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止水鉴人心完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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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止水鉴人心完结文》精彩片段

我爸站在冷柜旁边，呆呆看了很久。

他看了三分钟，或许五分钟，或许更久。

才终于说出来一句话：「真的死了啊。」

他的脸色麻木、淡漠，甚至像是无动于衷。

李警官不禁皱了下眉头：「确认是您女儿的话，麻烦您签个字，火化后可以带走骨灰。」

大概是想到刚刚在我家，看到的其他人。

李警官又问道：「火化前，需要让其他家人，来见最后一面吗？」

我爸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抓紧。

他的脸上浮现怒恨、不甘、痛苦、扭曲。

无数的情绪，让他渐渐变得面目狰狞瘆人。

他或许想起了那些事情，想起了除夕那晚，我奶奶跟弟弟说过的话。

想起了他自己说过的话。

想起了其他的，很多很多的事情。

最终，他攥紧到发抖的手，慢慢地松开。

他像是极度冷静，又像是极度失控。

在他的身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矛盾的神色。

最终，他很干脆利落地签了字，带走了我的骨灰。

大概是怕他想不开，在他走出殡仪馆时，李警官追了出来。

李警官安慰道：「您女儿临死前，说想联系下您。

「您当时应该正在忙，没接到电话。

「她应该并不怨您，临死前还是想着您的。」

他的本意，是告诉我爸，我没有含恨离开。

让我爸不要太自责，节哀顺变。

但我爸在殡仪馆外的风雨里，猛地顿住了步子。

那晚，他没接到我的电话，不是在忙。


我突然就想起，我养父从不会不相信我的话。

小的时候，我跟一个小男孩争执，气急打伤了对方。

小男孩妈妈带着他，找我养父讨要说法。

我养父瞪着两只牛眼，将我护在身后：

「我囡囡不会欺负别人。你儿子挨打，那肯定就是他欠打！」

他都不用问，他就是信我。

村里的人都说，他护犊子，不讲道理。

我很想念我的养父。

所以半夜的时候，我偷偷跑了出去，用公用电话联系了他。

我养父大老远来火车站找我。

看我哭得红肿着眼睛，他心疼得不行。

我对着他一直哭，他就心软了，带着我回了乡下。

说他再联系我爸，过两天，就送我回来。

可没等他联系上，我爸就带着一众警察，找上了门。

我爸指控我养父诱拐未成年人，我养父因此入狱。

我还记得，那晚我跪在我爸的面前，求他放过我养父。

我爸眼神冰冷地看着我，只说了一句话。

「他活该，你也活该。」

我突然就感觉，我好像不那么爱我爸了。

我养父在监狱里，待了多年。

这些年里，我搬回了杂物间住。

我跟我爸几乎再没说过话。

我奶奶跟我弟弟不堪入耳的话，还在继续响起。

我爸突然将手边的行李箱，「砰」地摔在了地上。

他怒声吼道：「够了！」


「除夕前那天，我嘲笑唐雨。

「说她养父一个单身汉，是不是跟她有那种关系，还问他们有没有孩子，哈哈哈！」

「当初唐雨怒极了要我道歉，不是奶奶你拦着她说：‘唐雨，难道你弟弟说错了吗？’」

「你还拉着我滚下楼梯，不就是要给爸看好戏啊。

「不然爸又怎么会赶回来，一巴掌将唐雨扇到脑震荡啊？

「什么女儿，什么孙女，你们谁真管过她死活啊，哈哈哈！」

我的脑子里像是被针扎，生疼了起来。

我又想起了，我爸当时狠狠骂我的那句话。

那是我爸第一次，用那样难听的话骂我。

以前他对我，只有冷漠跟无视。

无论动嘴还是动手，都几乎没有过。

我养父说，爸爸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亲人。

可我很清楚，最爱我的亲人，是不会不信我，不会那样对我的。

我本来答应了我爸，一起出国跨年。

因为那件事，才改了主意，以至于后来出了事。

我爸突然冲出去，拿了一把刀子进来。

他死死抓着刀子，朝我奶奶跟唐阳逼近过去。

我奶奶被吓得面色死白，还是护在了唐阳前面。

她声音颤抖：「你难道要对自己的亲妈，和儿子下手吗？」

「唐雨死都死了，活不过来了！

「你是要连仅剩的一个孩子，一个妈，也要杀死吗？！」


有些事情。

不是不再提起，就能够被人遗忘的。

我五岁时被弄丢，就是在我奶奶带着我，在乡下老家的时候。

当初同乡家的女儿，给了我奶奶一盒草莓。

晚上我奶奶洗干净了，放到唐阳的面前。

她跟我说：「你去把外边晾的衣服收进来。」

我就是在院子里收衣服时，突然听到了身后靠近的脚步声。

我早些天就听说，隔壁村子里丢了个小孩。

乡下偏僻，摄像头这种东西，更是没有。

我甚至头都没回，就立马拔腿往屋内跑。

一边扯着嗓子尖叫：「奶奶，奶奶救命！」

门被锁上了，我拼了命捶门。

身后的脚步声没了。

那人大概是看到了屋里的光亮，躲回了暗处，打算放弃了。

可我奶奶极不耐烦的怒骂声传了出来：

「一天天就知道瞎号丧！等你弟弟吃完，你再进来！」

我浑身哆嗦哭喊：「奶奶，外面有人！」

等了一会，门仍是没有打开。

暗处的男人跑了出来，一把揪住了我的肩膀，捂着我的嘴拖我走。

我拼命挣扎试图喊叫，想要我奶奶知道，我不是要进去吃东西。

我被人抓走了，我真的要被人抓走了。

直到我隔着打开的窗玻璃，在室内的灯火通明里，看到了我奶奶的脸。


我第一次没有跟他怒目相对，而是平静温和地开口：「你说吧。」

唐阳站在楼梯口，嘿嘿直笑：

「你说你养父一个单身汉，自己不讨老婆孩子，干嘛收留你一个赔钱货啊？」

「别藏着掖着了，说说看那老汉是不是你男人啊，哈哈哈。」

我的气血一瞬上涌，冷眼看向他：「你说什么？」

唐阳笑得更欢了：「嘿，你们那么多年。

「住在一块，有没有留下个种啊？

「你孩子应该叫那老头子爸爸，还是爷爷啊？」

我额角青筋直跃，朝他逼近过去：「唐阳，道歉。」

唐阳恶劣地看着我，越笑越开心。

我猛地拽住了他的衣领：「我叫你道歉！」

我奶奶一直就站在后边看着。

唐阳说那些话，笑的时候。

她似乎是没忍住，也跟着笑了几声。

直到我对唐阳动手，她才立马扑了上来：

「你干什么，你敢碰你弟弟，我打死你！

「你弟弟又没说错，你还急眼上了？！」

她的话，像是压垮我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耳边嗡嗡作响，在我奶奶过来拽我时，猛地推了她一把。

「你滚开！他今天必须跟我道歉，你们都给我道歉！」

我只是想要一声道歉而已。

他们可以对我不好，但不该这样羞辱我的养父。

那是一个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倾其所有抚养了我七年的人。

可推搡间，我奶奶突然猛拽了唐阳一把。

然后他们两个人，一起滚下了楼梯。

几乎同一时刻，我爸满脸暴怒地从玄关门处走了过来。

这个家里，四处都铺了地毯。

我知道滚下楼梯，也不会受多少伤。

所以我并没太慌张，看到我爸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我走下楼梯，跟我爸说：「爸，唐阳说我……」

我的话没说完，脸上猛地挨了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