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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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精彩片段

到医院后，值班医生直接将小宝带进了观察室。

经过半小时的急救处理，小宝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

我悬着的心稍稍安了一半，回头见闺蜜一脸疲惫的在椅子上坐着，正想让她回家休息，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候突兀地响了。

本以为是杜铭打来的，可来电显示却是小区物业。

不知为何，一看见这串号码，我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

“喂？”

那边立马传来乱糟糟的说话声。

“陈小姐，总算联系上你了，快回来吧，你家里出事了！”

家里……家里还有大宝！

抱着小宝紧急出门的时候，大宝还在她的房间睡觉！

平时大宝都是保姆照顾的，我忘了今天杜铭给保姆休假了。

而杜铭说好照顾大宝，又出去了。

我心头一震，身体瞬间软了，拜托闺蜜留在这儿帮我照看小宝，然后就火速开着她的车赶了回去。

等回到小区，我最先听见的是救护车的警笛声。

然后，我就看见一群业主围在楼下不停说着什么。

透过人群攒动的缝隙，我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小小的人，白色的蕾丝睡衣上满是鲜血，小小的一只手还抱着一个布偶小熊，正是我一年前买的。

我的大宝是个女孩儿，今年才两岁，最喜欢小熊维尼。

昨天早上，我因为照顾小宝一夜未睡，眼神空洞地躺在床上打哈欠时，大宝小心翼翼的把维尼放进了小宝的襁褓里。

“弟弟，睡觉，妈妈，也睡觉。”

她还不会说大长句，可意思却让我听懂了。

她用维尼哄小宝，她知道，只有小宝睡着了，我才能睡觉。

可是现在，她却和维尼一起躺在地上……

离得近了，我终于听见围观业主的说话声。

“真是可怜呐，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真不知道父母都是怎么当的。”

“好好的娃，怎么会从那么高的楼层掉下来啊。”

“前两天我还看见这孩子了，活泼可爱招人喜欢，怎么一眨眼就……唉！”

我努力忽略掉这些话，可它们就像强劲的风一样，不停往我耳中灌。

这时，物业经理看见我，神色复杂地跑到了我面前。

“陈小姐，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难过，您请节哀！”

“你在说什么啊？”

我歪过头，呆愣愣地看他。

“节什么哀，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经理对着我叹气。

“陈小姐，半个小时前，保安接到楼下住户投诉，说楼上小孩不停哭闹，等保安准备去您家查看的时候，却在这儿发现了您女儿的尸体，她应该是睡醒后找不到家长，所以失足从阳台掉了下来，您……”

“别说了！”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疯了似的跑到大宝面前。

大宝浑身都是血，半边脸都看不清了，我颤着手根本不敢动她。

我怕我一碰她，她就碎了。

可我多想抱抱她，从阳台掉下来的那一刻，她该有多无助啊！

“大宝，你睁开眼看看妈妈，妈妈回来了……”

我跪在那儿，一声又一声地叫她，满心希望这时候会有一个奇迹出现。

我宁愿希望，这只是她跟我搞的一个恶作剧。

可任凭我喊得如何声嘶力竭，奇迹都没有出现。

我的大宝死了。

她再也不会在我面前蹦蹦跳跳叫妈妈了！

我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如果我有罪，它可以尽情责罚我。

可为什么最后受苦的却是我的孩子，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看着大宝的尸体，撕心裂肺的绝望，最终因为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昏过去之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小宝还没发烧那天。

照顾我们的阿姨来找我请假，说她孙子病了，她想回家几天。

同是有孩子的人，我自然体谅。

碰巧，杜铭的公司那几天也不是很忙。

阿姨请假的时候，他当面说了那几天会待在家里好好照顾我们。

杜铭虽然已是公司老板，但他很会照顾人。

生大宝的时候，他就是在月子期间跟着月嫂手把手地学。

如何沏奶粉，如何给宝宝做排气操，如何换尿不湿……

他远远比我会得多。

所以阿姨离开的那一天，我没有感觉到一丝不适应。

我和小宝在主卧睡觉，他就带着大宝在客厅玩儿。

玩儿累了，就去厨房给我们做吃的。

可以说，作为爸爸，他无可挑剔。

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喂饱小宝后，和大宝开开心心坐在餐厅吃饭。

他厨艺算不上好，可大宝却吃得津津有味，还说以后都要吃他做的饭。

杜铭当时摸着大宝的头，说要一辈子给我们的宝贝女儿做饭。

可那时候的我们都不知道，和大宝的一辈子会那么短暂。

吃过饭后，我因为刚出月子，精神不济，先回房休息了。

过了一会儿，我半梦半醒间，看见杜铭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换衣服。

于是我坐起来问他，“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公司出了点事，需要我立刻回去一趟，大宝已经睡着了，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杜铭边向我解释，边拿着西装外套匆匆往外走。

我发现他连袜子都穿错了一只，以为公司真出了什么要紧事，便没拦他。

可谁知一次的体谅，会换来我一生的痛苦……

大宝从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到我手中的一捧灰，只用了三天不到。

而这三天，杜铭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甚至连面都没露。

闺蜜最终还是从我口中得知了他那晚去陪女助理的消息，气愤找去公司算账。

可公司员工却说，他们两个人那三天根本没上班。

打电话，也始终是关机状态。

“王八蛋，等我找到他，非打断他的腿不可！”闺蜜站在我面前破口大骂。

我怔怔看着手里的骨灰盒，直到现在都没办法接受事实。

怎么接受呢？

所有人都劝我想开点，可没有人告诉我该如何想开。

大宝的死，我一辈子都不能释怀！

如果杜铭那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没出去，

如果我给他打电话时，他能及时赶回来，

如果当初婚房装修时，他就听我的将阳台全部封死，而不是追求什么美感，

大宝根本就不会死！

所以我怎么释怀。

我没办法接受，我最疼的孩子，会间接被我最爱的人害死！

“小染……”

闺蜜红着眼睛看我，伸手轻拍我的肩膀。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就哭吧。”

从大宝出事到现在，我一声都没哭过。

小区里的人说我重男轻女不爱大宝，现在闺女死了，说不定还能讹物业一笔钱，好给小宝换大房子。

多难听的话，我这两天都听过了。

奇怪的是，他们指责我的时候，我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也想哭给他们看，可我就是哭不出来。

那是我的亲生女儿啊！

我看着闺蜜红肿的眼睛，死命掐自己的大腿，想和她一样哭得那么肝肠寸断。

可为什么，不管我把自己掐得多疼，我始终哭不出声呢？

“小染，你别这样……”

闺蜜心疼地抱住我，嘴里不停说着安慰我的话。

只是还没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

时隔三天，杜铭终于有消息了。

闺蜜一接听就破口大骂。

“你他妈死哪儿去了，你女儿都死了知不知道，你让小染一个人怎么过！”

“我就知道她是唯恐天下不乱，骚扰一圈人来找我，还敢咒孩子死，有她这么当妈的吗！”

杜铭的声音，透过听筒气急败坏地传出来。

我只觉得如鲠在喉，好像有一潭东西堵在了那儿，让我有些喘不上气来。

而杜铭仍在喋喋不休，甚至不停责怪我。

“珍珍为公司签下一个大单子，命都快搭进去了，我照顾她两天难道不应该？

“陈染呢，只顾着吃没用的飞醋，除此之外她还能干什么，孩子孩子管不好，家里也弄得一团糟，我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容易吗！

“她当妈的本来就应该多照顾孩子，结果一点屁事就闹得天翻地覆，还敢拿孩子威胁我，她的心肠什么时候变这么恶毒了！”

杜铭后面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脑子一阵天旋地转，喉咙里同时有一股腥甜液体抑制不住地喷了出来。

闺蜜慌忙挂断电话扶住我。

“小染，你还有小宝要照顾，一定要撑住！”

是，小宝……小宝还在病房躺着呢，我得去陪着小宝！

我推开闺蜜，跌跌撞撞往医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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