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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死重生后,宫门上下跪求我原谅结局+番外小说

黑鹤一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你亲眼所见吗?”“奴婢不曾亲眼所见。”玲珑摇头,她咬了咬唇瓣,“可是,是太子殿下抱着主子回来的。”如此慌张的太子殿下,她很少见,上一次还是小公主受伤那次呢。所以玲珑想当然认为就是太子救下慕鸢芷的。红豆在旁边附和:“大家都说是太子殿下救了您。”大家都说?那就是没人看见那个救了她的人了?慕鸢芷固执地认为一定是别的人,因为裴商衍没有这样的玉笄,他也从来都不戴玉笄。是谁救了她不留名?是不想还是不方便?慕鸢芷陷入了沉思。*天子每月都要举办一次家宴,这是先帝在时就留下的规矩,寓意一家人和和美美,相亲相爱。皇室宗亲不少,家宴异常热闹,除了出使别国没回来的三皇子五皇子,基本没有缺席的。慕鸢芷来得不早也不晚,不想引起过多的注意,和所有打扮得风姿绰约...

主角:慕鸢芷顾容瑾   更新:2025-02-18 22: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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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慕鸢芷顾容瑾的其他类型小说《惨死重生后,宫门上下跪求我原谅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黑鹤一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亲眼所见吗?”“奴婢不曾亲眼所见。”玲珑摇头,她咬了咬唇瓣,“可是,是太子殿下抱着主子回来的。”如此慌张的太子殿下,她很少见,上一次还是小公主受伤那次呢。所以玲珑想当然认为就是太子救下慕鸢芷的。红豆在旁边附和:“大家都说是太子殿下救了您。”大家都说?那就是没人看见那个救了她的人了?慕鸢芷固执地认为一定是别的人,因为裴商衍没有这样的玉笄,他也从来都不戴玉笄。是谁救了她不留名?是不想还是不方便?慕鸢芷陷入了沉思。*天子每月都要举办一次家宴,这是先帝在时就留下的规矩,寓意一家人和和美美,相亲相爱。皇室宗亲不少,家宴异常热闹,除了出使别国没回来的三皇子五皇子,基本没有缺席的。慕鸢芷来得不早也不晚,不想引起过多的注意,和所有打扮得风姿绰约...

《惨死重生后,宫门上下跪求我原谅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你亲眼所见吗?”
“奴婢不曾亲眼所见。”玲珑摇头,她咬了咬唇瓣,“可是,是太子殿下抱着主子回来的。”
如此慌张的太子殿下,她很少见,上一次还是小公主受伤那次呢。
所以玲珑想当然认为就是太子救下慕鸢芷的。
红豆在旁边附和:“大家都说是太子殿下救了您。”
大家都说?那就是没人看见那个救了她的人了?
慕鸢芷固执地认为一定是别的人,因为裴商衍没有这样的玉笄,他也从来都不戴玉笄。
是谁救了她不留名?是不想还是不方便?
慕鸢芷陷入了沉思。
*
天子每月都要举办一次家宴,这是先帝在时就留下的规矩,寓意一家人和和美美,相亲相爱。
皇室宗亲不少,家宴异常热闹,除了出使别国没回来的三皇子五皇子,基本没有缺席的。
慕鸢芷来得不早也不晚,不想引起过多的注意,和所有打扮得风姿绰约的贵女不一样,她一身简洁的白色劲装,束高高的马尾,干练利落,英姿飒爽。
“那是鸢芷公主吗?”
“是吗?怎么感觉像是换了个人?”
“好飒好有气势啊!”
不少人都对慕鸢芷这副仿佛脱胎换骨的模样惊艳。
印象中,这位娇蛮任性的公主殿下只会跟在皇子们身后,小尾巴一样,如今竟让人生出一种高岭之花般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真是新鲜!
裴商衍怔愣地望着朝这边走来的慕鸢芷,这个与他朝夕相处的妹妹让他感到非常陌生。
明明与记忆中的妹妹有着天渊之别,却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甚至他觉得这样的芷妹妹才是真正的芷妹妹。
这种怪异的想法让裴商衍心生莫名的慌张。
其实芷妹妹根本就没有跟他亲近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她本来就是遥不可及的。
裴商衍甩了甩头,甩走这种荒谬的错觉。
慕鸢芷一来就引起不少的骚动,这让打算巴结裴云熙的兰亭郡主很不满意,她本来就不喜欢慕鸢芷的,因为她心悦萧逸尘,所以慕鸢芷这个情敌她恨不得死!
可慕鸢芷是公主,兰亭郡主自然不敢造次,但现在不一样了,谁都知道慕鸢芷失宠了,不过是无人在意的养女,而她可是亲王的女儿!
“慕鸢芷,你怎么来了?这是家宴,你不是已经从玉蝶里除名了吗?”
兰亭郡主的话引起众人再次对慕鸢芷瞩目。
玉蝶就是皇室族谱,从玉蝶中除名相当于不再是皇室的人了。
慕鸢芷原就不是皇室中人,从玉蝶中除名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原来她这么早就被父皇除名了,原以为是后来她和裴云熙的关系闹得不可收拾之后,父皇才气得将她除名的。
其实从他对全天下宣布她只是养女的时候,她就该知道。
父皇只是想要一个女儿,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无关紧要,但裴云熙是亲生的,自然不一样。
慕鸢芷调整了一下呼吸,不让自己的心再一次软弱。
她没有理会兰亭郡主,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兰亭郡主气极,作为好姐妹的萧楚楚也早就看不惯慕鸢芷,帮腔道:“跟你说话呢慕鸢芷!你怎么还有脸过来?你配吗?!”
萧楚楚故意把慕字咬得用力,提醒慕鸢芷她不姓裴这个事实。
慕鸢芷这才正眼看向萧楚楚,这个她名义上的未来小姑子,她们从小就不对盘,因为萧楚楚总说她是来抢她哥哥的,后来又因为萧逸尘不喜欢她,萧楚楚就更加讨厌慕鸢芷了。
“你呢萧楚楚,你又凭什么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凭你是我未来的小姑子,说到底是沾着我的关系才能参加这场家宴,如果我不配,你就更加没有资格,应该立马滚出去不是吗?”慕鸢芷笑得嘲讽。
因为她,萧楚楚捞了多少好处?各种珍奇罕见的御贡,唯有皇室成员才有资格拥有的东西,她都成堆成堆往首辅府送,就为了讨好萧逸尘。
萧楚楚戴出去炫耀的车池国国宝朱钗,西域金步摇,南疆雪域夜明珠,哪一样不是托她的福?!
“你!”萧楚楚又气又窘迫,一张脸青了又白,她气不过扬手就要扇慕鸢芷。
慕鸢芷眼明手快攥着萧楚楚的手腕,不客气道:“从前我让着你,是看在你哥的份上,你再惹我我可不会客气!”
“放开我!慕鸢芷你怎么可以打人?!”萧楚楚恶人先告状。
裴商衍不赞同地看向慕鸢芷:“芷妹妹,楚楚比你小,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你瞎了?是她先动手想打我,对公主动手,我没罚她笞杖刑已属心善。”慕鸢芷看都不看裴商衍。
他就只会说她不懂事,明明不是她的错。
她从来都不稀罕做什么公主,但身份不用白不用,高一级就是能压死人。
裴商衍抿紧了薄唇,不再说话。
从前他这么说,芷妹妹一定会息事宁人的,如今......
一想起慕鸢芷方才的横眉怒目,他就一阵难过。
他只是不想家宴闹得鸡飞狗跳,到时候父皇怪罪于她。
萧楚楚真怕慕鸢芷拿着鸡毛当令箭,正想喊萧逸尘给她做主,手腕就一松,慕鸢芷将她狠狠甩开!
气不打一处来的萧楚楚灵机一动,佯装站不稳,手不着痕迹一把扯过端着热茶的宫婢,宫婢站不稳向慕鸢芷倒去,她手里的托盘眼看着就要砸向慕鸢芷,热茶倾洒——
电光火石之间,吸气声此起彼伏,萧楚楚尖叫着躲开。
“芷妹妹小心!”顾着去拉萧楚楚的裴商衍着急大喊。
慕鸢芷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只手横在她的腰上,用力把她往旁边带,迎面而来的茶杯被另一只快如残影的手接住,连带着快要浇向她的热茶也一并尽数挥开,洒落在一旁的地面上。
毫无预兆撞进一个宽广的胸膛,慕鸢芷心有余悸,她抬眸对上一双明媚的桃花眼,那人冲他拧眉:“啧啧啧,你反应也太慢了吧,没有本世子你可怎么办?”

自从进了永巷一趟出来,芷妹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从前的芷妹妹是那么活泼,那么黏人,总是活力满满缠着他,笑容又甜又可爱,他说一她不会说二,听他夸小妹还会吃醋,问他最喜欢哪个妹妹。
现在呢,看见他就像看见陌生人一样,冷漠疏离。
这不是他的芷妹妹!
她撞邪了?
永巷阴气重,裴商衍确实听闻过不少闹鬼的传闻,说死去的废妃会回来索命找替死鬼附身。昨晚小妹也提醒他了,她也看出来芷妹妹有点奇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想到这里,裴商衍眼神瞬间锋利无比,他猛地攥住慕鸢芷的手腕,怒道:“你不是芷妹妹!说,你是哪里来的妖孽?!”?!
有病吧他!
慕鸢芷真是服了。
她想抽回手,无果,只好耐着性子道:“我就是慕鸢芷,太子哥哥要是不信可以找国师过来。”
慕鸢芷虽然和国师没有什么交集,按照上一世来说,国师至少不是裴云熙的人,不至于胡说八道置她于险境。
裴商衍显然不信慕鸢芷的说辞,他的芷妹妹绝对不会这么跟他说话的。
他不由分说拽着慕鸢芷就走。
“放开我,我要去后山狩猎!裴商衍你是不是有病?!”
看着怒目而视的妹妹,裴商衍更加确认慕鸢芷是撞了邪了。
芷妹妹就算骂人也是甜糯甜糯像撒娇,哪会是现在这个尖酸刻薄的样子?
他拽着她很不客气一路拖行,沿途的宫人指指点点,一时间流言四起。
论起力气,慕鸢芷确实敌不过裴商衍,对方还在盛怒之下,她好说歹说他都不放手。
“国师!”
“国师!”
裴商衍喊了两声都没有人应,钦天监里其他人也不知道国师去哪里了,只有少监在。
“太子殿下,您这是......”快步走来的少监大惊失色。
“你跟了国师这么久,可知道如何辨别一个人是不是被鬼怪附身?”裴商衍开门见山问。
少监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目光从慕鸢芷身上扫了一圈,点头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自然是知道的。”
闻言,慕鸢芷眼尖地看到少监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这人心术不正!
只见他指着旁边的池子,道:“只要把头伸进池子里,什么妖魔鬼怪都会现形。”
果然!慕鸢芷就知道这个少监不是好人,怕不也是裴云熙的人!
“太子哥哥,我风寒刚愈!”慕鸢芷真搞不懂裴商衍的脑子是怎么长得,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绝顶聪明呢?
也是,如果足够聪明就不会被裴云熙耍得团团转了,这一家子人除了曾祖母都是脑瘫!
然而慕鸢芷刚才的话落在裴商衍耳朵里,就是心虚的表现,他二话不说就抓着慕鸢芷按进池子里!
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慕鸢芷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缺氧了,心肺像是涌进了大量的水,整个人都被汹涌的恐惧感淹没。
好难受!
谁来救救她!
她挣扎拨动水面的手逐渐无力。
太子哥哥......
裴商衍......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好不容易才又重活一次,绝对不能就这么窝囊地死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慕鸢芷竟挣脱开了裴商衍的牵制!
“芷妹妹!”
裴商衍控制住时间,正打算把人拉起来,哪知道突如其来的力道挣断他的束缚,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慕鸢芷沉下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裴商衍不顾一切跳进池子里,溅起来的水花把少监淋了个遍,他这才反应过来太子跳进池子里了!
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啊!
“来人啊!快来救太子殿下!”少监不识水性,这个池子很深很深,他不敢跳,急得脑袋都要冒烟了。
缓缓沉入池底的慕鸢芷已经听不见什么声音了,她好像被黑暗吞噬了,意识越来越模糊。
好不甘心啊,就这么死了吗?
一道晃眼的光挤进她艰难睁开的眼缝中,入目皆是温暖的银白。
她奋力去够,然后抓到一只同样温暖的手。
......
慕鸢芷醒来,触目可及是陌生又熟悉的房顶。
这是......她的寝宫?
“咳......”慕鸢芷想张嘴说话,一开口就是咳嗽。
给她探脉的太医一见她醒了,喜上眉梢:“公主殿下醒了!”
“公主醒了!”红豆和玲珑相视而泣。
谢天谢地!
慕鸢芷心有余悸,她现在手指还在颤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房间里的其他人。
太医忙着写药方,两个丫鬟也忙来忙去不知道在忙什么。
始作俑者的裴商衍反而不在,慕鸢芷也不想去管他在不在了。
方才在水里救她的人绝对不是裴商衍。
她看到的光应该是一枚男子用的玉笄折射出来的,是谁?
国师吗?还是钦天监里的其他人?
房门外,裴商衍听到慕鸢芷醒来的消息,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他没有脸进去见她,方才国师过来瞧过了,说她没有被附身。
本该是让人高兴的事,他却开心不起来,脚上仿佛灌了铅,愧疚压得他有点透不过气。
可是芷妹妹为何性情大变?
暗器的事,莫非她真的是冤枉的?
但小妹是不会撒谎的,这里面难道还有别的误会吗?
裴商衍想,他还是得进去看看她,不然他不放心。
他推门进来,太医正要离开,裴商衍让两个丫鬟也一并退下。
病容憔悴的慕鸢芷看起来寂静凄凉,裴商衍怔住了,回想起方才她命悬一线,他心脏骤然一紧,“芷妹妹......是哥哥误会你了......你......”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慕鸢芷看都不看裴商衍一眼,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因为激动,又是一阵咳嗽。
以后见了裴商衍,得更加提防才行。
“芷妹妹,你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裴商衍着急上前。
他懊悔极了,芷妹妹风寒初愈,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
“我想休息,你能不能出去?!”慕鸢芷忽然拔高声线,眉宇间写满了厌烦。
裴商衍错愕站着,迈出去的脚步尴尬放下。

“灵哥哥不去吗?”
“不去了,不想去。”
慕鸢芷一日不跟他道歉,她就别想他会理会她。
“哦,那我一个人去了。”
不去最好。
裴云熙带着宫女雪儿来到人迹罕至的未央宫,她一路仔仔细细打量,萧条的宫殿还是不见有什么改变,不过是打扫得干净了一些,几棵枯萎的树换上了新的罢了,和她住的长乐宫根本没有办法比。
“云熙公主,我们主子睡下了,您还是改天再来吧。”
进去禀报的红豆不一会儿就出来。
她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裴云熙,联想到内务府送来的衣裳全都是旧样式的,心里就一阵不爽。
明明主子从前那么多漂亮的衣服,换寝宫的时候内务府一句搬运途中遗失了,就一点责都不用担,想也知道是故意的!
裴云熙不死心:“我进去等鸢芷姐姐醒。”
她提着粉色锦绣羽纱长裙抬步上石阶。
“主子说了,她今日很累,谁都不见。”红豆伸手挡住裴云熙的去路。
“没有亲眼见到鸢芷姐姐平安无事我不放心,既然红豆姑娘得了指示不能让我进去,我就在这里等姐姐醒来。”裴云熙说着直接坐在石阶上。
雪儿很不满地看了红豆一眼,嘟囔道:“这里风那么大,公主您小心又着了凉。”
裴云熙摇头:“我没事,我担心姐姐,回去也是坐立不安。”
“公主真是心善。”
红豆心里咂嘴,赶紧进去里面跟慕鸢芷说。
慕鸢芷正在写药方,她上辈子在永巷落下病根,所以专注研究驱寒祛湿的方子,配合上她的针灸,这回只是早期的寒邪入侵应该可以痊愈。
听了红豆的话,慕鸢芷放下笔,有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让她进来吧。”
省得又借题发挥。
“喏。”
红豆应声出去,不一会儿裴云熙就跟着进来了,她不着痕迹扫视了一圈。
果然还是没什么好东西,不过就多了几个炭炉子罢了,想来太皇太后对慕鸢芷也不上心。
裴云熙放心了。
她瞧着慕鸢芷病殃殃坐着,神色倦怠,撑着脸的那只手,上面的疤痕明显比之前淡了很多,裴云熙视线来到案桌上的金疮药,眸光一颤。
蓝色封盖的金疮药她在萧逸尘那里见到过,还特意问了人,是首辅府专属的。
尘哥哥送来的吗?
裴云熙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她敛了敛思绪,冲慕鸢芷笑:“姐姐这么快就醒了?可是好多了?”
她拿过雪儿手捧的千年人参盒子,打开来献宝似的:“我听说姐姐落水,担心得不得了,赶紧把父皇赏给我的千年人参拿来给姐姐。”
慕鸢芷随便看了裴云熙一眼,只道:“放着吧。”
她声音轻轻的,透着不耐烦的冷。
裴云熙放下锦盒,不客气地拿过案桌上的金疮药:“姐姐这些伤疤要勤一些涂金疮药才行,这瓶药是尘哥哥送来的吧?”
她状似很自然地问,实际心脏跳动的频率都乱了。
慕鸢芷却把手缩进衣袖里,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是啊,小妹怎么对未来姐夫那么上心?”
裴云熙瞬间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眼眶湿润了,声音又轻又着急,摆手道:“不是,鸢芷姐姐不要误会,我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也只是不出个所以然来,眼尾红红站着手足无措的样子,其他人看见了一定觉得是慕鸢芷又欺负裴云熙了。
裴云熙每次都是这样,说话说着说着就一副要哭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偏心与她。
曾经的慕鸢芷也信了裴云熙是胆小怯弱的女子,甚至是裴云熙初来宫里的时候,她真心实意要跟对方做好姐妹,哪知道这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她才是那一只愚蠢至极的羊,被吞吃入腹,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什么?”慕鸢芷抬眸,眼神凉凉看向裴云熙。
裴云熙直接掉了泪,抬衣袖委屈巴巴去擦,抽抽噎噎道:“对不起,姐姐不喜欢,我以后会跟尘哥哥保持距离的。”
说要保持距离,还喊“尘哥哥”呢?可笑!
“我什么都没说,小妹哭什么?”慕鸢芷视线来到裴云熙发髻上缠着的青铜铃铛,似笑非笑:“或者我再送小妹一件礼物赔罪?”
裴云熙摇头,她摸了摸脑袋上的铃铛,说:“姐姐送我的铃铛我很喜欢,就算灵哥哥说会送我一个更好的,我也更喜欢姐姐送的。”
谁问你了?慕鸢芷被裴云熙这生硬的炫耀给整得无语了。
“见也见了,你想看到的都看完了,没事你就回去吧。”慕鸢芷不想再继续应付这朵白莲花,本来生病就烦。
“还有一碗药粥,是我亲自熬的,姐姐记得趁热喝。”裴云熙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哭腔,忙招手让雪儿把食盒打开。
她还没等慕鸢芷应她就擦着眼泪落荒而逃,如果这个时候哥哥们看见了,一定不分青红皂白认为慕鸢芷欺负了他们的小妹,要为小妹讨公道了。
衰神一走,慕鸢芷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她让小年子拿这碗药粥去喂猪,省得浪费粮食。
至于人参不要白不要,正好给她入药用。
慕鸢芷把药方给红豆,让红豆去太医院抓药。
她从前各种珍贵药材都在长乐宫,现在成了裴云熙的东西,以后想再寻就得她自己努力了,太医院不会像从前一样对她有求必应了。
那点困意都被裴云熙搅和掉了,慕鸢芷现在不想睡了,她干脆拿出图纸,继续研究新的暗器,幸好这些重要的东西,她都是随身带的,才能跟着她一块儿来到未央宫。
她专注研究,两个丫鬟本不敢打扰,但玲珑越看慕鸢芷画的图案越是好奇,忍不住开口问:“主子,您画的可是玉笄?”
慕鸢芷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走神了,把溺水的时候模糊看到的玉笄画下来。
水池里救她的到底是谁?
“玲珑,你可知是谁把我救上来的?”慕鸢芷问。
玲珑不假思索:“不是太子殿下吗?”

芷妹妹赶他走了?
慕鸢芷依旧冷着脸,半点眼神都不分给裴商衍。
裴商衍黯然转身,“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未央宫的,脑子里不断回忆着这两日的慕鸢芷。
他的芷妹妹是真的变了。
从前他总教导她要做个独立自主的女子,不要总爱围着兄长们转,他还时常因为她像长不大的孩子一般黏人而觉得困扰甚至偶尔产生厌烦的情绪。
可现在她不爱缠着他了,他又觉得整个人都空空落落的,哪儿都不对劲似的。
芷妹妹她就连打雷都怕,刚才经历了九死一生,会不会做噩梦?能休息好吗?
裴商衍回头去看这座寂寥的未央宫,它就像现在的芷妹妹,冷冰冰的。
“太子殿下。”
迎面走来的老嬷嬷微微福了福身。
裴商衍收起情绪,眼里错愕:“你是......张嬷嬷?”
许久不见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裴商衍差点没反应过来。
“正是老奴,老奴路过内务府,怕他们不知道未央宫的路怎么走,所以给他们引路。”张嬷嬷笑容得体大方,却是话里有话。
她身后跟着的内务府杂差尴尬极了,赔着难看至极的笑。
张嬷嬷的话既是给他们台阶下,也是敲打他们内务府。
谁知道太皇太后竟然会派张嬷嬷亲自来?!
小公主宠冠宫门,谁会想到不问世事已久的太皇太后竟然会惦记着未央宫这位失宠的公主啊!
闻言,裴商衍看向他们手里的被子衣服炭炉等等的日常用品,这才后知后觉未央宫确实缺了这些。
怪不得他今日见芷妹妹身上的软甲甚是破旧,原来是内务府怠慢了!
岂有此理!
“老奴还要回去给太皇太后复命,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了。”老嬷嬷挥手让其他人进去,就颔首离开。
“嬷嬷慢走。”裴商衍想着事情,等张嬷嬷走了才发现自己忘了让张嬷嬷传达他对曾祖奶奶的问候了。
而张嬷嬷亲自带着内务府的人去未央宫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座皇宫,传到了裴云熙耳朵里。
她自然坐不住。
“我上次去见曾祖奶奶,她都不见我,为何今日会......”裴云熙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都说太皇太后已经不问世事连父皇都不见吗?慕鸢芷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方法去接近她的?
“曾祖奶奶身边的张嬷嬷除了去了一趟内务府和未央宫以外,还去了哪里吗?”裴云熙问身边的侍女雪儿。
雪儿摇头:“回公主殿下,据奴婢所知没有了。”
裴云熙越想越不踏实,她搜罗了一番自己的寝宫,把上好的药材全部拿出来,再亲自熬一碗药粥,去未央宫探望慕鸢芷去了。
“公主,您对鸢芷公主真好,自己舍不得用的千年人参都拿出来给她,还亲自熬药粥。”雪儿有点愤愤不平:“鸢芷公主伤了您,您还对她这么好。”
“姐姐都跟我道歉了,雪儿你以后也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知道吗?”裴云熙敛了敛神色,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雪儿不甘不愿点头:“奴婢知道了。”
裴云熙戴着慕鸢芷转送给她的青铜铃铛,缠在小小的发髻上,走路一步一摇,发出清脆空灵的声音。
裴商灵听到丁零当啷的声音,是熟悉的青铜铃铛声,以为是慕鸢芷,回头一看是裴云熙,表情滞了一下。
他差点忘了,慕鸢芷已经把他送她的铃铛送给别人了!
“灵哥哥,你在等我吗?”裴云熙笑盈盈迎上去挽住裴商灵的手臂。
裴商灵越看越觉得裴云熙头上的青铜铃铛很碍眼,心里烦躁得很,这铃铛一点都不衬她。
“你去哪?还拎着大包小包的?”
“去探望姐姐啊。”裴云熙甜甜笑道,随后又愁眉苦脸:“听说姐姐落水,我担心她风寒未愈,雪上加霜。”
“落水?”裴商灵闻言,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她怎么会落水。”
他不知道?裴云熙心里笑了笑,四哥果然已经不在意慕鸢芷,是她想多了。
“我也不知道,听雪儿说的。”
察觉到裴商灵总是有意无意看自己头上的铃铛,裴云熙小心翼翼地问:“灵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戴这个铃铛,不然我还是摘下来还给鸢芷姐姐好了。”
“没有,你别多想。”
“那,灵哥哥你要和我一起去探望鸢芷姐姐吗?她一定会很高兴,病就会好得快一些!”裴云熙充满希冀地望着裴商灵。
裴商灵冷哼一声:“不去,她还没跟我道歉呢。”
两日了,她未曾来找过他一次!
“这都怪我,灵哥哥你就别怪鸢芷姐姐了。”裴云熙摇了摇裴商灵的手臂。
“说了不关你的事,你别自责了,你去看她吧。”裴商灵心头一软,摸了摸裴云熙的脑袋,手碰触到青铜铃铛,掌心一片冰凉。
他忽然觉得戴这么个东西在脑袋上其实挺重的,慕鸢芷却不厌其烦天天顶着它招摇过市,逢人都说这是她的灵哥哥送她的宝贝,别人就算摸一下她都要急。
她当真是恼了他了。

慕鸢芷居然躲瘟疫一样躲他!
“老四,你做什么生那么大的气!你这样会让小妹误会你不想把铃铛送她!”裴商衍注意到裴云熙小脸煞白,尴尬无措,挡住了裴商灵要追慕鸢芷的路。
裴商灵眼神还是红的充血:“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商衍拍了拍裴商灵,示意他冷静一下。
裴商灵无意识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小妹喜欢,我可以重新送一个更好的给她,可慕鸢芷她竟如此羞辱我!”连解释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裴商灵的怒火就直冲天灵盖。
太可恨了!
裴云熙听完裴商灵的话,放下心来,很识大体的样子道:“可能鸢芷姐姐只是在赌气,等她过两天消了气,我就把铃铛还给她,那么贵重有意义的东西,我还是不好收下。”
“收着吧。”裴商灵一双眼睛还是紧紧追随着慕鸢芷离去的脚步,他气得肩膀都在发抖,拂袖转身,背影阴郁凶戾,生人勿近。
“小妹你别多想,你四哥不是针对你,他一向脾气不好。”
“嗯,我没多想。”
裴云熙还从未见过裴商灵生这么大气,心不在焉琢磨着,直到认亲大典结束,她才猛地发现父皇没有提赐婚的事。
他明明答应过她,今日的认亲大典要把婚约嫁接到她这里的!
“太子哥哥!”
背对着裴云熙的裴商衍一瞬间还以为是慕鸢芷在叫自己,察觉到是裴云熙之后,莫名有些失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裴云熙欲言又止,面上含羞带怯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萧逸尘,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见状,裴商衍立刻就知道小妹想问什么,他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父皇一定是另寻一个好日子再提换亲的事,我知你喜欢萧逸尘,刚好萧逸尘也不喜欢芷妹妹,父皇一定会成全你的。”
披风的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换亲,怕会对小妹的名声不好,所以父皇才会有所考量。
“嗯,我知道了,都听父皇和太子哥哥的。”裴云熙低眉浅笑。
*
“陛下说了,公主的一切还如从前一样。”引路的总管太监笑道。
还如从前一样?
慕鸢芷抬头环视眼前这座陌生的寝宫——未央宫。
永远也回不去从前了。
她以前的寝宫名唤长乐宫,寓意长乐未央,是古汉语最美好的祝福之词。
那座专门为她建造的寝宫,开满了哥哥们亲手种的梅花,墙上粉刷珍贵的花椒防寒,到了冬天,整个前院都是温馨漂亮的粉与白。
然而就因为裴云熙一句好漂亮想住在这里,她的寝宫就易主了。
父皇让她搬去唯一一座空下来的旧宫殿里,临时挂了个未央宫的牌子,还说什么有长乐又有未央才是凑了好兆头。
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上一世的她自然不肯,闹了很久,父皇一气之下把她赶到闹鬼的废宫去住,她要是再闹就关回永巷!
慕鸢芷收回思绪,面无表情踏入寝宫大门,扑鼻而来一阵发霉的潮湿气味。
总管太监笑容顿时尴尬,打着哈哈道:“今日认亲大典,老奴忙得昏了头了,这就叫人来打扫,晚一些会有一批新的宫人过来服侍公主的。”
“无妨。”慕鸢芷没有责怪,只淡淡说了一句。
从今以后只会有更多的怠慢。
“公主明鉴!”总管太监笑容不变,“公主先回寝殿歇下,晚一些太医院的太医会过来给您请脉,还有些日常用品也会陆续派人送来,公主且安心。”
“劳烦公公了。”
“公主客气了,没什么吩咐,老奴还要过去小公主的长乐宫呢。”一提到长乐宫,他的笑容都真实了几分。
总管太监巴不得赶紧走一刻也不想待的样子,慕鸢芷就装作看不见。
连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老宫仆也是更向着裴云熙的。
“咳......”囚服太薄了,慕鸢芷熬到了现在有点撑不住了,她赶紧回到寝殿里。
这宫里久不住人,床榻是凉的,房间是凉的,偌大的未央宫,一片凄清。
她拖着疲惫沉重的身躯来到小厨房,想煮一碗姜汤都没有找到姜,也没有找到生炭的暖炉和炭,慕鸢芷不知道在这片无声的冷中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声音。
是新宫仆到了,一共四个人,两个太监两个宫女。
慕鸢芷从前光是贴身宫仆都不止这个数。
“奴婢玲珑,见过公主殿下。”
“奴婢红豆,见过公主殿下。”
两个看着就显小的太监也陆续报上名字,一个小云子一个小年子。
慕鸢芷认得他们,都是她四哥宫里的人,难不成是他派来监视她的?
“嗯。”慕鸢芷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道:“你们下去工作吧。”
“喏!”他们齐齐应了声,躬身下去。
慕鸢芷又等了很久,还是不见太医过来,她就差人去问了。
回来的红豆欲言又止垂着脑袋,慕鸢芷见她一个人回来,拧了拧眉:“有话就说。”
红豆鼓起勇气抬头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小公主似乎受了凉,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让陛下遣到长乐宫去了,恐怕......恐怕一时半会来不了这里。”
受了凉需要出动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慕鸢芷心里冷笑,怕是她这个好妹妹故意把所有太医都支开不让他们来瞧她的伤势吧?
无法,她对医理也略懂一二。
慕鸢芷拿来纸笔,写了两张药方,一张驱寒暖胃,一张治疗外伤,让红豆去太医院照抓就行。
“你顺道去催催内务府,就说未央宫缺炭火,宫主快死了。”慕鸢芷吩咐道。
红豆听完快速瞅了一眼慕鸢芷,确实一副病态的样子,触目惊心的血痕瞧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奴婢这就去!”红豆福了福身就急匆匆跑开。
慕鸢芷抬头看向同样冷的月亮,才又想起今日是上元节,往年这个时候,她都是和父兄们和和美美在一起团圆庆祝的,如今唯有她一个人空对月。
砰——!
后院一声不同寻常的重物落地声传来,慕鸢芷瞬间警惕。

是顾容瑾!
顾容瑾松开手,喘息未定的慕鸢芷才能脱离他的臂弯。
刚才的救场没有深厚的武功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可有京城第一纨绔之称,文武双废的顾容瑾是怎么做到的?!
不止慕鸢芷不解,现场所有人都不解,一时间鸦雀无声。
“哈哈哈,没想到我喝了酒功力反而见长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醉拳吗?”顾容瑾一如既往笑容轻佻,颇为嘚瑟。
他话一出,众人也就都收回目光,还以为这平南王世子深藏不露,原来是碰巧。
气氛重新变得热络。
“得了吧你,分明是走了狗屎运!”裴商灵不屑。
“你这是嫉妒了。”顾容瑾啪地打开手里的纸扇,优雅扇着:“狗屎这样的词怎么可以从殿下的玉口说出来呢?”
他说着,纸扇一收,去挑慕鸢芷的下巴:“你说是吧小鸢芷?”
慕鸢芷打掉纸扇,却没有生气,而是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容瑾哥哥出手相助。”
顾容瑾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眸子里都是不可置信,甚至说话都结巴了:“你、你叫我什么?”
这小妮子哪次见了他不是一副嫌弃得想一脚把他踹进垃圾堆的样子,今天是脑子磕到了居然喊他哥哥?
他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进宫,他拿着好玩的鞠想跟她玩蹴鞠,哄她喊他一声哥哥,结果这小妮子非但不买账,还夺过他的鞠砸他,害他灰头土脸溜走。
自此之后,几乎每一次见面他们都要针锋相对,今日他竟然能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容瑾哥哥,还不是阴阳怪气的那种?
可真是稀奇了。
“好话不说第二遍。”慕鸢芷鼻子里发出骄傲的轻哼,转身就走。
兴许是从小到大他们都不会好好相处,所以骤然受了他的恩惠,她有点无所适从。
“没听清楚,你再叫一遍!”顾容瑾脸皮极厚地追了上去。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裴商衍和裴商灵的表情都变了。
芷妹妹/慕鸢芷什么时候和顾容瑾这么亲近了?
她不是最看不起顾容瑾这样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吗?
还喊他容瑾哥哥!
她方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娇俏,有多久没见了?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裴商灵最先沉不住气,上去一把将顾容瑾拉住:“我家小妹可不是怡红楼里不三不四的女人,你离她远一点!”
“你家小妹不是裴云熙吗?我没靠近她啊!”顾容瑾不解地反问。
裴商灵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刚才一时激动,竟然脱口而出一句小妹,他真是被这两个人给气糊涂了!
他纠结的这么片刻,就让顾容瑾溜走了,还恬不知耻地坐在他妹妹旁边!
“小鸢芷,容瑾哥哥坐你旁边好不好?”
顾容瑾是典型的给他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自诩情场高手,万花丛中过,采足一万朵!
“好啊。”慕鸢芷没有回绝。
她旁边坐了一个顾容瑾,就能少坐一个讨人厌的人,何乐而不为?
上辈子她之所以讨厌顾容瑾,因为她慕强,觉得顾容瑾不学无术无可救药,远远不如她的兄长们厉害,他们文武双全!可到头来却是顾容瑾从来没有伤害过她,甚至三番几次对她伸出援手,不过她拉不下脸来接受罢了。
她余光不经意扫过他,总觉得他好像少了点什么装饰品。
“你平时是不是戴玉笄的?”
“嗯?”顾容瑾坐得随性,单手撑着脸懒懒应了一句,“好像是,怎么,原来你这么关注我啊?”
慕鸢芷嘴角抽了抽,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是?
慕鸢芷又忍不住偷瞄了一下顾容瑾。
是他吗?
刚才的怀抱似乎有点熟悉......
可她记得顾容瑾是不识水性的。
除非他真的在隐藏什么。
慕鸢芷回想着刚才惊魂一幕,她心中的疑虑更甚,顾容瑾肯定是会武功的,而且功夫应该不差。
他可能并不像表面上看到那么简单。
“偷看我干什么?要看就光明正大点,来来来,容瑾哥哥给你看。”
“闭嘴吧你!”
“陛下驾到!”
所有人起身拘礼,恭迎天子。
两道人影率先出现在众人面前,天子的旁边,是着翠云烟雨碧螺裙的裴云熙,她笑容甜美,睁着水灵灵的眸子一一掠过众人,好似在对每一个人微笑,温婉可人。
她挨着天子,自然落座的时候也是坐在天子旁边,跟德妃一左一右。
以前这个位置是慕鸢芷的,她之所以会寄养在德妃膝下,也是因为德妃是最受宠的嫔妃,皇后早逝,天子多年没有另立新后,德妃掌六宫事,和皇后没什么区别。
唯有备受宠爱的人才能坐在天子侧,如今的慕鸢芷只能远远坐着,这样的落差,前世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总算也是习惯了。
“二皇子呢?怎么不见他?”天子环视一圈,发现空了一个位置,少了自己的二儿子。
“父皇,二哥哥他说他不舒服,就没有来了。”裴云熙笑道,她看了慕鸢芷一眼,眼中不乏炫耀的意味。
人人都知道二皇子性格孤僻,宁愿待在军营里习武也不愿意来这种场合,从前只有慕鸢芷能得他几句关心,而现在这个位置也被裴云熙顶替了。
从永巷里出来后,慕鸢芷连她这个二哥的一面都没见着。
天子不满地轻哼:“也就你替他说话,他哪是不舒服,是不想来吧?”
“不是,二哥哥还托熙儿向父皇赔罪呢。”
裴云熙语带撒娇,哄得天子笑容不断,现场热络的气氛才得以延续,大家都对这位会讨天子欢心的小公主赞不绝口。
慕鸢芷彷佛自带屏障,任何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她只管埋头吃东西,要不是旁边的顾容瑾总是有意无意逗她说话,她可以一整场下来都不吭声。
“小鸢芷,你吃东西的样子好像猫啊。”
“小鸢芷,你对着我已经一个时辰没骂人了。”
“小鸢芷......”
“你能不能闭会儿嘴!”慕鸢芷真的受不了了!

顾容瑾这才满意:“刚才这个样子才像你,张牙舞爪凶巴巴的,别跟死气沉沉的娃娃似的没有灵魂。”
慕鸢芷放下筷子,顾容瑾马上拿起纸扇防御,生怕她揍人。
“谢谢你顾容瑾。”慕鸢芷望着面前的糕点,视线有些模糊。
他在旁边小嘴叭叭,她好像放松了不少。
“你今天谢我两次了,真不习惯,本世子是不是要转运了?”顾容瑾说着掐指一算,好像他真能算出来似的,还转头去问旁边的国师他今晚有没有容光焕发。
“世子爷确实红光满面。”
“是吧?本世子就说肯定要有好运了。”
顾容瑾正要转回身,国师补了一句:“像是红鸾星动。”
他话音刚落,顾容瑾还在懵,就听裴云熙叫自己的名字:“熙儿觉得鸢芷姐姐和瑾世子很是般配!”
什么?!
全场安静,慕鸢芷惊愕,重新抬眸去看天子。
她刚才只顾着和顾容瑾说话,完全没听到父皇那边在说些什么。
她不是还跟萧逸尘有婚约吗?裴云熙不至于说出这种不过脑子的话吧?
每个人都不着痕迹观察着天子的脸色,就算心中疑虑,也没有人第一时间提出质疑,甚至隐隐约约知道天子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天子想反悔,不想萧首辅娶鸢芷公主了。
毕竟不瞎的都看得出来,天子如今最宠爱真正的小公主裴云熙,萧首辅这样的乘龙快婿自然要留给最宠爱的女儿啊。
怎么可能还会要萧首辅娶慕鸢芷。
当初天子赐婚,并没有明确说是哪位公主,完全不存在悔婚一说。
慕鸢芷简直了,就算萧逸尘要娶裴云熙,又关她什么事?
她的视线和天子的对上。
从父皇的眼中,她根本读不懂他的意思。
君心难测,他深邃的眼眸就像不见底的幽潭,她不知道他是在看她还是看顾容瑾,眼眸里的情绪又是什么?
天子的目光很快就转向萧逸尘,“萧爱卿觉得呢?”
萧逸尘明显没想到天子会忽然问自己,他回头看了一眼慕鸢芷,从她的表情中,他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
她刚才跟顾容瑾就一直有说有笑,以前可不会,她最看不起的就是顾容瑾,不把顾容瑾骂个狗血淋头都算她心情好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天子就又道:“你跟熙儿要完婚,熙儿又顾念着长幼有序,该是姐姐先把婚事确定下来才是,你以为如何啊?”
天子就这样若无其事地把慕鸢芷和萧逸尘的婚事移花接木给裴云熙了,根本不需要特意宣布。
也是,这种事难道光彩吗?慕鸢芷心里嘲讽一笑。
这个裴云熙,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
京师第一纨绔,贵女们都避之唯恐不及,寻常姑娘家倒是想嫁入平南王府山鸡变凤凰。
裴云熙如此司马昭之心,却依旧摆着一副懵懂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好像她真的很替慕鸢芷这个姐姐操心,并不觉得自己推荐的顾容瑾,在外人看来多么匪夷所思。
萧逸尘收回看慕鸢芷的目光,淡淡道:“微臣没有意见。”
裴云熙闻言,悬起来的心总算放下了,她刚才见他定定看着慕鸢芷,还以为他心里舍不得呢。
果然尘哥哥是不喜欢慕鸢芷的!
慕鸢芷差点没笑出声,他自然没有意见了,他巴不得甩掉她这块黏人的牛皮糖,至于她嫁给谁,他肯定不关心。
“啪!”裴商灵拍案而起:“小......慕鸢芷怎么可以嫁给顾容瑾呢,我不同意!”
他一个激动,差点又喊出以往对慕鸢芷的称呼。
“灵儿,母妃知道你紧张妹妹,先坐下。”德妃赶紧出声打圆场,生怕天子生气。
德妃膝下育有二子一女,当然现在这个女已经从慕鸢芷变成裴云熙了。
顾容瑾吊儿郎当笑着:“我怎么你了?本世子很失礼吗?”
他的话引起哄堂大笑。
“自然不失礼,世子爷怎么会失礼呢?”
“就是就是,世子爷不过是爱怜香惜玉罢了。”
众人说着反话,平南王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狠狠剜了儿子一眼。
“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裴云熙很无辜,手足无措的样子。
裴云熙旁边的裴商衍拍了拍妹妹的手,小声道:“你还小,很多事还不懂,那顾容瑾可不是良人,你姐姐万万不可嫁给他。”
芷妹妹怎可嫁给那个纨绔呢?她可是他们从小宠大的心肝宝贝啊!
裴云熙懊恼地咬着唇瓣,快哭出来的样子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明明讨论着的是慕鸢芷和顾容瑾的婚配问题,天子却迟迟没有问两个当事人,他道:“瑾世子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朕确实有意要将公主许配给他,亲上加亲。”
顾容瑾的母妃平南王妃是先皇后的妹妹,所以他们一家才能出现在家宴上。按照身份地位来说,他娶公主确实不算高攀。
天子的话一下子把裴商灵的躁动给按住了,裴商灵心不在焉坐下来。
父皇说的是公主可没说是哪位公主,万一慕鸢芷不嫁,就得小妹嫁。
若是只能二选一,那他只好同意慕鸢芷嫁给顾容瑾了。
毕竟小妹吃了十六年的苦,可不能再嫁给一个纨绔继续吃苦了,慕鸢芷就不一样了,反正她也享受了十六年的尊贵荣宠,这婚她当为小妹挡!
裴商衍害怕天子真的头脑一热,就把裴云熙许配给顾容瑾,忙不迭作揖道:“父皇,按照长幼有序这个说法,儿臣跟几位弟弟都还没婚配呢。”
“太子殿下说得是,不过婚约是婚约,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犬子能娶到鸢芷公主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平南王说完给儿子使了个眼色,然而顾容瑾当做看不到。
开玩笑,他要是说错了什么,指不定慕鸢芷把他毒哑!
他才不趟这浑水。
平南王恨铁不成钢,要不是那么多人在,他就拿棍子来了!
不成器的玩意儿!
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想嫁一个天天往怡红楼跑的败家子?难得天子体恤,若是能开金口赐婚,他们家就能讨一个好媳妇了,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他想她在宫里娇养了十六年,高傲任性,忽然被关进这种地方受了苦,这几日在永巷里定然是受不住的。
可小妹何其无辜?想到幼妹的可怜无助,裴商衍对慕鸢芷的怜惜就淡了几分。
“芷妹妹,小妹受的伤不比你轻,你切莫再心生嫉妒了,回去跟她好好赔罪,她心地善良,定会原谅你。”
嫉妒?慕鸢芷曾经确实很嫉妒裴云熙。
父皇膝下全是男丁,作为唯一的公主,就算她是抱养的,也倍受宠爱。
可养女终究只是养女,裴云熙这个真公主才是他们的心头肉,她不再是他们的乖女儿和好妹妹了......
怪她不自量力,想把本来独属于自己的宠爱抢回来,但她所作所为从来都不包括伤害裴云熙,从头到尾都是裴云熙栽赃她!
可没有人信,他们觉得她擅长制作暗器就是心理阴暗,可她研发的暗器是保护皇城的重要屏障啊!
那些夸赞她天才的话,在裴云熙出现之后全都扭曲变味。
“谢谢太子哥哥。”慕鸢芷不着痕迹推开裴商衍,倔强地依靠自己不稳的脚步勉强站直,
她一如既往喊他太子哥哥,字里行间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陌生。
裴商衍终于意识到违和,若是以前,就是划破了一点皮,芷妹妹都会委屈巴巴拽着他撒娇,要他哄,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却仍是固执地逞强。
“裴鸢芷接旨。”
慕鸢芷垂下眼眸,平静地跪下来接旨,冰天雪地,她膝盖一着地,就冷得浑身轻颤,双膝也有划伤,透过薄薄的囚服与雪地接触,刺骨冰冷。
裴商衍宣读完圣旨,正想拉慕鸢芷起来,她就提着一口气艰难站起来,拖着蹒跚的步伐慢慢走出去。
看着慕鸢芷倔强的背影,裴商衍想起她求他的时候信誓旦旦。
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涌上裴商衍心头。
等他回过来神来,慕鸢芷已经离他很远,他冲着她单薄消瘦的背影喊:“芷妹妹,父皇在祭天坛等你。”
慕鸢芷明白,父皇是要她当众向他的宝贝女儿道歉,可以!
外面值守的公公漠然看着慕鸢芷,旁边的软轿空着,也不叫她坐,几日前还公主前公主后的讨好她。
宫门里的人捧高踩低,慕鸢芷已经习以为常,懒得去跟一个阉人计较。
一路上,宫人见了她都窃窃私语,往常他们哪个不是隔了老远就恭敬退守在一边,如今知道她在父皇心中的份量不过如此,自然失去尊敬。
哪个受宠的人会被关进永巷的?那是专门关押罪人奴婢的地方!
慕鸢芷目不斜视往祭天坛走去。
忽然,她的视线里多了一道阴影。
慕鸢芷抬眸,撞上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
“公主殿下。”
慕鸢芷的心脏没由来紧了紧,再一次见到萧逸尘,她的指尖都忍不住战栗。
这是她的未婚夫婿,京城万千少女的梦想,年轻有为的内阁首辅萧逸尘,她曾经爱极了也恨极了的男人。
“萧首辅。”酸涩从心脏涌上喉咙,慕鸢芷终究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甚至连礼貌的笑容都懒得敷衍。
哀莫大于心死。
萧逸尘眼里是一闪即逝的讶异,目光寸寸打量着她。
难怪他觉得奇怪,往常她一见了他总是要纠缠一番,尘哥哥前尘哥哥后,不赖着他说个没完不罢休。
从前慕鸢芷觉得他喜静所以嫌她烦,但后来她看见裴云熙围着他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而他笑容宠溺的时候,她才猛然惊醒,原来不喜欢的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不是他喜静,而是他不喜她罢了。
可笑的是上一世的她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非要和裴云熙争个高低,结果只争来他亲手对他动刑,剥皮之刑!
他冷酷无情地用小刀残忍地割开她的皮肤,语气冰冷说着都是她应得的,她害得他的心肝宝贝差点毁容。
萧逸尘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差点毁容的是她而不是设陷阱给她的裴云熙。
前尘往事太痛了,慕鸢芷呼吸都有些吃力。
萧逸尘以为她冷,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属于萧逸尘的气息瞬间紧紧包裹住慕鸢芷,她心底翻腾,复杂的情绪蔓延开来,迅速形成一股淡淡的呕意,她想吐。
几乎是下意识的,慕鸢芷就伸手去脱,比她还快一步的是他的手,宽大的手心按住她的手,冰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公主待会要见陛下,莫要失了仪态。”
萧逸尘说的是事实,慕鸢芷低头再看一眼这件披风,勾唇一笑,她不动声色缩回手,冲他点了点头。
这件披风她认得,是裴云熙亲自绣给萧逸尘的,上一世的她知道了之后醋意大发要烧了它,而他因此第一次对她动了手,把她推开撞到案桌,蜡烛灼伤了她手腕,他也没有一句道歉。
相反她绣给他的衣服,他是从来都不穿的。
那么浓情蜜意的一件衣服,她就穿着过去参加裴云熙隆重的认亲大典好了。
这样一来,大家的小公主一定很高兴!
萧逸尘见慕鸢芷不多做停留,抬步就要走,他压着心底的疑惑,对她道:“公主行动不便,臣为你叫顶软轿吧。”
“不劳萧首辅费心了。”慕鸢芷头也不回。
她知道萧逸尘关心她不过出于准驸马的职责,认亲大典过后,这准驸马便是裴云熙的了,他也就连这种装样子的关心都不屑给她。
毕竟当初赐婚,圣旨写的是公主,也没说是哪位公主啊,可不就顺理成章过渡给裴云熙了。
帝国一等一的好男儿萧逸尘,父皇当然不愿意他娶她,要留给自己的亲女儿。
萧逸尘自然没有过多坚持,他眸光深盯着慕鸢芷,满是费解,但他很快就懒得多想。
左不过她也是一时气恼,不出半天,便会屁颠屁颠跑来缠着他,平时都是这样,她刁蛮任性惯了,从不理会他人的感受。
这次让她吃点苦头,长长记性也好,省得性格越来越糟糕,终会害人害己。

她寻着声响来到后院,瞳孔猛地一缩。
奄奄一息蜷缩成一团的猫咪伤得很重,毛发上都是骇人的血,它浑身颤抖,只能发出虚弱的鸣泣,显然是被人殴打完然后从高空抛下导致的!
“露珠......”慕鸢芷哽咽了,眼眶瞬间湿润。
她养了三年的宠物小猫,跟了裴云熙三天就成了这副样子!
露珠是父皇送她的生辰礼物,可爱讨喜,从前她天天都要抱着它出门晒太阳,粘人的小猫咪是她形影不离的伙伴,是家人,裴云熙见了自然不肯放过,凡是属于她的东西,裴云熙都会用屡试不爽的撒娇要过去。
她被关进永巷,露珠就顺理成章被裴云熙抱回去养了。
慕鸢芷心疼地抱起地上浑身是血,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猫咪,她安抚地摸着它的毛发,可它已经不会回应她了,唯有折断的爪子虚虚抓住曾经的主人熟悉的发丝。
“公主!”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太监小年子刹住了脚步。
一身染血囚服的女子抱着同样鲜血淋漓的一团死物,画面诡异凄凉。
“公主......”
“挖个坑,把它埋了。”良久,慕鸢芷才幽幽传来一句。
“喏!”小年子愣了一下才点头,心里觉得奇怪,等他走近了,才勉强能辨认出慕鸢芷怀里抱紧的是那只宠物猫露珠!
慕鸢芷有多宝贝这只宠物猫,整个宫门无人不知,这猫咪死得显然不正常,她居然没有大吵大闹?
“埋得随便一些,不要让人寻到。”慕鸢芷补充道,收拾好情绪的她蹲下来把小猫咪的尸体轻轻放下。
小年子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了,埋好了小猫咪之后,用铲子把四周围的泥土拍平实,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块地方刚才动过土。
“记住,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慕鸢芷抬眼去看小年子,眸光冷凝。
小年子点头如捣蒜,不知怎么的,他总是有些害怕这位新主子,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慕鸢芷转身往里走,她知道裴云熙一定想利用露珠大做文章,比如倒打一耙,说露珠是她弄死的,宁愿弄死它也不愿意被小妹养。
毕竟这种把戏是裴云熙惯用的手段了。
“公主。”从内务府回来的红豆抱着少得可怜的下等木炭和一个炉子,抓回来的两副药挂在腰上。
她去到内务府的时候,内务府的人脚不沾地,忙着给裴云熙的长乐宫送上等的银丝炭,一大捆一大捆的银丝炭远远超出了各宫的平均额度,几个冬天都用不完。
红豆说明了来意,等了好久,管事的才不耐烦地扔了几根都快潮湿了的木炭给她。
“这能烧吗?”红豆眉头皱了皱。
她平时烧的炭都比这个好。
“总比在永巷里连炭火都没有强吧?”管事的嘲讽道,“红豆姑娘你快走吧,别碍着我们工作,不然陛下怪罪下来可担当不起啊。”
红豆抿了抿嘴,又说:“李哥,被褥衣服这些日常用品呢,未央宫什么都缺,没有这些,我家主子连睡觉都没有办法睡。”
“红豆姑娘,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腾不出人手来,陛下和皇子们都在长乐宫陪着小公主,我们要是送迟了怠慢了可是会吃不完兜着走的,明天,明天一定给你们送好不好,就这样。”
管事的不由分说把红豆给推出去。
红豆没有办法,只能先回来复命。
“公主,您如果不嫌弃,奴婢还有换洗的衣服和被褥,先用着?”红豆越说越小声。
她自然知道这位高傲的公主殿下平时用惯的都是最好的,怎么可能会纡尊降贵用奴才用的东西呢?
慕鸢芷无所谓道:“我不讲究这些,你去拿吧。”
太冷了,她需要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奴婢这就去。”红豆松了口气,她走几步又回头去看慕鸢芷,等她走出寝殿,和小年子碰面的时候,犹豫着对他道:“要不要去告诉四殿下?”
天寒地冻的,才一个碳炉怎么睡啊?
小年子听完,脸色古怪,提醒红豆道:“我们现在是未央宫的人了。”
红豆翁了翁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慕鸢芷余光瞧见他们在外面嘀嘀咕咕,她还摸不清楚这几个人到底是不是裴商灵派来监视她的。
想要在这偌大的皇宫活下去,当务之急是寻找一条新的出路。
热水准备好了,大片大片的蒸汽暖和了整个房间,慕鸢芷把自己埋在有些烫的浴桶里,热流流窜到四肢百骸,她才有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她贪婪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生怕这是一场幻觉,眼一闭又回到了永无天日的暗巷。
替慕鸢芷加热水的红豆能清楚看到主子身上各种深深浅浅的疤痕。
姑娘家的皮肤伤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小年子的声音:“公主,首辅大人派人送了金疮药来。”
红豆冲慕鸢芷笑道:“还是首辅大人惦记着公主!”
慕鸢芷心里疑惑,萧逸尘怎么还在惺惺作态?他都是裴云熙的未婚夫婿了。
“放着吧。”
门外的小年子应声离开。
红豆满脸不解,主子不是爱惨了首辅大人,怎么反应如此冷漠?
进了一趟永巷回来,这位新主子,红豆是越发看不懂了:“公主,首辅大人如此关心您,您不开心吗?”
“我不需要别人的未婚夫君对我关心。”慕鸢芷面无表情道。
红豆云里雾里:“您在跟首辅大人怄气吗?”
慕鸢芷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心道莫非事情有变,父皇并没有将她和萧逸尘的婚约移花接木?
蝴蝶效应吗?
她不说话,红豆就默认了。
不过主子就算恼了首辅大人,不出半天就会欢天喜地去找他了,整个京师谁不知道主子爱惨了首辅大人?
她最记得有一年首辅大人生辰,主子命人在京师大街铺上百里红绸,撒漫天飞花,轰动了整个京师,人人都道公主恨嫁,但这位我行我素的主子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依旧整天追着如意郎君身后跑。
慕鸢芷沐浴完穿上红豆拿来的旧衣裳,就打算睡觉,红豆忍不住道:“公主,首辅大人送来的金疮药是加了大量的金龙胆草的,对祛疤最有效。”

“喏!!”
声势浩大的应声把未央宫的几个奴才吓得腿软,差点站不稳。
“谁敢!”慕鸢芷气焰万丈,一点都不输裴商灵。
这些禁军一时之间竟不敢有半分动作,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还从未见过鸢芷公主此等架势!
裴商灵咬牙切齿:“你好大的架子啊慕鸢芷。”
他用力挥手:“拿下她!本殿再去父皇那里请旨!”
因为紧张和气愤,慕鸢芷胸口起伏得厉害。
同样的心情,小时候也有过,不过是裴商灵为了她和一群凶恶的悍匪对峙。
他们偷偷溜出宫去,遇上了山贼拦路打劫,她差点被山贼掳走,当时只有十岁的裴商灵举着两把比自己还重的剑就往前冲,他杀疯了竟然把山贼都吓退了。
她那时候想,她的灵哥哥是她的英雄,可惜他的英雄死在了她十六岁那年。
这个人已经不是她的灵哥哥了。
禁军统领见自己的部下都不敢动,他上前领命!
“鸢芷公主,末将得罪了!”
他身手了得,上来就把慕鸢芷双手反剪在身后,她挣不开,只能屈辱地被人押住。
永巷的一幕幕走马灯一样回放,辱骂,欺压,鞭打......她好像看到萧逸尘举着小刀朝她走来,一刀一刀割在她身上,凌迟致死......
慕鸢芷闭上眼,那些让她噩梦连连的画面就从眼前到了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欺负公主的!”
悲戚的浪潮中传来一道清冽高昂的声音,如浮木划到快溺水的慕鸢芷身边,又像阳光把她包围起来,温暖踏实。
她睁开眼,满目都是顾容瑾灿若星辰的脸。
顾容瑾踏着嚣张的步伐,裴商灵不知道顾容瑾哪里来的底气在他面前横,直到他看见了一同前来的张嬷嬷。
张嬷嬷怎么来了?!
裴商灵虽然不常见张嬷嬷,可那张便秘一样不苟言笑的脸令他印象深刻,她仗着自己服侍了太皇太后几十年,见到皇子都鼻孔朝天,让他火大又无法发作。
由于太皇太后已不问世事多年,基本上张嬷嬷的出现就等同于太皇太后亲临,所有人都客客气气让出一条路。
押着慕鸢芷的禁军统领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手,他竟有些汗流浃背。
“本世子的人你也敢碰,想调去守大门就直说!”顾容瑾剜了禁军统领一眼,才凑到慕鸢芷旁边笑着安慰:“夫人别怕,夫君来了。”
“闭嘴!”
这么多人在,他也真不害臊!
慕鸢芷心里的触动全被这句话整没了。
“我帮你搬救兵来了,你怎么骂人?”顾容瑾委屈,伸手去拉慕鸢芷。
慕鸢芷当然不给他拉,“别当着那么多人面叫我夫人!”
“好,私下再叫。”顾容瑾很好商量的语气。
萧逸尘深邃的眸子落在拉拉扯扯的两个人身上,又暗沉了下来。
裴商灵凌厉的眸子划了他们一眼,才问张嬷嬷:“不知嬷嬷来这里所谓何事?”
张嬷嬷礼貌笑了笑,“回四殿下,太皇太后娘娘她身体抱恙,闻鸢芷公主颇懂些医理,就想着让她来侍疾。”
“曾祖奶奶抱病在身,当把太医院所有太医召过去看病才是,马虎不得啊!”裴商灵道。
裴云熙忙点头:“熙儿也去瞧瞧曾祖奶奶吧,熙儿会按摩,父皇都说对他的头疾很有效的!”
“对,小妹可厉害......”
“不必了。”张嬷嬷打断他们两个人,“太皇太后娘娘只想见鸢芷公主,其他乱七八糟的人还是别打扰。”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看了裴云熙一眼。
裴云熙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裴商灵见了恨不得扇这个老奴一巴掌,她怎么敢的!
“张嬷嬷你在说谁是乱七八糟的人?”裴商灵一向脾气暴躁。
一个奴才而已,还敢给主子脸色看了?!
慕鸢芷噗嗤一笑:“张嬷嬷谁都没说,灵哥哥代入谁了?你也觉得那个人是乱七八糟的人吗?”
“你!”裴商灵仰头深呼吸了一口。
张嬷嬷不卑不亢道:“老奴还等着回去复命呢,先带鸢芷公主走了。”
她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就走,慕鸢芷自然跟在后面扬长而去。
未央宫的奴才们立时松了口气。
幸亏得太皇太后娘娘相助!
“等会儿!”
顾容瑾突然出声,“今日大闹了未央宫,一无所获,就全凭云熙公主一句话,那以后宫里岂非人人自危了?今日我说见到了刺客,明日他说见到了刺客,可如何是好啊?”
裴商灵可听不得有人诋毁裴云熙:“小妹只是好心,瑾世子是想做什么?”
“云熙公主也是担心她姐姐安危罢了。”萧逸尘也迫不及待开口维护裴云熙。
还没走远的慕鸢芷心里呵笑,顾容瑾还没说什么呢,一个两个这么激动了。
她现在听到裴商灵和萧逸尘的声音就烦,走得比张嬷嬷还快。
“没什么,说说罢了,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世子,不用管我。”顾容瑾轻扇扇子,慢悠悠离开,经过萧逸尘的时候停下来,悠扬的声音揶揄道:“这案子内阁恐怕要吃白果了,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才对,两头吃白果。”
他这个夫人指的是谁,明眼人自然知道。
萧逸尘盯着顾容瑾,黑眸沉沉,他压低声线,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瑾世子这么得意,不怕鸢芷公主知道你见不得人的底细吗?”
顾容瑾眸底的杀意一闪而逝:“我劝你说话小心!”
“你急了。”萧逸尘勾唇笑,好像已经将顾容瑾里里外外看透一样胜券在握。
“我急什么?萧首辅那么能见人,也不见得我夫人搭理你啊。”顾容瑾收起来的扇子拍了拍萧逸尘瞬间僵住的脸。
萧逸尘深盯着顾容瑾嘚瑟的背影,思绪回到昨天晚上。
他寻着求救信号弹的位置到了刑部尚书府,一片火海之中,他看到了一群人,但是火势太大了,等他想看清楚,这些人一晃眼就消失了。
而这群人的中心,那个像从地狱来的修罗鬼,一双嗜血的眼睛,让他久久忘不掉。
萧逸尘握紧了拳头,倘若这个人真的是顾容瑾,他绝不会让慕鸢芷嫁给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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