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的破锣嗓震得窗纸乱颤:“绾丫头!
染池的水又泛红锈了!”
我扑到窗边,正看见最后一缕夕阳坠入染缸。
猩红的水面咕嘟冒泡,像极了前世城门被破时护城河翻腾的血浪。
“姑娘早些歇息。”
4.林秋月不知何时倚在门边,月白裙裾上沾着墨渍,“知府大人特意嘱咐,让您用南海珍珠缀领口呢。”
她递上锦盒里珍珠泛着青光,松烟墨混着血腥气的味道直钻鼻孔和爹娘死时书房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子时的更鼓响过三声,我摩挲着嫁衣内衬。
鸳鸯眼睛不知被谁拆了线,枕边却多了枚生锈的银哨,哨尾刻着朵将开未开的海棠。
“姜绾,”姜翎突然指着窗外,“看染池!”
血月亮得瘆人,那件嫁衣正在染缸里浮沉,金线在水面拼出八个字:**“不嫁则死,嫁则乱世”**铜镜突然炸开蛛网纹,三道影子倏地消散。
我攥着银哨抵住心口,那里烫得像揣了块火炭。
姜棠说得对,今夜开始,要死很多人了。
逃!
我必须要逃!
5.我抱着浸透雨水的嫁衣在巷子里横冲直撞,这鬼嫁衣像长了牙,每跑一步都往皮肉里多咬三分。
可我满脑子都是血月下那八个字。
“不嫁则死,嫁则乱世”青石板路滑得像抹了油,拐过三个巷口才发现——该死,又走反了。
“姜姑娘赶着投胎?”
清凌凌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我急刹住脚,鼻尖差点撞上晃动的药幡。
雨珠子顺着男子垂落的额发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一线银光。
是一个长相极为英俊的男子,我记得是城南的郎中顾淮之。
6.顾淮之倚在门框上捣药,铜杵敲得玉臼叮当响,雨珠子顺着他垂落的发梢往我脖子里钻。
“让让。”
我抹了把糊住眼睛的雨水,“借你家屋檐躲个灾。”
“躲灾要带凶器?”
他忽然伸手戳我怀里的嫁衣,银针擦着鸳鸯脖颈划过,“这金线泡过鹤顶红,蹭破皮能要命。”
我后背瞬间绷紧,袖口却突然一凉。
那枚银哨不知怎么滑出来,竟被他的银针吸着往玉臼里飞。
“还我!”
我扑过去抢,被门槛绊得直栽向他心口。
清苦的药香劈头盖脸罩下来,他扶我腰的手稳得吓人:“上月摔断腿的刘掌柜,上上月撞破头的陈货郎,加上今天的姜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