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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贾皇后

姞雪心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推荐《商贾皇后》,讲述主角刘五儿元娇娇的甜蜜故事,作者“姞雪心”倾心编著中,主要讲述的是:从五岁到十八岁,她看尽后宫的生杀予夺,穷尽手段只为图个现世安稳,最后却只能乖乖回到他身边,开启腥风血雨的草根夺后之路。她五岁入宫为奴,一眼就被娘娘相中,却没一天安稳日子。她第一次听到“喜欢”,是老晋王赐死歌伶去地下与大公子相伴。她在后宫看尽了这样的生杀予夺,却依旧想要个现世安稳,为此她穷尽手段,左右腾挪,都扑腾到六尚局了,最后却只能乖乖回到他身边,俯首帖耳喊一声“大王”。她早该知道的,她一早就是娘娘为小晋王选定的金丝雀,怎么可能挣脱这铁箍一般的牢笼?既是如此,那便都不要好过了,这个皇后,她非争不可!...

主角:刘五儿元娇娇   更新:2025-03-09 21: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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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刘五儿元娇娇的现代都市小说《商贾皇后》,由网络作家“姞雪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推荐《商贾皇后》,讲述主角刘五儿元娇娇的甜蜜故事,作者“姞雪心”倾心编著中,主要讲述的是:从五岁到十八岁,她看尽后宫的生杀予夺,穷尽手段只为图个现世安稳,最后却只能乖乖回到他身边,开启腥风血雨的草根夺后之路。她五岁入宫为奴,一眼就被娘娘相中,却没一天安稳日子。她第一次听到“喜欢”,是老晋王赐死歌伶去地下与大公子相伴。她在后宫看尽了这样的生杀予夺,却依旧想要个现世安稳,为此她穷尽手段,左右腾挪,都扑腾到六尚局了,最后却只能乖乖回到他身边,俯首帖耳喊一声“大王”。她早该知道的,她一早就是娘娘为小晋王选定的金丝雀,怎么可能挣脱这铁箍一般的牢笼?既是如此,那便都不要好过了,这个皇后,她非争不可!...

《商贾皇后》精彩片段

贵人选妾
“呸呸呸,青天白日的,休说这等不吉利话。”
曹青娥口上埋怨着,面上已然松动许多。
“这个赵春娘,我看她到不像是搊弹家,改明我就同王宫正说道说道,升她做司正算了。”
刘玉娘闻言,对上曹青娥的笑眼,也跟着轻笑出声,她知道曹青娥彻底打消了疑虑。
“夫人别这么说,蓬莱院离不开春娘姐姐的。”
“说得也是,好了,这个月你在蓬莱院闭门思过,哪也不准去,知道吗?”
“喏,谨遵夫人教令。”
走出房门,见外头三位姐妹和常清一道看着自己,刘玉娘心头一暖,快步迎了上去,将曹青娥的“惩罚”说了说。
赵春娘淡淡道,“你罚了,勒勒自然也得罚。”
“罚罚罚,是我错了,一同闭门思过。”
出乎意料,齐勒勒居然没有反驳,嬉皮笑脸应承着,赵春娘横了她一眼,又对刘玉娘道,“同你常清姐姐道个别吧。”
刘玉娘乖巧,自是领会赵春娘的意思,当下行礼,“常清姐姐万福,多谢姐姐。”
常清摆摆手,“好了,以后行事谨慎点,这阵子贵人们来往多,万不可鲁莽。”
之后,前脚回到院里,后脚曹青娥又差人送药,给刘玉娘敷眼。
齐勒勒假意酸道,“啧啧,玉娘,你这还叫闭门思过?我看啊明天就该送补汤了,坐月子也不过如此。”
沈秋娘听这话不对味,搡了下齐勒勒。
“齐勒勒,你还能不能着调了?这等话也敢乱说。”
齐勒勒连忙打上自己的嘴巴,“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就是从前外教坊的姐妹嫁人了,我忍不住感慨两句。”
赵春娘摇了摇头,“你啊,这么想嫁人,回头去少阳院倒是可以带上你。”
“哎——我可不去!”提及少阳院,齐勒勒十分抗拒,“我一唱伶戏出身的,还是别给蓬莱院丢人了,别捎上我,千万别捎上我。”
“这可由不得你,等尚仪局拟名单吧。”
次日,曹青娥果然又送来了东西,却不是齐勒勒口中的补汤,而是一纸新抄的乐谱,犹然散着墨香。
“什么歌啊?”
齐勒勒只认得上头的工尺谱,字是一个都看不懂。
刘玉娘未曾开口,又哽咽了,赵春娘替她答道,“是温飞卿的《苦楝花》。”
齐勒勒不认得温飞卿是谁,却也知道这是曹青娥特意送来宽慰刘玉娘的,于是安慰道,“玉娘,别伤心了,看夫人还特意叫人做了诗。”
沈秋娘“噗嗤”笑出声,“人家温飞卿,懿宗朝就作古了。”
“哎?你怎么知道的?你不也不认字吗?”
“是,我不认字,可我长记性,咱们弹的花间曲,就是根据这位大才子诗作谱曲的。”
赵春娘则看向刘玉娘,缓缓道,“说来也巧,温飞卿是太原人士,我们太原大小教坊却不曾存齐他的词谱,这么短的曲子,怕是长安宫里的旧藏,应是三郎君昔时带回来的。”
赵春娘话里有话,不过这次就连齐勒勒也听明白了,这里头隐着层歉意。
就在刘玉娘进宫那年,十一岁的李存勖被派往长安做质子,之后便带回了许多赏赐,其中就有长安乐府大量曲谱,长安被朱全忠拆成废墟后,少阳院所藏曲谱,恐怕是天下间最多的。
“玉娘,姐姐陪你弹吧?”
刘玉娘摇头,“还在为先帝服孝呢,就让我一个人为紫儿姐姐吹一曲吧。”
见刘玉娘坚持,其余三人也不勉强,暮色渐浓,刘玉娘拿了个小埙,在院里一株苦楝树下小声吹着,月辉共紫羽飞舞,每一片都染成了银紫色,细碎又纯洁,刘玉娘心底默默祷告着,可转眼又有些心灰,她不明白,若世上真有神仙,为何死的是范紫奴,而不是元娇奴?
埙声幽幽,无人作答。
“什么?我也要去?我去什么呀?不去不去!我、我还在闭门思过呢!”
愁了一夜,第二日醒来,蓬莱院再度开了锅。
尚仪局名单下来了,点了十来名女乐,皆是十七岁以上的,齐勒勒也在其中,知道这消息,就属她嚷得最响。
沈秋娘一把拉过她,“你们瞧瞧,把她美的,好像去了就能选上似的。”
女乐们轰然笑了两声,很快又安静下来,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勉强。
宫里的事就是如此,要么密不透风,要么传得上下皆知,一夜间,贵人们选妾,以及范紫奴被虐死的消息,似斜风细雨,沾湿了女乐们的心头。
赵春娘见状站出来道,“好了,如秋娘所言,去了未必会选上,就算选上了,也是主母们挑的,和赏赐过去是不同的,这次贺宴,谁要是故意推辞,故意丢丑,且先别说后头的事,眼前就是灾祸,知道吗?”
女乐们谁也不答话,互相看着,哭丧着脸。
“我和林阿监也会去,留在院里的人就好生待着,各安其事。”
见众人不应声,赵春娘干脆下了命令。
此后几日,被选中的女乐渐渐接受了现实,彼此宽慰着说,若是被大郡主、夏夫人选上到也是个去处,尤其是大郡主,据说孟知祥不好女色,大郡主选妾,纯粹是为了绵延孟家子嗣,至于大郎君李嗣源,传闻侍妾众多,想来夏夫人是个开明的主母。
唯有孟春晓……众人只盼着这位孟夫人醋劲大发,谁都不挑。
到了芳辰贺日,宫正署临时调了两名阿监接管蓬莱院。
戌时一刻,听着蓬莱院大门从外头落锁,刘玉娘不知怎地,突然不安起来。
元娇奴害自己不成,多半不甘,这次她会不会对自己身边人下手?
怀疑如夜色般扩散,刘玉娘一人在屋里怎么也睡不着,偏蓬莱院乐器众多,严禁灯火,刘玉娘只得在夜中抱着自己,等待着,等待着……
约莫子夜,外头终于有了动静,刘玉娘不假思索,跌跌撞撞开了门,向大院跑去。
大门重新开启,院里灯火通明,好似过元宵,对面西小院也有女乐跑出来,看来,不安的不止是刘玉娘。
回来的女乐俱是面色不佳,齐勒勒脸上还挂着泪珠,刘玉娘不禁着急,抓着一脸镇定的沈秋娘问,“秋娘姐怎么了?”
沈秋娘笑道,“干嘛干嘛,这是要给我出殡呐?我是被选上,不是被吃了。”
齐勒勒忽而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刘玉娘呆住了,“秋娘姐……莫非……莫非孟夫人……”
“行了,都什么样子?”赵春娘打断了刘玉娘的话,“阿监们还在呢,你们这是让她们往上说好,还是不往上说好?”
林阿监笑着接口,“大喜的事,你们可别因那些风言风语给秋娘惹祸。”
林阿监说着执起沈秋娘的手在灯火下照着,“瞧见没?上等的金镶玉,孟夫人亲自从手上褪下来,给秋娘戴上的,不同人不同命,秋娘的性子,这院里哪个不喜欢,孟夫人也是一样的,好了,都回自己屋里,有什么明日再说。”
是元娇奴害的吗?
刘玉娘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沈秋娘和自己同屋,却非是自己的女伴,元娇奴害她有什么好处?
再看齐勒勒的神色,似乎总有什么事,可沈秋娘和赵春娘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到底怎么了?
夜中,被齐勒勒小声啜泣弄得有点烦了,沈秋娘丢来个软枕,“齐勒勒,够了啊,我还没死呢,你我当初不认字,不就为留条出路吗?你如今这样是为我愁,还是咒我?”
“谁咒你了。”齐勒勒坐起身,“原先是大郡主挑上你的,结果我看那元娇奴在孟夫人耳边嘀咕了两句……”
“胡说什么呢,大郡主压根就没开口,你怎知她挑上我了?是,我唱歌时,大娘子们是多看了我几眼,那你呢?你跟伶戏班子搭《李娃传》,全场都看着你呢!”
“你不懂,我——我是好心……”
“勒勒,你过来,秋娘,你过去。”
赵春娘打断两人,并让两人调换床位,沈秋娘难得赌气起来,“我也奇了怪了,孟夫人明明对我那么好,我出去时,也会以曹夫人养女身份出去,怎么在你们眼里就……就好像非死不可了?我不过去!”
“我也不过去,睡觉!”
齐勒勒干脆地收了声,刘玉娘不敢多问,只好伸手默默给齐勒勒擦眼泪。
天亮以后,突然没人提起昨晚那茬了,不久尚仪局来了调令,要昨日被选中的女乐们,收拾妥当行囊,今日就入住掖庭冰轮院待选。
命令来得又急又快,几乎不给人话别的余地,赵春娘把齐勒勒单独叫了去,刘玉娘小心瞅着沈秋娘,但见沈秋娘除了生气,面上并无忧虑,心里暗道,大约真是自己想多了。
“玉娘,是不是担心我?”
将包袱打了个结,沈秋娘突然对上刘玉娘。
“秋娘姐……我……我是有点担心,那个元娇奴确实不太好。”
“她不是好人,我又不跟她过,玉娘,其实我想过了,跟着孟夫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看得出来,这个人只要顺着她,一切都好商量,你那个紫儿姐姐……性子如何?”
“紫儿姐姐……人很好,和勒勒姐一样,是个热心肠,就是性子有些闷。”
“这就是了,林阿监说得对,不同人,不同命。”沈秋娘走过来拉住刘玉娘的手,“我猜你紫儿姐姐就是那种心里有想法,偏又不硬气的,我知道众姐妹好心,可我沈秋娘就是个没主张的,所以顺着谁都成,你看我在蓬莱院,不都是听你春娘姐姐的?”
“这倒是……”
“好了,我悄悄同你说桩事吧。”


暗潮涌动
“这次选妾……实则是在敲打王妃。”
说这话时,沈秋娘四下看了看,她声音已是极小,却依旧担心被旁人听去。
刘玉娘垂下头,立时明白了大半。
李存勖成婚极早,身边的王妃和孺人却至今无所出。
成婚早是因为李存勖当过质子,在刘银屏、曹青娥坚持下,李存勖回晋阳没多久就与韩无量成了亲,只是一直没圆房,原是打算等到韩无量年满十六再说,谁知这一拖竟拖坏了。
李存勖和韩无量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敢传,只李存勖今年都二十一了,还不曾有子嗣,宫里上下多多少少都有些知觉,恐怕这位三郎君是不中意王妃的。
“王妃……王妃身边还有白媵人……”
刘玉娘嗫嚅着开口,心忽而跳得厉害。
“那也是王妃的人,玉娘,旁的我就不多说了,三郎君常年随大王出征,这一次选出来,怕是要随军伺候的,否则不会上蓬莱院挑。”
听到“随军伺候”,刘玉娘只觉面上发紧,血液一下子沉到了脚底。
在女乐们看来,只有风声营里的风声贱人才会随军,可谓是贱人中的贱人。
见刘玉娘紧张,沈秋娘又安抚道,“跟了三郎君倒也是福气,这事和风声营无关,只是战场危险,我知道,夫人们是疼你的,有事多和春娘商量,姐妹一场她会帮你。”
“多谢秋娘姐姐提点。”
沈秋娘摇摇头,又给刘玉娘理了理鬓发,“这次春娘怕是要怪我多嘴了,可齐勒勒就是个没谱的,又有元娇奴这档子人在,姐姐还是希望你心中有数,谨慎行事。”
刘玉娘拼命点头,说不出话来,她本还想细问昨夜发生之事,毕竟齐勒勒的样子有些反常,但此刻,她自己心也乱了,实在没气力关心别的。
说到底,刘玉娘是不愿同晋王一脉扯上关系的,毕竟那个血色惨夜,多少年了,她都不曾忘记,好似一团永远散不去的乌云。
说起来,刘玉娘还未曾见过李存勖,只远远看过几次李克用。
这位大王鼻下有着藤条般横斜的胡须,罩着一只眼,脸上虬结的肌肉,似破土而出的树根,也难怪晋王三小君不争宠。
这一刻,刘玉娘不免有些埋怨韩无量和伊曼殊,太液池畔献乐时,有见过这两位,分明都是绝色美人,怎就抓不住李存勖的心?
这些年来,自己学得这般卖力,不就是想能够成为赵春娘这样的搊弹家?
当初元娇奴说蓬莱院里都是贱人,来了以后,刘玉娘才知道,搊弹家是良籍,不仅如此,熬个几年,若无大错,还能封品流,当教习,说句俗话,就是可以当官,怎么也比当个侍妾好。
最终,一片愁云惨淡里,众人送走了沈秋娘和另外两名女乐。
此后,刘玉娘心里翻来覆去了两日,正盘算着如何同赵春娘开口,却又发现齐勒勒愈发反常,练功时突然拼起狠劲,恨不得将身子拉断。
“勒勒姐,你这样会伤着的。”
“伤着最好,我就是要伤着!别烦我!”
好意关心,齐勒勒却莫名发了脾气,刘玉娘还想多问,忽觉身子一坠,一种从所未有的古怪感觉袭来……
她来信了。
初见那摊殷红,刘玉娘脑子里似烟花炸裂,惊恐又晕眩,虽然赵春娘有同她略略说过,所谓月信就是每月出点血,真见着时,刘玉娘才发觉,她竟不知如何处理。
“春娘姐……我……我好像来信了。”
当她寻到赵春娘,小声委屈时,赵春娘难得笑了,“别怕,我们玉小娘子长大了,以后就是玉娘子了。”
同刘玉娘交代过如何处理后,赵春娘忽又敛住笑容,“玉娘,记住,以后愈发要和男子保持距离,宫里的内侍也不可亲近,知道吗?”
“是不是会怀孕?”
男女之事,向来是宫中大忌,除非是送去冰轮院待选,否则永远不会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宫里会教的,只有“不准离开自己的女伴”、“和男子保持距离”、“笑不露齿”等等这类规矩,有些厉害的阿监,但凡看到自己管的宫人同内侍笑着说话,会直接一笞条打上来。
“这个齐勒勒,又胡说,以后不许说这等话,只要守着规矩,同男子保持距离,就不会有那等祸事。”
“嗯。”
刘玉娘很困惑,却也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小声应了,清理过后,按吩咐上榻歇着。
也不知是不是太紧张了,这一夜刘玉娘被魇住了两三次,折腾了小半夜,全赖赵春娘照顾着,有次睁眼,只见齐勒勒在赵春娘身后,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似笑非笑,令人毛骨悚然,一时分不清是梦是醒。
宴会那天,是不是还发生其他事?
“勒勒,要不你去我床上睡。”赵春娘转身嘱咐了句,浑然不觉异样。
齐勒勒耸了耸肩,去了另一张床榻。
怕再度梦魇,刘玉娘也不敢睡了,眯缝着眼,看着赵春娘在她身边慢慢睡去,独自憋着一肚子疑问。
谁知再睁眼,白光刺目,屋里只剩她一人,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没有梦魇的懒觉,刘玉娘有些舍不得起床,正在被窝里挣扎着,猛然间,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宁静。
“啊——不要!不要抓我!我是被人害的!没有……我没有怀孕!你们看,你们看我来信了,我来信了!”
听出是齐勒勒的声音,刘玉娘猛然起身,又觉得哪里不对,这才发现自己的月信带子不见了,当下她又羞又愧,只能拥着被子,听外面闹腾。
很快齐勒勒只剩下呜咽声,似被人绑住了嘴,刘玉娘心揪了起来,直觉告诉她,宴席那晚,定然出了大事。
不久之后,赵春娘沉着脸推门进来,替刘玉娘拿了新的月信带,又把脏了的床褥卷起来,放到屏风后边,才同刘玉娘道,“玉娘,你且好生休息,夫人听说你不适,派人来看看。”
“春娘姐……”
话语在赵春娘凝重的目光中,咽了下去。
奚官局的医官如同幽灵般飘了进来,好在这次是一名女医,女医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冠。
那女冠杏色道袍,乌木莲冠,装扮很是简朴,却不知怎地,反是衬得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十分妩媚,她眼角微微漾起的细纹,比夏小如的舞姿还妖娆。
“脉滑微数,是来信的脉象,其余无碍,小医学浅,还请安师再替小医把把关。”
被呼作“安师”的女冠,行了一礼,不知为何,刘玉娘总觉得这位安师的动作轻飘飘的,似一根羽毛在人心上挠,和她以往见过的女冠,不大一样。
“玉娘子万福,大角观安金姝给玉娘子请脉。”
“有劳了……”
安金姝知礼又亲切,可这般情形下,刘玉娘实在无法应答自如。
把了阵脉,安金姝摇头,“玉娘子思虑太重,还有些病根在,不是大问题,但积着总不是事,需好生调养。”
赵春娘在旁恭敬道,“还请安师开方。”
“不急,你看她这舌苔,脾胃不疏,服药也进不去几分,且煮些萝卜肉汤,熬烂了--当然,春娘子不必担心,此事我会同曹夫人说。”
“那就多谢安师了。”
“分内之事,蓬莱院突遭变故,春娘子想必忙得很,安金姝就不打扰了。”
刘玉娘心又突突跳起,目光死死盯着赵春娘,赵春娘从容送走医官和安金姝后,回到榻前叹了口气,“玉娘,这事……你就不必多问了,勒勒出了点事,夫人安排她去竹篁院休养了。”
刘玉娘喉头发苦,沙哑着问,“勒勒姐……还会回来吗?”
赵春娘垂眼,避开视线,“一切皆由夫人处置,不可多问。”
刘玉娘缓缓转头,看着短短几日空下去的房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过了第一次月信,刘玉娘也渐渐听到一些关于齐勒勒的传闻,说是齐勒勒在外教坊时就有个要好的师弟,这次进掖庭教习馆的伶戏班子中,就有她那个青梅竹马的师弟。
“这个齐勒勒,胆真够大的,听说趁着宴席上人多眼杂,在更衣处,就和她师弟好上了。”
“咦,脏死了!”
“可不是,也亏她做得出,不要脸。”
“外教坊的嘛,还是唱伶戏的,比风声营里那些好不了多少。”
“更衣处也是有看守的,怎么进去的?”
“要不怎么说他们戏子下贱呢?那日唱的是《李娃传》,这师弟扮李娃,齐勒勒扮奴婢……”
“天呀,你是说男扮女装?”
“那也不对,进去这么久……就没人怀疑?他们到底怎么弄的?”
“你这小奴,皮痒了不是,这也是你能打听的?再说了,你以为这事要多久?”
墙外窃笑声起,而后渐渐远去。
这是蓬莱院最北面的小院,一处堆柴堆杂物的地方,墙外就是一道夹巷,出入晋阳宫的粗使宫婢们就在这些夹巷里穿梭,顺着夹巷两边低矮的小门,出入各处,干着最脏的活。
这地方墙虽厚,但只要爬上柴垛高处,就能听见外头谈话,这是齐勒勒告诉刘玉娘的。
别的女乐都嫌这里灰尘多,唯是齐勒勒每每乐此不疲地溜进来,偷听这些粗使宫婢谈话。
只没想到,有一天刘玉娘会从这些人口中听到齐勒勒的事,还是如此不堪。
所谓更衣处,就是如厕的地方,齐勒勒当真会如此作践吗?
如今回想起来,当时教习馆后院那个尖嗓子女音,恐怕就是齐勒勒的师弟,正常女子哪会故意捏着嗓子说话……
“玉娘。”
“吱呀”一声门响,赵春娘站在院门口,看着高高坐在上方的刘玉娘,皱了皱眉。
“玉娘,跟我回去,一会儿少阳院里的白媵人要来。”
刘玉娘惊了下,裙子随风摆荡,好似要跌下去,她没有起身,远远看着赵春娘,“春娘姐姐……我想当搊弹家,不想去少阳院。”


媵人白檀
人在高处时,总有一种往下的冲动。
刘玉娘痴痴地想,若赵春娘同以前那般训她,她便干脆跳下去。
“玉娘,拒绝是要看时机,讲方式的。”
“什么时机?什么方式?”
刘玉娘警惕地看着赵春娘步步走近,犹如惊弓之鸟,这段时日,她心里那口气,那份疑惑憋得太久太久,此时此刻,无论如何都想要个说法。
赵春娘抬头看去,天色蔚蓝,少女好似刚从云中落下,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这荒诞红尘。
“我知道,宫里有些规训不怎么把人当人,可人到底是人,吃饱了,穿暖了,便想要有个自己的活法。”
刘玉娘听得入神,赵春娘很少讲道理,可一旦讲起来,就好像传奇伶戏般扣人心弦。
“这么多规矩压着,想要给自己一个活法,不能明着来,只能暗着来,秋娘想出宫,那就不认字,少去万寿堂走动,我想留在宫里,就好好练功,谨慎行事……”
“那勒勒姐呢?”
“勒勒也是想出宫的,你道她师弟景进是什么样的伶人?”
看来赵春娘是愿意说了,干脆连那个师弟的名字都说了出来。
刘玉娘心下一动,“军伶?”
“是,军伶,三郎君身边的军伶。”
刘玉娘收拢手指,握紧了拳,同样是风声营里的风声贱人,军伶可以伺候人唱戏,也可以上马杀敌,获取军功,甚至得到贵人的赏识宠爱,常伴贵人左右,可女乐呢……却注定只能成为男人的玩物。
“春娘姐,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得赵春娘坦诚,刘玉娘自然要问个清楚。
赵春娘不着急回答,伸出了手,“这些事不能大声说,你且下来。”
刘玉娘踌躇了下,起身往下走,她平日里练的不仅是器乐,歌舞也是带着练的,不为人前表演,只为拉开嗓子,保持身段,此际,她灵巧地在柴垛间踏下,像是踏着天梯下来似的,只最后两步,裙子教柴枝绊住了,当下一个不稳,摔在了赵春娘怀里。
“你呀,也不提着点裙子。”
听着赵春娘的埋怨,刘玉娘心情忽而好转许多,忍不住吐了吐舌头,随后又定定看着赵春娘。
赵春娘也不食言,轻轻说道起来。
“勒勒是想景进带她出去……听说三郎君对身边人颇为大方,一些小事,无不应承,勒勒自是希望景进同三郎君开口要了她,那晚的事,我也不知道,我见着勒勒时,还以为她是为秋娘伤心,如今想来,多半是她与景进私会,叫人撞见拿捏了去……被欺负了。”
“谁?那人是谁?”
“不知道……,我问她,她死活不肯说,只担心自己会怀孕,我答应过她,回头想办法,帮她向奚官局要些寒凉活血的药,她便没再多说什么,勒勒的性子向来开朗,我以为没事,偏巧你来了信,身体不适,林阿监报给万寿堂,曹夫人派了医官来,结果两相撞见……她……她竟疯了……”
刘玉娘一下悲痛难抑,捂上嘴,“是我害了勒勒姐。”
“玉娘,此事与你无关,可夫人这般关心你,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
“不,春娘姐,我不想去少阳院,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赵春娘叹气,“曹夫人喜欢的,王妃未必喜欢,白媵人是来送绣线绢帛的,王妃要看看姐妹们的手工活。”
刘玉娘收住了眼泪,心头豁开一道光,赵春娘拍了拍她,“好了,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了,赶紧回屋敷下眼睛,别哭丧着脸,反到惹事。”
收拾完没多久,外头就有内侍跑来宣称白媵人到了。
东西两个小院的女乐们,赶紧跑出来,齐齐排在日头下,等足了一刻的功夫,才见一群人呼啦啦走来,在大堂檐廊下,摆上椅子,之后才有一名牙色素衣女子领着人径直往上方去。
“见过白媵人,白媵人万福。”
林阿监带头,女乐们齐齐重复了一遍。
素衣女子眼皮都没抬一下,接过左右递来的茶水葛巾,忙碌了阵,才把玩着银杯道,“也是你们福气,王妃要给三郎君选侍妾,这事……原是轮不到你们这等贱人的,可谁叫王妃体贴呢,知道三郎君精通音律,所以想给他寻个知音,说是这么说,但你们莫要把主母的宽容当福气,若否,我白檀第一个不答应。”
说到最后一句时,白檀才抬眼扫视全场,女乐们纷纷将头低了又低。
刘玉娘不是第一次见白檀了,只是从前离得远,这次离得近,趁机偷看了个清楚。
白檀人如其名,一张俏脸洁白如新绢,眼尾向上略略吊起,又凶又媚,像是传奇故事里的狐狸精,她那牙色素服上,流动着银纹,像是暗藏了无数把小刀。
刘玉娘站在最后,跟着低头,生怕被这些刀子割到。
“谁是刘玉娘!”
白檀突然提高了声音,刘玉娘磨蹭了下,林阿监训了上来,“刘玉娘,上前回话!”
刘玉娘知道躲不过,硬着头皮上前,“刘玉娘见过白媵人,白媵人万福。”
白檀偏过脸,斜斜打量,“抬起头来。”
刘玉娘略略抬头,视线对着自己脚尖前三寸,是一个标准的站姿。
“你就是蓬莱第一美人?”
“回白媵人,奴婢未曾听闻过这等狂妄话。”
“好,你到乖巧,样子呢……在蓬莱院里,到是数一数二的,可同真正的贵人比,不过是庸脂俗粉,少阳院是什么地方?什么第一美人,第二美人的,那都是青楼里卖牌子的噱头,蓬莱院是宫里的蓬莱院,身下贱,心却不能下贱,知道吗?”
“多谢白媵人教诲,刘玉娘不敢忘。”
“刘玉娘,我也不是非要拣着你说,谁叫你屋里刚出了丑,此外,我也是要告诉诸位,王妃选人,看中的是才德品行,论相貌,你们没一个是差的,多好看一点,少好看一点,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但心里头的东西,区别可就大了,所以,王妃要考你们女红,女红最见一个人的心性,七夕节那日,我会来验收。”
白檀说着,看了眼身边人,内侍赶紧跑出去,随即有人抬着箱子进来,一路走到众女乐前。
让刘玉娘意外的是,带头的人居然是安金姝,另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武官。
“安师,石校尉,辛苦了。”
白檀起身向两人致意。
安金姝笑着回礼,“白媵人客气了,安金姝不过是领人进来,到是多亏石校尉帮忙采办。”
那武官连连拱手,“不敢当,不敢当。”
白檀并不看那武官,只同安金姝道,“那接下来,就有请安师代劳。”
安金姝微微点头,转向一众女乐,“王妃知道诸位平日不怎么做女红,所以让石校尉代为采办了些坊间的,每人发十套绣样,你们选拿手的做,七夕前完成一件就行,好了,诸位顺着过来领吧。”
林阿监当下跑到第一排,开始维持秩序,女乐们一个接一个行礼,又一个接一个谢赏告辞往后头走,简简单单的动作,却似跳舞般,刘玉娘被晾在边上,自是最后一个。
走到近前时,安金姝忽而开口,“玉娘子气色到是好转了些,改明儿我来看看。”
感觉到白檀不善的眼神,刘玉娘不敢多言,道了声谢,便拿着东西走了。
待白檀一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翻开手中包裹时,女乐们又发出种种惊叹。
“这么多绣线啊!”
“是啊,看着可不比宫里的花样少。”
有女乐拿着绣线往半臂上的绣花比,“瞎说,能一样吗?到底是坊间的东西,你看这成色,差多了好吗?”
“是是是,哪能和内侍省、六尚局的比?”
“还六尚局,醒醒吧,我们什么身份,也就春娘姐将来当上教习,才有资格用六尚局出来的东西。”
“不是啊……去少阳院也行啊。”
“少阳院?白媵人这么凶,你也敢去少阳院?我看你白日做梦吧!”
女乐们哄笑个不停,刘玉娘在角落看着,感觉这些女乐似在梦游,齐勒勒的死她们好像看不见,白檀的厉害她们好像也不怎么放心上,只看得见眼前这上百团绣线和十来幅绢帛。
“哎,咱们手里的绣样好似不同?”
“好像是不同,回头选绣样时,匀一匀吧。”
“看这里,还有丝绦和剪样,原来是做荷包用的。”
见有女乐似乎比较懂女红,一群人又立时围上,刘玉娘往后退了退,见没人注意自己,悄悄转回了屋。
不大会,赵春娘跟了进来,关好门,走到刘玉娘身边,同她并肩坐着。
“我说什么来着,夫人喜欢的,王妃未必喜欢。”
“春娘姐,你说得对,是我想多了。”
“不是想多了,是不该想的乱想,该想的又不放在心上,我且问你,你打算怎么做?”
“我……是不是乱做一气也会出事?”
赵春娘伸手点了下刘玉娘的头,“你啊,还真打算乱做?这叫大不敬,反是弄巧成拙知道吗?”
“知道了……那我还是好好做,反正我不擅长女红,再怎么做,也做不出个花来。”
“那也得日以继夜,全力以赴。”
“啊?”
“看着吧,你全力以赴,会有人比你更卖命,你呢就挑个不太简单,又不太难的,一针一针细细缝,细细绣,没绣好就拆了再绣,到最后,实在来不及了,就赶赶工。”
刘玉娘听着听着,先是惊讶,而后笑出声来,“春娘姐,我今天才发觉……发觉……”
“发觉什么?你这妮子,我帮你,你倒是要编派起我来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说,春娘姐人聪明,又善良,简直是女诸葛再世!”
“你呀,好好做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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