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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诡走阴人周宜叶蔓蔓最新章节

日照山林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很无奈。没想到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个醉鬼。再一想:醉鬼好,醉鬼没有思考能力。应该不会骂我是神经病。看他没吐了,我走过去,真诚发问:“大哥,你看我是人还是鬼?”男人抬起头,迷迷瞪瞪看着我,道:“是人......嗝......是人是鬼?我、我看看......”他凑近了一些,盯着我看。然后肯定道:“是人!你是人!”答案不理想。但总比骂我神经病强。我便继续问:“你看错了,再仔细看看。你看我是人还是鬼?”说着,我还冲他摇了摇手中的替身布偶。男人皱着眉,打了个酒嗝,再次盯着我看。几十秒后,他再次肯定道:“你是人!”“......”我就不信了!“你再仔细看看,我是人还是鬼?”“你是人!”“你再仔细看看......”就这样,我和他反复拉扯了几十个回...

主角:周宜叶蔓蔓   更新:2025-03-04 18: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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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周宜叶蔓蔓的其他类型小说《斩诡走阴人周宜叶蔓蔓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日照山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很无奈。没想到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个醉鬼。再一想:醉鬼好,醉鬼没有思考能力。应该不会骂我是神经病。看他没吐了,我走过去,真诚发问:“大哥,你看我是人还是鬼?”男人抬起头,迷迷瞪瞪看着我,道:“是人......嗝......是人是鬼?我、我看看......”他凑近了一些,盯着我看。然后肯定道:“是人!你是人!”答案不理想。但总比骂我神经病强。我便继续问:“你看错了,再仔细看看。你看我是人还是鬼?”说着,我还冲他摇了摇手中的替身布偶。男人皱着眉,打了个酒嗝,再次盯着我看。几十秒后,他再次肯定道:“你是人!”“......”我就不信了!“你再仔细看看,我是人还是鬼?”“你是人!”“你再仔细看看......”就这样,我和他反复拉扯了几十个回...

《斩诡走阴人周宜叶蔓蔓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我很无奈。

没想到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个醉鬼。

再一想:醉鬼好,醉鬼没有思考能力。

应该不会骂我是神经病。

看他没吐了,我走过去,真诚发问:“大哥,你看我是人还是鬼?”

男人抬起头,迷迷瞪瞪看着我,道:“是人......嗝......是人是鬼?我、我看看......”

他凑近了一些,盯着我看。

然后肯定道:“是人!你是人!”

答案不理想。

但总比骂我神经病强。

我便继续问:“你看错了,再仔细看看。你看我是人还是鬼?”

说着,我还冲他摇了摇手中的替身布偶。

男人皱着眉,打了个酒嗝,再次盯着我看。

几十秒后,他再次肯定道:“你是人!”

“......”我就不信了!

“你再仔细看看,我是人还是鬼?”

“你是人!”

“你再仔细看看......”

就这样,我和他反复拉扯了几十个回合,这哥们儿都坚定的说我是人。

眼瞅着天快亮了。

我急的不行,摇晃着男人的肩膀,都忍不住爆粗口了:

“他妈的!兄弟,你再好好看看!啊?看我是人还是鬼!”

男人生气了,猛地甩开我,喘着粗气道:“神经病啊!我眼睛都看花了......嗝......我再看看......”

他瞪大了眼。

眼睛死死盯着我。

因为喝酒过多的原因,他的眼白充满了红血丝。

眼珠子盯着我的时候,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下一秒,我忽然觉得不对头。

男人的眼眶,居然鼓了起来。

紧接着,那对充血的眼珠子,居然真的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不!

没有掉落。

眼珠被一根富有弹性的筋膜牵着。

如同弹力球一样,吊在男人脸上,一弹一弹的......

我差点儿没吓尿。

这他妈的......

他才是鬼!

下一秒,那对眼珠子,直接贴到了我脸上!躲都来不及。

冰冷、滑腻的球体,开始在我脸上,缓缓滑过。

我浑身发麻,一动不敢动。

眼球滑过脸颊、下颌、脖子。

最后猛地收回男人眼眶里。

回去时,眼珠子没对准,男人翻着两个白眼球。

他打了个酒嗝,自己用手指扣进眼眶里,将眼珠拨正了。

然后,在我浑身僵硬中。

他用手指着我,说:“我看清了!这次我看清了......嗝......你不是人,你是鬼!你跟我一样,你是个淹死鬼。”

说完,他就醉醺醺的转身。

这次我没拦他。

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醉醺醺的男人,走到前方的桥边时,趴在桥边呕吐。

但他没站住,整个人顺着护栏,直接掉了下去。

“噗通——!”

沉闷的落水声传来。

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

这是个下班喝酒,喝多了,意外落水的倒霉打工人。

我震惊过后,连忙反应过来。

按照马叔说的,朝手里的布偶替身呵了一口气。

然后将布偶替身扔了出去。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布偶替身,落地就长高。

几秒钟的功夫,就长成了我的模样。

但不同的是,这个‘我’却是醉醺醺的。

只见‘我’一边打着酒嗝,嘴里一边骂着领导。

和刚才那个醉鬼,干着一模一样的事情。

在护栏边呕吐时,‘我’也跟着掉落下去。

又是‘噗通’一声响。

周围恢复了宁静......

我意识到,自己找替身成功了。

红衣女鬼,从此以后,肯定会误认为,我已经淹死了。

长长吐了口气,我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坐在人行道边沿,充满劫后余生的感觉。

多亏今晚遇见了马叔。

不行!

我得回去找他,问问叶蔓蔓的事。

但我起身后,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五点了。

马叔一晚上没睡,这个时间点,应该休息了。

我自己也连着两天没休息好,便决定回去睡一觉,下午再去找马叔。

回到出租屋,胖子还在睡觉。

我去洗澡时,发现胸口的鬼脸印记,已经消失了。

人一放松下来,就睡的特别快。

我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这一觉,睡到下午三点,格外舒爽。

我起床,收拾了一番后,就坐公交去了东湖公园。

马叔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东湖公园卖烤红薯。

我找了没多久,就发现了马叔。

他正在接待顾客,生意还挺好。

我站在一边没有打扰,等顾客走了,我才上前。

将自己买的两条中华,和两瓶五粮液,放在了他的三轮车里面。

马叔一看,立刻道:“你这是干什么!”

他要推托回来,我强行又塞进去。

“叔,收下吧。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

我没什么本事,没有更好的东西回报你。

只能买点烟酒,你一定要收下!”

马叔听我这么一说,也不推脱了,道:

“哎呀,我也没有帮到你什么。

要躲过陆小娜的追踪不难,难的是......要弄清楚,你不停见阴的原因。”

他神情有些担忧,有些惭愧。

马叔昨晚提过这个事。

说正常人是看不见鬼的。

如今,我频繁见阴。

肯定是我的身上有什么问题。

不解决这个问题,只怕还会出现下一个陆小娜。

但现在,我顾不得想这个,便对马叔道:“叔,我今天来,还想跟你打听另外一件事。”

马叔问我什么事。

我便将叶蔓蔓的情况说了。

马叔听完,神情变得严肃。

他缓缓道:“那是‘鬼域’。

通常只有在万人坑、古战场、古刑场一类的地方,才会出现。

是由强大的煞气,和许多鬼魂一起组成的地方。

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小型的阴间’。

你那位同学,惨死在缅北。

但她死后,鬼魂又被缅北的恶鬼控制着。

鬼域,对她来说,就是阴间的缅北园区。”

我回忆起她暴露的穿着,痛苦的神情,不由咬紧了牙。

我哑声道:“马叔,我该怎么做?”

马叔苦笑:“你只是个普通人,你能做什么?

就算是我这样的送阴人,碰到鬼域这种级别的阴物,也只能躲着走。

小周,你想救她的心情,我能理解。

但这事儿,不是你和我能管的。”

我还想开口,这时却有新的顾客来了。

马叔便专心接客,不再看我。

直到那个顾客离开,马叔都不再跟我搭话。

意识到他确实无法帮我后,我只能放弃了,决定想想其他办法。

离开东湖公园后,我去超市买了些吃的,又买了份肯德基。

然后又买了香烛和纸钱。

之前保安小哥也救了我一次,我打算去祭拜,感谢他一下。

我一直等到天黑,周围没什么人的时候。

才提着东西到了保安亭。




我没吭声。

握了握拳头。

沉默了会儿,我道:“他是鬼,可他是个好鬼,还救过我的命。”

李阿姨眉头紧皱。

半晌,她叹气:“小周,非去不可吗?”

我点头;“如果不去,我以后都会良心不安。

阿姨,我知道自己还没学成本事。

但我非去不可!”

李阿姨没再阻止。

而是走到柜台后,摸出了一把黑色的剪刀。

她把剪刀递给我:“这是一件法器,可以剪鬼。

但你是个普通人,每使用一次剪刀,就会伤一次气运。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我大喜,接过剪刀道谢。

李阿姨想了想,又去了店铺后面的房间。

没一会儿,她拿了一件衣服给我。

是那种古装的长袍。

黑纱制作的,比较透。

李阿姨道:“穿上这件衣服,可以盖住活人的阳气,伪装成阴物。

记住,那制药二厂,是个阴煞之地。

天亮之前,如果不能带着你朋友逃出来。

你们就会......永远被困在那儿。”

我心里一紧。

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我不能当一个懦夫。

“我知道了,阿姨,谢谢你。”

李阿姨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她张了张嘴,最终没说。

只冲我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也不敢耽误,立刻收拾东西出发。

到制药二厂时,是晚上的十一点多。

周围黑乎乎的,没一个人。

“小哥?”我冲破旧的保安亭喊道。

保安亭没有响应。

我看向后面的厂房。

它如同蹲在黑暗中的怪物。

一眼看过去,就让我感到庞大、恐惧和压抑。

仿佛一靠近,就会被吞没。

我没犹豫。

翻过了制药二厂的铁栅栏。

穿过黑暗空旷的广场。

直接摸到了厂房门口。

我将李阿姨给我的衣服套在外面。

然后推开厂房的大门。

之前我查过制药二厂的信息。

对这里的结构,有大致了解。

药厂总共三层,外加一层地下室。

进去的一瞬间,我就感觉温度骤降。

冷,阴冷。

这地方果然阴气重。

周围异常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

灯光缓缓扫过一层。

往左有处大门,上面挂着牌子:食堂。

牌子已经锈迹斑斑。

以前这种老工厂,都是包吃包住。

通常,厂房旁边就是员工宿舍。

厂房一楼是食堂和仓库。

其余地方则是生产和办公区域。

保安小哥会在哪呢?

正想着,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阵怪声!

“砰、砰、砰!”

是从食堂里传来的。

那声音,好像是用刀在剁什么东西!

手电筒立刻摇过去。

只见食堂大门半掩着。

门后是一片黑暗。

那声音没有停,一下一下的,像是砸在我的心脏上。

“叶烛?”我轻声开口。

食堂里的声音突然停了。

四周陷入诡异的安静。

我心脏突突直跳。

下一秒,食堂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声音朝着门口走来。

我心里一惊,后退几步。

右手伸进裤兜,握紧了剪刀。

与此同时,食堂的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一颗人头从黑暗中伸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是个男人的头。

带着厨师帽,但帽子上沾满了粘稠的血。

男人的眼珠子是灰白色的,没有瞳孔。

是只厉鬼!

男人盯着我,问:“新员工?”

我身上穿着李阿姨的衣服。

看来是把我当同类了。

我稍微放松了一些:“对,新员工。”

男人拖着嗓子:“食堂要1点才开放。”

“好,我知道了。”

人头于是缩回了黑暗中。

我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人头又猛地探出来。

他缓缓歪了下头,直勾勾盯着我:“你怎么没带工牌?”

工牌?

我也算是练出来了。

撒谎面不改色:“落在了工位上,我这就去拿。”

男人不说话了,眼珠子依旧盯着我。

似乎在判断什么。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直冒冷气。

随时准备拔出剪刀。

这时,他又开口了:“你怎么不去拿工牌。”

妈的!

心里暗骂一声。

我嘴上应道:“去,这就去。”

我不得不往二楼走。

整个过程中。

男人的头一直探出门外。

视线跟着我移动。

那种阴冷恐怖的注视感,让人浑身发毛。

我硬着头皮上二楼。

一直到楼梯拐角处。

那恐怖的注视感才消失。

我背靠着墙,紧张的喘息,额头一层冷汗。

事到如今,只能继续上了。

我稍微平复了心脏,鼓起勇气摸到二楼。

手电筒扫过二楼的空间。

一种诡异感油然而生。

不是说发生过火灾吗?

二楼应该是一片废墟。

可现在,我眼前是个完整的工厂。

一条条流水线,均匀的分布着。

机器甚至还在运转。

但这里没有一个人......

不对!有人!

当我走到第六条流水线时。

一道道人影出现在我眼中。

男女都有。

他们浑身散发着黑气,面无表情的站在工位上。

手里快速动作着。

我的手电筒打过去时,他们停下手里的动作,齐刷刷看向我。

我吓了一跳。

万幸的是,他们只是看了我一眼,对我似乎没兴趣。

又开始专注自己手里的活。

他们的眼睛和活人差不多。

应该不是厉鬼,没什么能力。

原来,这些死在工厂里的人。

依然在工作。

这是一个鬼工厂。

保安小哥,进来做什么呢?

我不敢再惊动他们,猫手猫脚,继续往前走。

整个二楼,充斥着阴冷的雾气。

工厂里的机械,在黑暗中运转着。

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动。

时不时,可以看到流水线上,有‘人’在干活。

他们很规矩。

看见我后,也只是看一眼。

似乎不能离开自己的工位。

很快,我就将二层厂房,摸了大半。

没发现保安小哥。

就在我打算摸去三楼时,旁边的厕所里,突然传出动静。

先是水声。

哗啦哗啦。

紧接着是脚步声。

一个矮胖矮胖,穿着工装服,戴着工装帽的男人。

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他的眼睛是灰白色的。

男人看见我,脸上就浮现怒色:“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

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不敢乱说话。

男人怒气冲冲,大步走到我跟前:“你是哪条线的!”

哪条线?

看样子,他和食堂的男人一样。

把我当成厂里员工了。

我脑子里快速闪过刚才的流水线。

选了一条‘人’最少的。

“9号线。”我回答。

男人阴森森道:“入职的时候,有没有培训过你。

离开工位前,必须向领导打报告。

私自离开,就要接受惩罚。”

他说完,双手突然往我肩上一搭。

一股阴冷之气,猛地从我双肩灌入。

瞬间,我整个人动弹不得。

像是被冻僵了一样。

我恐惧极了。

因为这时,我根本拔不出剪刀。

而男人则用手抓住我的衣领,开始将我往前流水线拖......




我看着叶蔓蔓的模样,心里充满愤怒,恨恨道:

“蔓蔓,我一定要救你!

狗东西杨磊!

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要搞死他,给你报仇!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

叶蔓蔓含着泪,看着我笑。

她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

“你快走,他们来了......”

话音未落,十字路口尽头处。

突然升腾起一阵黑雾。

紧接着,十几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其中。

他们显然也是鬼。

其中一个满脸刀疤的男鬼,用一种怪异的语调道:

“0217......逃跑的人,要接受惩罚。”

说话间,他们朝叶蔓蔓冲了上来!

保安小哥说过,叶蔓蔓的鬼魂还在受苦。

很显然,这些就是欺负她的鬼!

下意识的,我拽住了叶蔓蔓的手:“跑!”

她的手腕冰冷。

叶蔓蔓被我拽着,一起狂奔。

身后的刀疤鬼,用怪异的腔调喊道:

“0217,你居然还找了帮手!弟兄们,把那个阳人,也一起带走。”

叶蔓蔓一听,立刻甩开我的手,并且推了我一把:“快走!别被他们盯上!

周宜,你救不了我。

好好活着!替我......好好活着!”

我被她一推,一下子退出老远。

整个人跌倒在地。

再去看时,叶蔓蔓已经被那群人抓住。

他们用一根绳索,栓狗似的,拴住了她的颈部。

将她往十字路口拖。

“蔓蔓!”我大喊。

那群鬼抓住叶蔓蔓后,就对我失去了兴趣。

他们拖着叶蔓蔓,走到了路口的黑雾里。

叶蔓蔓的眼睛一直看着我,眼中充满悲凉。

她嘴唇开合,似乎对我说着什么。

但距离太远,我听不见。

下一秒,他们全都消失在了黑雾中。

我狠狠捶打地面。

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怒。

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救她?

她那么好的一个人。

不该死了还在受苦!

就在我痛苦万分时,一阵风吹过。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我心中一凛。

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黑暗的路口处,赫然出现了一抹红!

一个头发披散,穿着红裙子的女人,正缓缓朝我这边飘过来......

是昨晚那个红衣厉鬼!

她果然缠上我了!

惊恐之下,我顾不得悲痛。

忙不迭的从背包里,摸出了马小虎的外套。

是一件灰色的、薄款的防晒服。

我立刻按照老先生说的,将这衣服,当成盖头,往自己头上一罩。

借着路灯的光,防晒服像一层薄纱挡在眼前。

我屏着呼吸,后退到路灯下,大气儿也不敢喘。

隔着布料,我能看见红色的人影,已经飘到了离我很近的位置。

大约只有三五米开外。

就听女人嘀咕着:“刚才还在这儿......怎么没了。周宜,你躲在哪儿?”

她的声音尖细而嘶哑,仿佛声带被割了一道口子。

我当然不可能回答她。

而这时,女人居然开始向我靠近。

空气中的腐臭味更明显了。

她越来越近......

怎么回事?

难道外套不管用?

女人几乎已经和我面对面了。

就听她自言自语,语气中带着一种诡异的笑:

“我听见你的心跳声了......嘻嘻......”

我如遭雷击。

心跳的更厉害了。

也就在这时,女鬼猛地弯下腰。

头就在我胸口的位置。

然后,她缓缓抬脸,透过外套空隙,与我对视。

我只要一低头,就能触碰到那张布满尸斑的脸。

腐臭味扑鼻而来,让人作呕。

我头皮发麻,忍不住想拔腿就跑。

但女鬼却缓缓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等等!

她没认出我?

看来,这外套起作用了。

我按照老先生教的那样,开口回答:“我叫马小虎。”

女鬼哦了一声,问:“你是个傻子?”

我道:“我是个傻子。”

女鬼沉默了,微微歪头,又问我:“你见过周宜吗?他长这样......”

说话间,她的脸就开始变幻。

居然变成了我的脸!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我盯着眼前,满脸尸斑的‘自己’,强行镇定:“没见过。”

红衣女鬼又哦了一声。

然后她就不再看我,直起了身体。

隔着布料,我看见她开始在周围游荡、寻找。

“周宜,我听见你的心跳声了。

你躲不掉的,我需要你。

出来吧......嘻嘻......我会抓到你的......”

那诡异的声调,听的我汗毛倒竖。

只能在心里祈求,她能早点离开。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红衣女鬼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就在这时,我听到路口传来一阵动静。

隔着外套,隐约能看到一个骑着车的人,朝我这边过来了。

苍老的叫卖声响起:

“烤红薯咯!热腾腾的烤红薯!年轻人,要不要买个烤红薯?”

吆喝间,那辆三轮就骑到了我身边。

我懵了。

正经人,谁大半夜卖烤红薯?

该不会又是鬼吧?

我迅速后退,撩起外套的衣角查看。

几米开外的位置。

一个看起来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刚将一辆破三轮停稳。

路灯下,他和三轮车,都是有影子的。

我松了口气。

还好是个人。

老头笑眯眯的看着我,指了指自己的烤炉:

“小伙子,尝尝不?没剩几个,便宜卖你。”

他的动静,将游荡的红衣女鬼给吸引了过来。

女鬼就站在老头的三轮车前。

用死气沉沉的眼珠子盯着他。

但老头明显看不见女鬼,自顾自的跟我搭话:

“小伙子,你怎么在头上,顶着件小孩的衣服?”

女鬼一听,猛地转过脸。

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我。

她踮着脚尖朝我‘走’过来。

一瞬间就到我跟前。

我吓的浑身寒气直冒。

女鬼阴森森的开口:“马小虎,把你的盖头拿下来。”

我脑子里转的飞快,答道:“不行,我妈不让。”

女鬼有些生气:“你妈是谁?”

我道:“我妈就是我妈。”

女鬼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你的话,我听不懂,还是把盖头摘下来......”

说话间,她猛地抬手,直朝我面门袭来。

赫然是要扯下我的盖头。

我连忙往旁边躲,伸手按住头顶,生怕衣服掉下去。

而女鬼看出我的不对劲。

脸上突然露出大大的笑容,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你不是傻子......嘻嘻......你是周宜......”

完蛋。

她识破我的伪装了!




说话间,厉鬼猩红的嘴唇里,吐出一条苍白的舌头。

舌头吸溜一下,猛地拉长。

如同一条蛇般,朝我缠绕过来。

我根本躲不开。

舌头一下子勒住我的脖子。

冰冷感和窒息感同时袭来。

我瞬间无法动弹,如坠冰窖。

女鬼的脸快速拉近,在我眼前放大。

恶臭袭来。

我几乎能看见她腐烂的口腔。

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

也就在千钧一发之间,老头的声音忽然传来:

“在我面前害人,当我老头子是死的?”

老头话音落地。

近在咫尺的女鬼,忽然就怪叫一声,收回了舌头。

女鬼退到旁边,看向老头,身上黑气直冒。

这老头能看见女鬼?

我就知道,正经人不会大半夜卖红薯!

此时,老头正在看自己的烤炉。

他从烤炉里夹出一块烤红薯,看起来有点冷了。

老头问我:“小伙子,买红薯吗?”

我二话不说,狂点头:“买!买买买!”

老头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处,示意我过去。

我往他身边走,女鬼死死盯着我,但没有上前。

老头此时,又从三轮车里,摸出一个不锈钢脸盆来。

然后开始从最底下,陆陆续续掏东西。

有香烛、有纸钱,居然还有纸糊的车。

这明显是祭祀死人的。

老头一边动作,一边道:“我白天在东湖公园卖红薯。今天生意好,紧赶慢赶,现在才过来。”

我一边观察女鬼的动静,一边接老头的话茬:

“老爷子,你现在赶过来,是要祭拜什么人吗?”

老头道:“这路口,上个月撞死人了。

死了的司机,鬼魂还在这里徘徊。

他家里人联系到我,让我送那死鬼上路。”

说完,老头笑眯眯的看向红衣厉鬼,问:“你也想上路吗?”

红衣厉鬼像是受到惊吓,迅速后退。

神情不甘的看了我一眼,她缓缓隐入了黑暗中。

我能感觉到她离开了,因为空气中的腐臭味跟着消失了。

这老头,居然一句话,就将红衣女鬼给吓退了。

他比保安小哥还厉害?

见女鬼离开,老爷子对我道:“小伙子,帮我个忙行吗?”

当然行了!

今晚可是他救了我。

说不定,解决红衣女鬼,救叶蔓蔓的事,都得靠他帮忙呢!

我立刻点头,说没问题。

老头于是指挥我,让我在路边烧纸叫魂。

按照他的吩咐,将脸盆摆开。

我一边喊小黄毛的名字,一边把‘开封纸钱’在面盆里烧了。

开封纸钱上,写着小黄毛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孙源,来领钱了。”

“孙源,来领车了。”

“孙源,该吃饭了。”

我一边叫,一边按照顺序,烧纸钱、纸车。

而老头则摸出一个盘子,里面摆着俩烤红薯。

烤红薯上插了一炷香。

香点燃,老头摸出个铃铛。

他一边摇,嘴里一边念,似乎是在念某种经文。

很快,我的叫魂声,和老头的摇铃声,形成了一种契合的节奏。

随着脸盆里的玛莎拉蒂烧成灰,路口处突然刮起一阵阴风。

地上的树叶跟着打璇儿。

民间管这种卷地风,叫鬼旋风。

鬼旋风出现,一般是有脏东西来了。

果不其然,路口尽头处,出现了一辆白色轿车。

轿车无声无息,却又速度极快的开了过来。

在离我和老头几米远的位置停下。

就见昨晚那小黄毛司机,激动的下车,看着我面前的火盆:

“我靠,玛莎拉蒂!我妈终于大方一回了!”

路灯下,小黄毛没有影子。

他的外形看起来,几乎和活人没两样。

只是脸色隐隐有些发青。

此刻他满脸兴奋,一边说,一边就伸手往火盆里抓。

他抓了一把香灰,往空气中一扔,身边就出现了一辆玛莎拉蒂。

小黄毛又往火盆里抓,这次抓出了一大摞钱。

和我们活人的钱一模一样,只不过全是青色的。

“谢了兄弟。”

小黄毛兴奋的往兜里揣钱,嘴里跟我道谢。

他抓完钱,准备上新车。

这时,老头提醒他:“孙源,吃点东西再走。”

孙源看着盘子里的烤地瓜,抽了抽鼻子,面露嫌弃:“怎么是臭的?”

老头道:“闻着臭,吃着香。”

孙源摇头:“不吃不吃,我的车撞坏了,一直没法上路。现在有新车,我得赶路了。”

之前那辆白色的小轿车,现在已经变成了废车。

车头的位置全部报废,车身散发着淡淡的黑气。

老头笑呵呵的,指了指烤红薯:“你迟到了。开再快的车,也认不清路。吃完红薯,脑袋清楚,心里明亮。你就知道该怎么认路了。”

小黄毛一听,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想不起,去下面报到的路?”

老头不说话。

小黄毛反应过来,立刻凑到红薯前,冲着烤红薯深深吸气。

红薯上插着的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燃烧。

香烧到底时,小黄毛打了个饱嗝,口中吐出一口黑气来。

紧接着,他面露惊喜:“我想起路了,谢谢你啊老头!”

老头笑呵呵的嘱咐:“路上开车小心点。”

小黄毛连连应声,满脸喜气的上车。

临发车时,他冲我们挥手:“谢谢你们,我先走啦,在下面等你们哦!”

我一噎,刚想说不必了。

小黄毛已经一踩油门,一路开出去。

玛莎拉蒂开出路口没多久,车辆前方就隐约出现了一道拱形的黑洞。

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隧道似的。

车辆消失在隧洞里。

随后,隧洞也迅速消失。

我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这可能是普通人,一辈子也遇不到的场景。

原来鬼魂,阴间,这些东西居然真的存在。

“小伙子,今晚谢谢你的帮忙。”

老头忽然出声。

我回过神,赶紧道:“不不不,是我该感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你是个高人!”

老头笑道:“高人算不上,我只是会些‘送阴’的本事,帮一些游魂野鬼上路而已。”

我道:“那个红衣女人,可不是游魂野鬼。她是一只厉鬼,连她都怕你。”

老头却摇头:“她不是怕我,她是怕我动她的孩子。”

孩子?

“鬼还有孩子?”

老头没回话,只是打量着我,叹了口气:

“你身上都是阴气,看来,她彻底盯上你了。”

我苦笑:“我跟她无冤无仇的,想不通,她为什么会盯上我。”

老头骑上了自己的三轮车,看架势居然要离开了。

万幸的是,他没有丢下我的意思。

而是指了指车后的空间,道:“上车吧,去我家说。”




我浑身僵硬的,被拖到9号流水线。

流水线最前端,是个填料口。

两个滚轮交错,转动着。

这要是不小心,把手伸进去,或者把脑袋伸进去。

不得被压扁了?

“不服从管理,这就是下场......”

男人阴森森的,看着流水线的‘人’。

那些人都僵硬的看着我,一脸麻木。

说完,男人就将我往填料口推。

滚轮凑近眼前。

巨大的恐惧,让我在这瞬间,突然生出一股力气。

挣脱了冰冻感。

猛的将男人一推。

男人后退两步,大怒:“你敢推主管,扣你工资!”

恐惧让我忍不住爆粗口:

“扣你妹的工资!我去你妈的!”

主管愤怒极了,鬼脸扭曲,龇牙咧嘴。

露出黑色的口腔。

下一秒,他就大步朝我走来。

伸手要来抓我。

“我要扣光你的工资!

把你送到食堂,冻在冰柜里!

过年包饺子!”

靠!

我当然不能让他抓到,拔腿就往二楼的出口跑。

男人在身后追,带起一阵阴冷的雾气。

其余鬼魂,麻木注视着我们。

但没有离开工位。

我狂奔下楼,刚到转角口的位置。

就懵了。

因为食堂那个男人,居然没回去!

他出来了!

他不仅出来了,而且还在大厅‘闲逛’。

他穿着厨师的衣服,浑身是血。

一手提着菜刀,一手拽着一条人腿。

那条人腿,真长啊。

比我命还长。

穿着工装裤、防爆靴......

妈的!

他拖着的,不就是保安小哥吗!

叶烛跟死狗一样,被厨师拖着一条腿,在大厅里来回走。

身后阴气袭来。

主管飘在空中,居高临下。

脸变成了青黑色。

“我要扣你工资!”

他叫骂着,神情狰狞的朝我扑了过来。

我在楼梯上,避无可避。

万不得已,只能拔出剪刀。

在主管扑来的瞬间,朝他剪过去!

“咔嚓——!”

剪刀的金属声响动。

主管怪叫一声,胸前顿时裂开一道口子。

里面黑气直冒。

“你居然带着武器!你是人!

你是活人!我要吃了你!”

愤怒的咆哮,已经不似人声。

更像是怪物的吼叫。

我心寒。

看来一场恶战免不了。

妈的!先救叶烛再说。

我拔腿冲下楼。

而厨师早已被我们吸引了注意力。

正拖着保安小哥,朝楼梯口走过来。

我下楼后,厨师歪着头看我。

他灰白色的眼球微微转动,声音嘶哑:“原来你不是新员工。”

我二话不说,直接上剪刀。

朝厨师的手剪过去。

他知道厉害,立刻往旁边躲,将保安小哥扔了。

小哥反应也快,顺势爬起来。

不过他起来的瞬间,吓我一大跳。

这哥们儿,脖子被砍断大半。

脑袋一百八十度向下,搭拉在胸口。

起身时,他用手扶着自己的头,惊讶问:

“你怎么来了?”

我和他肩并肩:

“来救你。一个吊死鬼老头传的话。”

小哥反应过来,道:“是刘老头。他真是多事!”

我手里拿着剪刀,手和腿直哆嗦。

刚才使用了两次剪刀。

每用一次,我就感觉精气神,似乎被抽走大半。

这会儿,整个人都浑身发软。

有些像低血糖的反应。

而此时,主管和厨师已经汇合。

两只厉鬼都被我激怒了。

浑身黑气直冒。

同时朝我和小哥飞扑过来。

保安小哥大叫:“快跑!”

但他不是往大门口跑。

而是往地下室的楼梯口跑!

我懵了,一边跟上,一边大喊:“错了!出口在那边!”

小哥道:“那不是出口!跟我走!”

我是绝对相信叶烛的。

虽然觉得诡异,还是毫不犹豫跟上了。

身后的两只厉鬼,每扑上来一次,我便往身后一剪。

剪刀是法器。

不需要碰上它们。

无形中似乎就有法力。

即便隔了一段距离,也可以伤到他们。

两只厉鬼一时间不敢追的太近。

小哥带着我跑到负一楼。

他对这里似乎很熟。

直接推开了一道门:“进来!”

我跟着进去后,他将门反锁了。

借着手电筒的灯光,我发现。

这应该是个杂物室。

堆了很多桌椅、器械、包装一类的。

小哥视线扫过,便带着我,躲到了角落的桌椅后。

我压低声音:“不是......他们是鬼。咱这么躲着,有用吗?”

小哥看了我一眼,缓缓道:“不是躲他们,是躲......”

话没说完。

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声音恐怖,让人浑身一紧。

好像是,那个主管的声音?

他怎么了?

再接着,我又听到了‘砰砰砰’的,剁东西的声音。

难道是那个厨师......

我脑海里,浮现起厨师拿刀,剁主管的场景。

但很快,这个猜测就被否决了。

因为伴随着剁东西的声音。

我又听到了厨师的惨叫声!

那惨叫声尖利至极,转瞬就消失。

我目瞪口呆。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黑暗中,我看向旁边的保安小哥。

希望他能给个解释。

而保安小哥的视线,此刻,正死死盯着紧闭的铁门。

或许是在刻意保持自己的形象。

他除了脸色苍白一些。

看不出一点儿像阴物的地方。

这会儿,他显得比我还紧张。

并且移动身体,将我挡在了身后。

我想开口询问,但他脑袋后面,像是长了眼睛。

忽然转过头,冲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又指了指门口。

我只能憋住话。

黑暗中,周围相当安静。

只剩下我的呼吸声。

呼哧、呼哧......

但渐渐地。

我发现不对劲了。

为什么我屏住呼吸后。

那呼哧呼哧的声音,还在?

不对......

那声音,好像是从外面传来的......

小哥脸色沉了下去。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伸手在地上写字:

如果她进来,我拖住她,你逃。

我咽了咽口水。

也伸出手指写:她是谁?

小哥写:这里的主宰。

下一秒,砰的一声!

门被狠狠砸响。

门是那种老式的铁门,响起来,声音特别刺耳。

“在里面吗?我要进来......”

一个嘶哑的,中年女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那诡异的腔调,听着无比渗人。

下一秒,反锁的大门,居然嘎吱一声,自己打开了......

由于躲在角落处。

我的视野,只能透过杂物的空隙,往外看。

因此,我只能看见门口位置,出现了一双腿。

一双惨白的,穿着短裙的腿......

那双腿下面,没有脚。




孕妇缓缓开口:“老板,我要买四根蜡烛。”

她的眼睛和旁边的男人不一样。

之前听马叔提过,阴物有很多种。

普通人,判断阴物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眼睛。

灰白色的眼睛,是厉鬼。

血红色的眼睛,是凶煞。

和活人差不多的眼睛,就是普通阴物。

此刻,门口的女人,眼睛就是血红色的......

“没蜡烛了。”

我紧张的拒绝。

但让我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浑身是血的孕妇,居然抬脚,进入了店铺!

她每走一步,地面上就出现一个血脚印。

柜台离店门口并不远。

五六步的距离,她就站在了柜台前。

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阴冷无比。

孕妇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孕肚,另一只手缓缓抬起。

指着我身后柜台上的蜡烛:“小老板,要四根。”

师父说过,挂了灯笼。

正常的阴物,是不会进店铺的。

如果有阴物强行进入,别和对方杠。

要什么就卖什么。

但一定得收费。

人和鬼做生意,必须钱货两清。

阴阳互不相欠。

如果让阴物,免费从手里拿走货,就是在拿走自己的福气。

于是我没再拒绝,转身从柜台抽出四根蜡烛。

“你好,蜡烛是两块钱一根。四根一共八块。”我报价。

孕妇血淋淋的手,伸到自己裙兜里摸索。

摸了会儿,她木然的神情,变得烦躁起来:“我的钱怎么没了......”

没钱?

没钱可不能卖。

她会不会直接抢?

心里正担忧。

孕妇木然着脸,对我说:

“小老板,我要先送孩子上路。

来不及了。

把蜡烛赊给我。”

师父也没告诉我能赊账。

和鬼打交道的事,我不敢乱来。

只能道:“不行。咱们各有各的规矩。”

孕妇于是不作声了。

就这么站在柜台前。

我鼻尖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血顺着她的腿往下流,形成了一滩粘稠的液体。

我很怕她会发难。

但过了会儿,孕妇却慢吞吞道:

“我可以替你,办一件事。

你把蜡烛,赊给我。

不要影响我的孩子上路。”

......女鬼,替我办事?

我瞬间有些心动。

“你能替我办什么事?”

孕妇像是能看穿我的心思。

她道:“你恨的人,我帮你,惩罚他。”

我脑海里浮现一个名字:杨磊。

杨磊大学毕业后,就回家继承家业。

现在是安阳市,最大连锁酒店的老总。

我一个普通打工人。

是无法找他报仇的。

但如果是鬼......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就被我毙掉了。

和阴物做交易,让它帮我报仇。

是否违背了门规?

我不确定。

于是只能再次拒绝。

门口的男人,这时候开口了。

他对孕妇道:“来不及了,快上路吧。”

孕妇僵硬的脸上,露出一种要哭不哭的表情。

只能缓缓转身,走出了店。

我松了口气。

还好她守规矩,没有来硬的。

孕妇走到店门口时,血流的更厉害。

看的人心惊胆战。

黑胖男人嘀咕着:“要生了,你要忍住。”

孕妇痛苦的蜷缩着身体,往黑暗中走,显得极其艰难。

走到一半时,她似乎支撑不住。

直接倒在了地上,哀嚎着。

男人在旁边催促,反复说着:

“生下来,孩子不能上路,要忍住。”

我站在柜台处,看着这一幕。

内心觉得不忍。

孩子不能上路,是什么意思?

孕妇痛苦的蜷缩着,却还在努力朝黑暗中爬。

路面被拖出一道血印。

男人嘴里反复念叨着:忍住、太黑、看不见一类的。

我理智上,知道不该管。

行动上却没忍住,问:“蜡烛对你们很重要吗?”

男人慢吞吞道:“她是凶煞,不能上路。

但她的孩子,可以上路。

有蜡烛,上路快。”

结合男人和孕妇前后的话。

我明白过来。

孕妇已经变成了凶煞。

她不能像正常阴魂一样上路报道。

但她的孩子可以。

前提是,她得在孩子没出生前,将孩子送上路。

我没有思考太久。

转身从柜台摸出四根蜡烛。

然后递给男人和孕妇。

他们高兴极了,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

蜡烛在他们手里,自动点亮。

只是烛光是绿色的。

我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帮你们究竟对不对。你们快点上路吧。”

男人拖着慢吞吞的调子:“小老板,谢谢你......好人会有好报。”

他冲我鞠了一躬。

然后就举着蜡烛,快速往前跑,似乎看见了什么。

几个大跨步间,男人的身影便消失了。

而孕妇,也举着蜡烛往前爬:

“我看到了。宝宝,你可以上路了......”

很快,她也消失在了原地。

周围恢复了平静。

我一屁股坐在店门口的石阶上。

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师父临走时,再三嘱咐。

说不能让鬼欠账,否则会带走我的福气。

我命不好,六亲缘浅,贫困孤苦。

本来就没多少福气。

正叹气呢,街头处又走过来一个阿姨。

我紧张起来。

心说:可别又来个赊账的鬼!

不过,等她靠近后,我认出来。

她是‘李氏古法寿衣铺’的老板,和我师父是好朋友。

师父临走时提起过她。

说这三天里,我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找李阿姨帮忙。

李阿姨的店,和师父的店一样。

是这条街,为数不多,可以和阴物做买卖的店铺。

她应该是看见了刚才的事,走上来问:“你给她们赊账了?”

我点头:“嗯,我看她们太可怜了。”

李阿姨不赞同:

“可怜的游魂野鬼太多。

你有多少福气,可以赊欠出去?

唉......难怪老张会收你为徒,你和他到是像,面冷心软的。”

我很惊讶:“师父也经常给阴物赊账?”

李阿姨道:“不然呢?你师父,道行挺高,就是心太软了。

否则,也不会才五十出头,就......唉,不说了!”

李阿姨的话,听着是抱怨。

但里面透着浓浓的关心。

我抓住了这句话的关键:“您说我师父才五十岁,就怎么样?”

我有些急。

难道师父有什么事?




破旧的保安亭锈迹斑斑,里面布满灰尘和落叶。

我在附近的环卫房里,找了扫把。

将保安亭里的垃圾和灰尘,粗略的打扫一遍。

又脱了外套,将桌椅擦干净。

然后开始点香、烧纸钱。

将肯德基、辣条、火腿、可乐啥的都摆上。

一边烧纸,我一边磕头:

“小哥,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纸钱和供奉。

前天晚上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没什么感谢的,这些东西你笑纳。

以后缺点啥,可以托梦给我,我给你烧。

对了,太贵的不行啊。

我每个月还要还债,工资剩不下多少。

还有,我听说了,你生前是个救人的英雄。

不知道你为啥还没去下面报道,希望你早点投胎吧。”

我嘀嘀咕咕的说着,一抬头,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双脚。

脚上穿着黑色的防爆靴。

顺着往上看,是一双笔直的腿,穿着帅气的黑色安保裤。

再往上看,赫然就是昨晚的保安小哥!

不过,他没有昨晚那么高冷了。

此刻,正一手抓着可乐,一手抓着麦辣鸡腿堡,往嘴里狂炫。

我看的目瞪口呆。

小哥一句话没说,也不看我。

吃完肯德基套餐,就去抓火腿肠。

直到吃完所有贡品,保安小哥才意犹未尽,舔着嘴唇道:

“下次我想吃烧烤,带点啤酒,冰镇的。”

“额......行。”

保安小哥笑了笑,打量我一番:“那女人留在你身上的阴气消失了。看来,你找到了摆脱她的办法。”

我道:“我遇到了一个卖红薯的高人,他教了我一个办法,用替身布偶骗过去了。”

小哥挑眉:“卖红薯的高人?你说的是老马头?”

我吃了一惊:“你认识他?”

小哥嗤笑:“他算什么高人......当初,他想除掉我,被我赶走了。”

我一愣,回忆起自己向马叔,提起近期经历。

说到保安小哥时,马叔的脸色,似乎是有些不对劲。

但我表示怀疑:“你比马叔厉害?”

小哥一听,不乐意了:“他也就红薯烤的还行,送阴的本事嘛,一般。

他如果厉害,怎么没看出来,你身上少了一样东西?”

“哥,我好胳膊好腿的,我可没缺啥。”我下意识的反驳。

保安小哥一笑:“你一个活人,每晚和我们这些阴间的人打交道,你还说自己没缺东西?”

我立刻意识到,小哥的意思是:我身上少了东西,所以最近才频繁撞鬼。

我赶紧请教他,问自己少了什么。

小哥道;“你的阳火没问题,身体也没问题,但你丢了一缕魂,你没意识到吗?”

丢魂?

我觉得有些不靠谱。

我好好的,怎么就丢魂了?

没等我开口,小哥便道:“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周宜啊。”

小哥道:“你老家哪儿的?”

我道:“庆源市宝山县凌云镇周家沟子。”

小哥鬼脸抽搐了一下:“以后,有鬼,问你地址和名字,别回答。”

我嘿嘿笑:“我知道。这不,你也不是啥外鬼嘛。”

保安小哥和红衣厉鬼不一样,他完全就跟个活人似的。

再加上救过我。

我此刻对他,没有一点儿恐惧感。

小哥翻了个白眼:“还挺自来熟。我再问你,你家里人长什么样?你想的起来吗 ?”

这话问的就搞笑了。

谁会想不起家人的长相?

但下一秒,我就懵了。

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奶奶长啥样了!

我是弃婴,是奶奶把我捡回家的。

当时我生着怪病,出气多,进气少。

奶奶把我捡回家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找村里的土郎中,用偏方给我医。

居然把奄奄一息的我,救活了。

她是我相依为命的亲人。

在我高二那年,奶奶去世了,从此我就是一个人。

可我现在,竟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她的长相。

不仅如此,我发现,许多人的长相,我都想不起来。

比如村里的邻居,比如高中的同学。

此刻,他们的脸,全都变成一片模糊。

怎么会这样?

我意识到不对劲了。

震惊的看着保安小哥:“我想不起来......我记不起他们的样子。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哥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丢了一缕魂,当然记不清了。

少了魂的肉身,最容易被阴物侵占。

所以,你就成了一些恶鬼眼里的肥肉。

比如我,只要我愿意,我现在......就可以侵入你的身体。”

保安小哥眯着眼,凑近我,阴森森的说道。

我消化着最新的信息,然后抹了把脸:“别侵入我的身体了呗。这样太暧昧了,哥。”

小哥阴森的表情,顿时维持不住。

他后退一步,跟吃了狗屎似的:“我就不该搭理你。你小子,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魂丢在什么地方了吧。

人丢魂,通常都是受了惊吓。你回忆回忆,最近一次受到惊吓,是什么时候?”

最近一次惊吓?

我脑子里飞速回忆。

在撞鬼之前,我还遇到过什么惊吓?能吓的我丢了魂儿?

埋头苦想一阵,我什么也没想起来。

实话实说,我们普通人的生活,都太单调了。

无非就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唯一的娱乐,就是睡前,躺在床上玩会儿手机。

日常不至于受到惊吓。

受气倒是挺多。

半晌,我摇了摇头:“想不起来。”

保安小哥也跟着皱眉:“你是这两天,才被阴物盯上的。而且你目前阳火旺盛。

这都说明,你丢魂的时间并不长。

最多也就半个月内,你怎么会想不起来?”

我苦笑:“别说半个月,半年我都想了。我受到过最大的惊吓,就是订单超时。”

保安小哥摇头:“那我无能为力了......看来,我是等不到你的烧烤了,你恐怕活不到那个时候。

周宜,别说我做鬼无情。等你死了,如果变成鬼,可以来投靠我。

到时候,你上白班,我上晚班。”

他指了指自己的保安亭,露出一个欢迎新同事的笑容。

我差点儿没吐血。

都变成鬼了,还要上班?

而且还让我一个鬼,上白班儿?

一时间,我悲痛欲绝。




我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走到陶罐子前,啐了它一口。

然后看向师父,发现他脸色并不好看。

我好奇问:“师父,这个罐子是什么意思?”

师父面无表情:“这里面,关着你大师兄。”

我大吃一惊。

他接着道:“知道我们的祖师,为什么是包公吗?”

我摇头说不知。

师父道:“包公清正廉明,为民请冤、铁面无私。

他白天在人间为官,晚上去地府坐堂。

逝世后,直接在下面,当了阎王爷。

我们送阴人,供奉的都是阎王爷。

但阎王有十殿,传承不同,供奉的阎王也不同。

祖师乃审判鬼魂冤情,清廉无私的阎王。

所以我们这一脉,就有了三大规矩。”

说到这儿,师父脸色一肃:

“第一:鬼怪有善恶,善者送生,恶者诛灭。

第二:不能借送阴的本领,敛财作恶。

第三:不得欺师灭祖,辱没师门!

周宜,你做得到吗!”

这三条规矩,是在约束送阴人,不能仗着本领胡作非为。

我立刻道:“我能!”

师父舒了口气,又缓缓道:

“当年,我收你大师兄入门时,看走了眼。

他天赋很高,本事很快就盖过我。

在那之后,他便利欲熏心,不分善恶,为虎作伥。

后来,我祭出压箱底的本事,才亲手了结他。

周宜,如果你敢坏规矩......”

我正色道:“那您也了结我!然后在这儿,再摆一个罐子。”

师父盯着我,严肃的脸上,慢慢露出笑意。

接着,他给我交待了很多,也询问了我现在的具体情况。

得知我每天打两份工,跟人合租在破旧小区后。

师父摇头说不行。

让我今晚就搬家,搬到他这儿来。

就住原来大师兄那屋子。

师父又问我,喜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我说打工纯粹为了生活,谈不上喜欢。

师父挺高兴,说不喜欢正好。

让我辞了,以后来给他看店,给我开工资,每月五千。

不仅有工资拿,包吃包住。

还能跟着师父学本事。

我听完,跟做梦似的,激动的语无伦次。

“真、真的吗?师父,你对我太好了......”

师父乐呵呵的:“傻小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回去搬家吧。利索一些,今晚就搬过来。”

我麻溜答应。

离开师父的店,我整个人跟做梦似的。

我,一个无依无靠的穷小子。

今天有师父了。

而且还对我这么好。

我一路都在傻笑,开心到飞起。

回出租屋收拾好行李,我当晚就搬到了店里。

打扫房间,归置行李。

忙完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师父这时,却把我从后院,叫到前面的店里。

只见他背着个背包。

看样子,居然是大晚上要出门?

师父对我交待。

说他白天沾了一身泥,是在处理一件棘手的事。

那事儿还没办完。

他得出门三天,料理后事。

师父让我在铺子里看店。

等他办完事回来,就替我找回丢失的魂。

还交待我,每晚十一点,也就是子时。

要在店门口,挂起一盏青色的灯笼。

这里离殡仪馆很近,又是丧葬用品街。

所以到了晚上,进店里来的,不一定是人......

我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是,可能会有阴物进店来?”

师父点头:“你只要挂上那盏灯笼,那些阴物看了,就不会进来买东西。”

他仔细交代完,最后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已经是十点半了。

师父说来不及了,他得赶车。

便背着包离开,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黄泉街道,大部分的店,都只营业到晚上十点半。

少部分的店面,比如师父这个店,会营业到十二点。

我站在店门口,目光看出去。

整条街道都黑乎乎的。

没有了白天的热闹。

一到子时,我就按照师父的吩咐。

从柜台下摸出那盏青纱灯笼。

点燃,挂好。

朦胧昏暗的光线,洒在店门口。

刚挂完灯笼,回到柜台。

店门口就冒出个人来:“老板,你这里有蜡烛吗?我想买两根蜡烛。”

是个四十岁出头,黑胖黑胖的男人。

他站在店门口张望,没有直接进来。

我刚想说有。

话到嘴边就转了弯:“没有蜡烛。”

因为我发现,那个男人,是踮着脚尖的。

朦胧的灯光下,他没有影子......

这里离殡仪馆近。

那边的阴魂上路时,会经过这里。

有些阴魂比较有钱,就会进店里买东西。

我目前体质特殊,不适合跟它们做生意。

所以师父交待我。

遇到阴魂要买东西,一律说没有。

我说完,男人眼珠子缓缓转动着,打量店铺。

最后手一抬,指着我身后的货架:

“你身后,不就是蜡烛吗?我想买两根蜡烛。”

我有些头大,只能强行镇定:“这些蜡烛,被其他人订了。你去别的店铺买吧。”

男人的表情麻木而僵硬,声音慢吞吞的:

“其他店里,是假货,点不燃。

你这里的蜡烛,是真的。”

还有这个说法?

难怪这条街的其他店铺,没有阴魂光顾。

“真不行,这些蜡烛,已经卖给别人了。”我继续拒绝。

师父说过,只要挂上灯笼,阴物就知道,今晚不卖东西。

如果有阴物,讨价还价,非要买卖。

只要我这个店主人不松口。

不招呼它们进来。

它们就进不来。

“哦......”

男人被我拒绝,声音有些失望,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他踮着脚尖,飘入黑暗的街道,嘴里还念叨:

“没有蜡烛,路上好黑。

好黑啊,什么都看不见......”

随着他离去,我松了口气。

看来,人死后,阴魂上路,需要走过一段很黑的路。

所以它们喜欢蜡烛。

而现在,白事用品的花样虽然多。

但只有老式的蜡烛,才能给阴魂照明。

正想着,我一抬头,却吓了一跳。

明明已经离开的哥们儿,居然又出现在门口。

“老板,有人找你买蜡烛,我带来了。”

他慢吞吞的说着,然后往旁边挪了挪。

在他身后,一个穿着孕妇装的大肚子女人,正幽幽的盯着我。

我心中一颤。

因为这个女人,也是踮着脚尖的。

不同的是,她的孕妇裙上全是血。

甚至还有血,正顺着双腿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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