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脊液。
李怀安突然扑向观察窗，额头撞在防辐射铅玻璃上的闷响惊飞了窗外枯枝上的寒鸦。
二十六、丽珍给建军刮脸用的是那把铜柄剃刀。
三十年前他们摆摊卖头绳，建军总用这把刀替客人修鬓角。
此刻锋刃划过僵硬的青色下颌，在死寂的堂屋里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香炉升起的三柱线香突然齐齐折断，灰烬落在建军微微睁开的右眼上。
“爸最后看见的怕是房梁。”
李丹进门时高跟鞋卡在门槛缝里，怀安的这句怒吼混着香烛的焦糊味在灵堂炸开。
怀安猛地掀翻供桌，苹果滚到丽珍脚边，裂口处露出褐色的籽，像无数只微缩的眼睛。
二十七、殡仪馆的冷藏柜把手结着霜。
丽珍把围巾缠在金属把手上时，突然想起那年冬夜给婆婆擦身的热毛巾。
推车轱辘碾过地砖的吱呀声里，她摸到建军右手虎口处的老茧——那是拉板车勒出的沟壑，如今被殡仪师涂了层蜡，泛着虚假的光泽。
“妈，爸的寿衣扣子系错了。”
怀安的声音带着变声期残留的嘶哑。
丽珍俯身时听见自己腰椎发出脆响，暗红色盘扣在指尖颤抖，怎么也塞不进正确的位置。
殡仪馆后巷飘来烤红薯的香气，她突然疯狂地扯开所有盘扣，把脸埋进丈夫冰冷的胸膛。
二十八、李丹的貂皮大衣领子沾满灰烬，哭嚎声盖过了唢呐。
当棺木落入墓穴时，怀安抓起一把混合着冰碴的冻土，跪地痛哭，土块砸在柏木棺材上的声响。
车轮碾过结冰的省道，丽珍忽然发觉这条他们亲手参与修建的路，此刻正将建军送往永远无法折返的方向。
后视镜里，1998年他们运建材的破三轮车还歪在路基下，车斗里野草挂着冰凌。
二十九、李怀安数到第七个饺子破皮时，听见母亲在哼《东方红》。
煤气灶蓝火苗舔着锅底，蒸汽模糊了玻璃窗上的冰花。
他突然发现母亲总在调子转到“他是人民大救星”时，手指会无意识摩挲左腕——那里有圈淡褐色的疤，像截枯死的藤。
“妈，电视说今晚有冰灯展。”
他把遥控器往茶几推了推，金属磕碰声惊醒了蜷在暖气片旁的狸花猫。
丽珍擦手的动作顿在半空，围裙上晕开的水渍漫过褪色的“福”字。
三十、春晚重播着去年的小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