说完,汪蕾注视着我,又心血来潮的说道:“米高,不如你也去大理开个客栈吧,你说你在上海这地方,一个月才领六七千块钱的工资,我都替你感到绝望,真不如去试试那边的生活,也许真的就像他们说的那么好呢!……”
她陷入到了瞎想的状态,还在我的沉默中怂恿着:“去嘛,听说在那边开客栈可赚钱了……等你稳定了,再把我也接过去,咱俩一起……”
我打断了她:“别做梦了,我要有开客栈的钱,还不如在上海首付一套房子呢,一室一厅的也成啊!”
“你没有,我有啊。”
汪蕾说着真的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然后递到了我的面前:“卡里有19万,应该够开一个客栈了吧。”
我没有接,又点上了一支烟。
汪蕾将卡硬塞给我,说道:“上海除了一个把你甩了的女人,还有什么?……去大理吧,就算客栈开亏了也不怕,我在上海能赚到钱,我管着你。”
我终于从汪蕾的手中接过,为了不伤害她的热情,我答应她会好好考虑一下去大理的事情。可是我不会离开上海的,因为我也是个会被习惯所左右的男人。所以她给我的这笔钱,我暂且先给她保管着,她的职业很不稳定,靠客人的心情活着,以后有个落魄的时候,再还给她救急。
……
在这之后的仅仅三天,我便听到了一个噩耗:汪蕾因为不愿意出台,跟客人起了冲突,混乱中,她被酒瓶砸中了头部,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便没有了呼吸。
再后来,我才知道,那个19万原来是她这些年来的全部积蓄,之前赚的钱,她都拿去在县城里捐了一所学校,学生和她一样是在地震中失去了父母的孤儿。
汪蕾匆匆离世之后,我对人生有了更多的思考,我一遍遍问自己,我到底该怎么活着?难道我这类人留在大城市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吗?
其实并没有那么极端,但我肯定不会快乐起来,因为这里有无数痛苦的回忆,我也没有太多希望能够赚到足够在这里立足的钱,我好像永远活在对与错、是与非的漩涡里,疲于应付。
我累了,也痛够了。
傍晚,金黄色的光芒像海面上的波浪,铺满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我就坐在为数不多的阴影里,想着陆佳,想着刚走不久的汪蕾……
白天和黑夜的转换竟然是如此之快,好像只是一支烟的时间,灯光便取代了夕阳的余晖,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一切。我恍惚的看着,清晰的只剩下对面那块麦斯威尔的巨型广告牌。矗立的楼群,好像变成了一棵又一棵的大树,构成了一片城市森林,而我坐着的那片墙角成了最透风的地方,威胁四面而来,却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愿意站在我的身旁。
……
一阵铃声传来,我从地上捡起手机,是我爸打来的,我接通:“爸。”
“吃饭没?”
“吃了,今天有同事结婚,去吃的喜宴。”
“……最近工作怎么样?”
我点上一支烟,心中不想让他失望,咬着牙说道:“挺好的。”
“那就好,我知道你在上海不容易,可人陆佳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别老这么拖着人家,找个差不多的时间就把婚给结了吧。”
我依然在撒谎:“今年恐怕不行了……陆佳有工作上的调动,她去了国外,就上个星期的事情。”
“去国外!……这隔了老远,弄不好要出事的,你没留她吗?”
我笑着回道:“放心吧,陆佳不是那种善变的姑娘,我们这四年的感情摆在这儿呢,哪能说出事就出事!”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说道:“我和你妈都是退了休的工人,帮不上你什么大忙,你自己注意一点分寸,对人家姑娘真诚点。”
“知道。”
“今年过年带陆佳回咱这边过吧,这边热闹,有个过年的样子。”
“过年再说吧,她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之后,闲聊了几句,我挂掉电话,然后又鼓起勇气拨通了陆佳的电话,这是至她离开之后,我第一次这么干,可是这个被我拨打了无数次的号码已经被注销。
这一刻,我好像看到了陆佳那急于和我撇清关系的样子,实际上我也不想纠缠她,我只是想问问曾经最亲密的她,生活到底是险恶的还是善良的?
如果充满了善良,那为什么汪蕾这么好的女人,会走的如此让人痛心和不甘心?
扔掉电话,我重重躺在了地上,我看见了只有月亮的夜空,像一面镜子,照出了稀巴烂的自己,我想哭,却不愿意为这操蛋的生活掉一滴眼泪。
……
24小时后,失手打死汪蕾的凶手被缉拿归案,而我也作为这座城市唯一和汪蕾有关系的人,接收了她的遗物,她的东西不多,那些用得上的化妆品作为纪念品,送给了她的姐妹。我只带走了她的平板电脑,还有一本她用来记账的本子。
她生前最大一笔开支,就是给我的19万,她在这笔开支的后面写了一段话“2008年5月12日之前,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爸是一个搞建筑的承包商,妈妈只用相夫教子,家里也从来没有缺过钱,我是所有人眼中的公主。5月12日之后,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我依然是别人眼中的“公主”,可这次却由羡慕变成了唾弃……失眠的时候,我常常想,如果没有08年的地震,我现在过的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不敢奢望回到以前,只想改变自己……也许是我在上海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待了太久,变得不会相信爱情,不敢相信还有一帮人可以在大理那么不计较的活着……可这次,我真的特别心动,我也希望有一份那样的爱情,希望有一个爱我也被我爱着的男人可以用摩托车带着我,在洱海边、苍山下虚度光阴……如果我们能一起在大理开一个客栈,这一生不就值了么?”
我不想因为失恋哭泣,不想因为生活的沉重哭泣,可这一刻我已经泣不成声,我满脑子都是汪蕾这短暂又不幸的一生,还有她未做完的梦……
我想挣脱,挣脱束缚的一切,我就当自己和汪蕾一起死在了这座城市,然后选一个地方重生。
……
辞掉工作的那天,我费尽心机的在网上查找着在酒吧听到的那首歌曲,它的旋律和歌词构成了我对汪蕾最后的印象,因为在那个酒吧里,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汪蕾。
我终于知道那是汪峰的歌,叫做《再见,二十世纪》,我不需要深层次去理解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我已经身临其境,我也必须和上海这座城市说再见了。
戴上耳机,将音量调到最大,反复播放着这首歌,我坐着出租车、公交车、地铁,试图看遍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停在了享誉中外的外滩,黄浦江就在我的脚下,眼前是形形色色的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掐灭手中的烟,我将汪蕾留下的平板电脑和记账本一起从背包里拿了出来,平板电脑里有很多她的自拍照,象征了她的美丽,记账本里充满了琐碎的气息,是她的生活。
我想好了,我什么都可以留在上海不要,但一定要带着汪蕾的美丽和生活去大理,她虽然不在了,但是她的梦还在。
……
日,我在天台上烧掉了一切关于上海和陆佳的回忆,然后背起行囊,乘车去往了火车站,漫长的行程之后,我的下一站是昆明。
就在我按部就班准备过检票口的时候,我的前领导黄和平给我打了电话,我以为是什么工作没有交接妥当。
我带着疑惑接通了电话,问道:“黄总,有事吗?”
“你上火车了吗?”
“准备检票了。”
“你先别检票,我有个朋友的女儿非要自驾去大理,跟家人闹得是不可开交,你说这一路几千公里的,我们哪能放心她一个人自驾呐,正好你也要去大理,路上有个照应,千万别让她疲劳驾驶……对了,你会开车吗?”
“会,有驾照。”
“嗯,两个人换着开我就放心多了……她人现在就在火车站的停车场,你赶紧去找她吧,你的车票和路上的食宿钱我给你报销了。”
我略微一想,回道:“自驾去也行,她的车牌号是多少?”
“车牌尾号两个9,是一辆白色的陆巡。”
挂掉了黄和平的电话,我将火车票放回到钱包里,然后拖着行李箱向火车站外的停车场走去……
室外的阳光很强烈,柏油马路像被烤化了一样,我停在报刊亭买了两瓶冰镇过的矿泉水,然后透过网状的护栏向停车场内看着,我觉得这一定是一个胆大且任性的姑娘,因为这一路3000公里可不是那么好开的,尤其是湖南和贵州那段,都是盘山高速,人容易疲劳不说,还特危险,所以没有个几年驾龄,真不敢挑战这段路。想来,她家人有这样的担心也是很有必要的。
黄和平算是找对人了,因为我在四川的山区长大,最熟悉的就是这样的山路。
……
确认好那辆白色陆巡所在的位置后,我从一个偏门走进了停车场内,我敲了敲车窗,她特别隆重的打开了车门,然后上下打量着我,问道:“你是黄叔叔介绍的米叔叔?”
“我和你黄叔叔不同辈儿。”
我一边说,一边示意她将后备箱打开,她却将墨镜摘掉,然后弯腰后仰,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窥视着被帽檐遮的很严实的我。
“比黄叔叔还高出一辈儿!那就是……米爷爷?”
我将帽子摘掉,顺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也打量着她,她扎着丸子头,目测170左右的身高,皮肤棒的好似能随时捏出胶原蛋白,而在她身上表现出来的青春活力,更像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彻底区别于汪蕾或是陆佳。
她笑够了,又对我说道:“我知道后面3000公里的旅程,肯定没那么容易搞定,不过只要我们能够秉持尊老爱幼的原则,相信还是能够做到旅途愉快的……”
我笑了笑,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又看着她的车子,转移了话题说道:“车子不错,挺适合跑山路的。”
她略带得意,回道:“当然,这个大家伙可是我爸送给我的20岁生日礼物。”
我点了点头,也对这个20刚出头的姑娘多了一些了解,因为对于车的选择多少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她选择了一辆小众车的背后,应该是一颗狂野奔放的青春之心,如果爱慕虚荣的话,同等价位,她可以买X6,或是一辆低配的卡宴。
“米爷爷,可以出发了么?”
我将双肩包扔进了车子的后备箱,然后抵着烈日的毒晒打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而这一段3000公里的行程,也就从上海最大的火车站拉开了序幕。
出了上海的城区没多久,老黄便将没来得及退掉的火车票钱用微信转给了我,另外还多给了六千,算是之前他承诺的食宿补助。但我只收了车票钱,因为就算加上食宿,也用不了六千,我的消费并不高。
我给他回了信息:“食宿钱别给了。”
“车子要加油,缴过路费什么的,这钱你替思思付了。”
我下意识往身边看了看,这才知道她原来叫思思。这时,老黄又发来了一条信息:“你可千万把她给看好了,路上尤其注意安全,千万千万别出什么纰漏。”
我嗅到了一种不寻常的味道,但也没有心情多问。
我收了这六千块钱,然后对正在开车的她说道:“你黄叔叔刚刚给我转了六千块钱,说是过路费和油钱,不过到大理肯定用不了这么多,剩多少,我再转给你。”
“什么鬼?我才不要他的钱。”
看着她毫不在意的样子,我挺没辙的,但已经尽到了自己告知的义务,下一刻便选择了沉默,接着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中。
过了这么半个小时,老黄又是一条信息:“米高,你帮我问问思思,她这次想在外面玩多久。”
“这些事儿你们自己问不是更合适吗?”
“这孩子任性的很,我们直接和她沟通,她又会觉得我们管着她,反而不会跟我们说实话。”
我终于按捺不住,问道:“……她不会是你的私生女吧?”
“你小子……思思是我准儿媳妇。”
“那不应该啊,你儿子呢,怎么没陪她去大理?”
“在国外留学,还得读一年才能回上海。”
老黄这么一说,我顿时产生了一种“朋友妻不可欺”的距离感,下意识往车门边靠了靠之后,才开始回信息:“以前都是钓金龟婿,现在风向转了,流行傍小富婆了吗?”
“门当户对、门当户对。”
“你可拉倒吧。”
我看着微信的对话框笑了笑,心中鄙视老黄。3年的共事,我自认为还是挺了解他的,他是个能将自己的圆滑很好的融入进职场的老油条,但才能实在是缺了点儿,所以混到现在,还只是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
如果我也用势利的眼光来评判,就他这么点社会地位,怎么和一个20岁便收到百万豪车做生日礼物的姑娘家谈门当户对。这说穿了就是一种巴结,而最终目的是一份不对称的婚姻。
我将车内的音量调小了一点,终于开口向思思问道:“坐飞机挺方便的,你为什么非要开车去大理呢?”
“我到那边得有个交通工具呀。”
“你是准备在那边长待?”
“没错,我有朋友在那边开酒吧,特别向往他们那种自由的生活。”想了想,她又说道:“也有可能是我太不喜欢上海的这种生活节奏,你都不知道我身边的人有多烦,最坏的就是我爸妈,老是逼着我出国留学。你说吧,我的生命也就这么几十年,也不能完全用来提升自己,一点都不享受吧?”
“可你黄叔叔和你爸妈都以为你是自驾游,都等着你早点回去呢。”
“你知道什么叫缓兵之计吗?等我一头扎进大理这座沸腾的城市里,他们甭和我谈出国留学的事情,先找到我再说吧。”“叔,你呢,你又为什么去大理?”
我的情绪瞬间就有了特别强烈的波动,我非常想在此时此刻点上一支烟,而在这阵不能克制的自我欲望中,我看到的却是不尽相同的人生,虽然我们的目的地都是大理。
见我不说话,思思又说道:“肯定特悲壮吧?”
我没有一点想诉说的欲望,只是回道:“前面有服务区,我下去抽根烟。”
思思斜着看了我一眼:“你可真没没劲儿……其实,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可我为什么一见面就喊你一声大叔,因为我特受不了你的心理年龄,就像那种快要入土为安的……老头儿。”
“你先让我下去抽根烟,至于大叔还是爷爷,你怎么开心怎么叫。”
“就不让你这个烟鬼抽……”
她说着便重踩了一脚油门,瞬间便超过了那辆一直开在前面的Z4,服务区的提示牌也在后视镜里越缩越小,而我的欲望就这么败给了她的任性。
……
过了杭州之后,她终于因为要上厕所停在了服务区,而我也终于有机会坐在超市外面的遮阳伞下点上了一支烟。
没过多久,她从里面走了出来,并抱着一大堆吃的东西,她将车钥匙递到我的手上,说道:“待会儿换你开,我要吃东西。”
我看着她抱着的方便袋,问道:“这些都是你从厕所里带出来的?”
她顺手拍了我一下:“你也太恶心了吧,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东西了?”
我终于对着她笑了笑,然后用力吸了一口烟,而她也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问道:“大叔,我们今天能到武汉吗?”
“我们不路过武汉。”
“绕路去玩一下嘛,我请你吃鸭脖子。”
“要是去武汉的话,得多走300公里路。”
“我又不赶时间,你好像也不赶吧……我跟你讲,武汉真的挺好玩的,而且我还有大学同学在那边,她家就是开餐厅的,什么好吃的都能做出来。”
没等我答应,她便将那一堆吃的东西扔给了我,然后又将我拽上了车,并强行在导航上将目的地设置成了武汉,我当然是拗不过这么一个任性的姑娘,于是放弃了赶路的心情,然后将这段不必要走的路当成了是旅行。
……
车子以120码的速度疾驰在高速上,思思将副驾的座椅完全放倒,并交叉将两条长腿放在中控台上,惬意的不行。她一边将薯片往嘴里放,一边给不知名的某某发着语音消息。
“大叔,我已经让我同学安排好了,你想吃什么?”
“孟婆汤有吗?”
思思瞪着大眼睛,感慨道:“你是真打算入土为安了吗?”
“每个人都有想忘记的事情,我现在就很想忘掉你是怎么把我拐到武汉这边的,我的眼里只有大理的苍山和洱海。”
“你这么说,是后悔搭我的顺风车了?”
“有点。”
“你先别忙着后悔,人生处处有惊喜,说不定你到了武汉还不想走了呢。”
……
第一天的路程非常顺利,我和思思在八点的时候沿着高架桥进入了武汉市区,我将车停在了一个快捷酒店的门口,然后将车钥匙交到她的手上说道:“你去和你朋友聚吧,不要玩太晚,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出发。”
“不是说好请你吃鸭脖子的嘛,我同学都已经安排好了。”
“你们同学叙旧,我跟着掺和什么呢,你玩的开心就行了。”
“你要不要这么扫兴呐?!”
在她表示不满的时候,我已经下了车,并从后备箱里取出了那只装了洗漱用品的背包,然后回到驾驶室的窗口,将手机递到她面前,说道:“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扫描二维码,并告诉我:“我叫杨思思,你可以备注成羊羊,我朋友们都这么叫我。”
“成。”
“你呢,真叫米高?我好像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姓米的人呢。”
“我有必要和你一个丫头片子弄个假名吗?”
“那行,我先给你备注成米老头儿,等你哪天活成你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我再叫你米高。”
……
杨思思开车离开后,我去快捷酒店开了一个房间,然后便沿着长江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走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才在一片船只最少的水域边停了下来,我就趴在桥的护栏上,迎着从江边吹来的风,漠视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听说,一个城市有多繁华,独自走在大道上的人就会有多落寞,我们似乎都在这些什么都不缺的大城市里缺少了些什么。也许是一种归属感,也许是信仰……
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心中忽然就忐忑了起来,因为我又想起了远在四川的父母,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我和陆佳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我更是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离开上海的。
来往船只的汽笛声中,我轻轻将汪蕾留给我的那张银行卡从口袋里拿了出来,这似乎已经成为我最后的底气。
我终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家人,我不想带着这么大的心里负担去大理,这不是安居乐业应该有的样子。
就在我将手放在拨号键上,准备打出去的时候,微信里突然弹出了一个语音邀请的对话框,是杨思思那个丫头发过来的。
……
语音邀请的提示音一直伴随着江边的风声在我耳边响着,我好像一只泄了气的球,再也没有了给家人打个电话说明情况的勇气,甚至感到后怕,如果刚刚真的将电话拨了出去,这个时候恐怕面对的已经是无休止的愧疚和父母的失望。
这件事情,我应该慎重,再慎重。除非逼不得已,绝对不能将已经和陆佳分手的事情告诉他们,因为他们在我的身上寄托着太多太多的希望,我已经够痛苦了,又怎么能让他们跟着我痛苦。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领口,然后才在过往船只的汽笛声中接受了杨思思的语音邀请。
“怎么了?”
杨思思的语气充满焦急,她说道:“大叔,我的身份证找不到了,酒店不给我办登记手续怎么办?”
“驾驶证也行。”
“驾驶证也找不到了,我估计是我爸妈做了手脚,他们压根就不想我去大理。”
“你出门前也不检查一下。”
杨思思带着哭腔回道:“我哪能想到他们会出这么损的招儿啊,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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