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台淌到地上,在瓷砖缝隙里凝成一条蜿蜒的红线。
监控屏幕上的雪花点突然变成密集的噪波,十六个画面同时映出李默身后的红衣女人——她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正从屏幕里伸出来,食指关节反折着扣住李默的肩胛骨。
“别看!”
老陈的橡胶警棍砸在总闸上,整层楼的灯光应声熄灭。
黑暗中有无数窸窣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指甲刮过黑板,又像湿布拖过地砖。
李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闻到浓烈的铁锈味混着雪花膏的甜腻,裤脚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几缕湿漉漉的发丝。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李默看见自己的影子还坐在值班室的塑料椅上。
而他的本体正被老陈拽着往消防通道狂奔,保安制服的袖口蹭过他手腕时,皮肤上留下青灰色的锈迹。
“她们在标记你,”老陈的呼吸带着痰鸣音,左眼的白翳里渗出沥青状的液体,“整栋楼的承重墙里都浇着水泥桶,每个桶里......”防火门被撞开的巨响淹没了后半句话。
李默的皮鞋在台阶上打滑,他摸到扶手上的黏液,手机电筒照上去时,发现是混着棉絮的血浆。
负二层的停车场比往常阴冷十倍,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黑色颗粒,像烧焦的棉绒粘在鼻腔里。
老陈的警棍指向西北角的承重柱,混凝土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探出半截青紫的手指。
“周晓芸的梳子卡在打桩机的齿轮里,”老陈从怀里掏出把铜钥匙,齿槽里沾着黑褐色的结块,“开发商用三十七个女工祭了地基,只有她的怨气能钻出来......”钥匙插入承重柱裂缝的瞬间,整根立柱发出钢筋扭曲的呻吟,墙皮簌簌剥落,露出里面生锈的青铜棺椁。
棺盖缝隙里垂下的长发突然缠住李默脚踝,发丝间缠着半片九十年代的工作证。
李默的指甲抠进棺盖缝隙时,掌心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棺椁里涌出冰冷的雾气,他看见周晓芸的尸体被封在琥珀状的胶质里,暗红色工装领口别着朵褪色的绢花。
她的右手小指缺了一节,断骨处插着把桃木梳,梳齿间卡着块带毛囊的头皮。
当李默抓住梳柄的瞬间,整栋楼的地基开始震颤,承重柱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水泥碎块里露出森白的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