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与裴月明正值年少,我俩兴高采烈勾肩搭背地进了南风馆。
南风馆老鸨一见我俩,立马喜笑颜开,给我们安排了上好的雅间,并差南风四大头牌闻柳灼光萧然泠崖前来伺候。
闻柳最为温顺善解人意,惯会讨人欢心。
灼光脾气很臭,紧绷着脸像谁欠他钱似的。
萧然身上则总是有着一种忧郁的气质,让人心疼。
泠崖整个人都似寒冬腊月的霜雪,冷冰冰的,对人客气疏离。
一直以来,我跟裴月明对他们都是远远欣赏,也从未有任何越矩的动作。
首先我还是比较保守的,其次呢,裴月明也不是断袖,只是陪我来欣赏美男而已。
酒过三巡,我有些醉了,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溜到后院透透气。
今晚的月亮很特别,月下的美人更特别。
只见他一袭月白锦袍,袍袖处绣着朵朵冷梅,染成几分清冷之色。
在银色面具的遮掩下,我只能从月色中窥得他极其淡漠的下半张脸。
美人提着一壶酒,对月独酌,好似在借酒消愁。
我借着酒劲壮胆,凑上前,伸手夺过他手里的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等一壶酒下肚,我擦了擦嘴巴,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傻笑道嘿嘿,美人配美酒,今夜我来这儿一趟也算值了。
话音刚落,我就开始头晕目眩。
后来的事我也记不清,只是听小翠说,裴月明被他大哥逮了回去,要禁足一个月,最近都不能出来陪我玩了。
哎,没意思,还是我父皇好,都不管我。
也是在不久之后的生辰宴上我才知道,那夜的美人其实就是裴月明的大哥,也是边塞最让胡人闻风丧胆的银面将军——裴雪霁。
乖女儿,朕瞧那陈国公世子不错,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十足,你看怎么样?
父皇侧过身,悄悄咪咪地问我。
哎,与其说是我的生辰宴,倒不如说是我的相亲宴,父皇非常致力于给我介绍这个名门子弟,那个新晋状元,搞得我脑瓜子疼。
我瞥了那陈国公世子一眼,猛然想起,这货不正是小时候经常跟在我屁股后面的鼻涕虫吗?
那两道鼻涕又长又黏,有次他不小心摔倒了,鼻涕蹭我裙摆上,可让我恶心了好久。
遭不住,属实遭不住。
父皇敏锐地察觉到我眼中的不喜,连忙换了个人,继续问道那丞相嫡子如何?
新晋状元郎,才貌双绝,可是上京不少名门贵女的春闺梦中人。
我又勉为其难看向那丞相嫡子,额,又是熟人,还是曾经的仇人,准确来说,是裴月明的仇人。
原因无其他,只是有次吧,裴月明神神秘秘地对我说,他从他老爹那儿顺了个好东西,我立马好奇心十足,凑过去瞧他那所谓的好东西。
定睛一看,这不是《道德经》吗?
当即对他大失所望。
裴月明也目瞪口呆,他挠了挠头,奇怪道我明明拿的《游龙戏凤图》啊,怎么会变成《道德经》呢?
就在裴月明一脸不明所以的时候,学堂里不知哪位兄台大叫一声我的天呐,苏钰你怎么会有这种书,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说到这儿,他还惋惜似的摇摇头继续道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裴月明一拍脑门,当即想起来道:哦,我今早来学堂的时候撞到了苏钰,书掉了一地,一定是那时拿错了。
他声音不大,也就我听到了,我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让他别吱声。
裴月明不要面子,我还是要的。
这事也没多大点事,可苏钰却是太傅眼中的好孩子,众学子的楷模,出了这样的事,还是对他的名誉有损。
我让裴月明私底下给人家道个歉,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可裴月明这个人吧,就是缺根筋。
他拉着人家去了潇湘院,点了花魁伺候,美其名曰一觉解千仇。
我是见苏钰对他好像没多大的仇了,但裴月明每次见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能躲就躲。
有次我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向裴月明问道裴明月,你跟苏钰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裴明月”是我给裴月明取的小名,因为他总说我不像个女人,所以我就以牙还牙,也道他不像个男人,开始叫他裴明月。
“裴明月”面露难堪,看向我的眼神似乎有苦难言。
他只道苏钰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仇人,他们之间的仇不共戴天,让我也帮着他远离苏钰。
嗯,既然好兄弟都这样对我说了,我也只好照着做。
反正有苏钰在的地方,一定没有裴明月!
哦……不对,是裴月明。
可是,我的生辰宴,父皇把苏钰请来了,而我也把裴月明请来了。
所以我一见到苏钰就立马去瞧裴月明的脸色。
额?
我怎么感觉裴月明的脸有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