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楼炸开了锅,晾衣绳上的蓝布衫被风吹得猎猎响。
李红梅拽着周志强往楼梯口退,孩子却突然挣脱她,扑到孟书芸脚边捡起半块烤红薯:“妈,我听话!”
孟书芸掰开红薯,焦黑的芯子冒着热气:“去年腊八你往红薯里掺观音土,说是粮食不够,转头就给这崽子炖了半只鸡——鸡骨头还埋在楼下槐树根呢,要挖出来验验?”
“街坊们别听她瞎说!”
李红梅的皮鞋跟卡在楼梯缝里,发卡掉在地上被踩成两截,“书芸这是恨建国跟我亲近,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啊!”
孟书芸从搪瓷缸底抽出一张泛黄的收据:“上个月你给志强交托儿所费,用的是矿上工会的公章吧?
这收据编号跟保卫科丢的那本对得上。”
她把收据拍在腌菜坛上,泡椒水溅到李红梅睁大的眼睛里。
“派出所来查暂住证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李红梅甩开周志强就往楼下跑,孩子被推得撞上煤堆,掌心擦出血道子也不哭,爬起来追着喊:“妈!
带上我!”
孟书芸倚着生锈的水管,看那对母子在晾晒的被单间跌撞逃窜。
王婶凑过来咂嘴:“存折上真是李红梅的指纹?”
她摩挲着存折边缘的油渍,眯眼望向矿务局方向:“指纹印泥得用工会的红色印油,保卫科抽屉里还剩半盒呢。”
3锈铁皮棚顶漏下几缕阳光,孟书芸的自行车轱辘碾过废品站门口的啤酒瓶渣。
后座麻袋里哐啷响着空罐头瓶,车把上挂着的麻绳还拴着半扇破门板——这是今早从筒子楼老张家收来的,能卖八分钱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