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朱柏朱雄英的女频言情小说《绝世皇叔朱柏朱雄英全局》,由网络作家“朱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朱标思忖许久,才缓缓叹道:“湘王所言,涉及三品官员,基本都是各部左右侍郎,往上就是二品大臣,各部尚书。吏部倒还好些,造册人数十三人。户部节制各地区的郎中,就有二十三人,加上各承运、太仓、御马、军储等,已过半百。”朱柏没有朱标脸上的思索和忧愁,反而笑道:“户部不正是管理户籍财经的部门吗?皇兄,我们的档案表就从户部先开始,把吏部放在第二个,如何?”朱标好奇道:“天下文官任免、考课、升降事务,自古以来都是吏部职务。我们要推行的表格档案,最终还是要交给吏部来执行的。吏部人数也不过十余人,应该是最方便的才是。”朱柏指了指在边上摔了一跤的王念,解释道:“即便是皇兄你寻找合适的档案人选,也是交由原中书省的中书舍人王大人来汇总,这也不代表着皇兄甚至...
《绝世皇叔朱柏朱雄英全局》精彩片段
朱标思忖许久,才缓缓叹道:
“湘王所言,涉及三品官员,基本都是各部左右侍郎,往上就是二品大臣,各部尚书。吏部倒还好些,造册人数十三人。户部节制各地区的郎中,就有二十三人,加上各承运、太仓、御马、军储等,已过半百。”
朱柏没有朱标脸上的思索和忧愁,反而笑道:“户部不正是管理户籍财经的部门吗?皇兄,我们的档案表就从户部先开始,把吏部放在第二个,如何?”
朱标好奇道:“天下文官任免、考课、升降事务,自古以来都是吏部职务。我们要推行的表格档案,最终还是要交给吏部来执行的。吏部人数也不过十余人,应该是最方便的才是。”
朱柏指了指在边上摔了一跤的王念,解释道:“即便是皇兄你寻找合适的档案人选,也是交由原中书省的中书舍人王大人来汇总,这也不代表着皇兄甚至是父皇,对如今六部官员的猜忌吗?”
“皇兄不如就让这位王大人来负责户部的官员档案建立吧。户部的地方节制事宜暂且不论,主要是财经仓储的工作,绝对不能出问题。”
“而且皇兄要从官员俸禄方面做出改革的话,对户部的了解也是重中之重!”
他心里暗自想道:大明真实的经济粮食状况必须第一时间了解,这才是目前最应该关心的事情之一,关系到后续的一系列举动能不能成功。
一边说着,朱柏走到了王念身边,把这位可怜的中书舍人扶起来,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安慰道:
“大人莫慌乱,你可是中书省唯一存活下来的独苗,而且还没有机会被那些文官们转变成他们的样子。”
“只要你下定决心和太子、和陛下站在一起,就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你。”
“可若是你要和那些文官们站在一起,站在陛下的对立面——”
王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朱标磕起头来,想必之前对洪武皇帝磕头的时候都没这么拼命,口中不忘说道:
“太子殿下交给下官的任务,下官一定竭心尽力,绝对不——”
朱标深呼口气,打断道:“够了,按照计划三日内完成能够集中表现官员信息的档案表格形式,按湘王所言,就从户部开始。”
随后朱标看向朱柏,无奈道:“为兄才觉得你有点当世圣人的样子,结果顷刻之间,你就又变了一种模样。”
朱柏展现着自己人畜无害的笑容,和刚才在王念耳边阴森低语的样子完全不同,笑着说道:
“书中得来的知识道理,总得尝试一番才知道有没有用。既然前人总结了那么多真理,可还是有朝代变迁,物是人非之事发生。臣弟只是想真正地体会一下,这些道理的力量。”
朱柏明白自己对着朱元璋说这些话,多半会被揍得屁股开花。
毕竟这中二意味也太严重了,在老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这个忽然变得妖孽的儿子的时候,大概率会采用古往今来爹教育儿子最质朴的方式,打。
可是面对朱标就不一样了,朱柏知道朱标是唯一能够包容他、允许他做出尝试的人。
“唉,先完成父皇的旨意吧。”
朱标觉得自己对这位和过去大相径庭的弟弟有些无所适从,他能感受到朱柏对朱雄英昨日的教授是用了心的,这位十一岁的弟弟或许真的是个从书中得到了黄金屋的妖孽,并非池中之物。
这位弟弟所说的话他甚至有所认同,古往今来那么多大道理,如果所有人都能够做到践行真理,那天下大同就会瞬间实现。
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呢?
朱标甚至完全没想到朱柏会有争夺太子之位的趋势,毕竟古往今来能有自己弟弟这种想法的人,最后总会有一种无法对抗这个浑浊的世间,转而追求隐世求道之法的结局。
对这种人而言,他们所追寻的道,才是人间一等。
接下来三日之内,朱标在朱柏和王念的协助下,确认了大明官员人事档案试运行的第一版,立刻呈上了洪武皇帝报告。
在朱标离开之前,看着一门心思要赶紧回到别宫的朱柏,一脸忧愁地说道:
“要不我还是送你去东宫,让雄英陪你几天,父皇那边我来禀告,十二弟不用担心这几天的课业问题。雄英想去放风筝,你去陪他吧。”
朱标经过这几天朱柏口中神奇言论的洗礼,心里已经有种要不要把别宫里的书全部烧了,或者真的让朱柏去当个道士的想法。
想了想,他还是觉得朱柏只是长久以来在宫内习惯了学习的生活,若是让他接触一下正常孩子玩乐的生活,或许就会重新激发少年心性,不再变得像是前几日那样少年老成,像个通晓世间的学者。
“好啊,正好之前还有些数字问题没给雄英侄儿解释清楚,那就麻烦皇兄派人送我了。”
朱柏才不想着赶紧回去别宫研究学业了,明年好侄儿就要挂了。朱雄英一死,就连马皇后也会受到影响,在明年去世。
马皇后一去世,限制朱元璋内心的封印就会被解开,以后即便是有着朱标的帮助来说服朱元璋执行自己的计划,也难如登天。
所以朱雄英的命运至关重要,他一定要逆天改命才行。
朱标唤来了侍从,交代几句,将朱柏送上马车,随后急忙赶去朱元璋处。
等到朱柏下了马车,进了东宫之后,早就有侍从快马通报,朱雄英早早地拎着风筝在候着了。
和朱允炆的母亲,现任太子妃吕氏行过礼之后,朱柏这才引着朱雄英往东宫花园走去。
朱柏看着昨天还有些脸色不适,今天反倒面色红润,穿着常服的朱雄英,好奇问道:
“是昨天穿的服饰太紧了吗?要是穿着不舒服,以后就不要穿那么正式了。”
朱雄英一直到了园子里面,才开始蹦蹦跳跳起来,像个这个年纪的小屁孩,开口答道:
“的确有点勒得慌,不过穿的时间也不多。只是雄英很少有能够出来玩耍的时间,今天还是父亲大人捎回来了话,让我务必陪叔叔你放风筝,留你在东宫内暂留几日,不得讨论典籍学习事务。这几天就连我也不用上课,就当是放假了。”
朱雄英一边说着,一边笨拙地要把丝线缠绕在风筝上。
这个对诗书礼仪所学挑不出来毛病的孩子,在面对本该这个年纪玩乐的道具的时候,却无所适从起来,最后只得举起来绑得稀奇古怪的风筝,遗憾道:
“还是湘王叔叔帮我吧,我许久没有放过风筝了。”
如果朱柏有什么外挂,他或许能够明白这天晚上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最为重要的一天。
接下来四天时间,朱柏除了每日学习婚礼的礼仪之外,就是看着匠人们铺设轨道。
好在从别宫到王府乃至到靖海侯府的距离并不漫长,这些天时间,足够一条单向轨道被铺设完成。
金陵城的百姓们好奇地看着这些奇怪的、被称呼为“枕木”的东西。
一些文人们看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得知了这是为湘王大婚准备的东西之后,不由得嗤笑起来。
要不是这里是天子脚下,容易犯了忌讳,他们都想要做几首诗来讽刺讽刺。
这些文人们大多是为了明年的科考提前进京准备的,比起那些舟车劳顿赶考的书生,这些人都略有一些背景,意识到明年的科举考试十分重要。
比起洪武前十三年来的所有恩科都重要。
因为明年的科举,将正式成为大明朝收录官员的途径。
胡案杀的人越多,那些空出来的位置,可都是在向他们招手!
只是让朱柏看见这些人没事坐在酒馆里,手里的书没翻几页的样子,恐怕会觉得颇为熟悉。
很像是前世对学习敷衍的渣男模样。
“唉,坊间还流传湘王殿下才思敏捷、饱读诗书,几日后虽是湘王殿下大婚之日,可是弄出来来这些奇怪的周章,实在是有负圣贤教诲。”
“是啊,那边侯爷、国公爷们的府邸外面,那些小老爷们、都围着靖海侯家的儿子转着,说是为了什么、湘王殿下送给未来侄子的玩具。”
“玩物丧志啊,终究都是小孩子。之前还流传鲁王聪慧呢,鲁王究竟是个什么样,我就不多说了吧?”
“哈哈哈——兄台言过了,咱们、喝酒喝酒!”
一些文人只是吐槽几句,就转移了话题。
或许有那些没有眼色,同桌好友示意了好机会还不听的人,一直在舌灿莲花,疯狂输出。
不过这些都和绑着袖子、亲手提着铁锤,带着一队匠人行走在轨道边上的于文明无关。
时任工部主事的于文明今年四十七岁,有个三十岁的儿子,于彦昭。
这两位其实都没有什么名气,只是于文明的孙子,于谦,可就厉害了。
“于大人啊,明年的科举,不让彦昭试试?这会儿从钱塘赶到金陵来,安心备考,明年一定能拿个好名次。”
在于文明背后,同为工部主事的何秉青,手中只提了一卷尺子,晃晃悠悠地跟在于文明背后,脸上的笑意似乎从未消退过。
于文明检查着枕木之间连接的空隙,是否有按照湘王殿下教给匠人们的,留出合适的缝隙,并不理会何大人的调侃。
何大人见于文明不说话,也不生气,继续调侃道:
“哎呀别看了,你拎着那把锤子有锤子用?我这把尺子才是关键,只要按照湘王殿下图纸上的尺寸一量,嘿嘿,标准不标准,一眼就看出来了。”
“信不信我给你一锤子!”于文明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来,“来来来,你何大人来量量。要是缝隙有误差了,你用手指甲给我掰开试试!”
何大人一听,更是嘿嘿笑了起来:
“这才对嘛,你这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连饭店酒馆楼上的人说话都听不见。于大人呐,赶紧写信劝劝我那个彦昭侄儿,让他赶紧来京城。”
于文明气不打一处来,怒道:
“何大人天天关心我儿子,要不,你去当那个逆子的爹算了!”
何大人急忙劝道:
“于大人消消气、消消气。我那侄儿聪慧可不在湘王殿下之下,这我是知道的。你毕竟是当爹的,得为自己儿子未来的仕途想想。”
“想个屁!”于文明把手里锤子往地上一丢,“这逆子说什么也要回老家隐居,也不成亲给我老于家生个孩子。我真想把这逆子头颅放在这枕木之上,一锤子给敲烂了!”
何大人陪笑着安抚于文明,“这些话还是不要乱说,万一一语成谶,你在九泉之下可对不起于家先祖。”
在于文明忽然冷起脸,低下身子捡起锤子之前,何大人很有眼色的跑远了。
还不忘大声喊道:
“今天就要试车了!咱们抓紧在那车辆运行之前,检查完所有的轨道,可不敢耽误了王爷大婚!”
这天晚上,几位工部官员被请进湘王府,朱柏要设宴感谢一下这些官员。
虽然他们是自己大哥朱标安排的,但这几天的接触以来,这些工部官员们和自己相处融洽。
都是懂一些实际技术的一线人员,而不是那些工部的侍郎、郎中之类坐办公室的。
于文明不知道为什么,湘王殿下非要把自己安排坐在他旁边。
这几天来,他们从原本只是奉命行事,再到惊讶于湘王的才学,对于这位读书甚广,每门每科都能涉及一二的湘王殿下十分敬仰。
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只是一位十一岁的孩童。
那些工业图纸上的新奇概念,什么比例尺、材料学、摩擦力之类的,让他们几个大人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学习到的工匠知识全是无用之功。
他们这些老人们实在是没有精力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他们几个工部主事手下的年轻官员则恨不得把湘王口中所说的话全部记下来。
“湘王殿下真乃鲁班在世,墨翟亲临,这些木质结构组合在一起形成的器械,实在让我们这些老头汗颜啊。”
于文明脸色有些红了,他被湘王敬了好几次酒,甚至支支吾吾抽泣起来:
“要是我那个逆子明白事理,这会儿,我也有个这么大的孙子了呜呜呜——”
何秉青急忙拧了一把于文明的腰,小心翼翼地看着湘王的脸色,恭敬道:
“湘王殿下,于大人他喝多了,都是酒醉之言,切莫在意。”
朱柏摆摆手,笑道:
“无妨,这酒还是本王劝的呢。我倒是好奇,于大人还没有抱孙子吗?”
于文明苦着脸,一个小老头忍不住眼泪哗哗,又喝了一盅酒,哀嚎道:
“我那逆子啊,怎么偏偏要去隐居,不问世事。你倒是躲个深山老林别让人看见啊,跑老家丢我们老于家的脸做什么!”
朱柏劝解道:
“于大人莫要苦恼,本王夜观天象,觉得于大人的孙子未来一定是个名留青史的英雄。”
于文明即便醉酒了,闻言也是一愣:
“啊?王爷什么时候看的,还懂这些?”
“略懂略懂,刚才看的。”朱柏面不改色,道:“本王甚至想好了于大人的孙子的名字,就叫于谦,如何?”
隔天,巳时三刻,九点多的太阳对于上一辈子的朱柏而言,还只是没有课的时候舍友们一起赖在床上比拼耐力的时候,用来判断起床后到底是吃早饭还是吃午饭的模糊标准。
不过对于如今的湘王朱柏而言,那已经是学完早课之后了。
唉,自己好歹是个王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到一觉自然醒的境界。可怜自己现在有个早上五点多起来工作的爹,一众平均年龄十岁上下的王爷们也没办法落个清闲。
今天的朱元璋看起来心情不错,这才巳时就已经结束了早朝。朱柏等到了来接他的大哥朱标,要去商讨如何制定大明官员的表格档案。
这是亲爹昨天给的任务,三天内完成,不得不重视。
朱柏还没打招呼,旁边就传来鲁王朱檀的声音,这小子脸色有些不适,不知道是昨晚回去背了一个时辰的书没睡好,还是被什么事给吓得,颤声道:
“大哥,昨天别宫里里外外有好多黑色的影子飞来飞去,我们书柜里的书都被翻得沙沙作响,弟弟我好害怕啊!它们会不会半夜来翻我的被子,把我也撕了!”
朱标微笑着安抚道:“十弟莫惊慌,那是晚上巡视别宫的军士,帮你们抓住那些想要吓唬你们的坏家伙呢。”
朱标一点也不嫌弃朱檀的小胖脸扯着他的袖子哼哼唧唧的,也没有什么厌恶之色,而是安心抚慰着朱檀的情绪。
把这个小胖子哄好之后,朱标才看向等候在一边的朱柏,道:
“十二弟我们走吧,昨晚着中书舍人凑齐了几份官员生平,我们看看怎么设置那些表格之中的内容较为合适。”
朱标的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些请教的意味,没有因为自己身为太子和兄长的身份而自作主张,邀请朱柏一起确认。
朱柏应声道:“皇兄,我们直接去中书舍人处理文书的地方确认吧,地方也不远,可以一路走过去。”
历史上朱标在洪武二十五年视察陕西回来之后,风寒而死。
这会儿还是让老大哥平常多走走锻炼一下身体,唉,不行,这几天过后,他还得每天拉着朱雄英好侄子天天早起,锻炼锻炼。
朱标还有十一年的缓冲时间,自己的好侄子朱雄英可是明年就要挂了,朱柏现在恨不得化身朱雄英的贴身保姆,从日常饮食到活动安排,全部调查,重新安排!
“十二弟说的不错,索性我们兄弟二人就边走边谈吧。说起来,你不害怕中书舍人这四个字吗?”朱标和善地应允,带着朱柏走去,身后跟着东宫的侍从。
朱柏疑惑道:“我害怕中书舍人这四个字做什么?”
朱标大笑道,像是要捉弄自己弟弟的大哥一样,开口道:“福宁去年听说随着丞相一职废除,整个中书省官制均被清理,仅剩下从七品的中书舍人一职。唉,死的人是多了些,还活着的就被传得神神秘秘的,让福宁觉得现在的中书舍人都是披着人皮的稻草人,被人控制着躯体走动。”
福宁,也就是朱柏的六姐,未来的怀庆公主。
胡惟庸案废除丞相之后,连带着中书省也被清理,权力分给六部各尚书统管,直接对皇帝负责。
原中书省二十二个官职从上到下被砍得人头滚滚,就剩一个从七品的中书舍人一职保留。
想到这里,朱柏居然笑了起来,让朱标很是疑惑,问道:“十二弟是在取笑福宁吗?”
朱柏忙道:“怎会,我只是想起来一些有趣的事情。我朝立朝以来,三省六部制承袭元制,仅设中书省和六部。中书省被废除之后,原本二十二个官职就剩下一个中书舍人,朝廷还能运行起来,这说明如今的官员还能再删撤一些,精简俸禄支出。”
朱标无奈道:“十二弟莫要开玩笑,且不论中书,如今六部之中涉及胡案被撤职的各级官员就有一千七百余人,要是到地方上,那就更不计其数。即便父皇每日操劳处理政务,如今也需要做出妥协,在空缺的职位上填补人手,命各级官员举荐。要是再撤除些人员官职,那就要乱套了。”
朱柏笑道:“哈哈,只是开个玩笑。皇兄你看,等到我们的表格计划能够推行到各级政务工作之中,提升效率,就能很快识别出来哪些部门是浑水摸鱼的南郭先生,哪些部门才是真正干实事的。到时候有了报表,父皇一定会提出再次精简官务的想法,我们也算是提前讨论。”
两兄弟交谈间,已经到了行章院,早有人在门外侯着。
这地方比不上后世紫禁城里内阁办公的文渊阁,如今随着中书省废弃,更是让人避之不及。
为首一人正是两人谈及的中书舍人,从七品,荆州人士,年二十四岁,洪武十一年恩科录,王念,字丹溪。
中书舍人共有十人,他是唯一一个胡惟庸案中活下来的。
“下官中书舍人王念,见过太子殿下、湘王殿下!”
“王大人,带本宫进去吧。此三日讨论事宜不得外传,辛苦几位大人这几日就在这行章院内歇息。”
“不敢,为太子殿下和圣上分忧乃是下官的职责。”
几人进了内房,各自落座,朱标直奔主题,开口道:
“中书舍人一职对各部文书奏请皆有接触,湘王也对官务了解颇深,那本宫就开门见山,诸位可知道父皇对我大明各级官员的俸禄设置,还有恩科取士、各级官员候补举荐、贵胄士族子弟荫官的关系?”
朱柏坐在椅子上屁股还没坐稳,听到这句话就坐直了身子,心里不由得惊讶道:
卧槽,这么刺激的吗?一上来就谈这些,我还以为大家要打打太极聊聊人生才进入正题呢。
王念思索许久,开口道:“太子殿下,对于俸禄问题,下官不敢有妄言,而恩科取士、各级官员候补举荐、贵胄士族子弟荫官三者,应该是近期朝廷补全各级官员职位空缺的主要来源。各级官员补全后,我朝扫清胡案遗毒,以正朝纲,为我大明官场带来新气象。”
朱标满意道:“说的不错,王大人也是洪武十一年的恩科取士,亲身经历过。那我们今天就从洪武十年到十三年的恩科取士名录中,先建立湘王提出的官员档案表格吧。”
朱柏认真听着大哥和王念的对话,同时也在心里思索着,洪武十五年,也就是明年,恩科取士才被固定为明朝科举制度,正式确认下来。
往年的恩科取士在形式和效果上基本都是试行,看来历史上也是在胡惟庸案之后,朱元璋为了大量弥补官员缺口,才在洪武十五年将科举制度正式落实下来。
那也就是说,各级官员举荐和贵胄士族荫官这两条路,在洪武十四年的今年,要出问题咯。
这天晚上老朱罕见地举办了家庭宴会,让还住在别宫的王爷们过来。
朱檀探头探脑地小心张望着,躲在朱柏身后,用蚊子一般的声音问道:
“十二弟,不是说好月底考试吗?怎么父皇忽然想起来要让我们来这里,难道又要考教我们的学习?我这几天作业可都是认真完成的!”
朱柏笑道:“王兄多虑了,只是一次正常的家宴。要是在场兄弟里面,就你鬼鬼祟祟的,惹人注意,父皇即便不想问你问题,也得把你挑出来问几句。”
朱柏说完,朱檀就急忙滚回了自己的位置,安心大吃大喝起来。
老朱今晚的确没有心情找这几个小兔崽子麻烦,他主要是让老五朱橚和兄弟们告个别。
各种政令都已经印行,明天命令一下,朱橚就要收拾东西去就藩。
王爷们年纪大一些的,能够意识到这位五哥也要离开他们,虽然平常接触不多,听到的五哥的消息都是奇奇怪怪的,但这并不妨碍孩子们情感丰富一些,和朱橚告别。
可能他们明早起来就忘得差不多了,但不妨碍这一刻的温情。
第二天一早,朱柏就坐上了第一列轨道交通车次,而朱橚昨夜则和朱标一起歇息在别宫空余出来的房间。
朱标和朱橚一个母亲生的孩子,秦晋燕周,这几个藩王的封号都极为重要,几乎各自占据了历代的龙兴之地,把整个中原大地的北方,牢牢把握。
兄弟二人即将分别,也有些悄悄话要说吧。
朱柏在车上坐好,这列车次已经在附近的公侯府邸的交通要道位置设置好了新的车站。
靖海侯大舅哥,不用一直担心这些勋贵大臣们大早上的跑到自己家门口,
轨道车在韩国公府不远处停下,这是新设置的一号线车站之一。
李善长曾经派人送来消息,要把车站设置在韩国公府稍远一些距离,希望不要直接摆在国公府门口。
这位朱元璋的萧何,一个穿着一品官服的小老头神色平静地走上了轨道车,看向朱柏,只是点点头,道:
“湘王殿下,这几日来轨道交通可是金陵城内最出名的事情,有了这轨道车之后,我们这些大臣也方便许多,这东西,比马车轿子可舒服多了。”
他走上车,从腰间取出一枚铜钱丢进投币箱。
随后坐在了朱柏身边,他手中还提着一份包裹,看起来里面装着一些表格公文。
老朱自己改进了一些官员日常奏疏的表格样式,制作好了印刷模板之后就印发给了诸位大臣。
以后上朝的时候,大家手里拎个公文包,把表格拿出来按照项目念念就好了,没有必要一开口就是:古之圣人/某某典籍/前朝事例等等。
老朱听得耳朵烦。
朱柏一路上和这位韩国公滴水不漏地说了一大堆废话,对于李善长表达的想要参与直隶交通公司的想法,打了好几个圈圈忽悠过去。
让原本以为自己只要一开口,这位小王爷就巴不得赶紧和自己合作的李善长心里郁闷不已。
当年和刘伯温斗的时候,自己单单只是一露面,就杀得对方官员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如今在一个小屁孩面前,怎么吃瘪了?
李善长开始怀疑人生,因为他无论从哪个方面来找话题,朱柏都圆滑地拐了个弯。
甚至开始反过来和他讨论什么宇宙万法的本源之类的。
好像自己说的话他都听进去了,但是有作用吗?
如听。
看来自己收到的消息没错,表格之法已经明确是朱柏传出,而新部则没有源头。
朝会这几天一直在讨论皇上新提出的国债,顺口还提了一句这个新的直隶交通公司。
没错,这些新东西一定都是和朱柏有关,只是皇上在有意识的保护朱柏,渐渐地隐去了这些新奇方法的来源。
李善长被如如忽悠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朱柏后面一定有一个神秘人,这个人在政治方面的谋划不亚于刘伯温在自然天文方面的造诣。
刘伯温在政治上可斗不过自己,但要是忽然冒出一个政治专精的刘伯温一样的人物,那可就棘手了。
李善长开始阴沉起来,思索郭桓这几天对他禀告的消息。
嗯,文官们必须找到这个人。
因为这个人的举动,会把封建王朝一千多年来赋予文官们的权力体系,全部撕碎。
郭桓都能意识到的事情,李善长自然也能想清楚。
毕竟,这一个月来,皇上是一句都没提让自己当这个新部尚书!
但是他又不能主动去问这件事,加上朱柏在他面前如来如去,他到底能不能当这个新部的老大!
如能。
到了皇宫门前的时候,几列轨道车已经坐满,官员们依次下车进宫。
此时正好是辰时,一号线的轨道车正式开始一天的车次,在终点站设置了供车乘客们等候的棚子,不会拥堵在皇宫门前。
朝臣们按照规矩列好,晃晃悠悠走进了金銮殿。
太子和周王朱橚已经在各自的位置候着,大臣们小心打量着周王,明白老朱要动真格的,这位道行不深的老年王爷(比起其他兄弟而言)也要就藩,维护地方稳定了。
等老朱一屁股坐下,诸位大臣们开始照例奏事。
今天或许是因为湘王本人在朝堂上站着,没有多少议论轨道交通的事例。
老朱实在听得不耐烦了,挥挥袖子道:
“行了行了,直接谈正事。傅友德,朕任命你征南将军已经有几日了,你给朕每天递上来的工作表格还没蓝玉做得细致。你要和年轻人多学学。蓝玉,八月之前和傅友德一起把军政事务整理完毕,朕要你们九月一到,说出发就出发,不得延误!”
“然后是户部粮草和财政,粮草问题不大,朕看了你们的报告。至于这财政,前几日讨论的国债,朕拍板了,今日就正式发售。这几天专门印发的凭证和告示板已经准备完毕了。”
“具体的本金和利息,还有滇南之地以后的赋税分成,前几日你们都知道了。他奶奶的,怎么越谈越像是在做生意。但是朕清楚,为了百姓手里的宝钞不贬值,大明朝的宝钞能够更健康地被使用,朕只能这么做。”
“最后是周王,十月份你就去就藩。行了,没事了。太子,引着大臣们去外面,让工匠们把准备好的国债告示牌和预印的凭证运过来。”
老朱条理清晰地说完了这些事项,自己就率先走下来朝着外面走去。
那个国债告示牌,自然就是朱柏和朱标讨论的时候,使用的最为原始的证券交易所的告示牌,用来公示国债卖出的数据和份额。
虽然还达不到股份售卖和电子计算机出现后的及时更新的信息展示的程度,但是和后世荷兰最早的证券交易的信息牌子,其实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毕竟最早的证券交易的信息,也是手工手写在预印的表格上然后更新的。
“这几天不是不让你看书嘛,怎么你这孩子还读出来这些话来了?”
朱元璋有些好奇,接着问道:
“这世上哪有我说的是对的,他说的也是对的这种说法?”
朱柏沉声道:
“父皇所言朝廷印发宝钞,乃官方名义。在我大明统治疆域内,这种官方名义就有了权威性。不同面额的宝钞和对应的金属货币一一兑换已经写入大明律,这自然是对的。”
朱元璋满意道:“不错不错,那帮大臣们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朕怎么会骗人坑害老百姓呢!”
朱柏接着说道:“而母后所言,实际为朝廷的官方名义不能够给百姓和大臣们信心所致。”
朱元璋着急起来,急忙道:
“怎么没有信心了!朕当年打天下,最苦的时候,身边连个像样的兵都没有,还有一帮兄弟跟在我背后。后来百姓们也都民心所向,跟着朕造反!杀头的事情都愿意相信朕,怎么到了国泰民安的时候,要好好过日子了,就不相信朕了呢!”
马皇后又拧了一把朱元璋,怒道:
“能不能好好说话,湘王这不是说的很好吗?你这人就是听不进去道理,非得让人拧着你耳朵!”
朱元璋站起来左右急切地行走着,嘴里想要解释却解释不出来,气得又一屁股坐在马皇后身边,指着湘王道:
“行行行,你们说的都是对的,给朕说清楚,为什么说的都是对的,但是结果截然相反呢!”
朱柏并不急着解释,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双手奉上:
“禀告父皇,此乃轨道公交一天收成的一成。有七成昨天当做喜钱分发给了宾客民众,两成当做行车的力士的工资。”
朱元璋将信将疑地接过钱袋,在手里掂量着,打开看了看,嘟囔道:
“也就七十多文,咋?你是要用这些钱来支持对南方用兵?这也就买几百个馒头。”
马皇后瞪了一眼朱元璋,后者赶紧闭嘴,不再吐槽:
“行、你说你说,朕不打断你。”
朱柏接着取出车票凭证,分别是用过的盖了印戳的车票,和没有盖印的车票,解释道:
“假设此车票为宝钞,轨道车为社会运行,一文钱和一文钱购买的车票都可以搭乘轨道车运行。为了行事方便,一整册轨道车票一百文钱,可以提前换购给每天都需要搭乘的人。这样,手里拿着一百张车票的人,自然也能够当做一百文钱使用。”
“而如果有一天,他忽然需要一些钱来购买别的东西,也可以将车票换购给其他需要的人。”
“这个交易关系能够成立的前提是,一张车票是等价于一枚一文钱的铜钱的。”
“如果这种关系不成立了,例如有一天,我们宣布一文铜钱可以照常乘车,而已经购买的车票需要两张才能搭乘,那会发生什么事呢?”
朱元璋看着朱柏的问题,脱口而出:
“天杀的奸商,你小子敢这么干,朕扒了你的皮!这百姓每日操劳,就连一文钱你也敢贪!”
马皇后一拍桌子,怒道:
“还没听明白老十二的话吗?他是在说你的朝廷,你的大明朝就是这个轨道车的管理者。现在用宝钞把人家手里的钱换了,现在人们买东西的时候。铜钱还能够原价,纸钞就要多花了!”
朱元璋一时间百口莫辩,急切道:
“哎哟咱的妹子啊,咱平生最恨那些贪官奸商,这些从老百姓身上夺利的蛀虫了,怎么会这么做呢?”
他又看向湘王,忙道:
“快给皇后解释解释,咱真的没干过这种事啊!”
老朱还是第一次对着朱柏用“咱”这个自称,看来是真的着急了。
看得边上默默待着看戏的胡顺妃一脸欣慰,这个儿子真奇了怪了,以后自己在后宫中的地位稳了。
朱柏不慌不忙说道:
“父皇自然没有干过这些事。”
朱重八委屈道:“就是嘛。”
朱柏叹了一声,接着说道:
“只是父皇增印宝钞的时候,没有考虑民间的金银货币的存量。还是以这车票为例。如果我宣布十文钱可以换十二张车票,每张车票依然等价于一文钱的购买力,可以搭乘一次轨道车。”
“那么会发生什么事呢?人们都蜂拥而至,要把自己手里的金属货币换成方便快捷的纸质车票。”
“即便一比一的兑换关系完全不变,都不会影响轨道车的运行。因为人们知道车票是不会贬值的,可以随时换回来对应的金属货币。”
“可如今大明朝的宝钞要兑换回来金银的话,各地财政仓储,恐怕根本没有足够的钱币来兑换吧。”
“只要市场上有一个人因为个人原因,要把手里的宝钞换回金属钱币,却得知没有办法足额换取,只能等待的时候,恐慌和流言就会流传起来。”
“人们会争先恐后地寻找官方机构来换回金属货币,尽管官方的兑换比例没有调整,但是每日能够兑换给人们的钱币有限,甚至因为恐慌的人们都聚集起来兑换,导致无法兑付的情况发生。这就发生了挤兑,导致人们不得已去寻找黑市兑换。”
“而黑市兑换自然不会以官方的兑换比例来兑换,好一点的八成七成,不好的,怕是五成甚至三成,都有人开得出来这价钱。”
“要是碰上贪赃枉法之辈,用低价金属币换来大量的宝钞,再利用关系把官方好不容易调集起来应对危机的金属货币自己兑换,危机只会越发加重。”
朱柏缓缓说完,最后直视着朱元璋,认真道:
“所以,父皇增印宝钞维护官方的兑换比例没有错,但是我大明财政,根本没有对应的金银本位的货币,来供人们兑换。”
“如果百姓们明白厚重的金属货币在国库内堆积如山,穿钱的绳子都要烂掉,那根本不会有人放弃宝钞。”
“可如今人们都知道国库内根本没有足够的金银铜币,又怎么愿意相信自己手中的一张纸的价值呢?挤兑到最后,就是经济彻底崩盘,民不聊生罢了。”
朱元璋一直撑着听到最后民不聊生的时候,才仿佛泄了一口气一般,瘫坐起来,被马皇后扶着身子才没有倒下去。
马皇后无奈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我一个妇人家都明白,就不用说你的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有那些文官们。”
朱元璋甚至眼角有了一些泪痕,委屈道:
“咱、咱没想到会有这个道理啊。咱想得好好的,不会出问题的才对啊!”
马皇后安抚着朱元璋,叹道:
“行了,哭哭啼啼的、让孩子看了笑话。老十二能说这些,就说明他有办法,你看他那有所准备的样子,说不定早就给你准备好了锦囊妙计呢。”
老朱反应过来,焦急道:
“咱的娃啊,有什么办法快说出来!咱得赶在你说的民不聊生出现之前,把这个问题给解决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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