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白沈兰陵的女频言情小说《兰陵醉(全三卷)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孙嫄”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还不走?真指望郡守请你们吃晚饭?”看着还搞不清状况的三虎将,我没好气道。我拉着肃肃率先走出郡守府,一刻都不想多待。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展昭带着歉意向我解释郡守府发生的事:......
《兰陵醉(全三卷)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还不走?真指望郡守请你们吃晚饭?”看着还搞不清状况的三虎将,我没好气道。
我拉着肃肃率先走出郡守府,一刻都不想多待。
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
展昭带着歉意向我解释郡守府发生的事:......
“为何不能杀?”村民听到我的话都安静下来,看来这段日子混得不差。
我没有宗教信仰,也不养宠物,学习期间参加解剖也不止一次,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熟能生巧,我从来没问过自己是不是个冷血的人!
也许这些幼崽长大后很凶残,可如今稚嫩、羸弱的样子让我想到肃肃。稚子无辜,我不能忍受这些小生命在我面前被残忍地夺去生命,仅仅是为了口腹之欲,或者贪图它们的皮毛!
“野兽吃人,人杀野兽,都是为了生存,没有谁对谁不对,这是自然界的法则!”我说出我的想法,“我们已经猎到想要的,就放过这些没成年的吧!人有孩子,动物也有,哪个当娘的忍心孩子受伤,危急时刻谁不舍身相救?母狼若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怎会逃脱不掉?畜生尚且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宽容一点呢?”
有人说:“前些年,吕祥家媳妇带娃回娘家就是被狼拖走的,可没见它们对俺们仁慈。”
“人饿极的时候眼中也只有食物,何况动物!但它们也有灵性也有母性,这是大自然赋予的本能,谁也不能抹杀。各位试想想如果有人当着你们的面伤害你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今天没吃的了,走投无路,我不会阻止你们。可我们有粮食,也打到猎物了,为什么不能放过这些幼崽?毕竟它们没有伤害过我们!”我苦口婆心。
“今日它们弱小,无法伤人。可若就此放了,他日必有后患!”
“不会的,它们有灵性。我们放了它们,它们知道感恩的。虽然弱肉强食是自古不变的生存法则,但谁都不能随意伤害他人。它们懂的,我们更不能随意杀戮!”
众人迟疑,我知道一时很难改变他们的想法,只得换个策略:“就是因为它们知道这个法则,所以每年人兽互有损伤,但一直还算平衡。一旦我们屠杀幼崽,恐怕会引起狼群乃至整个兽群的疯狂报复。山里有多少野兽谁也不清楚,但吕家村就这么多人了。你们能抵挡几只啊?那些老弱妇孺怎么办?凡事不能做得太绝,给别人留条生路,也是为自己留下一线生机。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信不信随你们。如果你们坚持屠杀幼崽,我们会尽快离开吕家村。我不想无故遭到狼群报复,被撕成碎片。”我故意加重尾音,不少人抖了抖。
我带着肃肃正要向外走,突然听到有人说:“神医的话很有道理,俺信,还是放了吧,不差这几个小畜生,没几两肉也吃不饱,若招来后患就不值了。”
“俺也听过狼群复仇的事,这畜生可灵了!”
“是啊,神医不能走,俺媳妇下月要生了,可胎位不正,还指着神医照看呢!”
我又不是妇产科医生,接生孩子没经验,但只能假装淡定道:“既然这样,先把这些小动物送到祠堂吧,找天放生回去。”
于是搬的搬,抬的抬,各司其职,一群人浩浩荡荡又回到喜宴处,忙活开来……
望着眼前的一切,心底的那股绝望突然又升起,真的……跟我的生活完全两个世界……还能回去吗?一阵寒意,我一把拿过桌上的杯子,也不管里面装了什么,一饮而尽。
强烈的辛酸呛辣涌上脑门,我不停咳嗽,眼泪鼻涕直喷,气不顺差点背过去。
小手不停拍拍,我好不容易平复过来,早已满脸通红。肃肃好奇想尝试,被我阻止:“不行,不想变呆的话,18岁前不能喝酒。”
这是什么酒?辛辣酸涩,味道也怪怪的。旁边有人乐呵呵地对我说:“沈医生,不错吧?这可是保长家自酿的高粱酒,虽比不得士族的汾酒,却是村里酿得最好的,色香味足。来,再喝一斛。”
我急忙摇头。又是士族,到底什么民族,归哪里政府管辖?!
我觉得烦闷,离席出去透透气,任月光如泻洒在身上。
我问肃肃:“知不知道兰陵也是美酒?”肃肃望着我,我笑着摸摸他的小脸席地而坐,许是酒劲上来了,一点不觉得冷。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我喃喃道,像是说给肃肃听,更像自言自语,“不知道喝了兰陵酒,是不是就不那么想回去了?肃肃你知道兰陵美酒吗?”
小脑袋摇摇。我索性向后倒去,压在一片湿漉漉还带着积雪的芦苇上也不觉得冷,放肆地吸了口气。
“山东最南的地方,有个县城靠近我们江苏最北的徐州,叫苍山县。在苍山县里有个小镇,叫兰陵。那里盛产一种美酒,有着千年的历史和传承,就是兰陵美酒!酒色呈琥珀光泽,晶莹明澈,浓郁袭人,酒质纯正甘洌。喝过的人都难以忘怀,甚至让人流连忘返,忘了家在哪里!”
肃肃听故事入了迷,我不禁笑道:“你想也是白想,不到18岁,我不会让你喝酒。不管什么酒,酒精都会伤害身体发育,影响智力,所以18岁前,什么酒都不能碰。听到了吗?”
朦胧中,好像看到肃肃点头。我又继续喃喃:“其实我喝过兰陵酒,不像诗中描绘的那么美味。肃肃,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我的父亲钟爱兰陵美酒,所以我叫沈兰陵。可惜他走了,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肃肃,你原来叫什么名字啊……跟酒有关系吗?……”
说着说着,我睡着了……
被冷风吹醒的时候,夜已深,酒宴早散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肃肃坐在一旁无言地陪着我,手里玩着杂草。
我大惊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起身拉着肃肃奔回祠堂,虽然村庄不是山里,可连个路灯都没有,实在吓人!
宿在祠堂的人都睡下了,我小心回到房里,检查肃肃没什么不妥,才安心倒下。
结果,第二天我病了。着凉感冒,声音也嘶哑起来。
药品短缺,我凭着自身的抗体捂了三天,又发了一身汗,总算好多了。
吕胜来找我:“沈医生,今日可放归吗?这两日一到夜里,全是狼嚎,幸好听您的话,留了小畜生的性命,不然真要出乱子了。”
我点点头,费力道:“跟我来。”
捕猎时,小白狐的前爪流血受伤,经过几天的包扎上药,已经开始收口。这三天除了疗伤,我也希望驱散、减轻它们身上的人味。通常刚出生不久的兽类,如果沾染了太多不属于族群的味道,会被遗弃甚至伤害。
我生病这些天,肃肃不肯离开半步,怕传染给他,只好让他去后院帮我照看小狐,分散一点注意力。
我们遇见迎面而来的小五,这些日子她经常和肃肃一起照顾小动物。只见她眼睛红红,好像哭过,我忙问:“怎么了?”
小五委屈道:“小雨太坏了,拉着小狐狸的四肢拖来拖去,小狐狸疼得直叫。肃肃不让,跟小雨打起来了。”
我精神一震,哟,这小子终于会打架了!
到了后院,只见肃肃把受伤的小白狐紧紧抱在怀里,转来转去躲避小雨的追打。唉,这哪是打架,根本就是挨打。
吕胜大喝一声:“干甚呢?”小雨充耳不闻继续追闹。
吕胜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再闹就把你关起来。”
小雨很不甘心地站到一旁,满脸不屑。
肃肃转过身抬起头,纯净绝美的脸庞与怀中的白狐相映,一时竟让吕胜也出了神。
“沈医生,这娃……莫不是山灵啊?!”
我失笑,想起当初,何尝不将他错认为狐仙!如今怀中正抱着他的同族,所以小狐狸才会这么乖巧安静?呵呵……
我轻咳一声,肃肃抱着小白狐跑到我身边,一个字一个字迸出来:“它没事,兰陵让我看护它们,它们没事。”
他把我的话当圣旨了,我让他看护小狐是怕感冒传染他,没想到他真的固执到不让人碰小狐狸一下。好孩子啊!柔软再次填满心房。
我蹲下身道:“下次小雨再欺负你,就揍他!”
肃肃腼腆道:“我有推倒他的。”有进步!
我柔声道:“跟吕叔叔去把这些小动物送回去。”
肃肃习惯地拉起我的手,我摇摇头:“兰陵的病还没好,不能吹风。这次肃肃自己去,吕叔叔会教你的,兰陵就在这等你。肃肃是男孩子,要学会独立坚强。”
肃肃看看我,走向吕胜,小雨也跑过来:“我也去,我也去。”
我笑着点头,不过拉住他:“去可以,但不能再搞破坏。如果这些小动物受到伤害,会害死全村人的!……我会让柳护士每天给你打三针!”
小雨抽回手胳膊,向肃肃那边跑去。
等到他们一行回来的时候,我看见肃肃满眼的欣喜还有感动,我知道大自然的力量让他触动了,小男孩终于打开心扉开始成长了。
当天夜里,村里没再响起令人恐慌的兽哮,一切恢复宁静。
终日一成不变的等待,终于让何安妮再次爆发:“他们都说要到明年四月雪才化。沈兰陵,不能上山,我也要走了,到那个什么高凉县,总比在这干等强。都三个多月了,这些人早就好了,有吃有喝赖着不走,我等不下去了,我要去找文扬!还不知道这三个月他是怎么过的……”说着伤感起来。
其实我的承受力也已达到极限。虽然对前路心存恐惧,但总这样蜗牛似的缩在原地,永远也回不了家。
于是我们再次向吕胜说了想法,他还是极力挽留:“再有两个半月,就过年了,还是在俺们这过完年再走吧。”
“不行,”何安妮一口回绝,“该治的都治好了。我一天都受不了了,我要回家。”
吕胜面对何安妮一贯的激动有点哪个民俗村落可以大到这种地步,延及方圆几百里、涵盖附近所有村庄?哪个剧组请得起这么多群众演员连续三个多月每天不间断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却不见导演?又有哪个剧组能请到这么多专业到方言都能古色古香且滴水不漏的群众演员?还有道具,哪个美工可以做得这么完善、真实到位?还有他们的衣饰发型语言……还有,我们生活的时代哪还能看见这么多野生动物?如今铠甲战马都出现了,教我如何再自欺欺人?会不会永远都回不了家了?眼前发黑……发怵。
我也对吕胜说:“保长,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现在病疫已经解除,我们实在没有留下的必要。我们还有别的工作,我们也希望早点回去跟家人过个团圆年。再次感谢你的关照,你真的是位好领导。吕家村的善良淳朴我们不会忘记,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们一定带上充足的医疗装备,再来为乡亲们服务。”
吕胜见我们去意已决,只得说:“那……能否再等三日?这两日天色不好,俺们庄稼人知道明日还会有场大雪。三日后是个好天景。”
看看何安妮,她也只能接受,我点点头:“那就再打扰吕家村两天了。”
行李没了,除了器械,药品也差不多用完了。乡亲们一听说我们要走,不断送来衣食,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家里最好的,吕胜还给我一个钱袋,让我们路上用。
我感动得眼眶发热,推辞着推回去的时候,突然瞥见里面装的好像不是硬币,而是……孔方兄……铜钱?!触电般地缩回手,恐惧再次把我笼罩……
好半晌,我才挤出笑容勉强对吕胜说:“你们攒钱不容易,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不能要。”
“不行,沈医生一定要收下,你们是俺们的恩人。小小心意,您要是不收,俺们心难安。”众人一片盛情。
我只得将钱袋接过放在一旁,不敢多看。
小五送给肃肃一套新衣,双目红红,尽是不舍。算算年纪加上这里早婚的风俗,恐怕……这小女儿家的心思注定要落空了!
吕胜指着一个大包袱对我说:“沈医生,俺们进城通常要三日。眼下天寒,路又不好走,三日肯定到不了。且路上不太平,这些东西你们一定带上,路上用得着。”
我正要再说些感激话时,被风风火火跑来传话的人打断。他对吕胜喊道:“保长,县衙带官兵来了,说俺们村有疫症,要烧村!”
顿时,五雷轰顶!击得我站立不稳!
吕胜一听急了:“不是呈报过了,村中时疫已解,内外、大小皆已无恙?!”
那人道:“可官大人不信,硬说邻近村落都指俺们是疫村,所有染病之人皆在此!为防病疫扩散,大人们要除根,烧了俺们村,现已封路架薪,不让任何人出村!”
吕胜二话不说冲了出去,我们围在门口,向外张望。
村口多了一片木桩,还在不断增加竖起。一群身穿铠甲的人全副武装地拦在村口,阻止村民向外一步,后面还有不少人坐在马上监督。
完了完了,这回彻底完了,再也骗不了自己!我不得不面对最不想面对的事实!
哪个民俗村落可以大到这种地步,延及方圆几百里、涵盖附近所有村庄?哪个剧组请得起这么多群众演员连续三个多月每天不间断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却不见导演?又有哪个剧组能请到这么多专业到方言都能古色古香且滴水不漏的群众演员?还有道具,哪个美工可以做得这么完善、逼真?还有他们的衣饰发型……还有,我们生活的时代哪还能看到这么多野生动物在山上乱跑?如今铠甲战马都出现了,教我如何再骗自己?……会不会永远都回不了家了?眼前发黑……
“沈医生?”……“神医?”……“沈兰陵,你别晕啊!”……“兰陵姐,你怎么了?”……
“兰……陵!”最后肃肃的呼唤定格在耳畔,我昏了过去……
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同意?!
“兰陵对你不好吗?”以为共同经历了这么多,早已打开心扉……肃肃的反应让我很意外……还有挫败!
“好!”肃肃无比坚定地答道。
“既然好,为什么不让我当你娘?你看这一路你都跟着我,将来也要跟着我。别人会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呀?说不上来……像刘洪那样的坏蛋就打你主意了!现在我们又要进城了,别人再问……我是你什么人啊?你怎么说?”
“兰陵就是兰陵!”肃肃想都不想,理所当然道。
“我知道,但我们总得有个身份关系啊!否则我带着你不是很奇怪吗?……还是你想告诉别人我是你的家仆?”有点小郁闷,望着精致绝美的小脸,我也猜到他的生母该是多么倾国倾城,哪是我这种形同路边野草的人能代替?但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肃肃!
“兰陵就是兰陵!”肃肃坚定道……哄了半天,任凭我说得嘴都干了,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就是不肯改口!我想退而求其次,可他连姑姑也不愿叫,一心只认定“兰陵”二字。
没辙了,只能先进城,这事以后再说!
禽昌城的守卫盘查不紧,我编造的说辞一句没用到。身边没什么行李,肃肃的小脸也抹黑了。我只说来找杜神医看病,就顺利进来了。
许是少了战乱,也许快过年了,城内呈现的安居乐业,和玉璧大不一样。街上行人来往络绎不绝,商铺小贩林立,虽然不能跟现代都市相比,也算热闹非凡了。
随便一打听,很快就来到大名鼎鼎的“杜氏医堂”外。望着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人潮,我就近向一位求诊的病患打听:“都是来找杜神医看病的吗?就他一个人,这要等多久啊?”
那人点点头道:“俺们都是慕杜神医大名从附近村落赶来的。这不,已经等了两日!那边的……还有那边的……都等三日了。每位前来求诊之人,至少要等三日才得见上杜神医的面!”
“看你们……也是来找杜神医医病的吧?”那人热心道,“赶紧的,先去取个号牌,只有凭号排序,才得入内。”说着向我展示一张写着号码的黄纸。
我再次肯定里面的就是杜主任,否则谁会想出这种挂号门诊的方式?
我去发号的地方,问:“我不是来看病的,我认识你们杜神医,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那人打量我……我略整衣衫,抹抹脸。那人问:“你是……?”
“我姓沈。”
那人还是迟疑,又问:“那你可知我家阿翁名号?”
“杜致远!”我很笃定。
“去,去,去!”岂料那人脸色一变,“我就说不曾听阿翁提及沈姓外戚,又不知哪来的乞丐冒名混世?想占便宜,也不打听打听清楚,谁人不知我家阿翁姓杜名昆!”
“杜昆?”难道杜主任为了生存,改名了?!
“这位小哥,在下所说的那位朋友也是正骨高手。可否让我入内一见?如若不是,立即离开,绝不纠缠!”我保证。
那人年纪不大,架子不小,一脸的高傲鄙夷:“想见我家阿翁的多了去了,上门攀亲的更多!都没用,想医病就拿号,阿翁没工夫见闲人!”
“那我排队,请给个号吧!”我叹气,自古都是阎王好说,小鬼难缠。
但他又说:“拿号可以,可你……看得起吗?但凡得我家阿翁诊症者,需一斗粮或五匹绢……十铢钱也可。重症者,一石之粮也未可。若没有……不如早早离去!”
哦……怪不得这么多人,都带着一大堆东西。原来还以为是因为他们要等上几天,准备过夜用的食宿,除了五谷还有家禽……原来都是诊金!
“你只管给号就是,亏不了你家主人。”我本来就没病,“难为你领着当差的薪饷,却操着掌柜的心思……有前途啊……”
那人一愣,很不情愿地递给我一张号码纸:“三日后再来吧!”
王朝告诉过我,一铢钱可以住一晚客栈,还包早餐。可眼下物价明显不对啊!我几乎问遍了,都要三铢一晚,而且不包任何吃喝。这样算下来……这半袋子钱用不了几天。只能寄希望三天后见到杜主任……看他生意那么火爆,应该没有经济危机了。
于是我和肃肃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然后带他上街填饱肚子。我们叫了两碗汤饼,一碗肉羹,饿鬼一般扫荡干净,又打包了五张饼和五个馒头。
路经一座不起眼的屋舍,肃肃突然停下,向里张望……听从里面出来的两个妇人交谈,我才知道这是间女娲庙。
“月娘今日不来了吧?”
“城东新建了一间佛寺,都去那拜佛了!要不咱们也过去看看?”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我想起杜牧的名句。这个时代应该是佛教大兴的时候,尤其南梁的皇帝到了痴迷的程度,到处建寺庙不说,梁武帝更是多次舍身出家,再让朝廷出钱一次又一次把他赎回去,这么荒诞的把戏多了,导致国库空虚,国运衰败,大臣反叛,自己也被活活饿死!……想不到北边也深受影响,怪不得这女娲庙的香火不旺了。
我问肃肃:“是不是想进去拜拜?”
肃肃道:“兰陵一起去!”
摇摇头,虽然不能解释穿越,但我依旧没有信仰宗教的习惯:“你去吧,兰陵就在这看着你、等你。快去快回!”
隐约望见虔诚叩拜的小身影……有模有样,好半天才起身,又双手合十在里面转了一圈才出来。
我有些好笑地问:“你向女娲娘娘许了什么愿?”
“我要和兰陵永远在一起、不分离!”肃肃大声道。
我微微一愣,又笑道:“你都不让我当你娘,怎么不分离呢?”
肃肃低头不语,嘴角却是微微上扬,很是腼腆可爱。于是我又问:“那女娲娘娘答应你了吗?”
他用力点头:“我供奉了女娲娘娘两铢钱,她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两铢,不是吧?!那可是三天的伙食费!为了防止与肃肃走散,确保在我找到他之前,他不会挨饿,我特意放了两铢钱在他的衣服小袋里,结果一转眼就没了,不知这小子是真大方,还是对钱没概念?
我摸摸他的头:“今晚的肉羹没了,我们只能干啃馒头了。”
说是要等三天,反正没事,我们每天都会去医堂看看,生怕过号不候,又得从头排起。
街上不乏孩童追逐嬉闹,一派过年前的热闹欢笑。还有不少摊铺贩卖各种面具,这里的人称之为假面。做工自然不能跟我们的时代比,颜色内容都很单一,却也惹来不少孩子的围观。这不,肃肃也被吸引了。我问了下,一个假面居然要两铢钱,太贵了!攥紧就快干瘪的钱袋……还是吃饭比较重要!
我眼尖看到街角有个废弃的面具,急忙捡了回去,使劲擦洗干净……晚上就着烛火,简单加了几笔,献宝似的递给肃肃:“从前有师徒四人牵着白龙马去西天取经……唐僧收了个大徒弟,名叫孙悟空,是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灵猴,武艺高强,懂得腾云驾雾、七十二般变化,一路为唐僧斩妖除魔。二徒弟叫猪八戒,好吃懒做……”边说边手脚并用地比划,肃肃目不转睛听得津津有味,直到三更才睡下。
按照约定的时间,我们来到医庐,又等了半天,才被领了进去。没想到,里面还坐着不少人在排队。
最里端,有位医者正为病患推拿,看背影是有点像杜主任!想着自己裹在头巾里的头发……几个月下来,杜主任的头发也该长了不少,因为那个背影正束着这里一般男人常见的发髻。我小心翼翼走过去,有些激动地喊了声:“杜主任!”
背影微愣,一回头,却是张陌生的脸孔……虽然年纪跟杜主任差不多。
我大失所望。
那人问:“这是哪家的娘子?还请一旁稍候,待老夫慢慢诊来。”说罢欲唤一旁帮人取药的伙计。
我连忙道歉:“对不住,是我认错人了,这就离开!”
“就知道你是来捣乱的!”之前那个派号的伙计刚好进来,“说了我家阿翁不认识你。走走走,别在这碍事。”推赶我们出去。
我绕开,问杜昆:“不知神医刚才那招折顶回旋,是从哪学来的?”如果我没记错,那是杜主任独创的手法,学术、临床都有验证。
果然杜昆脸色微变,随即笑道:“娘子眼光不错,此乃吾杜氏家传之绝学!”
不可能!这明明是杜主任在新正骨八法的基础上钻研出来的一种新手法。就算我小觑了祖国古代医学……那也不可能这么巧跟杜主任的个性化创新一模一样啊!
杜昆见我面露疑色,对派号的人吩咐:“杜忠,既然她不是来求诊的,就带她出去吧,莫误了其他求医之人。”
杜忠恭敬答应,一转脸对我又是横眉怒目:“走,走,走……”
推搡间,我差点被拐角一硬物绊倒。低头一看,我笑了:“杜神医,难道这个箱子也是你家传的吗?”
一个标着EMERGENCY的合金医疗箱,跟我那个出自同一个厂商!
我轻按锁匙打开箱子,基本配备差不多都在,看来没怎么用过。
“不要乱碰我家阿翁的东西!”杜忠喊道。
“你家的东西?那你告诉我,这上面写的什么?还有……这是什么?”我随便拿了瓶药剂出来,瓶身上全是英文。
杜忠自然答不出。杜昆终于放下手中的病患,稳步过来,正色道:“数月前曾于山中采药救下一位老者,身受重伤。杜某将其带回医堂,好生照料。”
“那他现在哪里?”
“不告而别,只留下此物……许是囊空,心存愧疚!其实杜某医病,不求回报。他过虑了……既然娘子是他家人,就请取回此箱。”
“杜神医真是好人,慈悲为怀!……”堂内众人纷纷赞叹。
“可不,白住了几个月,一铢钱没给过。你既认得他,就帮他把账结了吧!”杜忠一旁尖刻道。
“我没钱!”实话实说,而且我觉得疑点重重。不求回报?那这一地的家禽、五谷算什么?当初杜忠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们救了杜主任是好事,为什么一直不肯承认?杜主任为什么不告而别?在这个时代,他能去哪?就算找路回去,为什么不把医疗箱带走?这是医生的习惯。杜主任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医疗箱对这里的人来讲毫无用处、毫无价值,抵不了食宿诊费的!
“娘子拿走此箱后,莫要再来纠缠。打扰杜某事小,延误这么多人的病痛……杜某心怀不忍!”杜昆煞有介事道,又引来一阵赞叹和对我的指责……
我挎上医箱,牵着肃肃,在群众的指指点点中,被“灰溜溜”地赶了出来。
回客栈的路上,我还在想:箱子找到了,那人呢?……肃肃拽了我衣角半天,我才疑惑地看向他,他说:“有人叫你!”
叫我?!四处张望,“小沈……沈兰陵……沈大夫……”这回我也听到了,能叫我沈大夫的肯定是我们那边的。
我果断地展开搜寻,终于在一旮旯杂草丛处,发现一人趴卧在地,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有些激动地将他扶正,露出脸孔……原来我遍寻不获、正苦思冥想的杜致远杜主任就在眼前!
杜主任看到我也很激动,刚要开口就晕厥过去。我赶忙将他靠坐树干,猛掐他的人中、虎口,悠悠转醒。他声音干哑:“小沈……真的是沈大夫吗?”
“是我,杜主任,没错,是我,沈兰陵。您怎么样?”
杜主任老泪纵横,虚弱道:“还以为只有我一个……遭遇这种离奇的事情。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
我也有些哽咽:“那次车祸……可能都穿了。除了你我,何医生和柳护士也过来了。杜主任您没看到宋医生和沈护士吗?”
杜主任摇摇头:“那天我被撞昏,醒来后四下无人。当时天还没黑,我发现自己的小腿踝骨受伤裂了。幸好遇上采药人……当时我还以为他们是当地的少数民族,就请他们先救治我下山,承诺丰厚的报酬。于是他们把我带到这里,我才发现……发现时空变了!简直匪夷所思……刚巧这家人也姓杜,开的也是正骨的医堂!本来对我还算不错,可我身上的钱在这根本不能用!于是冷淡不少,但仍然三餐不误,有瓦遮头。我就尽可能地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打扫、端茶递水……本来杜家医堂的生意很冷清,直到有天来了两个男的,不知道因为什么争斗,造成严重的骨折骨伤。但我发现他们正骨的手法根本不对,不但不起作用,还会加重病人的伤痛!我没忍住……出手了……那两人调养几天后康复了,千恩万谢走后,杜昆开始对我礼遇有加。医学无边界,我也本着报答救命、收留之恩,真心与他交流切磋,从医术、手法到医馆的管理,无所不谈……”
“那他知道您是穿越过来的现代人?”我不得不打断,因为这点非常重要。
“当然没说!我再不懂历史,也能猜到这种事会引起多大的骚乱!从来都是物以稀为贵,轻则被当作珍稀动物圈养起来,重则当成妖魔鬼怪,还不知道怎么对付我!”
姜还是老的辣!杜主任阅历丰富,思虑成熟,相比之下,柳萱太天真了!
杜主任继续说:“原来杜昆自己也长年被风湿所苦,一般推拿总不见好,于是我就把治疗风湿的技法也告诉了他!……可谁知突然有一天他就翻脸了,二话不说把我赶出来。几次想问清楚,无奈腿伤没好,行动不便,每回连他面都没见到,就被家丁扔出来,说我骗吃骗喝,还赖着不肯走!什么……杜昆对我已仁至义尽!……可怜我在这的确一无用处,没钱没身份,路也不能走,谁都不理我,再到后来,只能……只能靠乞讨度日!”捂着脸,泣不成声。
震惊的同时,无比心酸!杜主任在我们医院、甚至全省都是出了名的骨科圣手专家,预约他的门诊都挤满三个月了,连省里的领导都指名请他。如今却落到要饭、乞求施舍的地步!别说他,我听了都难以接受。
他抹了把泪:“再也没想到临老会活成这样,真不如死了算了!可我总盼着还有回去的一天。莫名其妙掉到这里,但我们毕竟不是这的人,总该……能回去的,是不是,小沈?前几天,我无意中看到你带着个孩子,本想相认,可你的装扮变了,人也憔悴了……所以我不敢确定,生怕贸然上前,又被……直到今天看你拿着我的医疗箱出来,我想不会错了,肯定是沈兰陵大夫!”
我用力点头:“大家都没放弃找路回去。何医生和柳护士先回山了,说不定……已经回去了。只要我们也上山,找到原来出事的地方,也能回去的。杜主任,您先跟我回客栈再慢慢说吧。还能走吗?”
杜主任点头,指指不远处的长树枝,道:“我一直用它作拐杖,勉强能走。刚才想追上你……一急就摔倒了。还有,在这以后别叫我杜主任了,就叫杜老吧。”
掌柜见我又领回一个人,以为我会再加一间房,可我已经捉襟见肘。于是在掌柜和店小二的白眼及“穷酸……”的嘀咕中,我扶着杜老艰难上楼。肃肃很贴心地为我们推开门,又摆出我们的干粮:馒头、烙饼和几个窝窝头。
我打了盆水,先让杜老洁面洗手。然后杜老一边吃饭,一边听我讲述这一路的遭遇。
杜老看了看四周,说:“小沈,这间房太小,而且只有一张床,眼下天寒地冻不能打地铺。我不能让你和孩子迁就我。我还是回破庙,我已经习惯睡在那里,有厚实的干草……”
“杜老!”我无奈道,“您这不是打我脸吗?既然让我找到您,您又受伤,我怎么可能再让您露宿街头?”
但这个天气的确不能打地铺,否则不冻死也风湿了。肃肃肯定会跟着我一起挨冻!
我一咬牙,又拿出一铢钱向掌柜申请加了一张简陋的木板小床,房中隔了一层布帘。又要了热腾腾的洗澡水,还有两套店小二的旧衣服换洗。
虽然给了钱,但小二看我的目光仍旧鄙夷,晚上我也辗转反侧,烦恼以后怎么办?什么时候才能再上吕梁山……
经过一夜的休整,杜老换上干净的衣衫,学古人将头发盘上去。我则戴好口罩和手套准备正骨。
他说:“之前给自己接合过,但被杜昆赶出来后,由于长时间生活潦倒,得不到良好的照料和休养,踝骨可能再次错位。如今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间,除非回去接受手术治疗,否则……恐怕再怎么治都要落下病根、走路不利索了!”
“杜老,您是这方面专家,更应该知道能早医还是早医!说不定您之前处理得好,断骨处没有增生。不过杜老,我得先跟您打声招呼,虽然我学过全科,但正骨不是我的强项……而且不能用麻药。您忍着点,多包涵了!”
杜老点点头,苦笑道:“想不到我一辈子给人正骨,如今自己也要尝尝这分筋错骨的滋味了。”
接着,他详细讲述了治疗要领和注意事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杜老再有心理准备,也捱不住惨叫了几声,惹来门外侧目。掌柜、小二不停砸门,大喊:“里面的客官干甚呢?咱们这可是正经客栈,不做杀人掳劫的勾当啊……咣、咣、咣……”我能不紧张吗?
终于完成了!杜老一松气,瘫倒在床。我也觉得眼前发黑,擦擦脑门上的汗,略整衣衫,开门。“掌柜、小二哥,不好意思,我们是学医的,刚刚在治病!”
压根不信,小二不由分说进屋四下查看。我指指杜老的伤脚,顺便给他包扎起来。
小二说:“客官要是通岐黄之术,大可到槐树下支个摊,咱这可经不起这般惊吓!”
小二的话触动了我,赔笑道歉着将他送出门。
回过身我问杜老:“怎么样,感觉好点吗?”
杜老点点头:“其实小沈,以你的才华和技术,待在放射科大材小用了。回去后我跟院长聊聊……当年的事我也听说了,怎么能怪你……”
“还是先想想怎么回去吧!”我打断他的话,有些旧事现在提了也是白提!“想要回去,还是得上吕梁山找到原来出事的地方。但现在两国大战刚停,我也是逃出来的……至少得等上一阵子,风浪平了才能回去。杜老,您还记得当初杜家医馆的人是经哪条路带您过来的?”
杜老摇头:“当时我的情况很差,坐在马车里一路颠簸过来,根本没有留意外面的路。我也曾问过杜昆,他说得很模糊,这个年代的山道根本没有开发,没有标识,只有经常上山的人才能找到路,说不清楚!”
杜老想了想又说:“不过吕梁山绵延几百公里,不一定非要从玉璧上去吧?!我听说这里城西也是吕梁山,能不能从那试试?”
“我也知道吕梁山脉绵延整个山西大部分城市。问题是您刚刚也说,这个时候的山路根本没有开发,我们上去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说,山上还全是野兽,危险系数比山下还大!假设从这里上山,您能找到我们翻车的地方吗?”
杜老摇头。我说:“何医生和宋医生就是因为遇到野兽才分开的,我们为了逃脱狼群,也是一番恶斗才下的山,想想都后怕!所以还是得找条稳妥的路上山。吕家村现在对我们很友好,还是得靠他们帮忙!”
杜老同意我的想法,但他又问:“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我也不知道现在玉璧城内是个什么情况,只能说:“下个月就过年了,情况可能会好些,每个县城都有亲友走动,城门守卫应该会松懈一点……到时再说吧。”我以为找到杜老,至少能解决经济危机,可现在我手上的钱连两天住宿都不够了,更别说吃饭!
“杜老,咱们去大槐树摆摊吧!”
王朝怒目……幸好他及时赶到!
对已倒地的马汉,王朝似不解恨,扑上去又是一通厮打。
九夫人一边啜泣一边整理衣衫……我糊涂了,小老婆也是老婆,马汉怎么敢明目张胆地非礼主人家的老婆?……等她缓过神会不会大喊救命?
于是我悄悄潜到她身边,举刀威胁:“不许动,不许出声!”
九夫人泪水涟涟:“沈医生,不如就给奴家一个痛快吧!”
古代女人注重贞节,被轻薄成这样,没法见人,刘洪知道了恐怕也不会再要她……可我不想再当凶手,冷声道:“只要我们安全离开,今晚的事没人会提起,你还能安稳当你的郡守夫人。”刘洪都死了,谁有工夫计较她的名节!
谁知九夫人凄惨一笑:“你以为刘洪真把我当夫人?即便府内守卫再不足,又何至于让恶贼妄为至此,竟无一人阻拦?”
“你的意思……这是刘洪授意的?”不会吧,一边自己不断猎艳,另一边却把自己的女眷赏给属下?真不是一般的变态!我恍然:“你就是钿翠?”
九夫人疑惑:“沈医生怎知奴家闺名?”
果然如此,马汉那个狗东西一早看上九夫人,而刘洪视女人为衣服,可以随时丢弃,两人一拍即合,真是可恶!
我十分同情她的遭遇!但此刻我还不能判断她是敌是友。毕竟她是刘洪的人,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什么出嫁从夫的……我可摸不准古代女人的心思!
不远处又传来马汉的惨叫,之前仗着人多,让王朝吃了亏。如今一对一,马汉色迷心窍没有防备,王朝则怒火中烧,拼尽全力,很快就分出胜负。马汉不断求饶,王朝铁了心,手起刀落,刺向心窝,马汉凄厉惨叫……当场毙命!
这才一会儿工夫,两条人命了……足够枪毙了!我心颤……
到了这份上,没退路了!我一横刀,还是威胁九夫人:“我不管你对刘洪的感情如何,只要我们能顺利离开,我就放了你……今晚什么都没看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九夫人尚未反应,王朝三步并二步来到我跟前,急道:“沈医生莫伤了钿翠。此事与她无关!”
九夫人的眼泪再次决堤,哭道:“阿郎哥,是钿翠命薄,辜负了你,就让沈医生一刀了结,下辈子做牛做马……”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怪不得之前在战俘营,一提钿翠,王朝就红了眼……但现在可不是他俩叙旧的时候!
我说:“王朝,我也不想伤人,但我们能……全身而退吗?”
王朝点头:“卑职护送沈医生到杨将军军营即可。他与韦大人同为汉将,为人正直,定护沈医生周全。”
我摇摇头,不得已告诉他实情:“如果我重创了刘洪,甚至……甚至杀了他,杨将军还愿、还能保我吗?”
王朝大惊失色:“沈医生的意思是?”
“没错,刚才与刘洪纠缠时……我重伤了他,想必……离死不远!我知道你们虽奉韦大人之命保护我,但刘洪也是你们的上级,朝廷命官!杀人犯法,你要抓我,我不怪你。但……”看着饱受惊吓却一直没有流泪的肃肃,“但我不能坐以待毙!不论刘洪是生是死,我们的下场你都很清楚!所以,我不求你帮我,但也别拦我!安全起见,还是要麻烦夫人送我们出去。不管刘洪待她如何,在他人眼中,她始终是郡守的人,投鼠忌器不会为难我们。”
说罢,我押着九夫人:“走!”一手紧紧拉着肃肃。
“慢!”王朝道:“沈医生,请听吾一言。沈医生并无半分武艺,还带着小儿,莫不真以为仅凭手中小刀便可逃离?别说出城,出府都困难!吾虽不才,但要拿下沈医生亦非难事。但吾深信沈医生一心只为伤患,绝非歹毒恶徒,伤害郡守实属无奈之举。吾亦谨记大都督吩咐,誓保沈医生安危。还望沈医生随吾前往杨将军处,待韦大都督回来再行决断!杨将军定能护沈医生不受郡守部下胁迫!”
的确,就凭一柄手术刀,和一个不受宠的夫人,怎么可能保护肃肃远离?!
远处传来骚动,王朝脸色微变,九夫人也慌张道:“护卫定是有所觉察,如若到此,都走不了。”
王朝又对我说:“再不决定,一个也走不了,都要被擒杀。”
我一咬牙:“好,听你的!不过她必须跟我们一起到杨将军营地。终究她是夫人,有她在,刘洪的部下多少有所顾忌。”
未等王朝开口,九夫人直接同意:“奴愿随沈医生出府。阿郎哥杀了刘洪的人,还望日后沈医生能在韦大都督面前多加担待,保他平安。”
“钿翠!”王朝不禁喊道。
“阿郎哥,钿翠欠你太多,就让钿翠为你做点事吧!沈医生,我们从旁门出府。”
“好!”我收起手术刀,背上肃肃。王朝顾着九夫人,一行向西北角奔去……终于出了郡守府,来到大街上!
“沈医生,我们向东行至城楼,便是杨将军驻军之地。”
我刚一点头,后方传来骚乱……打斗声夹杂着愤怒的喊杀声,短兵相接的碰撞声……随即从前方又传来整齐划一的行军声,一队兵马奔至。我们无处可藏,只能硬着头皮直面!
迎面奔来的兵马停下,领头人一抱拳:“沈神医,满罗特舍赫图赫迟都尉,伪魏俘虏兵变,不知怎的打开牢门,杀了守卫,倾巢而出,两千余众,玉璧守军不足四千,杨将军一得消息,派吾前往支援镇压!”
战俘兵变?唉,物极必反!只是怎么都集中在今晚!王朝道:“罗什长,我们正要前往杨将军处。”
说话间,后方的骚乱已经杀到,西魏兵士调配不及,被东魏战俘步步紧逼!罗什长带兵迎了上去,双方杀得难分难解,鲜血四溅……
战俘被囚多时,每天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一旦爆发,便杀红了眼,拼死冲向城门的方向!一时西魏兵竟难压制,节节败退。我们夹在其中,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并向前……很快就看到了城门!所幸不少战俘认得我,不停叫着:“沈医生……沈医生……多亏沈医生……”之类,没人伤害我们,倒也让我很感动。战俘的境遇我很清楚,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他们也不会以命相搏!
杨将军的部队驻守城门!只见杨将军站在高处大声喝道:“放下兵械归降,不然杀无赦!”
战俘们见到近在咫尺的城门,更不愿回头再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突然,身后又响起整齐的行军声,玉璧戍镇军全部赶到,一时间灯火通明,数排弓箭手蓄势待发!
西魏兵让出一条道,抬出坐在竹辇上一人……正是刘洪!后颈缠着白布,面如土灰。他没死,我松口气、庆幸自己没沦为杀人犯的同时,也意识到要倒大霉了!
刘洪恶狠狠地盯着我,阴冷道:“沈兰陵,本官定要将你千刀凌迟!”
随后命道:“沈兰陵勾结伪魏战俘,兵变反叛,全部格杀。放箭!”
“且慢!”王朝急忙出声,“此事与沈医生无关!沈医生是丞相大人的贵客、韦大都督的朋友,不能伤害!”
刘洪冷哼:“你个反骨贼,沈兰陵出手伤我,纠结叛军在此已是不争之事实,即便丞相大人也容不下她!汝忘了自己乃鲜卑族人?一再维护这个贱人,不用说我府里的人也是你杀的了?!既然尔等是一伙的,皆死有余辜!”
我冷笑:“那你夫人呢?难道也死有余辜?她可在我们手上!”就算他是人渣,我赌他至少当着众人的面,也要装装样子,不至于弃夫人于不顾,日后遭人唾骂无情无义。
谁料,他毫不犹豫地一挥手,万箭齐发,向我们飞来,顿时惨叫连连……我护着肃肃,王朝则不断飞身在前挥挡……
一支冷箭射向九夫人,王朝眼见来不及拦截,直接扑过去,那箭从他胳膊擦过,扎在九夫人的肩胛骨上!第一拨箭雨终于暂停。
尸横遍地,连守城兵将也受到波及,死伤不少。杨将军大喊:“刘大人万万不可!”
刘洪理所当然道:“为防叛军作乱,难免错伤无辜,请杨将军不要见怪!”
杨将军暗恼:伤了我的人还要我不见怪?大声道:“诛杀敌军,自是应当。但沈医生确为丞相贵客,韦大都督也一再嘱咐不得怠慢。如今刘大人执意射杀,是否有欠稳妥?不如暂且搁置,杨某代为监管,待韦大都督回来再行决断。我等合力拦截伪魏兵士。”
“不行!”刘洪恨声道,“杨将军,玉璧乃本官直属管辖!本官必须对朝廷尽责,不能轻纵任何对我大魏不利之人。沈兰陵纠党谋反已是不争之事实,即便丞相大人亲临,也断不会轻饶了她,必要她伏诛!”
“你胡说!”九夫人泪流满面,挣扎起身骂道,“刘洪你个卑鄙小人,你才枉法徇私,你……”说着又不支倒地……王朝很是紧张:“钿翠,你怎么样?是我无能,保护不了你们。”
见此情景,刘洪更是恼怒:“想不到你这个贱人也反了。今日若是杀你不死,回去有你受的!”
九夫人拼尽全力骂道:“刘洪,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卑鄙小人。就算我死了,也要告诉所有人,你敛财枉法,丞相知道也不会放过你,不会善待你妹子的。你这个禽兽……”
刘洪恼羞成怒,挥手又要放第二拨箭雨。
“慢着!”这次是我叫停,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我对刘洪喊道,“郡守大人,一切皆因草民不识时务,以致恨错难返!但草民不想死,还望大人给条生路。”说完,扑通,直直跪下。
所有人都震惊我的转变,全场鸦雀无声!
刘洪微愣,随即大笑起来:“沈兰陵,你也会求我?”
“是的,大人,因为我不想死!我本来就不是大魏的子民,不想牵扯其中!得罪郡守大人,是我有眼无珠,还望大人不计小人过,给草民一条生路。”
“哈……哈……”刘洪放肆大笑,“你凭何求本官放过?”
“就凭……丞相大人!和气生财,才能前途无量。还有……沈肃!大人看中他,是他的福气。草民之前迂腐,现在愿将沈肃送于大人,以表诚意。日后我亦会在丞相面前为大人美言。”
“哦?”刘洪根本不信我的“诚意”,“那好,你让他过来。”
我道:“沈肃性格内向,长期以来,只愿跟着草民。若要他主动……还望大人先让草民过去赔罪,待大人接受草民歉意后,他自然放下戒心主动亲近大人!”
“好!”刘洪爽快道,“谅你一人也耍不出什么花招!其他人留在原地,妄动者格杀!”
我举高双手,示意没有武器,阔步向前,众人为我让开一条道。肃肃上前紧紧抱着我,我低头悄悄安慰:“放心,兰陵永远不会出卖你!我骗他的!”
可肃肃就是不肯松手,我示意王朝帮忙拉开,强装没有听见肃肃的哭喊。
我一步一步走到刘洪面前。
刘洪在左右搀扶下,下了轿辇,高傲地站在我面前:“既然来求本官,还不跪下?”
我一咬牙,再次下跪:“请求大人原谅!”
刘洪大笑几声,才道:“你们都看到了吧?玉璧城,本官说了算,谁敢乱来,沈兰陵就是例子!识时务者才是聪明人。沈神医,起来吧!”
我仓皇虚弱道:“大人,草民奔波了一天,早已负伤累累。现下双腿麻木,还望大人扶一把!”
紧接着我又小声道:“大人,现在全城官兵都在瞻仰您的宽宏大量,胸襟广阔!肃肃也看着……”
刘洪冷哼一声,很是不屑,但还是稍稍屏退左右,缓缓弯下腰……
好,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在他伸手就要触及我的一瞬间,我把事先搓好藏在袖口的泥丸一下丢进他笑意未退的嘴巴,一抬手合上他的下颌,一手拔出插在发髻的手术刀,抵在他的喉间,缓缓站了起来。
刘洪惊恐交加,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咽了口水下去,缓过神,对我吼道:“沈兰陵,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含笑半步颠!没听过吧?你只需知道十二个时辰内没有解药,不用人杀,你就会肠穿肚烂到暴毙,药石无效。到时候……您就能欣赏到自己的内脏……大肠、小肠流一地,活活痛死,保证让你爽到极点!”
刘洪脸色刷白,止不住地发抖,还逞强骂道:“沈兰陵你这个贱……”
“别激动,小心我一害怕手一抖,没等我死,您就先陪葬了!这次我可不会再大意到让你们有机可乘了。”
刘洪急忙阻止四周想扑上来的护卫。
“沈兰陵,你以为你能挟持本官到几时?这么多人,想要平安等到韦孝宽回来,就凭你一人……行吗?”
我冷笑:“多谢刘大人提醒!那麻烦刘大人命杨将军开门,我们要出城!”
“你说什么?”刘洪叫道,“想出城?做梦!”
“我自然知道单凭我一介女流,就算身怀绝技,也难逃这天罗地网,何况刘大人身边高手如云,想要对付我易如反掌。但您是瓷器,我是瓦缸,不怕与您硬碰,大不了同归于尽!对了,刚刚说谁是贱人呢?”手上一用力,鲜血冒出。
“是我,是我!”刘洪顾不得颜面,大声求饶,“神医,饶命,饶命……”
“让他们退后,然后都站在那不许动,你跟我走!”
我押着刘洪回到对面,问王朝:“怎么样,她还能不能走?”
王朝已将钿翠的箭头拔出。她整个人虚弱不已,仍咬牙坚持。
王朝一手扶着她,一手抱着肃肃。肃肃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能干扰我。
我大声道:“杨将军,请开城门!”
杨将军是一位身材高大健硕,年约……四十的男子,一把美须垂于胸前。此刻面露为难,对一连串的变故,他极力保持镇定。
他向我拱手道:“沈医生不可!您与郡守大人的纠葛,可等韦大都督乃至丞相大人亲自决断。但城门一开,伪魏之党趁乱而出,他日反扑,必为玉璧酿成大祸。还望沈医生以大局为重。”
我反问:“杨将军,您看看他们,脱下战袍,跟大魏的百姓有何不同?其实他们就是平民百姓,盼的只是安居乐业。”
目光所及,一个个衣衫褴褛、皮包骨头、憔悴不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试问天下哪个百姓喜欢战争?他们平日里做着最低贱、最粗重的活计来供养士族权贵;征战时,他们的地位不如鲜卑兵;就连坐牢的待遇也是天差地别。为什么啊?杨将军,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您和韦大人鞠躬尽瘁报效国家,可到头来还不如这个一无是处的禽兽,就因为他出生的种族高贵,有个漂亮妹子,就可以肆意妄为、鱼肉他人?”
杨将军脸色微红,想必被我说中痛处!汉军再怎么努力都被鲜卑人压着,就像后来的满汉矛盾,难以调和!
我继续道:“韦大人说过,战事已停,短时间内对方难以集结力量反扑。他们既已缴械投降,就是平民,上层之间的矛盾与他们无关。杨将军,放他们走吧!他日大魏一统江山的时候,他们也是大魏的子民。每个人、他们的家人都会感激杨将军今日的不杀之恩!就让他们的长官以为他们都已战死沙场。他们真的只想返回家乡,耕田度日……是不是!”最后一句,我是冲着俘虏们喊的。
“是!喏……神医说得对……我们都听神医吩咐……俺们从来都不想打仗……”众人附和。
杨将军面色不定,能感觉到情绪起伏很大。我再接再厉:“杨将军,我再问一句,如果我们现在放弃抵抗,束手就擒,您能保证我们不被刘洪清算、活到韦大人回来吗?您能保证这些……百姓不会遭到刘洪的荼毒?甚至……甚至您能保全自己不会受到今日之乱的牵连吗?”
杨将军一怔,其实他跟我一样知道后果,他的官阶不如郡守,又是汉将,能保证什么?!
周遭一片寂静,但刘洪也能感觉到杨将军在动摇,连忙道:“杨忠,你本为叛将,蒙我主不弃,重召回朝委以重任。你虽为汉将,却是独孤柱国之亲信,独孤将军与丞相同为大魏栋梁,交情匪浅,您……前途不可限。莫再犹豫,速速拿下他们。不然今日之乱,你我难辞其咎!”
杨忠?!我道:“杨将军,玉璧城以千人守军退敌十万,您功在千秋,足以流芳百世。但杀降兵、虐俘虏自古就是兵家大忌,尽失人心。刘洪这个小人不懂行军,只知玩弄权术、鱼肉百姓。将军千万别被他连累,坏了名声。您与独孤……将军交好,韦大人何尝不得丞相器重?姓刘的他又何曾放在眼中?想想若是当日镇守玉璧的不是你们,而是刘洪这个卑鄙小人,今日是何光景?”
“沈兰陵,想不到你竟能诡辩至此,本官当真小觑了你!”刘洪急了,“但我劝你别妄想了,一旦开城,就是叛国的重罪,不但他要死,还得赔上全族的性命,他不敢的!我劝你放了本官,本官保证……”
“闭嘴!”我吼道,“一个禽兽能有什么诚信,何况你还禽兽不如。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才是玉璧城中最大的官,好,那我就看看丞相的小老婆能不能保住你不用死?!就由你下命令开城门!”
“沈兰陵,你这个贱……啊……”杀猪叫又响起。
我在他耳后开了口子,顿时血流如注,耳部是人体最敏感的部位之一。
“马上命杨将军开门,否则我把你耳朵整个切下来喂狗,先切左边,再切右边。”我从没想到自己可以这么狠。被逼到绝境,杀人我都敢!
“开门、开门,马上开城门,让他们走。”刘洪哭喊道,“杨忠,马上开城门……”
杨将军终于下定决心,宣布:“众将士都听到了,郡守大人有令,末将不敢不从。日后刘郡守自会向丞相大人详述原委。来,开城门!”
“你……”刘洪快气晕了。
“吱呀……”巨响中,城门缓缓打开……守兵让道,我押着刘洪也退至一旁,冲着俘虏们喊道:“走,赶紧走!再也别回来了,也别投军,赶紧回家吧!……”
俘虏们愣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听到我不停地催促,才如梦初醒,向外奔去,有行动能力的人,或抬或扶那些受伤的、生病的,混乱中我仿佛看到虎子和赵东葆的身影,希望他们从此不再受战乱之苦,我由衷地祈祷。看着大队人马涌出去,刘洪面色惨白得像死了一样。
直到最后一批身影消失无踪,刘洪无力喊道:“沈兰陵,人都走了,还不放了本官?”
“急什么?郡守大人,请给我一辆马车!”我道。现在放了他,他必调兵反扑,我们还是他的囊中物,承担所有后果。
不久,一辆双乘马车停至眼前。我对杨将军说:“麻烦郡守大人送我们到安全之处,三日后,我必放了他,你们才可派人来寻。三日内我若发现后有追兵,那你们就准备一路捡郡守大人的下水吧,我会时不时抛只猪耳朵、猪鼻子、猪肚、猪肺、猪肝、猪心出来,直到最后是他的尸体!”
刘洪惊恐不已。王朝取绳将他绑缚,又堵上嘴,一把推上车。然后将钿翠和肃肃抱上车。
杨将军对我道:“一切皆以郡守大人的安危为重,本将会告诫众人不得妄动。”
随后又低声道:“沈医生一路多保重!韦大都督回来定能明辨是非,后会可期。车上备足数日干粮。若非必要,还请不要伤及郡守性命。”
我点头,上了马车,不由分说先让王朝劈晕刘洪。想了想,我拉开窗帘,问:“将军叫杨忠?”
“正是!”
“那您……是不是……有个儿子叫……叫杨坚?”我迟疑问道。
杨忠惊讶:“杨坚正是犬子,今年八岁。沈医生如何得知……沈医生见过犬子?”
“没有,没有。”我摇头,“素未谋面……只能算是听过吧。”我含糊道。隋文帝的名字我还是知道的。
“我已久未归家,不知犬子闯了何祸事居然能惊动沈医生?”杨忠爱子心切,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没什么,没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都怪自己多嘴,但也确实想报答他今日的相助之恩,“总之……杨将军此子,贵不可言!”我用只有他一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日后成就绝不下宇文泰,统一全国,称霸一世!”
杨忠惊愕。我转而大声道:“是我沈兰陵辜负了韦大人的厚待,他日必亲自向他请罪致歉!”
说罢,马车急驰而去。
“沈兰陵,你长大了想做什么?”班主任问。
“我想当医生。”这是我的心愿,如果我会治病,爸爸不会那么早离开我。
“你的成绩离医科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差距不小。我建议你考虑考虑其他专业,比如金融、外语、师范类都很热门。”高三的时候,班主任又找我谈话,因为不久就要递交志愿表。
我摇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当医生,能上手术台的医生。用自己的双手,为亲人、朋友解除病痛。就算第一志愿考不上,顺序下来的也都是跟医生相关的专业。”
在我的概念里,医生是最伟大的科学家,父亲倒下后在医院躺了两个月才离开。期间我不断见到医生为他抢救,一次又一次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当时我就想,如果爸爸能坚持到我成为医生,我会更努力地治好他让他长命百岁!
“那你好好努力吧!”最后老师鼓励道。
当我拿到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得知自己以踩线的分数被录取时,止不住地颤抖,心中大喊我终于做到了……为此我也一直努力不懈到今天。
可当下的遭遇,匪夷所思,不禁让我疑惑:究竟什么是科学?科学怎么解释穿越?
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曾说过:“没有科学的宗教是跛足的,没有宗教的科学是盲目的。”
可这穿越又属于哪门子的宗教?
我是无神论者,否则面对不了解剖台上的一具具躯体。
我也明白爱因斯坦所指的宗教并不完全是我们平常接触到的那么简单!应该是科学领域中还没探索到的那部分,只能暂时用宗教来涵盖。
黑格尔也说过:“凡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凡真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即所谓的“存在即合理”。
可任我想破头也不明白让我这样一个不是学历史、政治的小医生搞穿越的合理性在哪里?苍天啊!
头痛欲裂中我睁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近拉住一人就问:“现在什么朝代?国号是什么?”
“魏!”吕强被我吓一跳,“沈医生,你还好吧?”
魏?三分魏蜀吴!还是战国七雄?“那皇帝姓魏还是姓曹?”我追问。
“曹?”吕强摇头,“不姓曹也不姓魏……姓元。”声音渐小,我知道封建社会皇帝的名字老百姓不敢直呼,连文章都要避讳。
元?难道是元朝。可铁木真和忽必烈好像都不姓元。
我无力问道:“皇族是不是蒙古族?”
“是鲜卑!”清亮的童音,居然是肃肃。我惊讶地望向他,他……知道?!
……鲜卑?好像有点印象,五胡十六国?记得初中历史课上,老师好像提过什么“拖把龟”,引来哄堂大笑。
那“龟”好像就是鲜卑族,少数民族的名字听上去都比较怪。应该是拓跋珪!
如果真是这个人的话,那么他建立的国家应该是北魏,历史上南北朝并立的开始。后面为了推行汉制,连姓氏拓跋都改为汉姓元。
我还记得历史老师说过,南北朝是个极其动乱的时期,多个国家并立,又不断被取代建立新政权,南北朝甚至不能被称为一个朝代,只能算是各个地方政权割据的动荡年代。在南方有四个国家先后兴起,全部建都在同一个地方,那就是我的家乡!
于是我问:“淮水以南是不是有一个国家,叫……宋?齐?梁……”
“是梁国。”这次回答的居然是小雨。
果然啊!我们穿到的不是盛世,是天下大乱的年代,北魏!
我揉揉额头,对上肃肃关切的目光。现在我终于知道初见那晚,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什么乳酱细微!
他说的是“汝将奚为”,是问我想干什么?很简单,却是最典型的文言文,我人头猪脑的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还有小五说的“树族”根本不是什么少数民族,应该是“庶族”!在古代,与代表汉人权贵的士族门阀相对的平民、小老百姓,甚至卖身奴籍的下等公民,都是庶族、庶民。现在什么都清楚了,我的心也凉透了。为什么这里简朴得连块镜子都找不到?为什么无论男女老少都是长发?还有他们的穿着服饰……其实一切早就摆在我面前,只是我自欺欺人不敢面对。如今避无可避,官兵都找上门了,我们这几个天外来客,恐怕要惹大麻烦!
果然,吕胜奔进来,扯开嗓门:“沈医生,不得了了!何医生她们被抓了!”
“为什么抓她们?”对了,人呢?不在屋里待着跑哪去了!
吕胜道:“官大人说俺们是疫村,何医生与之争辩,结果说了许多……听不懂的话。大人说她不是妖人就是细作,把她绑了。”
头疼啊,何安妮还以为这是她爸能罩得住的地方吗?大小姐脾气也得有的放矢啊!
柳萱呢?她不是一直跟在何安妮身边的吗?她不是一早就看出不对劲的吗?怎么不拦着?!
我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村民送的,标准的村妇装扮。只是头发,除了短,发梢还是红的。
要了块头巾裹上,我对他们说:“我们世代隐居在山中,从未来过魏国,所以……与你们的生活方式有些不同,但我们绝不是坏人,待会儿还请各位帮忙说说情。”
众人纷纷点头。
我领头走向村口,看到围村的士兵……如果都是临时演员该有多好!
吕胜率先走向一位没穿铠甲、只着文官长袍的年轻男子,躬身抱拳行礼:“禀主簿大人,吕家村数月前确有数人感染风寒,幸得遇三位神医,妙手治愈。非但本村无人损伤,邻近因染病疫被遣至本村之人大都也已康复,时疫之说实属空穴来风。吕家村世代在此劳作,效忠朝廷,即便遇上天灾,亦按时缴纳赋税,如今三百八十五口性命皆在此处,有无时疫,还望大人明察。”
我学着吕胜的模样见礼:“大人,草民一行原在山中居住,世代隐居山上,打猎耕种……采药为生,习得一些药理。数月前无意间经过吕家村,机缘巧合,为村民略尽绵力。本就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山里一些土方就见效了。”这番话说得憋死我了。看到何安妮和柳萱都被捆绑押解,暗暗着急。
那位主簿大人,并未表态,只问了一句:“良工何在?”
吕胜答:“时疫之传,至今未归!”
主簿又大喊一声:“孙医工何在?”一位留须的中年男子提着木箱小跑出来。
主簿道:“孙医工乃县丞医令,医术超群。特带他前来一验。”
我舒了口气,还好没野蛮到直接杀人。
吕胜吩咐吕荣带着众人把孙医令请进祠堂一一查看。
我向主簿请求:“大人,她们是草民的同乡,并无恶意,实因久未下山涉世,不知礼仪,如有冒犯,还望大人海量包涵。请大人将她们放了吧,我们一定好好反省,不敢再犯。”硬着头皮说完这段文绉绉的酸话,后面实在包不住了。我这点国学水平,纯粹是从电视剧、还有大学选修课的老教授那里抠出来的,当年极为反感。早知有今天,我一定把他当祖宗拜。
主簿没说话,只是眼光扫过来,我心里直发毛。
直到那个孙医令返回,向主簿呈报:“杨大人,经初步校验,确无时疫之状。”
顿时,那主簿的脸色缓和下来。孙医令继续道:“不过吕家村人口众多,方圆广茂,属下仍需三日细查各处,方能确断。”
这我同意,做事细致,是个医生该有的操守。
主簿点头:“好,三日后,本官再来听症!”说罢欲调头而去。
我急忙道:“既然暂无病况,证明我等所言非虚,可否请大人先放了我同乡?”
主簿挥了挥手,何安妮、柳萱被推了过来,我们赶紧松绑。
只听主簿又道:“尔等当真山中来客?举止装束是有不同,不过发色似乎蛮夷,如何可证尔等非番邦细作?”
在古代没有户籍是件很麻烦的事,不是被怀疑成间谍就是直接成为奴隶。我的头发是包起来了,但何安妮一头长发,还染了黄色。我只得硬着头皮解释:“山中果实繁多,不知无意中染到何种浆果,令发色有变。不过,原本还是黑的,跟普通人一样。不信,您看。”我一把拨开何安妮的发根,让主簿看到里面已经长出不少黑发。我赔笑道:“黄色会渐渐褪去,黑发重新长出来。”
主簿点点头,对身后的兵马道:“罗都尉,这三日,你就驻守吕家村,协助孙医令。期间不许任何村民离开,如有人擅离,格杀勿论!”
马上下来一位将领,粗声粗气道:“得令。如有疫病,即刻焚村!”
我倒抽冷气。
主簿领着数十人策马而去。
我悄悄对吕胜说:“这三天让大伙注意保暖,连个喷嚏都不能打。”吕胜点头,赶忙去安顿一切。
突然被重重推撞:“你干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瞪向何安妮,好歹刚刚救了她。
“沈兰陵,你干嘛扯我头发,知不知道好疼!”我无语,都这时候了,她还有心情说废话。
我牵起肃肃往回走,何安妮追在后面:“沈兰陵,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我也乱着呢,“回房,开会!”
把门甩上,我很严肃地确认:“真的穿越了!”
何安妮傻在当场,柳萱惊呼,还带着一丝兴奋。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年纪的女生对未来总存有梦幻般的憧憬!她原本就不是本地职工,只身在外拼搏。对她来说换个环境,说不定会有更好的际遇。她在医院最多是个明星护士,但在这里,却是拥有现代智慧的超人,至少跟这个时代的女性一比,肯定与众不同,极易受到关注。
我却没那么乐观,否则也不会一开始就很抗拒这个念头。我提醒柳萱:“刚才的遭遇你们都亲身经历了,在古代毫无人权可言的。先不说别的,我们没有户口身份,随时会被抓去当奴隶,自由行动的权利都没有。身份暴露还会被当作异类,中世纪欧洲对付女巫的方法,可不是把她们当神仙供着,而是全部活活烧死!”
“这么可怕?”柳萱以为我在吓唬她。
“不信你可以问问何医生,她在国外多年,对那段历史比我熟!我们都是学医的,现代医学多么昌明不用我再说了。即便这样每天甚至每时每刻,都有人不治而亡。而在古代,死亡率更是成倍地上涨。中医比较适合养生,处理急症、外伤的效果不明显,所以古人常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但在我们那,九十岁甚至百岁老人比比皆是。这里不但没有外科,连牙医都没有。其实人跟动物一样,寿命与牙齿的健康息息相关,你得随时注意不能有蛀牙影响进食。撇开健康不谈,就拿小五来说,如果不小心摔倒,崩了门牙,那她长得再美,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人上门提亲。因为一颗牙断送一生的幸福,我们听着就是个笑话,装颗仿真牙就行了,什么规格级别的都有,但在这里就是现实。”
“现在我们所处的不是太平盛世,是历史上有名的混乱时期。几乎每天都在打仗,战场上的死亡率造成壮丁缺少,生都来不及。如果在我们那个和平、人口又充足的时代都找不到满意的男人,在这遇上白马王子的可能性更低。何况古人三妻四妾的观念,与我们一夫一妻制有着本质上的相悖,难以调和。你们能容忍吗?每天过着没电没自来水没天然气的日子,连抽水马桶都没有,冰箱洗衣机就更别提了,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在这能做什么?现代医学虽然发达,但不能否认的是,大部分病症需要依靠机器的辅助才能断症和实施救治。望、闻、问、切不是我们的强项。少了医疗器、少了医药物资的配合,我们行医断症的经验可能还比不上这里随便一个土郎中!再看自身条件,我就不用说了,柳萱你这么年轻的在这里也早已是‘妈’级的了。没有家世,不会耕种,又不会女红,我们怎么活下去?”
一口气把忧虑全数吐出来,我真要崩溃了。再次质疑黑格尔的名言,让我们这些不懂历史的搞穿越,合理性到底在哪?
听完我的话,柳萱目光黯了下来,一下瘫坐在凳子上。我不想打击她,但事实就是如此,甚至更糟。
何安妮喃喃道:“说不定文扬没过来,所以才一直没遇上……说不定他已经得救了……见不到我,还不知道怎么着急……”
我也觉得有可能:“还有杜主任和沈洁,也可能没过来,在那边好好的呢。你们回想下,还记得大概是什么时候穿的吗?因为时空转换了,所以我们醒来没见到彼此,我醒的时候是深夜,天上是满月,可之前在县城看到的是新月,所以我想我在那个时候已经穿了。”
何安妮问柳萱:“你记不记得月亮有变化?”
柳萱摇头:“只顾逃命,没注意。”
我猜:“可能还是那场车祸,让我们来到这里。”
想起那辆炫目的跑车,何安妮恨恨道:“能开那种车的,不会超过十个,回去后让我查出是哪个混蛋,一定找律师告死他。”
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只能嘱咐:“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等这批官兵走了,再找路上山。既然我们是从那里穿过来的,时空之门最有可能还在那里,还得从那里回去。所以这三天不能出意外,尽量待在房里,不要跟那些古人多照面,省得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柳萱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道:“雪还没化,山路……”
“那就等到化为止。”何安妮大声道,“就在吕家村住下了,等,哪也不去了!”
我点点头。
何安妮说:“我需要冷静想想,先回房了。”
柳萱紧随其后。
肃肃静静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我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他从来不打岔。“肃肃,不管到哪,我在哪你在哪。你是我的家人,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肃肃又笑了,漾起甜美的梨涡。我继续说道:“但你也看到了,兰陵不是这里的人,兰陵的家在很远的地方,与这里格格不入、完全不一样。为了安全,不能泄露身份,肃肃也不能说,知道吗?我之前教你的、和你说过的……都不能在人前展示,提都不要提,否则兰陵会有大麻烦,甚至会……死!”肃肃小脸一白,我急忙安慰:“没事,没事,我说的是如果、万一……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肃肃很郑重地点头。我摸摸他的小脑袋:“真是好孩子。兰陵一定尽最大努力让你有个幸福的人生。”
原本真的打算三天足不出户,没想到第二天小雨推门而入,一开口:“我要走了。”
“去哪?”我一惊,不是封村了吗?
“回家!”
“你找到家人了?”
小雨一改往日的嬉笑顽劣,好像长大不少:“嗯,父亲来接我了。”
“村外有官兵把守,他怎么进来的?不会有危险吧?”
小雨摇摇头:“父亲已经打点好一切。”
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今皆同啊!我笑道:“那恭喜你,来,肃肃,我们送小雨出去。”
就在离村口不远一僻静处,停着一辆马车,简朴素雅,但能驶进来,想必非富则贵,打点了不少。马前站立一人,抚摸马鬃。见到我们,露出谦卑的笑容。
我刚要开口,小雨却毫不客气道:“滚一边去!”
我毫不吝啬地扬手给了他一个毛栗子:“你怎么能对父亲这么没礼貌?”
小雨捂着头,不屑道:“他才不是我父亲,他只不过是个卑贱的家奴。”
家奴?看来小雨的家世真的不错。“家奴怎么了?家奴不是人吗?他辛辛苦苦来接你,你就该尊重他。没读过书吗?怎么能这么没教养?道歉!”
小雨撇过头。
“不说是吧?要不要我再送你一针当临别赠礼啊!”我威胁道。
小雨跟寻常孩子一样怕打针,听了我的话立刻紧张起来,不情不愿地对着车夫说了句“抱歉”,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车夫极度惶恐,一副要下跪的模样:“不敢,不敢,小人受不起。还请小主人饶命!”
我赶紧扶住:“这位大哥,不用紧张,开个玩笑而已。小雨这一路还要靠你费心了。”
“小雨,不许仗势欺人知不知道?”小雨乖乖“哦”了一声。
车夫赶忙道:“不敢,不敢。”说罢弯下腰,用背当踏凳让小雨踩了上去。这……也太不像话了!但这就是古代的等级制度吧,他们都习惯了,我能怎么样?
小雨准备掀帘进去,我喊住了他:“有几句话你要记住!眼下你的肺病是好了,但不排除日后复发的可能,这跟遗传或者生活环境等因素都有关系,所以需要长期静养。回去之后,房间内外的花花草草都让人搬走,尤其那种会飘絮的植物会诱发你的肺病。平时要多听大人的话,好好学习,生活规律,身体才会健康。呐,这些,我都写下来了。饮食要有禁忌,照着上面做,可保你无事。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肺病复发,你又找不到我的话,就把这些药按我之前给你吃的方法和剂量服下去,可有效缓解,避光避湿妥善保管。但你一定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我把整理了两个晚上的医案递给小雨,还有一份治疗肺炎的特效药,大概五天的量,外包装被我扔了。
小雨随手翻了两页:“你画的什么符啊?”
“你识字吗?拿回去给大人看。”敢嘲笑我,这小子真是皮痒。没我,他今天能这么轻松地回家吗?
繁体字我能简单认识几个,写就不用说了,我用毛笔还不如小学生。
突然小雨说:“兰陵,跟我一起走吧?”那份认真差点让我以为他是成年人。
我笑道:“怎么,舍不得我?是不是我打针的技术特别好?”一溜烟,小雨钻进车厢。
不一会儿,掀起窗帘,露出小脸:“兰陵,你会来看我吗?”
“我连你家住哪都不知道,怎么找你?不过等你身体调养好了,村里又解禁了,你可以回来找我呀,说不定我还在这里。”小雨虽然调皮,但相处这么多天,多少有感情的,人心都是肉长的。
“兰陵……我父亲在此,你要不要见见?”
我一愣,原来车上还有别人!刚刚得知车夫不是小雨的父亲后,我还以为小雨父亲本人没来,只是派人来接他。
我摇摇头,如果能回去,根本没有再见的机会,何必结交新人!我道:“不用了。既然你父亲这么关心你,回去后一定要多听他的话,好好珍惜身边人。不要再顽劣,下次再玩离家出走,就不一定这么幸运了。”
小雨吐吐舌头:“你怎么知道?”
“当我傻啊?好了,不说了,走吧!”最后我整了整他的衣领,“不要着凉,多保重身体。小雨,再见了!”我和肃肃一起向他挥手……
马车开动向前奔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中,我才问肃肃:“是不是也想家人了?”
肃肃摇摇头:“兰陵就是家人。”童言童语又把我逗笑了。
迎面走来一队巡逻的士兵,我急忙低下头。
他们却停了下来:“好漂亮的小儿郎!不会是女娃娃扮的吧?”
我下意识把肃肃藏在身后,一边赔笑:“各位大人辛苦了。”
带头的人问:“沈医生这是要去哪?”
“不去哪,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听说沈医生会医病,给咱们兄弟看看,这两天身子不爽利。”轻浮之意显然。
“相思病吧,两日没见小兰憋的吧!等回去一进翠红楼,包你百病全消。”一阵粗犷的大笑。
不堪入耳,我恨不得堵上肃肃的耳朵,表面却只能更加谦卑道:“我们只是山野村民,哪配给各位大人治病。孙医令就在村中,如果大人不舒服,还是请他看吧。”
说罢带着肃肃奔回祠堂,身后传来一阵更加放肆的哄笑。
真是流氓!我狠狠甩上门,在医院的话,我早叫保安了。
我看着肃肃的小脸说:“以后出门,抹把泥在脸上。”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