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季春华俞菀然的其他类型小说《被赶出国公府,假千金富可敌国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染仙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俞菀然气喘吁吁,在即将发车时赶到。“多、多少钱?两个人......”骡车车夫瞅瞅俞菀然,又看看她背后的人,面色些许古怪:“两个人,二十文!”俞菀然掏出季春华给的那把铜板。糟糕!只有十八文,差两文,怎么办?“上还是不上?”见她磨磨蹭蹭,骡车车夫老大不耐。赶回去有三十里地呢,夜晚赶路挺危险。“差两文。大叔,能不能到家后再补给你?”俞菀然没办法了,直接将钱递出去。对她而言,上一世什么苦都吃过,开口求赊账,实在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题。骡车车夫略一纠结,把钱接了:“罢了罢了,两文钱......你们上车吧!”反正有空位,多赚十八文,再做个顺水人情不亏。俞菀然怕他后悔,赶紧将季春华先搬上车。“你这丫头,力气倒蛮大。”原本打算搭把手,结果没使上力。...
《被赶出国公府,假千金富可敌国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俞菀然气喘吁吁,在即将发车时赶到。
“多、多少钱?两个人......”
骡车车夫瞅瞅俞菀然,又看看她背后的人,面色些许古怪:“两个人,二十文!”
俞菀然掏出季春华给的那把铜板。糟糕!只有十八文,差两文,怎么办?
“上还是不上?”
见她磨磨蹭蹭,骡车车夫老大不耐。赶回去有三十里地呢,夜晚赶路挺危险。
“差两文。大叔,能不能到家后再补给你?”
俞菀然没办法了,直接将钱递出去。
对她而言,上一世什么苦都吃过,开口求赊账,实在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题。
骡车车夫略一纠结,把钱接了:“罢了罢了,两文钱......你们上车吧!”
反正有空位,多赚十八文,再做个顺水人情不亏。
俞菀然怕他后悔,赶紧将季春华先搬上车。
“你这丫头,力气倒蛮大。”
原本打算搭把手,结果没使上力。骡车车夫在旁边,不免夸赞一句。
同车几人,好奇盯着半死不活的季春华打量。骡车驶出二里地,终于有同清平村的,将季春华认了出来。
“咦,这不是季氏吗?俞家那口子!”
颧骨高、薄嘴唇的黄皮妇人尖叫,惊得车夫差点将骡车赶进沟里。急“吁”地吆喝大青骡,稳住坐驾,百忙中回头瞄一眼。
旁边黄皮妇人的同伴,也反应过来。
“对呀,两天前城里不是来官差,将季氏抓走了?闹的动静好大,这就放出来啦?”
一车人神色异样。
如同躲瘟疫,大家齐刷刷往里挤,避开季春华,生怕沾染上一点秽气。
俞菀然沉默,完全没心情对她们解释,国公府护卫与官差的区别。反正明天、最迟后天,国公府认回真千金,赶走假千金的事,就会传遍十里八乡。
那些地痞流氓、纨绔子弟、甚至千金大小姐,会迫不及待跑来看她笑话,找乐子。甚至丧心病狂,借此羞辱她。
上一世被打残,失魂落魄,没多少反抗能力;这一世......用力攥紧拳头,她不再是砧板待宰的鱼肉!
“姑娘,你是季氏的什么人呀?”
害怕归害怕,同车人可是好奇死了俞菀然的身份。
这么位琼姿花貌的少女,别说乡下,她们这辈子也没机会见过。
只是对方显得好狼狈。不仅衣裳破了,身上又是血又是泥。出城时无人阻拦,是因为那些守城兵士认识这姑娘吗?
俞菀然没回答,低着头,露出失落的表情。
这些妇人,个个眼中闪烁着兴奋好奇的光。她们绝不会同情她的身世,她们只是喜欢打听,然后传谣。
强势对于现在的她,没有丁点好处。
俞菀然不屑诉苦,但也不会蠢到让这些女人厌恶她。
她只需将自己摆在弱势位置,以后萧瑶等人散布出的“真相”,自然会有另一种版本,另一种声音,有利于她。
果然,妇人们看着她柔弱悲伤的样子,没有再咄咄逼人。议论声音,也小下去。
车到清平村时,甚至有个妇人,伸出手主动搀扶季春华一把,以便俞菀然能顺利将人背在背上。
“姑娘,我是季氏邻居贺婶儿,你不知道她家在哪里吧?我带你去。”
俞菀然当然知道俞家在哪里。
她怎会忘记自家的位置呢?
二十多年了,背井离乡的上一世......
她目光幽幽,望向前方。天色渐晚,路两边坑坑洼洼,长满半人多高的杂草,野蛮生长。冷风一吹,唰唰作响。
她低低答应一声:“多谢贺婶儿。”
路上,贺婶儿在前,时不时回头,满脸攀谈欲。而俞菀然喘着粗气,深一脚浅一脚,一副累得不行的模样,导致对方没好意思多张嘴。
好不容易走到地头,贺婶儿早没了什么八卦之心。她进城卖菜顺便买生活用品的,一大家子人等她回去吃饭,可没功夫耗在外人身上。
给俞菀然指明方向。
“喏,看那边!靠近光秃秃山坡的几间草屋,就是俞家。姑娘,你自个去吧,婶儿我得先回家了。”
说是近邻,实则中间隔了好几块田,她不可能这么晚还把人送拢。
俞菀然谢过她,背着季春华,继续辛苦朝前走。
雨后乡间路特别泥泞湿滑,季春华的伤不能沾到脏污,怕恶化。她累出一身汗,长发湿淋淋贴在脸上,十分不舒服。
庆幸练过武,不然,哪能支撑到现在?
季春华不知何时醒来,两只手臂轻轻勾住她肩头,唯恐勒疼了她。这导致俞菀然不得不费更多力气,抓紧她娘。
直到家门在望,两人都松了口气。
“然然,你第一次回家,别怕,有娘在......”
回到自家,季春华多了份底气。
“你二伯一家住城里,家里有你奶、大伯一家、我们一家。其他人好相处,只你大伯母......爱叨唠两句,你别理她就成。”
俞菀然比较惊讶。
上一世,她腿被打断,在国公府大门外,如同叫花子瑟缩了两天一夜。
俞家人费尽周折找到她,请大夫包扎她的伤,又安葬了季春华,才将她抬回这个小山村。那时家里并没有奶、大伯一家。
难道因为这一世,她回来早了,俞家尚未分家?
深吸一口气,上前推开俞家的篱笆院门。破败竹门,发出嘎吱难听的声音。黑漆漆几间茅草房,立即有了动静。
“谁呀?”
伴随有气无力的声音,白发苍苍的俞婆婆拄拐棍走出来。老年人觉少,一听见响动就警醒。
“娘,是我......”
季春华在俞菀然背上,艰难地回应。
听到熟悉的声音,老太太颤颤巍巍迈前两步,借助朦胧天光看清眼前人。惊得浑身一抖,拐棍儿差点扔了,健步如飞跑回屋里。
“老大、老大媳妇,你们快起来!季氏回来了......”
俞菀然......
忽然发现,她娘在俞家似乎不太受俞家人待见啊?见她娘落难回来,老太太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逃窜回去传递噩耗?
还有她爹俞满、大哥俞文彬不在吗?是不是已经出发进城,他们半道错过了?
俞文彬赶紧进屋搬凳子,同时把自家爹俞满叫出来。俞菀然轻车熟路,找到厨房,烧水给大家送凉白开。
俞文彬看着她这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架势,有点犯迷糊。
俞文荣扯了把大哥,偷偷跟大哥嘀咕:“大哥,这个三姐可能干了!昨夜是她把娘从城里一路背回来。也是她通宵没睡,照顾娘一整晚,娘才能好!”
他对俞菀然的敬佩之情,如江河水,滔滔不绝。
俞文彬有点不信。
新妹妹的小身板,看上去文弱无比,能把娘从城里背回来?可娘确实躺自家床上了,由不得他不信。
发现大伯三叔请回来的村中长老,身后跟随一群看热闹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都在暗戳戳打量俞菀然。兄弟俩过去,一个接了托盘水杯,一个拉俞菀然进屋。
生怕乡下地方,把俞菀然皮臊了。分家的事,更不能让俞菀然在其中担一分错。不然,不知道俞菀然会被村民传成什么样!
担心俞菀然多想,俞文荣还陪着一道,在屋里趴窗缝看外面。指指点点,给她介绍来的人谁是谁。
里正没来,只请来两位在村里有点威望的老人。
里正家有儿子在城里衙门做工,想必第一时间知道国公府发生的事。
这种敏感关头,里正哪敢上杆子往俞家凑?随便找个借口躲了。所以,俞泰俞树两兄弟,只请到消息不太灵通的两位叔公。
不过有两位叔公足够了。分家而已,当事者没有异议,过后就能拿着协议,去衙门备案各自立户。
与分家不分户不同,这户一分,就是真正的两家人。无论赋税、徭役,都需各自承担。当然,坏事也各算各的。
之前一直没分户,是考虑徭役问题。
一年一个月免费为官家服役,一家人可以兄弟俩轮流去。现在分户,两家都需各自出人。
没办法,两其相害取其轻。相比徭役,老大和老三更怕因为老二家这档子真假千金的事,被国公府迁怒。
俞菀然怀疑俞婆婆和大伯一家,是早有预谋分家的。桌凳摆好,请叔公们入座,刘燕就替代婆婆,拿了家里的一包田契、地契、散碎银两出来。
看到刘燕俨然一副当家做主的派头,便猜到这次分家,她家和三叔家会吃亏。
俞树和陈芳也是如此想,夫妻俩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俞满心不在焉。
一会儿看看他娘和叔公,一会儿望望西屋。显然还在纠结孩子被调包的事。养了十六年的闺女,即便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感情也处出来了。
两位叔公查看俞家拿出的家当,与俞婆婆小声交谈。主要征询的是老大俞泰的意见,其他人的不满,不重要。
这个时代,无论乡下,还是城里,家产大头属于长房嫡子,天经地义。其他人想多分一杯羹,看父母心意。
而明显,俞婆婆与长房沟通好了,话都是刘燕在当仁不让地说。
很快分家事宜达成“共识”。三叔公拿着七叔公写出来的三份契约书,清清喉咙朗声宣读。
俞家一共三十亩田,一亩宅基地。
宅基地盖的茅草房,这个不用说,归于俞婆婆养老,百年后由长子继承。
田呢,是五亩私田二十五亩公田。其中私田包含一亩上等、二亩中等、三亩下等。
长房分一亩上等一亩中等二亩下等;二房分一亩中等一亩下等;三房已经入赘女方,愿意不分田多补银。
公田无所谓,有能力自家去官府那租赁。给得起税赋,想多少租多少。暂时长房分十五亩,二房十亩。
然后分家中存款,二十二两银子,俞婆婆说就这么多了。
老人留五两作为棺材本,剩下的三分。长房、二房各三两;三房因为没要田,多分八两共计十一两。
存粮两百来斤:老人加长房分一百来斤;二房三房各五十斤。陈芳不要粗粮,俞满立即站出来,按市价五文一斤收,给了三弟家二百五十文。
至于几只鸡,刘燕说俞婆婆身体不好,那肯定留给老人下蛋补身体了!至于吃没吃着,其他两房有意见当着众人不好说。
最后,还有一条协议:老人跟长房过活,每年二房三房,需给老人缴纳一定数额的粮食或银钱,作为赡养费。
俞菀然心里默算,自家总计分得一亩中等一亩下等私田、十亩公田、二两银子七百五十文、百斤粮食。
看似过得去,钱不够交一年的税;粮食即使野菜掺粥,不够一家人吃一个月。期间不努力刨食,他们熬不过冬。
最后几间茅草房,她家分了一间住的屋,即原来西屋;还有间柴屋,另外搭了个草棚当临时厨房。与主屋东屋,中间插上篱笆墙隔开。
这是暂时的。因为地属于俞婆婆,俞婆婆以后不在了,归长房继承。
他们需得在那之前,找地方另外盖房子搬走。不然等刘燕拉下脸来赶人,面上就不好看了。
刘燕心满意足,大气地花一百文,恭敬送走两位叔公。
刘娇没要破破烂烂的茅草房,拎着男人俞树,揣上契书与银子,连夜一家子坐骡车走了。
这穷地方,下回请她也不屑来!
俞树进屋,把契书和银钱交给季春华,藏在床板下坑洞内。两口子相对叹气,心情沉重。后面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季春华残了,家里少一个主劳力,短期内还要人照顾。不知道国公府会不会再来找麻烦?
官字头下两张口,别人想难为他们,根本无需亲自出马。大把的人会看国公府眼色,主动登门闹事。
季春华想到俞菀然,已经十六岁了,以前在国公府自然不需要他们操心。可现在回到家......
她试探地问男人。
“当家的,你说,咱们之前给瑶瑶说好的那门亲事,杨家村猎户的儿子,是不是该给然然?”
对方算是杨家村首屈一指的殷实之家。虽然兄弟姐妹多,可闺女嫁过去,至少一年到头能吃上几回肉。不像自家......
俞树皱紧眉头,毫不思索打断媳妇的话。
“不成!然然刚回家,还不熟悉咱们......而且,你看她被国公府养的那身气派?”
说给杨家村猎户,简直辱没闺女!不是他偏心亲生的,那臭烘烘、五大三粗的粗鲁汉子,怎配娶然然?
一时间,茅草屋内寂寂无声。半晌刘燕倒抽一口凉气——
麻爪了!
她以前常对那死丫头非打即骂、甚至动过手。做梦没想到,对方会跟国公府扯上关联!那丫头如今已认祖归宗,会放过她吗?
不知情的弟妹作为对方养母,都被打得半死送回来,国公府能轻饶过她?
顷刻间刘燕汗流浃背。忍不住癫狂,冲着季春华歇斯底里嘶喊。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扫把星!哪有把自家闺女抱错的?你自己孩子自己不认识吗......”
“当年我生产,疼晕过去,不是你在帮接生婆打下手吗?”
说起这个季春华就气愤,忍不住大声反唇相讥:“为什么你会眼睁睁看着外人,调包走我亲闺女?”
刘燕顿时支支吾吾。
她能说自己偷懒,不耐烦,躲边上去了吗?
转头把俞婆婆推出来顶杠:“我怎么知道?当时是娘在产房照顾你......”
俞婆婆苦着张老脸,皱纹能夹死蚊子:“娘......忙着去厨房烧水熬粥......”
生个丫头片子,谁会那么在意?再说,那时俞家对突如其来的权贵战战兢兢,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别说注意对方女眷私底下搞小动作了。
总之,真相爆发得他们既无措,又很无助。
俞菀然注意到季春华因为情绪激动,包扎的白布浸出丝丝殷红。她立即站起来“送”客。
“这件事,等我爹和我大哥回来再商谈。现在天色已晚,我娘受伤不轻,先让她好好休息一晚吧!”
她的气势不容人置疑。
俞婆婆、大伯一家、连同余文荣,一脸茫然被她“送”出门。
余文荣不想走,被她拎着领子,提小鸡崽似丢出门。对着“啪”关上的破木板门,大家面面相觑。
“她说......我爹?我大哥?”
俞文山想证实下自己是否幻听,呐呐重复一遍:“她这是,已认了我二叔一家么?”
刘燕尖酸刻薄。
“她本来就是泥腿子!命好被调包,享受了十六年的富贵日子而已,她......”
话在喉咙里打转,回想俞菀然那与众不同的气势,相貌,到底没能吐出违心话。
谁知道这么出色的姑娘,国公府会不会后悔又接回去?
之前不知情得罪了真千金,假的这个,最好也别招惹。
这一夜,对于他们而言,担惊受怕且非常难熬。
俞菀然熟门熟路,摸到桌上一壶凉白开,给季春华喂了一杯水,自己将就那杯子,喝了又两杯。
季春华看得过意不去,歉疚连连:“然然,让你小弟去给你烧热水,这凉水放那不知多久了,喝了容易生病。”
她心里激动得很。
闺女竟然不嫌弃她喝过的杯子,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高兴。
俞菀然轻笑。
上一世,最苦最难的时候,什么罪没受过?风餐露宿......别说他人用过的碗筷了,就是野狗嘴里夺下的小块馒头,她都抢着往口中送。
求生存的人,没资格矫情。
俞婆婆把家里唯一的油灯端走,室内重归一片昏暗。她摸索到床头,为季春华盖好被子。
“娘,您安心睡觉。起夜叫我一声就行,我在这陪你。”
受了这么重的伤,医馆老大夫叮嘱过她,今夜能否熬过去很关键。
季春华见她拖来两条长凳,在自己床边一拼,直接和衣躺上去,简直惊呆了!
国公千金......不,她的然然这么随遇而安,能打得粗?
“然然,你上床,来跟娘一起睡!”
季春华拍着床头,急促不已:“不然,你去瑶瑶......旁屋那张空床睡也行!”
眼睁睁看着新认回的闺女睡凳子,她这颗心,快跳出嗓子眼了。
虽然西屋不大,几块板子隔出三个空间,给孩子们住。好歹里面有床。哪像现在这么简陋,让娇客直接睡凳子,像什么话!
俞菀然手轻轻按下去,季春华浑身没力气,在被窝躺平。俞菀然安抚地拍拍她娘,掩饰内心同样涌出的复杂情绪,柔声道。
“娘,您伤得这么重,就别操心那些有的没的了。”
顿一顿,加重语气。
“我今后想要在俞家、清平村立足,全得靠您和爹他们护着。您要赶快养好伤......前十六年你们没能照顾我,后面日子,还能不管我?”
几句话说到季春华心坎处,顿时泪眼婆娑,哭得稀里哗啦。拉紧俞菀然的手,再三保证。
“闺女你放心!爹娘亏欠你的,一定还给你......”
她听说大户人家规矩多,何况闺女身处国公府?
虽说吃穿不愁,可那国公爷国公夫人,一看就严厉。打死她这一介草民,如同踩死只蚂蚁,眉头不带皱。
有这样的养父母,闺女怎么可能得到真正的亲情?十六年,闺女一个人不知忍受多少孤独和冷漠......如此一想,越发爱怜这个极其有孝心的闺女。
俞菀然轻轻拍她背部,像哄孩子睡觉,直到她抽哽入眠。翻个身,默默舒展自己四肢,暗想今夜怎么没见大嫂、大侄女?
大嫂祝小珍,性情比大堂嫂苏丽还软糯。苏丽是因为嫁过来三年,生不出一男半女,遭夫家嫌弃。但外柔内刚,能把自家男人死死拿捏住。
而祝小珍进门六年,就生了个闺女。娘家更是没人了,在俞家处境艰难。
上一世俞菀然一味沉浸于自己痛苦中,没少迁怒祝小珍。这一世,俞菀然重点想要弥补的对象,便是她爹、大哥大嫂。
深夜,季春华果然发起高烧。糊里糊涂,嘴里一直喊着“瑶瑶”。
俞菀然去隔壁屋叫醒俞文荣,把带回来的药交给他,让他煎药。自己打来水,绞湿帕子,给季春华搭额头上。
她还按摩季春华的太阳穴、风池穴等穴位,促进她娘血液循环,以缓解发热症状。
这些,都是上一世跑商途中学来的经验。
俞文荣端了碗药进来,在旁边不敢出声,怔怔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位新鲜出炉的三姐,那样陌生。不自觉的,又觉着来自骨血相系的亲密。
以前的三姐,除了跟他抢吃抢喝、不断推搡活儿给他干,可没有这样奇妙的感觉......
再过几天,地里萝卜可以收获了,紧接着是大白菜、红薯。
一家老小齐上阵,紧张地投入到采摘加工环节。储藏得好不好,直接关系他们一家冬天的生存。
因为是公田产出,三十分之一,要上缴官府。这个自然有里正带着衙门的人来验收。俞家总收获一千斤萝卜,两千斤白菜,一千八百斤红薯。
虽然有地窖储存法,延长保鲜期,但蔬菜总体容易腐坏。所以,官府不可能直接收蔬菜抵税的。
这些萝卜、白菜、红薯,要按三十税一的比例,给钱!
蔬菜价格是一到五文,取中间价三文,四千八百斤需交税一百六十斤。也就是说这一批菜,俞家要给税吏四百八十文。
觉得不多是吧?
年尾了,各种大税来了。
人头税,十五到五十六为成年,每人一百二十文;此外,献费,献给皇帝表忠心,一人六十三文;户税,每户二百文。
最后,十五未嫁女,再收三百文。你敢十八到三十五不嫁,还会收双倍、三倍!
总之,下乡收税的老文吏,翘着小指头将算盘珠子一顿扒拉,俞家父子脸黑成锅底。
今年俞家需交税二两一百四十一文。
顺便,把分家后的户籍也改了。发现俞家是跟国公府调包孩子那家,老文吏睁着浑浊的眸子,将俞家父子从头到脚好一顿打量。
至于有没有心怀恶意,只有他本人知道。
隔壁大房,因地多人口少,没有待嫁女,反而交得少些。
俞满郁闷得紧。
家中存款一下子去掉大半,只剩二两九文钱。难道靠这些蔬菜,能撑到来年秋收?那明年交税又怎么办,他们完全没有创收的门路。
这种烦心事暂时也没时间多想,四千多斤蔬菜呢,他们得赶快拉回家储存起来。
蔬菜尤其白菜烂得快,倒是有菜贩子在村里转悠收菜,可那价格压得实在太低。
红薯一文三斤,萝卜一文五斤。白菜价更贱,黑心奸商只出一文十斤收。几千斤即便全卖,也就倒腾个把银子,何必呢。
村民们不是没考虑过拉进城卖,但车费进城费市场管理费摊位费,杂七杂八一算。得!不如自家吃了尚能多应付几天。
当然,有蔬菜实在多收的,会卖给奸商一点。大多数人还是老实拉回家,储藏过冬。
俞家这段时间,家里成了蔬菜欢乐的海洋。
俞家父子负责一趟趟往回拉菜;祝小珍、俞菀然、俞小香三个,坐在院子里手脚忙不停,处理堆积如山的蔬菜。
季春华也不能歇着,半躺在旁边,用一只手一条腿,指挥媳妇闺女孙女翻检坏掉的蔬菜。
与时间赛跑,蔬菜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命。
因为刚分家,以前地窖不能用。俞家父子百忙中,还得抽空挖个新地窖。
选院子里干燥、地势较高且排水好的地方,挖一个深度两米多的方坑。
内壁用砖石固定,抹上石灰浆以确保地窖更干燥。还用竹筒插入地窖顶部,确保空气流通。
这就体现出家里劳力多的好处了。俞家父子三人轮番上阵挖坑,其他人帮忙运土,几天功夫一个地窖落成。
随后就可以储藏蔬菜了。
头朝上,根朝下,斜着码放坑中。每码放一层蔬菜,就覆盖一层土和秸秆做材料的隔层,最后,用一层厚厚的土封顶,上面加木盖搭雨棚,大功告成。
不出意外,这些菜能储存一冬。
当然,鸡蛋不能放同一个篮子里。拿部分蔬菜,萝卜切块,白菜分瓣,找来两口破旧大缸,进行腌制。
一层盐一层菜,堆满缸子,最上面封顶压重物。
这种干腌法便捷经济。蔬菜依靠本身渗出的汁液和盐分腌制,保留原始风味。带自然干香,浓郁醇厚有嚼劲,非常适合成为喝粥时的下饭菜。
一连两个月,俞家人手脚没带停干活。个个累得摇晃,走路打飘。
这还不是最辛苦的。最辛苦的,是他们有吃不完的蔬菜。看看哪个磕碰坏了,叶子开始黄烂了,先吃那个。
盐水煮白菜条、盐水煮萝卜块,萝卜羹、白菜糊、萝卜白菜大乱炖,偶尔换个花样酸萝卜酸白菜。
一家人吃得绿眉绿眼,偶尔菜汤里能飘块小红薯,都觉得幸福。
想到还要吃一个冬季的萝卜白菜红薯,俞菀然有点绷不住。就这点蔬菜,还要担心能不能撑到春季播种,秋季收获呢。
瞅得好不容易忙完,天气越来越冷。再有一个月,便是新年了。发现家中柴火不多,俞家兄妹齐出动,上山砍柴。
附近大树小树,枝桠被村民们薅得精光,干草没见两根,他们不得不往山林更深处走。
俞菀然用树棍削几根长矛,尖尖地背在身上。看见偶尔出来觅食的小动物,投掷一根。可惜她没有狩猎经验,连续几天,就碰巧扎到一只松鼠尾巴。
眼瞅那松鼠拖着带血尾巴,吱吱一溜烟钻进树洞,俞家兄弟只能仰望高达十数丈的大树,吞咽下不甘的眼泪。
不过,俞菀然这身手,倒是能让他们放心上山砍柴。
晚间,季春华拿出珍藏着的积蓄,反反复复数,仍旧只有二两九文。她满面愁容,瞧旁边不吭声的俞满。
“当家的,再有几天年三十了,咱们还是割一刀肉,给孩子们加点油水吧?”
俞满沉默看床上,两个可怜巴巴的小碎银加铜板,亮色泛着黑,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
“娘那里,还要孝敬......”
虽说分家时签的协议是给粮食,但逢年过节,肉蛋之类不可少。只拿白菜萝卜过去,得被全村人指着鼻子骂不孝。
季春华眉毛愁苦地打结,纠结一会,叹息,推出所有的钱到俞满手边。
“割两刀肉,一条送大房那边吧。”
反正家里就这么点钱,当家的很清楚。她相信自家男人再不靠谱,不会把全部家当送到隔壁去。
她养着伤,到现在只能勉强下地拄棍行走,实在操心不过来家里的事。
俞满把钱揣进怀里,低头半晌说:“明早,我就带老大去石西村,采办年货回来。”
再穷,年要好好的过。不然,一年到头有什么盼头。
她不像别的妯娌,看见其他人多吃一点,绿眉绿眼便心里不舒服。她挺像讨好型那种人,只要你给她一分好脸色,她恨不得把心扒拉给你。
俞菀然再一次觉得自己上一世可恶。这么善良的嫂子,也忍心欺负。
不过,祝小珍性子这么懦弱不行,得有人护着。不然,会吃多少亏!
俞菀然凑到小侄女跟前,和俞小香一起动手理菜,还不住口夸她:“小香真能干!这么小就会帮大人做事了?”
俞小香小脸蛋被夸得红扑扑。
尽管不好意思,还是对眼前非常好看的新姑姑,有了大大的好感。用手背揉揉自己发痒的鼻头,偷看一眼她娘轻声回答。
“我会走便开始跟娘学做事啦......三姑姑,把根掐掉就行,黄叶子不要扔,可以吃!”
暗想三姑姑果然是不会做事的人。以前那个不会,现在这个还是不会。
俞菀然尬着一张脸,看小侄女把她扔掉的烂菜叶子,一片片捡回来,放进筲箕里。
黄叶子可以吃?明明烂掉了啊!吃了若是生病,会花更多钱吧?还是说俞家人习惯了这种生活,他们肠胃已炼得百毒不浸?
她以为俞家至少有点家底,看来是错觉。上一世大家勒紧裤腰带,只在供给她一个人最好的生活。
祝小珍埋头烧火,将唇角上扬的弧度,竭力往下压。
这位新回来的三姑子,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意外好相处。比上一个嘴巴像炮仗、干丁点活儿要扔给旁人那位,好多了。
果然大户人家出来的,教养不同。
不一会儿,红薯煨熟。祝小珍洗干净手,用筷子把皮剥了,放木碗里端给俞菀然。
注意到旁边俞小香不住吞口水,俞菀然毫不犹豫分了一个的一半给小侄女,另外一个送回给祝小珍。
“大嫂,你也吃点!”
穷人家的粮食异常珍贵,紧着下地的男人吃。其他女性,一般吃得很少,甚至舔锅底。祝小珍和俞小香瘦小成那样子,不是没有原因的。
家里最没地位且最容易被忽视的,就是这对母女。
祝小珍慌乱摇手:“不!三妹你自己吃,也不要给小香!”
三姑子是娇客,刚回到家,煨两个红薯给三姑子吃,理所应当。但如果被婆婆和其他人知道她也敢吃,肯定闹不痛快。
何必呢,忍忍就到晚饭时间了。
俞菀然见她非但自己不吃,还去夺闺女已送到嘴里的半截红薯,无可奈何,上前拦着。
“大嫂,你不吃便不吃吧。小香跟你在外面跑两天,肯定没有吃饱休息好,让她吃点东西没事。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祝小珍过意不去,把碗端回她面前,眼睛瞪着怯生生拿着红薯不敢再吃的俞小香。
“三妹你真是的......就这么点吃的,还让给小香!孩子胃口能有多大!”
俞菀然笑笑,手背挨挨俞小香的头,两人坐一块吃红薯。俞小香悄悄靠三姑姑近了些,觉得手中红薯香甜软嫩,比以前滋味更美妙。
祝小珍周旋狭小厨房,准备晚饭,也自在许多。不觉得多出来的一个人,突兀陌生了。
“大嫂,大哥说你去邻村找人借钱了?借了多少?”
俞菀然一边吃,一边随意拉家常,想搞清楚家里到底欠了多少外债。
祝小珍忙活的双手一顿,心里直埋怨自家男人没数,这种事也讲给三姑子听。人家刚回家,不是平添心理负担吗?
但她老实人不会撒谎,嗫嚅半天,让俞菀然套问出实情。
那孙家媳妇虽是祝小珍手帕交,但及笄后各奔东西,各自嫁人,关系早疏远了。
见祝小珍求上门来,孙家媳妇述说许多为难处,最后勉强打发给祝小珍一斤糙米。野菜则是祝小珍回来路上顺便薅的。
俞菀然打开米袋子看了看,发现里面几乎是米糠皮,还有些小虫子在爬来爬去,不知道祝小珍看过没有。
她暗暗摇头,一阵恨铁不成钢。这么点东西,大嫂就不应该拿回来,还白欠个人情!
可大嫂是因为她回来,才想去借钱借米招待,完全说不出责备的话。
吃完红薯,她对祝小珍道:“大嫂,你先忙,我进屋里看看娘现在怎么样?”
估计睡醒该上茅厕了。
祝小珍连忙将湿润的两只手在围腰上使劲擦擦:“三妹,你一个人弄不动娘,我来帮忙!”
紧追其后。
却见俞菀然利落地拎了尿桶子进屋,两根条凳一摆,尿桶子放下面中间。转手抱起睁着眼睛的季春华,放凳上面,轻轻褪下她裤衩,便能自如方便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力气大得惊人,祝小珍只来得及扶了片衣角。
见大儿媳木呆呆看着闺女和自己,憨傻之情溢于言表,季春华一脸嫌弃。
“老大媳妇去忙你的,这里有然然照顾我!别待会你爹他们回来,饭没煮好,像什么话?”
不过,等一方便完,她又不好意思了。扯着嗓子喊祝小珍进来,帮忙倒臭气熏天的尿桶子。闺女那么金尊玉贵养出来的人,怎能沾手这种脏东西。
俞菀然赶紧按住她娘。
“娘,大嫂在做饭呢,你让她摸了尿桶子,又去摸饭勺?我是您亲闺女,为您倒个屎尿算什么!”
整理好季春华衣裳,把她抱回床上躺好,提起尿桶子转身便出去了。
做这种事除了臭点,以她武力很轻松。把季春华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觉得现在这个闺女简直太贴心!
目前厕所是共用的。俞菀然左手提尿桶,右手提一桶水,去那里刷洗。粪水也倒进粪池,不能浪费,以便日后沤粪浇地用。
大房苏丽刚好在菜地拔草,见她过来,埋下头装没看见。不过眼角余光,偷偷观察俞菀然举动。
俞菀然没在意她。分了家,各是一家人。
不过那块菜地她多瞄了眼。种着常见的青菜葱苗,长势喜人。以前二房应该没少出力,但现在分给长房,她家想吃根葱苗也不得了。
刷洗好桶子,直起腰,忽然听见动静。抬头一望,只见小路几辆马车辘辘驶来,停在她家篱笆院墙外。下来一群穿红着绿之人,看服饰特别眼熟。
俞菀然心里蓦地一沉。
她最不愿看到的人和事,还是来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