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逸沐老爷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之侯府贵妻沈逸沐老爷全局》,由网络作家“夕颜洛”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同进来的是两个女子,粉衣女子眉宇间尽显温和柔弱,另一个紫衣女子稍显老成,端庄高贵的模样一看便出自名门。粉衣女子走上前坐到流云床边,眉宇间尽是担忧之色,“长姐,你终于醒了,我都担心死了。”流云微微仰首,专注地望着兰惜,她的妹妹,那个永远温婉可人,举止有礼的二妹沐兰惜,不得不承认,兰惜很美,美地让人怜惜,只是略施粉黛,便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楚楚动人。她从前极少注意到兰惜,在她的眼里,只有高高在上的嫡女身份,而兰惜这样的庶女,纵然再多美貌,也不过枉然。如今想来才有些明白了兰惜心中的怨恨,明明可以如明珠般耀眼夺目,却因庶女的身份而被埋没在沙堆中,而流云就是阻碍她发光的沙堆,只有除去她,她才能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长姐在看什...
《重生之侯府贵妻沈逸沐老爷全局》精彩片段
一同进来的是两个女子,粉衣女子眉宇间尽显温和柔弱,另一个紫衣女子稍显老成,端庄高贵的模样一看便出自名门。
粉衣女子走上前坐到流云床边,眉宇间尽是担忧之色,“长姐,你终于醒了,我都担心死了。”
流云微微仰首,专注地望着兰惜,她的妹妹,那个永远温婉可人,举止有礼的二妹沐兰惜,不得不承认,兰惜很美,美地让人怜惜,只是略施粉黛,便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楚楚动人。
她从前极少注意到兰惜,在她的眼里,只有高高在上的嫡女身份,而兰惜这样的庶女,纵然再多美貌,也不过枉然。如今想来才有些明白了兰惜心中的怨恨,明明可以如明珠般耀眼夺目,却因庶女的身份而被埋没在沙堆中,而流云就是阻碍她发光的沙堆,只有除去她,她才能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长姐在看什么?”被流云这般认真的眼神盯住,兰惜咬了咬唇,往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胆怯,拿捏地恰到好处,多一分虚伪少一分不足,这般真实自然的神情,若非知晓她的真面目,流云还真是要再一次被蒙蔽了呢。
她记得那一日,兰惜也是这样满脸柔弱怯意,仿佛她才是落水受惊的那个人,流云大吵大闹了一番,说是兰惜将她推下水,兰惜吓得跪倒在地,还被流云狠狠踢了一脚,额头撞到了桌角鲜血直流,就在那时候她爹和二夫人一起进来了,惊慌失措地将兰惜送去大夫那儿,也就是那一日开始,她爹对她才开始打心眼儿里厌恶了起来。
如今想来,这一场戏怕是早就设计好的,不管是将计就计还是早就摆好了局等着她踏入圈套,她都入了局,成了瓮中之鳖,成了沐府里不受宠爱的女儿,成了一个蛮横凶残的大小姐。
“流云,你怎么了?”兰惜身边的紫衣女子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床沿边,执起流云的手,皱紧了眉头,“怎么手这么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是流云的表姐季嫣然,季家在京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沐府能有如此势力和季家这座靠山是分不开的,流云的娘也就是嫣然的姑母季梦娴,这位季家大小姐当年是翎国第一才女,出身名门,才学连皇帝都称赞不已,后来下嫁沐府,让整个京城的金贵公子们都大跌眼镜,谁都未曾料到这位倾世之才的绝色女子竟然会嫁给一个商贾,不过沐府娶了这位大官之女之后,倒也更是如鱼得水了起来,成了临阳城的首富。
季嫣然的爹是京城里官拜一品的大官,她是季大人的嫡女,尊贵非常,偶尔会来临阳城小住,和流云情同姐妹,只是后来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嫣然对她多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到最后便再也不回临阳城来管她的事了。
想到这里,流云咬了咬唇,从前的一切都涌上了脑中,她本是个爹爹疼爱表姐宠爱的女子,就是因为兰惜和二夫人的教唆才会最后得了众叛亲离的下场,既然如今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就绝不会再犯从前的错误。
“晚清,快去请大夫。”见流云神情恍惚,季嫣然眉头皱得更紧了,连忙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晚清得令立刻往外跑去。
这时候,流云才缓缓偏过头看向季嫣然,见她眼中焦急万分,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暖流,她的嫣然表姐是真心地担心她,至少这个时候,她是真的关心她。
她敛下了眼底的复杂,眼眶微微红了起来,看着季嫣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表姐,表姐帮你出气。”虽然知道流云不是个会被人欺负的性子,但是看到这个素来趾高气昂的丫头红了眼睛,季嫣然还是说不出的心疼,流云从小就没了生母,季嫣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疼她的,她始终相信流云的骄纵刁蛮不过是她的保护色,她依然是从前那个善良天真的丫头。
“表姐……”流云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扑到了嫣然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一边咕哝起来,“表姐,我以为我要跟娘亲一样,我好害怕,我明明站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推下湖了,我以为……我以为……”
嫣然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只是眼底却多了一抹深思,流云的性子她很了解,这丫头虽然骄纵任性,却极为单纯,大抵是被保护地太好的缘故,对谁都不曾有什么防备心,尤其是……身边最亲的人。
想到这儿,嫣然不着痕迹地扫了立在一旁的兰惜,见她神色镇定,心下冷笑,明明都是十四岁,兰惜却比流云懂事许多,只是她忘了,有时候欲盖弥彰和过犹不及,同样能让人露出马脚,兰惜的淡定恰恰说明了她的不对劲。
“好了好了,没事了,表姐在这里,不怕了。”季嫣然大了流云六岁,加上又是京城大官家的嫡女,举止投足间便是一股让人信服的淡然,她轻哄着流云,心中暗叹,再是个刁蛮胡闹的性子,也依然有害怕恐惧的时候。
察觉到嫣然的打量,兰惜心底一凛,她没工夫去想流云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胆小,她如今担心的是嫣然的怀疑,她这位表姐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在京城里这位名声赫赫的季大小姐,才情过人,冰雪聪明,兰惜心中立刻有了腹案,必须打消表姐的怀疑才行。她们这位表姐在沐老爷心里的地位可不一般,因为都是嫡女的关系,兰惜总觉得嫣然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和怜悯,她只能暗暗隐忍下来,季嫣然比流云更得罪不起。
“流云是怎么跌下湖的?”果然,季嫣然问起了这件事,视线直直地射向兰惜,“我听说,你和流云在一起?”
“是,兰惜和长姐在一起,当时长姐说沈公子来了,兰惜就在看湖对岸的长廊那儿,等兰惜回神的时候姐姐已经跌入湖里了。”一双清澈的眸子,配上真诚的话语,倒是显得十分坦然。
只是这样的坦然,却没有得到季嫣然的认同,她和流云不同,不是在深闺里长大的女子,她爹让她和哥哥们一起念书习字,从未因为她是女子而怠慢她,反而更是宠着她,只要是她想要学的,她爹就从不会有所限制。
两年前她嫁给了刑部尚书的独生子徐耀,两人感情极好,徐耀平日公务繁忙,颇得皇帝赏识,经常要离京办事,一去便是一两个月,季嫣然经常会跟在徐耀身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一开始徐母也颇有微词,后来见嫣然确实将徐耀照顾地极好,平时连个小毛小病都无,这才终是放下心来。
这一次便是徐耀来临阳城办事,嫣然也想来看看流云和沐老爷,便也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流云,是这样么?”嫣然松开手,看流云一张苍白的小脸哭成了小花猫,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拿起锦帕为她拭泪,一边取笑道,“都快及笄的人了,还哭得像个孩子,要是被人看到了,可是要被取笑的了。”
“表姐又不是别人。”流云嘟着嘴,娇气地眨眨眼,似是而非的憨样又让嫣然微微一笑,不过流云马上又收起了笑容,转过头看着兰惜,并不说话,眼底闪着一抹怒气。
兰惜心底一震,藏在袖中的手狠狠地握拳,强压着情绪,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只是流云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好不容易武装起来的平静猛然迸裂。
“兰惜,你为什么要推我?”霸道的指控,没有半分犹豫,仿佛一点都没考虑到这是一项多么严厉的指控。
翎国,天和二十二年,冬。
临阳城沐府前厅,满脸威严的长者神色凝重地坐在主位上,眉宇间凝着一股怒气,其他人的脸上却是神色迥异,大多是幸灾乐祸之意,女子跪在正中间,死咬着唇,倔强异常。
这是沐府的嫡女,沐流云。
“我没有。”大小姐回答地斩钉截铁,一双傲气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沐老爷身侧的年轻男子,仿佛在期盼着那人会为她说几句话,只是那人却别开眼,神情淡漠。
“还敢嘴硬?我沐青扬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居然在成亲前做出这样的事,真是丢尽了我沐府的脸。”沐老爷青筋暴起,猛地拍了一下案几,仿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爹……”沐流云刚刚张嘴,就被人接过了话头,她转头一看,正是平日里对她最疼爱的姨娘,虽然不是她的生母,却疼了她八年之久,林氏面上一阵难过,言语中却是浓浓的不信任,“流云,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过几日就要成亲了,你怎么可以……你告诉姨娘,是谁,到底是谁玷污了你的身子?”
流云的眼中满是泪水,袖中双手紧紧握拳,唇角被咬破了尚无所知。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你说。”沐老爷手中的杯子啪地丢了出去,狠狠地击上了她的额角,鲜血直流,杯子落到地上摔个粉碎。
“爹……”殷红的鲜血沿着额头缓缓而流,她只觉额头刺痛,忍不住抹了抹额际,望着一手的殷红怔怔失神。
沐青扬简直气坏了,原本今日是流云的未婚夫沈逸来府里商量几日之后成亲的事宜,却没想到竟然会出了这档子丑事,成亲之前被诊出怀有身孕,沐府在临阳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沐青扬的女儿竟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传扬出去,他真是不知道这张老脸该往哪里搁了。
“你娘端庄娴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蹄子?真是家丑啊。”沐青扬怒气冲天,不只因为女儿做了如此见不得人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沈逸也在场,这样的丑事竟这般明晃晃地摊在了人前,沈逸可是临阳城知府沈大人的嫡长子,临阳城不知道多少千金闺秀的如意郎君。
“逸,你都不肯为我说一句话么?”沐流云微微抬起了头,仰视着面无表情的沈逸,泪水和血水混在了一起,哪里还有平日里沉鱼落雁之姿。
就是这个男人,温柔地抱着她,告诉她她会是他唯一的妻,告诉她他今生只爱她一个,他说他想要她,只想要她。
他说他们已经定了日子成亲,可是他却忍不了那些思念,他想要她,日日夜夜地只想着她能完全地属于她。
所以,她同意了,让自己彻底属于他,她以为,她找到了一个真正爱她的人。
却不知,那一日的甜蜜幸福,才是悲剧的开始。
沈逸踱步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怜爱地为她拭去泪水,乌黑深邃的眸子里泛着柔柔的涟漪,像是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他神情专注地望着她,时间仿佛也静止了一般。
当她以为他会为她解释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却是将她狠狠地推入地狱。
他淡漠地勾唇轻问,“云儿,是我待你不够好么?既然不想嫁给我,又为何要同意成亲?你知道的,若是你提出来,我不会勉强你的。”
流云怔住了,望着眼前的男子说不出话来。
他素来冷漠,但是对她却总是十分温柔,温润如玉,说的便是如他这样的人,可是此时的他,却像一柄匕首,锋利尖锐,狠狠地刺中她的心。
“为什么?”她死死地咬住唇,仰起头想看清楚他的脸,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那日同她缠绵旖旎的男人,是不是那个许了她天荒地老的男子?
她不懂,他为何要如此待她?她真的不懂。
“云儿,我是真的想娶你。”依旧是温柔如水的嗓音,他低垂着眼,淡淡一笑,声音里带着几分蛊惑,大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眼中透着几分失望,“我不怪你,可是,沈府不能有这样的主母。”
一句话,表明了他的立场,也,判了她死刑。
这个同她云雨的男人不愿意站出来替她挡去灾祸,明明知道她的面前便是地狱,却依然泛着浅笑,欣赏她的垂死挣扎。
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她很想问,却问不出口。
流云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拼命摇头,瞳仁猛地一缩,“我没有背叛你,没有。”
明明是他占有了她,明明她怀的是他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他要这样残忍地否认,他难道不知道他的置身之外,会毁了她,会让她变成一个人人唾弃的女人么?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会视她如珠似宝的男人,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她?
沈逸深深地望着流云,她有一副绝色的容貌,即使如此狼狈却依然掩不住绝世的风华,这样的女子……他突然想起了那日在他身下的她,哭得梨花带雨,略带甜腻的声音惹人心疼,他差一点就心动了。
可是,又能怎样呢?这样的女人,注定不能嫁入沈府,他绝对不容易这样不贞洁的女人成为沈府的主母。
他收回了手,望着手里的血迹,淡淡地说道,“沐叔,这件婚事,就作罢了吧。”
“若这个孽障真的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沐叔一定给你一个交代。”沐老爷说罢,又重重地拍了拍案几,本已平静的神色又激起了怒气。
“爹,就算姐姐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到底是沐家的嫡女,若是传扬出去……”一名年纪看起来和流云差不多的女子走上前,施施然走上前,微微福身,眉眼间的担忧仿佛真的在为沐府的声誉担心。
“嫡女?我沐青扬没有这样伤风败俗的女儿。”像是被踩到了什么痛脚,指着她,连声音都气得发抖,“让人知道我沐府的嫡女竟是这样不知廉耻的人,我……”
“爹,小心身子。”说话的女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沐老爷的身侧,小心翼翼地给他顺气,“别气坏了身子。”
沐青扬没有正室,身边的女人却不少,除了掌权的二夫人林氏和颇得他宠爱的三夫人夏氏,育有一女的四夫人孟氏,余下就只有两个侍妾柳氏和姜氏。
流云醒来之后,几位夫人都派人来关心,晚清依照流云的吩咐,一概都说她身子虚弱已经喝了药休息了,将人打发了,没有见任何一个。
流云一夜未合眼,看着漆黑的天色渐渐明亮,朝霞似锦,旭日初升,她的心也慢慢沉静了下来,曾经的痛楚和磨难恍如昨日,她知道自己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些折磨,她抚摸着小腹,那里曾经有一个孩子,她心心念念的孩子,却被他的亲人生生地逼死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勾唇浅笑,她不着急,该报的仇,害过她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只是如今,她却不能打草惊蛇,她暗暗蹙眉,她今年十四,她娘的这几年里,二夫人林氏已经俨然半个主母的架势,除却主母的头衔,她在府中的地位固如金汤,若想报仇,以她如今的势力来说,根本是无稽之谈。
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林氏的虚伪,兰惜的残忍,还有那个人的冷酷,她都一一地记在心里,她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想报仇就必须一击即中。
她闭上了双眼,良久之后,绵延的呼吸才缓缓而出,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成嚣张骄傲的沐府大小姐,眼底闪过高高在上的得意之色,耀眼夺目。
她需要帮手,这是她想了一夜之后的结论,前世的她败在识人不清,也败在毫无援手,当初那些原本立在她身边护着她的人一个一个对她失望,最终背道而驰,如今,她再不是被人当枪杆使的傻子了,谁想利用她做跳板,想要她背黑锅,最好先问问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小姐起了么?”门外,晚清的声音响起。
“嗯,进来吧。”流云坐起来,揉了揉发疼的额际,一宿未睡,面上微微发白,依稀尚有几分憔悴之色。
晚清素来敏感,边为流云更衣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总觉得小姐这次落湖之后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夏姨娘后来有派人来过么?”流云执起一只紫玉打造的蝴蝶步摇,随意地插在发髻之上,微微偏头,在铜镜中看着流苏摇曳的模样,这只步摇并不是她的首饰中最珍贵的,确实她最喜欢的,栩栩如生的蝴蝶,剔透晶莹的紫玉,堪为上品。
她第一次用这样平淡的口吻提起夏氏,意料之中地看到晚清惊讶的目光,不过她掩饰地极好,几乎抬眼的瞬间便低了下去,这样玲珑剔透的丫头,绝对是百里挑一。
“三夫人身子沉,怜影倒是来过两趟,问得十分详细,说三夫人十分担心小姐,只是身子不爽不能亲自过来照顾小姐。”晚清说完便看着流云,等着她的指示。
虽然沐府是林氏当家,但是沐老爷对夏氏素来迁宠,府里上上下下对她也十分尊敬,不敢有丝毫怠慢,除了流云这个嫡出的大小姐,因为林氏的关系对夏氏向来不理不睬,甚至咄咄逼人,不过说也奇怪,即使大小姐如此蛮横,夏氏对大小姐依然关怀备至,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先去一趟夏姨娘那里,就说我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让她好好养着身子,等我身体好些了会过去看望她的。”说到这里,她又意有所指地望着晚清,“你亲自去,避开些人。”
她没有错过晚清眼中瞬起的惊喜和欣慰,流云别开眼,即使心中明白晚清是忠心于她的人,她还是无法全然地信任她。
如今的她,心底蒙上了一层几不可见的阴影,再不敢如前世那般信任旁人,她需要小心谨慎地求证旁人的忠心。
“是,奴婢明白了。”晚清高兴地点点头,所谓旁观者清,她时时守在流云身边自然看得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林氏虽然娇宠小姐,但她总觉得林氏别有用心,她曾经和小姐提过几次,小姐不放在心上她也十分无奈,她毕竟只是侍女,虽然夫人在过世前叮嘱她要好好照顾保护小姐,可是小姐固执,她也无计可施。
如今小姐竟然愿意亲近三夫人,晚清觉得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这样想着便赶忙往夏氏的院子方向走去。
这时候浅澜走了进来,拿来平日里流云最爱的大红色绣花罗衫准备服侍她更衣,不料流云面色微变,冷声说道,“换一件浅色的。”
那一日被困柴房,她穿的便是这样一身红色的绣花罗衫,她钟爱红色,林氏曾经说过,流云着红色堪称绝色,衬得她肌肤雪白,后来整个临阳城里除了沐家大小姐着红色罗衫之外,无人敢着红衫,曾经有个雅妓着了红衫,最后竟被沐大小姐派人买下送去临阳城中有名的恶夫,被折磨致死。
“可是,小姐的衣衫……都是红色的。”浅澜皱眉回答,小姐平日里最爱穿红色,所以柜子里都是红色的罗衫,她从前说浅色的衣衫太过素净,不符合她大小姐的身份,后来再没有制衣坊敢做浅色的衣衫送来了。
“算了,拿过来吧。”流云叹了一口气,看来要改变的东西还真是很多。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侍女的声音,“小姐,二夫人的侍女小穗来了。”
流云眸色一沉,淡淡吩咐,“让她进来吧。”
沐府最有钱的当属流云,她娘过世时将所有陪嫁都给了她,林氏又宠着她,什么好东西都往她这里送来,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从前觉得这样才配得上沐府大小姐的尊贵,如今想来,真真是粗陋不堪,难怪她爹一直都不喜欢她。
小穗是林氏院子里的大丫鬟,经常出入流云的院子,十分嘴甜,颇得流云的欢心,每次都会赏些好东西给她,有时候小穗也会以退为进地开口要些什么,流云也总是纵着她,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尊贵,如今想来人家怕是在背后说她是傻子也不一定。
不过么……流云淡淡一笑,能用钱摆平的人,就不是问题了,不是么?
天和十八年,烟花三月,春暖花开。
沐府中最奢华的‘朱颜阁’内,侍女们忙碌地进进出出,手中端着热水或是汤药,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内室中,面色苍白的女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不停地呓语,床边的青衣侍女不停地擦拭着她额头的汗水,忧心忡忡地皱紧了眉头。
“不要……”床上的女子突然大叫一声,瞪大了眸子,定定地望着前方良久,像是中了梦魇的人一下子清醒一样,过了好久,眼底的迷雾才缓缓散开。
这时候,一双手搁上她的额头,松了口气,“终于退烧了,小姐你真是吓死晚清了,小姐一直昏迷不醒的,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床上那病怏怏的美人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怔怔地偏头望着身侧侍女打扮的丫头,她自称晚清……晚清……可是她记得,晚清一年前被她打发配给了马夫,没多久就病死了。
不知道被什么吓到,床上的美人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坐了起来,双眸瞪得老大,视线不断地扫视着四周的一切,从床帐看到房里的摆设,最后落到床边不远处的长型绣架,藏在被褥中的手一瞬间握紧,要不是尖锐的指甲刺入手心,她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一场荒诞至极的梦。
然而,手心传来的刺痛,却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没有死,没有死……她的手指茫然不知地触碰上了脸颊,没有坑坑洼洼的凹凸不平,反而是光洁细腻的肌肤,顿时怔住了,如入魔障般发起了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后院的柴房,那日的痛苦如噩梦般地涌上了心头,她倏地抿紧了唇,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一个可怕的念头闯入脑海,令她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惨白如纸,她张了张嘴,如老妪般低哑的声音吐出,“给我一面镜子。”
晚清微微一愣,狐疑地多看了主子几眼,却还是乖巧地转身去取小圆镜,一边说道,“小姐本就体弱,又落了水,虽然已是三月末,但是湖水依然冰凉,大夫说小姐要静养几日才能下床。”
床上的女子却仿若没有听到晚清的话,握着镜子的手颤抖得厉害,死死地盯着镜中的清秀佳人,虽有几分憔悴却依然难掩其花容月貌,苍白的唇紧抿成一条线,微有几分干裂,很是憔悴。
那日她倒在大火中时,脸上早已血肉模糊,烈火般焦灼的疼痛至今仍记忆犹新,然而镜子里的那人只是有几分虚弱,本该伤痕累累的脸上却没有半点伤痕,她疯了似的丢开镜子,眼底涌起了恐惧,她浑身战栗起来,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说不出话。
“小姐,怎么了?”晚清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慌忙走过来,担心地望着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去唤大夫来。”
“不用了。”她出声阻止,大力拉住晚清要离开的手,晚清疑惑地望着反常的小姐,她才不自在地松开了手,半晌之后才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我还有些头晕,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她必须确定一些事,她握紧了拳头,神情紧张地盯着晚清。
“今日沈公子来府上了,大小姐和二小姐一起去看沈公子,失足跌下了湖里,小姐昏迷不醒了好几个时辰了,二夫人去了别庄听说了消息已经在往回赶了,三夫人虽是卧病在床,也让怜影姐姐过来了好几趟询问小姐的情况。”晚清不徐不疾地缓缓说道。
她彻底愣住了,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几个片段,落水,沈公子来府上,昏迷不醒……
这些事,不是应该发生在四年前么?
知府沈大人和她爹是世交,沈府的嫡长子沈逸高中状元回到临阳城,沈大人带着沈逸来沐府拜会,她听说沈公子俊逸非凡,一时好奇心起便偷偷去了花园,在那里遇到了兰惜,兰惜告诉她沈大人有意同沐府结亲,还暗示若是结亲必定是沐府的嫡女。
实际上,沐府的四位千金,虽然都未及笄,但是整个临阳城都知道沐府四位千金皆是沉鱼落雁之佳人,是以寻常人家多是不敢高攀,然而沈府却不同,沈大公子颇受皇恩,日后必定飞黄腾达,再加上沈逸的舅舅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沈公子若是求娶沐府千金,绝对不算高攀。
只是,流云想当然地以为,沐府若与沈府议亲,自然是她这个嫡长女为先,只因她尚未及笄,因此还不能定下婚约。实际上她爹也确有此意,沈逸虽然并未言及,但是举手投足间对她颇有情意,所以流云一直都以为他是喜欢她的,甚至后来两家议亲时他也并未拒绝,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和兰惜一起杀死了她的孩子,还连同她一起毁了,她忍不住想知道,当他知道自己死了,会不会心里有一丝丝的内疚?
想到这里,她暗自嘲笑自己,被他们害到那般地步,竟然还如此天真,那人的心是黑的,和她那个表面温柔善良的妹妹是一样的,他们满腹心思只想毁了她,还有她腹中的孩子,那个被她爹活活打死的孩子。
她本是沐府的大小姐,过世的主母留下的嫡女沐流云,被她爹送去了二夫人林氏膝下,林氏对她极尽娇惯,对她亲生女儿兰惜却完全不同,精通琴棋书画的沐府二小姐才是真正被大家所看好的,而这位沐府的嫡小姐也不过是有个嫡女的名头,成日不学无术,骄纵蛮横,大家表面对她毕恭毕敬,背地里却暗道她半点都比不上二小姐的端庄贤淑。
然而,她越是任性,林氏便越是宠她。
如今想来,她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过去的点点滴滴涌入了脑海,她用尽全力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如今的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她了,那日所受的屈辱和折磨让她看清了很多事,说是脱胎换骨都不为过。
过了许久,她才低声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夹带着咳嗽,声声入耳,凄凉悲绝,在黑夜里显得极其突兀。
是因为她死不瞑目,所以老天爷才有给了她重生的机会么?让她重生到了十四岁的自己身上,重生到了四年前。
她还记得自己临死前曾发下了毒誓,就算是化成了厉鬼,也要回来沐府,这些个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老天爷,是听到了她的祈求,所以才会再给了她一次选择的机会么?既然如此,她定会好好把握住这一次的机会,这一次她再也不会站在原地被动挨打了,那些恨那些仇,她会一个一个讨回来,谁都跑不掉。
“长姐醒了么?我和嫣然表姐来看长姐。”忽然门外传来了沐府二小姐沐兰惜的声音,带着几分暖暖的温和,让人打心眼里听着舒服。
流云勾唇浅笑,真好呢,又见面了,她最亲爱的妹妹。
上一世,兰惜将过错推到了浅澜身上,甚至连流云都将自己的狼狈怪罪到了无辜的侍女身上,这个打小伺候她的侍女就这样被送到了门外杖打三十,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那次杖责的事让他们主仆二人产生了间隙,兰惜素来懂得察言观色,她一边挑唆流云误解浅澜,一边又将浅澜拉到自己那边,后来浅澜成了兰惜的眼线,监视着流云的一举一动,这也是为什么兰惜能第一时间知道流云怀孕的事。
这一回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算盘,又岂会如他们所愿,让事情这般发展下去呢?
晚清和浅澜,跟在流云身边多年,她从前不懂得利用手里的资源,但是现在已经和从前不同了,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教唆挑拨的沐流云了。
晚清出身书香门第,后来家里出了变故,女眷被打发变卖,便被沐夫人买下送给了流云。浅澜家里是从医的,被人陷害说他们医死了人,家里人连夜逃走,却带不走所有的孩子,只好带走了两个弟弟,而浅澜便是被留在了临阳城,卖身入了沐府。
“二夫人,这件事怕是不能草率处理。”嫣然倒不是为浅澜求情,反而她对流云刚才的那一眼很感兴趣,她一直以为流云极为单纯,没有九曲八弯的心思,但是刚才那一眼却推翻了她对流云的认知,她很确信流云在暗示她出手救她的侍女。
她为什么不自己救人,反而要迂回地让她来开这个口?
季嫣然心中略有疑惑,淡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浅澜,这个婢女她有几分印象,乖巧温顺,还会一些医术,在侍女中算是佼佼者。
“表小姐为什么这么说?”林氏纵然是半个主母,却到底不是当家的,在身份上依然是奴婢,季嫣然是季家嫡女,身份地位等同于流云,在季嫣然面前,她半点都不敢露出平日里的干练精明,反而慈爱地望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流云失足跌湖,如今要杖毙侍女,若是这件事传扬出去,外面的人必定会说沐府大小姐心狠手辣,连伺候自己多年的侍女都不放过。再过几个月流云就要及笄了,这样的流言蜚语对她的名誉损害极大,所以此事,还是低调处理为好。”嫣然平静地看着林氏,语气不卑不吭,没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反而落落大方地侃侃而谈,言辞利落,一针见血。
林氏神色一顿,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兰惜,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浅澜,眸光流转间淡笑浮起,点了点头,“还是表小姐思虑周全,那么以表小姐来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既然是流云的侍女,就等流云身子好了再自己处理吧。”嫣然微微偏头想了一下如是回答,随后又对流云说道,“表姐这样做,你觉得如何?”
无人知晓流云的心思,长长的刘海将眼底的阴影敛去,过了一会儿她才点了点头,“表姐怎么说就怎么做吧。”
“大小姐如今不惩罚你,并不代表你没有错,去门外跪四个时辰,好好反省。”嫣然挥挥手,浅澜便满口感激地离开了内室。
兰惜坐在一旁,抿紧了唇,眼神十分复杂,时不时地抬头望一眼流云,又望一眼嫣然,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若是从前的流云哪里会这么简单地任人粉饰太平,她的性子素来霸道,别人敬她一尺,她必还人一丈,从来都不是肯吃亏的主,尤其认定是自己推的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不过不管她心思如何纷乱,流云都一脸淡然,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想法。
兰惜第一次发现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长姐,竟然会有一天让她看不透猜不懂,这样的感觉令她心惊肉跳,总觉得有些事已经在慢慢地失控,脱离轨道,可是她却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有些头晕。”流云抚了抚额头,面色难看,似乎真的很不舒服。
“那你好好休息,等你睡醒了再让大夫过来给你把脉。”林氏心疼地扶着她躺下,为她掖好被子,温和道,“你再睡一会儿吧。”
只一会儿,流云便进入了梦乡,二夫人和兰惜一起离开了内室,倒是嫣然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沉睡的流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最后也同她们一起离开了她的房间。
待他们走远,流云才睁开了眸子,望着床帐看了许久,像是在思索什么,过了许久才请唤一声,“晚清,让浅澜进来。”
浅澜低着头,默默地跟着晚清走进来,跪在了流云窗前,刚要开口,流云便抬手阻止了她,只见她虚捂了捂额际,旋即说道,“我问你,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推我下湖的?”
这样直接的问话,让浅澜猛地瞪大了眼睛,狠狠地吞了吞口水,不敢开口。
晚清却倏地眯起眼,她飞快地抓住了流云的意思,“小姐的意思是,真的是二小姐推的?”
浅澜咬唇,慌忙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流云,可是很显然,流云并不打算让她保持沉默,只听得流云低沉而清冷的嗓音响起,“浅澜,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应该很清楚我的性子,我最讨厌别人撒谎,我既然敢问这样的问题,心中必然已经有了答案。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刚才她不过随口胡诌说是兰惜推她,实际上她心知肚明就算兰惜对她恨之入骨也不敢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动手,她之所以这般诬陷兰惜不过是一番试探,但是很显然兰惜心虚,也证明了流云的猜测,她落湖之事必定同她有关。
她落湖受惊,自然要站在受害者的位置,尤其是在嫣然表姐的面前更是如此,表姐虽然时时护着她,但是后来她对兰惜也是有一份惜才之心的,所以流云才要让这份惜才之心及早地遏制住。
而且,她仔细回忆了自己落湖的过程,很肯定绝对不是自己不小心跌倒,她确实感觉到有人推她,当时在湖边的只有她和兰惜,还有兰惜的侍女,流云嫌人太多,目标太大,会被沈逸他们发现,就让浅澜立在不远处的走廊上。
“是……奴婢看到……是小彤伸手推的小姐。”浅澜说完,猛地舒了口气,一脸赴死的表情。
实际上,不论是皇宫还是宅门侯府都是一样的,做下人的最重要的就是闭紧自己的嘴,要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有些事就算看到了也要当做没看到。
原本今日这件事,浅澜就算看到是小彤伸手推的大小姐,她也什么都不能说,不管大小姐信不信她,她这个奴婢都不能胡乱说话,引起主子们的矛盾。
可是这个时候,浅澜突然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一切,脱口而出之后她自己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犹疑地望着流云,见她唇边泛起了淡笑,慌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否则,我也保不了你。”半晌之后,流云才重新开口,说了一句让浅澜震惊的话,连素来镇定的晚清都惊讶地注视着流云,企图分辨她的心思,只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这个素来喜怒形于色的大小姐,竟然学会了面色自若,谁都看不透。
“听不懂么?”流云挑眉,瞥向浅澜。
“谢小姐不罚之恩。”浅澜慌忙应道,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小姐,越发觉得小姐嘴角的笑意异常古怪,仿佛在算计什么,又仿佛在嘲笑什么,她刚要开口,晚清拉住了她的衣袖,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惹小姐生气。
流云不动声色地扫到晚清拉扯浅澜的动作,心下暗暗赞叹,果然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丫头,即使在这个时候依然能冷静下来,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晚清会被林氏和兰惜视为眼中钉的原因了,这个精明干练的丫鬟,日后若能成器必定会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她突然想起了她娘过世时同她说的话了,她说,“看人,要用心,不要用眼睛。真正对你好的人,是出自内心,而不是表面功夫,在这大宅门里生存,最重要的,便是看透别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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