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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安稳朱聪毓谢意馨结局+番外

落雨秋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体谅两老舟车劳顿,众人并未多呆,说了几句闲话便纷纷提出告辞了。谢老夫人也没多留她们,只说过两日缓过劲来后再聚聚,顺便把堂二奶奶请过来。文氏管氏两人自然不会反对,又奉承了几句好话,她们才各自回房。而谢意馨则被她谢老爷子留了下来,如此一来,管氏走时脸色不是很好,公公婆婆就是偏心眼,同样是孙女,她家蓉青分到的宠爱尚不及馨丫头的一半。从两老崇德园出来,谢意馨抱着小家伙温和地与文氏说了几句话,又与小家伙约好了明天到崇德园的时间。小家伙才牵着他母亲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文氏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让谢意馨哂然一笑,她变化那么大,恐怕文氏也有疑惑和担心吧。文氏不反对瀚哥儿与她亲近,但是也不放心让儿子去她的春暖阁,到崇德园,她便无碍了。毕竟姐姐不是亲的,...

主角:朱聪毓谢意馨   更新:2025-02-10 15: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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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朱聪毓谢意馨的其他类型小说《盛世安稳朱聪毓谢意馨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落雨秋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体谅两老舟车劳顿,众人并未多呆,说了几句闲话便纷纷提出告辞了。谢老夫人也没多留她们,只说过两日缓过劲来后再聚聚,顺便把堂二奶奶请过来。文氏管氏两人自然不会反对,又奉承了几句好话,她们才各自回房。而谢意馨则被她谢老爷子留了下来,如此一来,管氏走时脸色不是很好,公公婆婆就是偏心眼,同样是孙女,她家蓉青分到的宠爱尚不及馨丫头的一半。从两老崇德园出来,谢意馨抱着小家伙温和地与文氏说了几句话,又与小家伙约好了明天到崇德园的时间。小家伙才牵着他母亲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文氏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让谢意馨哂然一笑,她变化那么大,恐怕文氏也有疑惑和担心吧。文氏不反对瀚哥儿与她亲近,但是也不放心让儿子去她的春暖阁,到崇德园,她便无碍了。毕竟姐姐不是亲的,...

《盛世安稳朱聪毓谢意馨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体谅两老舟车劳顿,众人并未多呆,说了几句闲话便纷纷提出告辞了。谢老夫人也没多留她们,只说过两日缓过劲来后再聚聚,顺便把堂二奶奶请过来。文氏管氏两人自然不会反对,又奉承了几句好话,她们才各自回房。

而谢意馨则被她谢老爷子留了下来,如此一来,管氏走时脸色不是很好,公公婆婆就是偏心眼,同样是孙女,她家蓉青分到的宠爱尚不及馨丫头的一半。

从两老崇德园出来,谢意馨抱着小家伙温和地与文氏说了几句话,又与小家伙约好了明天到崇德园的时间。小家伙才牵着他母亲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文氏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让谢意馨哂然一笑,她变化那么大,恐怕文氏也有疑惑和担心吧。文氏不反对瀚哥儿与她亲近,但是也不放心让儿子去她的春暖阁,到崇德园,她便无碍了。毕竟姐姐不是亲的,祖父祖母可是亲的。

如此,谢意馨又在崇德园呆了两刻钟才回房。

春暖阁

谢意馨洗了头,拿了一本书随意斜倚在炕上,春雪拿了张干帕子擦拭着,半湿不干的时候,她停手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罐子出来。

“不用擦头油了,你把头发擦干就行。”她栗色的头发,不够黑亮,但发质不错。上一世她对此很在意,经常高价弄回一些稀奇古怪的头油,就为了能让头发更黑亮一点,以讨朱聪毓的欢心。

一想到朱聪毓,难免想到现下的状况,如果不是她突然重生,恐怕现在她对他已暗生好感了吧?

“三小姐,奶娘做了你最爱吃的马蹄糕。”春雪轻声打断了她飘渺的思路。

谢意馨回首,只见奶嬷捧着一小碗马蹄糕讨好地笑着。

春雪擦干了头发,将油灯的灯芯挑了挑,然后默默退到一旁。

谢意馨放下书,看了一眼奶娘小心翼翼的神色,暗自叹了口气,这几天奶嬷做小伏低她不是没看见。春雪说她还偷偷抹了泪,她听着心里也难受,可一想到死前她儿子的背叛,她心里有芥蒂,再加上刚回来那会心绪不稳,也不管奶嬷对林同的事是不是知晓的,便发作了她。甚至还一度想将她换下来。

经过了几天,她也冷静下来了。她想起以前她爷爷说过的一句话,当你得势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成为你的助力,正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而当你失势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会成为你的阻力。愈是失势,考虑就愈要周全,必须把所有可能成为不利因素的事物都考虑进去。

以前她总是不轻易怀疑别人,当时她让林同去办那些事的时候,已经为他们想好了后路,可她并没有说出来。而对林同他们来说,再大的恩情也比不上性命重要。

可以说,林同的失败,她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她没想到人心难测,只让他们看到了自己孤注一掷,不知道她已为他们谋划了一条生路,以为她这是拉着他们一起死,难免有人生出二心来。

哀兵必胜,那是在士兵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如果有退路不用死,那结果便截然不同。

想明白这点,她的思绪便回到了奶娘的处理上。诚然,别人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待奶娘。只觉得她无缘无故重惩了奶嬷,威风是竖立起来了,但却无法服众,而且会让人觉得自己喜怒无常,寒了身边奴仆的心。

自然,她也不能为了还尚未发生的事迁怒于奶娘,但难免心中会有芥蒂。

她只需记得,奶嬷的儿子不可深信,不能作为心腹,只能当作一般的奴仆来使唤,核心的机密事件她是不会交给他了。

若是以前,她也不必考虑这么多,想做便做。

可是,她在这个家中,大事上是没有发言权的,她爹她爷爷不会听她一个小姑娘的,就算她是谢家的嫡女。她的身份,能让她得到家族很好的照顾,再多的,很难。当然,如果她有那个能力,她爷爷也不是那种古板的人,也会听取她的意见。

在大昌国,对女人有约束,但只要有能力,也不会被埋没。京城十大阀门家族之一的温家,上一代的家主就是女的。

所以,她想改变谢氏家族,那她就得在外事上能说得上话,那她就得给家人一个识大体明事理不任性胡闹的形象。而且那她在很多小事上就不能再凭喜好行事了,毕竟于小事见其脾性。一个刁蛮任性肆意妄为的娇娇小姐,有何资格在大事上指手划脚?

再想起今天众人都走后她在崇德园的情景——

“馨丫头今天怎么啦?”谢老夫人慈爱地问,“你之前不是与三皇子及安国侯世子玩得挺好的吗?怎么今儿见你,似乎待他们很冷淡啊。”

谢老爷子坐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并不插话。

但因为多年的社交历练,让她对旁人的目光极敏感,她能感觉到她爷爷其实是关注自己的,难道祖父很在意她的答案?

以她本来的性子,定是任性地回答不喜欢了,自然就冷淡了。听到这样的答案,估计两老只会一笑置之。可是十几年的当家主母的经历让她习惯把事情往深处思索。

祖父的关注不仅仅是对她的关心,更深一层,他是不是通过这些日常的小事了解他们的脾性,进而在谢家嫡系中筛选有潜力能担当大任的子孙呢?这个模糊而大胆的推测,谢意馨越想越有可能,上辈子她傻得只知道围着男人转,根本也不知道她曾经有过这样的机会。有了这个猜测,谢意馨回答得就谨慎了。

“奶奶,孙女已经长大了,也知道男女大防了。再说,三皇子喜欢的是殷家二小姐,安国侯世子也有了意中人,非吾之良配。”

果然,听闻她的答案,谢老爷子眼睛一眯,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哦,原来三皇子心悦殷家二小姐啊?”说着,他眉头微皱,手不自觉地敲着桌子,一会过去,似是考虑妥当了,便又端起茶复喝了起来。

连一向慈祥有加的奶奶都有点生气,这两人搞什么,都有了心仪之人,还来招惹馨丫头,平白让人误会,这安的是什么心?

见自己的话已经引起她爷爷的思考,或许他爷爷更多的是考虑殷家态度的改变在局中可能产生的影响,而非殷慈墨此人。

没经历上一世,谢意馨也不会想到这么个女人,竟然是殷家的核心主事者,殷家也在她的带领下,逐步走向繁荣,甚至挤掉了他们家成为京城十大阀门世家之一。她重视此人,完全是因为知道此女的厉害。不过她这话引起了祖父对殷家的注意,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其余的,再徐徐图之罢。

想罢,谢意馨接着说道,“再者,我们谢家女子岂容他人挑挑拣拣与算计?”神色中带着身为世家女的骄傲。

两人闻言俱欣慰笑笑,不错,有他们谢家嫡女的风范。

心思几番转动,谢意馨面上并未显露分毫,回过神,她接过那碗马蹄糕,默默吃了起来。

奶嬷见此,偷偷松了口气。这几日姐儿不知怎地就和她疏远了,王林氏心中难受。这几天一直在寻思自己是哪做不好惹着姐儿了,却是一直没想明白。如今姐儿接了她做的吃食,说明姐儿算是揭过这茬了。

而且随着姐儿年纪渐长,越发地有威仪了。她日后做事还是仔细些,对姐儿的事还是少说两句吧。


朱门大户,九曲回廊,景色依次展开。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繁花似锦,鸟语花香。

谢意馨斜靠在临窗大炕上,出神地看着窗外的一株小桃树。

桃者,五木之精也,故厌伏邪气者也。桃之精生在鬼门,制百鬼,故今作桃人梗著门,以厌邪气。

在孩子出生之时,由他的父亲亲手栽种一株寓意美好的植物,已经是谢家历来的传统,寄寓了长者对下一辈的期望。

这株桃树正是她出生之时,她爷爷让她爹亲手种上的,寓意美好。以那桃树如今的高度来猜,她尚未及笄。

犹记得谢家家破人亡的时候,她曾悄悄回来过,当时这株桃树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了,而且树身还布满了蛀虫,哪有如今生气蓬勃的样子?

往事如烟,浮生一梦,如果不是过往的记忆太过深刻,恐怕她都以为她上一辈子的经历只是梦境一场罢了。

他们谢家,是大昌国的十大家族之一,而且是排名靠前的前四大家族之一。

她的祖父谢持礼与太祖君无威有袍泽之情,更是当今圣上的师傅。因而他们谢家显赫一时,无人敢欺。

只可惜祖父走后,谢家失去了保护伞,再因为她父亲对下一任皇帝的过早下注,以及谢家的叔伯子弟在仕途上频频犯错,被当今以及下一任皇帝所不喜。

谢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下滑坡,后来她父亲以及其他的一些谢家子弟也一度闲赋在家不得任用。

到了她在夫家出事的那几年,谢家更是被打压得人丁凋零,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如今的三皇子未来的圣上君景颐,或者说,罪魁祸首是殷家庶女殷慈墨才对。

她得出这一结论,并非只是因为她死于殷慈墨之手。而是在新皇登基后的几年里,殷家是谢家倒台后的最大获益者,虽然他们对付谢家的手段一向比较隐秘而不激烈。而且许多算计都让一向与谢家不对付的政敌管家背了黑锅,但重生回来的几天里,谢意馨痛定思痛,想了许多,不难发现,谢家倒霉的那些事里,或多或少都有殷家的影子。

对谢意馨来说,殷家对付谢家,虽然让人芒刺在背,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毕竟朝庭上的资源就那么多,有人想上位,必定有人就得下,不管是主动下还是被动下,都是很正常的。她虽然只是女流之辈,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君景颐的态度,甫一登基,便任由新势力对谢家进行攻击。而他却只是一味沉默,这样的袖手旁观,让观望的人明了新皇默许的态度,那些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家族瞬间加入了打压谢家的行列,瓜分谢家的政治资源。

谢家一直在他身后支持他上位,虽不是居功至伟,却也是有从龙之功的。不管谢家因何得罪了他这个新皇,都不应该是卸磨杀驴的借口。这样的吃相实在是难看!而谢家因过早被人暴露牵涉到夺嫡事件中,以致不得不全力以赴,不能像其他的家族一般隐藏实力,而新皇登基后,更没有恢复元气的机会。一切的一切,皆因他而起。

如今想起,她仍然意难平。

想想那些年,多少谢家的子弟亲族连受挫折,多少谢氏子弟渐渐淡出了朝堂,抑郁不得志,更有绝大部分的有才之士遭受牢狱之灾。而谢意馨不知道的是,在她死后的几年里,她爹和一些叔叔伯伯们也相继离世,谢家嫡支全部死亡,无一人幸免,死因千奇百怪。剩下一些谢家的旁支及偏远的族人都是庸碌无为之辈,再加上他们谢家三代不得入朝为官这条申令,谢家恐怕是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谢意馨再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会遭遇不测,何尝不是失了家族依靠后的结果?自己身为谢家嫡出小姐的身份让人忌惮了,他们想斩草除根啊。

上辈子,他们的确做到了。

但是,既然她重生了,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些亲人,她就不能让谢家倒下。

她相信,他们谢家的叔伯兄弟并非无能之辈,他们上辈子输就输在有心算无心,以及局势的错误估计,才会让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一次,有了她对今后十几年的先知先觉,全族一起努力,一定能改写家族悲惨的命运!

今日起,她将尽她所能,为自己,为谢家谋算一个盛世安稳。就算最后不能改变结局,她也要从他们身上咬一块肉下来!坚定了心中的信念后,谢意馨的眼神明亮起来,不复之前的迷茫及愤然。她抚摸着眼前的小桃叶,轻轻吐出呼出一口浊气。

殷家,一个连京城十大阀门都进不了的家族,却妄想图谋谢家,胃口也够大的,也不怕撑死?

记得上一世,殷家针对谢家的布局随着殷慈墨的崛起已悄然开始,而谢家的叔伯们一开始是轻敌,但朝堂上接二连三的挫折及损失最终也让他们意识到对手的难缠。

朝堂相争,政治博弈,有失有得,都算正常,那些损失对谢家来说虽痛,但不至于伤到筋骨。

可是殷家手段够狠够毒,趁着新旧皇帝交替的混乱时刻,来了招釜底抽薪,弄残了谢家嫡出的少爷她的弟弟谢觅瀚,惹得当时身体有恙的谢老爷子惊怒交加,病情恶化,骤然去世。一时之间,谢家门庭大乱,更因此被趁虚而入,抓住了不少把柄。

可以说,谢老爷子就如同谢家的保护伞,他在,就算新君对谢家再怎么不满,也得有所顾忌。可是谢老爷子去了,那一切的保护便不存在了。

所以,整件事的关键还在她爷爷那,只要她爷爷在的一天,他们就有时间一一化解这些针对谢家的阴谋诡计。至于其他的,再徐徐图之。

幸亏她现在才十四岁,刚认识朱聪毓殷慈墨他们不久,一切尚来得及改变的时候。

理清了这些,谢意馨顿觉一阵轻松,至少不像之前整个压着她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春雪,咱们走吧,爷爷和奶奶他们也应该快到家了。”谢意馨扬起明媚的小脸,笑咪咪地说道。她爷爷奶奶前几日去伽蓝寺了,今天回来。

春雪见她终于笑了,心中偷偷松了口气。前几日三小姐一觉醒来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无缘无故发作了奶娘,之后就一直是肃着一张小脸,夜里更被恶梦惊醒了数回,今儿可算是笑了,这算是好了吧?

“小姐,外面风大,把披风披上吧。”

谢意馨搓搓手臂,发现确实有些春寒,便依言系上了披风。

当谢意馨领着贴身丫环来到门外的时候,她二婶及继母已经领着两房的孩子等在那了。

二婶管氏见到她,状似关心地问,“馨丫头,外头的日头太毒了,你病刚好,快回屋里息着。”她不乐意地暗忖,馨丫头一出现,又要把两老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若只是看她二婶紧皱的眉头以及不赞同的表情,谁都以为她是真心关心人的,可谢意馨十四岁的身体里装的是二十几岁的灵魂,自然不会错过她眼中的不喜。于是谢意馨微微一笑,“二婶,我好多了,再说我也好久没见爷爷奶奶了,想得很呢。”

一看谢意馨的表情,管氏就知道劝她不住,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呵呵,馨丫头真孝顺,我们蓉丫头就不行了,成天只知道玩儿。”管氏说的蓉丫头正是二房的嫡女谢蓉婧,此刻正不高兴地瞪着谢意馨。

谢意馨由得她瞪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自尊心强,容不得在人前比人差,她是过来人,她明白。

随即管氏话峰一转,“只是两老刚离府几日,你就病了,瞧瞧,才几日功夫,你就瘦了一圈,脸都尖了。一会你爷爷奶奶见了,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

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文氏这当人继母的待长房留下的嫡女照顾不周,两老一个错眼不在,谢意馨就病了。

文氏拽紧了儿子谢觅瀚的手,抿紧了嘴,也不辩解,毕竟两老不在的几天,谢意馨生病了是事实,虽然只是夜里着了凉。

谢觅瀚吃疼,仰着头叫了声文氏一声娘。

见此,谢意馨暗自叹了口气。也难怪管氏如此这般,她娘家不比文氏的差,可两人嫁入谢家,境况却大不相同。文氏作为谢家继氏,手上抓着管理内宅的权力,管氏屈居在文氏之下,仰人鼻息,加上她又是个好强的,自然是不服气的。

而上辈子,谢意馨就是在二婶管氏若有似无的撩拨下,对文氏的防心很重,总怀疑她做什么都是带有目的的。

说起来,文氏与谢意馨的外家还有着表亲的关系。

犹记得文氏初嫁进来之时,待她是极好的,只是当初自己不懂事又任性,才一点点地消磨掉继母的关心。而继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只是面上的情谊的呢好像是那年,继母不知从哪得知了养樱桃的法子,她当时有问过自己要不要种上,如果要的话,她就让人弄来树苗,可自己当时并不在意也不想承她的情便拒绝了。

而自己当时并不知道这樱桃树苗是文氏的娘家从东瀛弄回来的,极是难得,就是文氏自己,也只有一个庄子种上了而已。而文氏说要给自己的庄子种上,真真是一片好心,而且还是从自己所得的份例里匀出来的。而来年,樱桃树果然挂了果,而且还被做为御用之物进献皇宫。一时之间,樱桃价格飞涨,而且因为稀有,还有价无市。当时君景颐与朱聪毓得知她家有樱桃庄子,就问她能不能上那去玩儿几日。而那时她已经与朱聪毓感情极佳了,为讨其欢心,她向文氏讨要那个庄子,当时文氏没有立即答应,还一副为难的样子。那时自己没怎么反应来着,好像是去求了老夫人,以势相押,把庄子要了过来。后来她隐约知道这个庄子已经被文氏作为添妆礼送给了程家,因为程家大小姐对谢微澜有救命之恩,这是添妆礼也是答谢礼。而自己的做法,与强取豪夺差不多。似乎那事就发生在今年吧

谢意馨苦涩一笑,原来自己上辈子个性真说不上好啊,任性又肆意,真让人喜欢不起来。难怪她当初执意要嫁给朱聪毓的时候,文氏好几次与她单独相处的时候总是欲言又止。怕是当时她就觉得这婚事不妥了吧?只是她也明白自己一定听不进去,所以才会这样。

现在想来,自己也不是个全然无辜的人,辜负过人,也被人辜负过。

这边谢意馨还沉浸在回忆里,那边二婶又絮叨开了。“馨丫头,和二婶说说是不是你这病是不是屋里缺了啥,还是你屋里伺候的人不精心”管氏的声音里充满了难言的兴奋,说吧说吧,最好是闹到老太太跟前去,这样两人都讨不到好。

二婶这一出接一出的,打着关心她的名行挑拨之实,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二婶,我屋里啥也不缺,母亲待春暖阁很好,春暖阁几乎不曾缺什么。春雪他们也伺候得好,您就别费心了。”

想不到谢意馨会为文氏说话,所有的人都讶异地看着她。

文氏心中一暖,觉得她这做人继母的并不是没有回报的。

谢意馨也懒得解释,重活一世,她的眼光已不再局限于内宅,再者,客观来说,内宅由文氏管着也没出什么纰漏,这就够了。她也不必一见文氏,就像一只斗气的母鸡似的处处给她找不自在,这样大家都累。

她只是笑着朝谢觅瀚招招手。从她一出现,小家伙就一直好奇地看着她。

谢觅瀚是文氏生的,才四岁,不知道怎么的,特别喜欢亲近她,上辈子也是如此。还小的时候,只要谢意馨一出现,他的眼中就看不到旁人,待大一点,就爱往她住的春暖阁跑。可惜,上辈子她嫁人之前真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加上对这个异母弟弟也不怎么待见,对他常常是不搭理的,烦闷的时候还会骂他,常常把他给惹红眼,再大些,谢觅瀚也晓得他大姐姐不喜欢他了,也就渐渐地不再出现了。

这些或许都不算什么,但让谢意馨感动和愧疚的是,当时她被逼着退居佛堂,是他亲自赶到谢家替她出头,明明那个时候她祖父刚去世不久,正是最艰难的时候,甚至连她的父亲也不敢前往看她一眼,可是谢觅瀚去了,尽管他的境况也并不好,刚被退了亲,仕途也搁置了,还出了意外伤了脚。

他不知道,当她赶出门来,看到他被朱府的家丁推倒在地艰难爬起来的时候,她有多震惊多难过。因为谢家已经倒台,他替她出头,自然是未果,当他蹒跚着脚步被叫嚣的家丁赶走时,谢意馨掩面而泣,她后悔了,后悔当初未嫁时,为什么不对他好一点,他是她弟弟啊,唯一的弟弟(文氏因在生产时伤了身子,未能再有生育)。

想起这些往事,谢意馨心中再次感谢老天爷,让她能重新来过。

谢意馨心思百转之时,才四岁的小家伙仰头看了文氏一眼。

文氏犹豫了一下,才缓缓点头,得到母亲点头后,小家伙嫩红的小嘴一咧,露出小巧洁白的乳牙,颠颠地朝谢意馨飞扑过去,“大姐姐——”

谢意馨有些吃力地接住这个小炮弹,掐掐他的小脸,笑道,“沉了,大姐姐快抱不动了。”

小家伙在谢意馨怀里笑得眉眼弯弯,小脑袋用力地点头,“嗯嗯,瀚儿又长高了,有这么高,这么高哦。”说着,挣扎着滑下地,伸出小胖手猛地往上比划着。

谢意馨忍俊不禁,其他人也是一个劲地憋着笑,小家伙不懂大家在笑什么,转着小身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的迷惑。

看他这副迷糊的样子,大家更乐了。

“瀚哥儿,你呢,现在就只有这么高。”谢意馨微笑着把他的手放在他的头顶上,告之他目前正确的高度,“想长高点,每天都要吃饭饭哦。”

小家伙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小脸纠结,“可是,饭饭不好吃,菜菜才好吃。”

“光吃菜菜是不会长高的哦。”

这是大姐姐说的,小家伙很高兴地答应了,“瀚儿知道了,瀚儿会记得吃饭饭的。”

此时文氏趁机说,“瀚哥儿,你不是常说男子汉大丈夫吗?哪,现在你答应了你大姐姐要好好吃饭,就要做到哦,要不然我就告诉你大姐姐去。”

“娘,瀚儿一定努力吃饭,你不要告诉大姐姐——”生怕大姐姐会对他印象不好,谢觅瀚急急保证。

“好好,咱们不告诉——”

管氏揪着帕子,看着眼前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情不是很好。

笑闹间,车轮咕噜噜的声音渐近,几辆庄重大气的华盖马车映入眼帘,后面还坠着几辆普通的马车。

“大姐姐,大姐姐,爷爷奶奶他们回来了。”谢觅瀚显得很兴奋。

谢意馨疑惑,怎么这么多马车?答案不久后揭晓,没多少功夫,马车里的人陆续下了车,她爷爷她奶奶,还有几个少年。谢意馨地瞳也微微张大,君景颐?朱聪毓?


“安管事,此事我一个内宅妇人做不了主,还请安管事等几日,待老爷子回来再作决定。”谢老夫人缓缓说道,这副商量的口吻足够礼贤下士了。

安文白跪下,头重重一磕,“请老夫人宽宥,安某自知吾对谢家来说可有可无,可是此事,安某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老夫人给个准话。”

安文白如此表现,显然去意已决。

安文白的逼迫让谢老夫人很是不喜,遂闭上眼睛不说话,气势全开。

老夫人历经两朝,绝非一般的内宅老妇,低沉的气氛压抑在众人的心头上。

安文白也不好过,唯有咬着牙硬挺。

“奶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乃人之常情,既安管事有了更好的去处,咱们也不能拦着不是。”

谢老夫人淡淡地扫了安文白一眼,才道,“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话。”

“求老夫人成全!”安文白再次磕头。

“罢了,你且起来吧。”谢老夫人揉揉额角,神情不愉。

说了那话后,谢意馨便退到了一旁,低着头不说话,刘海遮住了她的眸光,也遮住了那一闪而逝的冷意。如果没见到安文白之前,她还存着挽留他的想法,那么当听到他一心求去的话语时,这种想法已经烟消云散了。

可是这一世,他走,可以,却不会像前一世一般站在道德制高点,带着世人对他的同情离去。这一世,主动背主的阴影将永远伴随着他。

诚如她所说,安文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事而已,他们谢家还损失得起。上一辈子是她蠢,她祖父斥责她,不是因为她气走了安文白,而是她让谢家陷入了太过被动。

就在谢意馨愣神的时候,谢老夫人已经准许了安文白的辞呈。

一刻钟后,当安文白踏出谢家大门时,他忍不住松了口气。谢家不是不好,凭良心说,谢家待他们这些人还是很好的。可是,持礼公的知遇之恩,他父亲已用一生去报答,足矣。他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他对算学痴迷,亦想在这一领域登峰造极名留青史!

那样的算学方法他生平仅见,真恨不得一窥究竟,可那人却说那是不能外传的,除非——再加上那人治好了他儿子的病,这两样加起来,才让他下了另登高枝的决心。

他也是一个爱惜羽毛之人,可那人说不必他担心,一切他自会安排好,必不让他担上背主另投的名声。如今看来,那人的安排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那背主的名声自己得担着了。想到这,他自嘲一笑。不经意地抬头,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就在他抬脚欲走之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安管事,且慢。”

安文白顿住脚步,转过身,心中升起一股大祸临头的感觉。见到来人是谢意馨,他笑笑,“谢小姐叫住安某有何事?”

此时,一群舞狮的人经过。见到持礼公府门口明显有状况,特别是谢意馨出众的容貌更是吸引人,遂他们都好奇地停了下来,也不吹吹打打了。

安文白心中的不安更强烈了,恨不得立即拔腿走人。

“安管事,你真的决定了?需知,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想走容易,可是想回来就难了。”谢意馨说出这样的话,仿佛是来做最后确认的。

“安某去意已决,且谢老夫人已同意,还请小姐不必再劝。”安文白沉着脸。

“既如此,我就不必多做挽留了。安管事,虽然你有了更好的去处,但你在我们谢家工作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主仆一场,这些是我们谢家的一点点小心意,收下吧。”

谢意馨的话并不显刻薄与过分。可越是这样,越显得谢家人敦厚。

安文白顿时冷汗直冒,他本身自求离去,已是背主,再收下这些,便是他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安文白看着她的目光惊疑不定,谢大小姐此举不知是谁教的,甚是狠毒啊。

群中有人唏嘘,“这人得有多好的去处啊,连谢家都不乐意呆了。”

“别胡说,搞不好人家是老家有事不得不回去呢。”

更有人眼尖,瞄到递给安文白的是面额两百两的银票。议论声顿时更大了,不少人觉得谢家真是大方厚道。

“谢谢大小姐的好意,可是在下不能收。”他此刻无比后悔,怎么就没早点出了这谢府呢。

“还是收下吧,毕竟主仆一场。”谢意馨轻笑。

“大小姐,我真不能收。”说着,安文白罢罢手,推开人群,踉跄而出。

“来人,把这银票给安管事送家里去,他不仁,我们谢家却不能不义。”

“是——”一个小厮接了银票,麻利地朝安文白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谢家不愧是持礼公府,真是仁义厚道啊。”

“那是,你们也不想想持礼公是帝师,家人能差了?”

“你们不觉得持礼公府太软弱了吗?被人一脚踹开后还给人银子,太傻了。”

看了一出戏,舞狮队的人簇拥着走了,嘴上却不停,说着最新的谈资。

这厢,走在回春暖阁的路上,春雪终于还是忍不住发了一句牢骚,“小姐,那姓安的这样,你为何还要给他银子啊?”

“他做错是他的事,可我们谢家却不能辱没了家风。”谢意馨不会告诉她,这是捧杀,经过今天的事,安文白这样的人除了某些人,又有何人敢用?

持礼公府斜对面的茶馆的某个包间里,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低叹,“真没想到,谢老爷子和第三代皆不在的情况下,谢家里头还有明白人。”

几个跟着她的随从都垂头不语,目不斜视,可见其调教人的手段之高。

“主子,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找,继续给我找人,算学上独道天赋的人,用心找,总能找到。”

“那安文白?”

少女摇头,“被这谢大小姐这么一搅和,安文白这个棋子是完全废了。就算我们把安文白培养好了,背弃谢家永远都是他的污点。天赋再高的人,一旦品德上有了缺失,亦走不了太远。安文白不亚于一颗废棋,我要来何用?”她的原意是将安文白打造成一柄对付谢家的利器,只要一亮出来,便能对谢家造成负面影响。可惜如今谢大小姐这么一搅和,反倒是安文白无颜面对谢家。

其实少女不知道的是她上一世的计划的确成功了,只要安文白与谢家人同时在场的情况下,总会带给谢家一些不好的言语攻击,而谢家却是不便反驳。

“不过此人仍需妥当安排,先冷一阵子再说。”想了想,少女又补充了一句。

“是。”

“咱们走吧。”临上轿子前,那少女隔着面纱朝谢家大门看了一眼。

她其实觉得很可惜,此计那么周详,一环接一环,却未能成功,而且还严重影响后续的计划。不过也让她看清了她对谢家这位大小姐的了解还远远不够,不知这谢家大小姐是否一直以来都在扮猪吃老虎?不管是不是,以后的计划绝不能漏算了她!

就在一行人起轿后不久,后面远远地跟了根尾巴。

稍晚,小丁回来复命。

“蒙面女子?”谢意馨正在给一株牡丹个修剪枝丫,眼神很是幽深,“你说人跟丢了?”

“小的惭愧,只跟到永和胡同那边便把人跟丢了。”

听语气看表情倒没多大意外,“然后你就直接回来了?”若是如此,这等愚蠢之辈她可不敢重用。

小丁一个激灵,“哪能啊,我绕了两条胡同四条巷子,才从禾记酒楼的后门回来的。”

“还算机灵,春雪,给他二两银子吃酒。”谢意馨满意地点头。

“谢大小姐。”小丁接过银子,眉开眼笑的。

听了小丁的回报,谢意馨心中已经有点谱了,就算只是猜测。这件事中,朱聪毓也有插手的嫌疑。若他真如她所猜测般插手了,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有了前世的记忆,朱聪毓的目的便有了依据,再回想上辈子安文白最后是为谁效力的,更加逼近她心中的猜测了。

几日,安文白之事在小部分茶楼饭庄等市井之地有人谈起,开口闭嘴全是对谢家赞誉有加的话,对安文白似乎也没有多重的不利于他的流言,毕竟他如今闲散在家,尚未给新东家效力,只是他的离开让不少人挠头。

只是这些人都不知道他们此刻谈论的事是两个女子之间博弈的结果。

谢老爷子访友回来,听说了此事,大赞了谢意馨一回,夸她进退有据,处理得当。

谢意馨倒没觉得有什么,她很清楚她与殷慈墨的距离,此时的殷慈墨已经在殷家有了一定的发言权及行事权,而自己在家中却还说不上话。那天之事自己能小胜那人,不过是因为自己出奇不意罢了。

谢老爷子见她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沉稳得体的表现,很是高兴。

而谢意馨趁此机会朝老夫人要了她娘嫁妆的处置权与管理权。并非她不信任祖母,而是因为她手上没钱没人,想办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的,太过被动。

在谢老爷子的示意下,谢老夫人把谢意馨她娘的嫁妆交回她手中。


大昌国

清幽的佛堂里,谢意馨跪在蒲团上,垂着眼诵着佛经,样子诚心。

突然,大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谢意馨并未回头,仍旧保持原来的样子。

因为不管谁来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只是手上的经文刚好告一段落,她轻缓地将手中的金刚经放下,手还没碰到地藏本愿经,便被来人的声音打断了。

“谢意馨,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被拘在此地诵经念佛,哪里还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样子?”说话人的声音清丽悦耳,只是说出的话带着不以为然的嘲讽以及轻微的得意。

来人正是王雪芝,谢意馨的表妹,如今朱家后院的掌权人。

谢意馨对她的讽刺没有丝毫反应,显然对于此种情况她已见惯不怪了,她来此和自己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看自己失态的样子罢了。不理她她觉得无趣了自会走开。

可惜今天显然不是谢意馨的好日子,那人也不管谢意馨是否有反应,自顾自地说着,似要发泄一直以来的抑郁,“还记得当初你们谢家是如何待我的?可恨王家因惧怕你们谢家退了亲,为此,我们王家更是远走他乡,我也因此而被耽误了好几年的花期。若不是得了贵人的怜惜,只怕我也有绞发做姑子的结局了。”

“可是现在,你辛苦经营十几年的一切都属于我了,啧啧,偌大的侯府,你经营的那些日进斗金的铺子,全都会是我孩子的,哈哈。”

谢意馨手一顿,接着便是若无其事地拿起经书。

王雪芝拍掉她拿着的佛经,谢意馨终于抬起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纵然你念再多的经,也赎不完你的罪。”想到来意,王雪芝略带激动和兴奋地说道,“你罪孽太深,难怪你的女儿你的儿子一个接一个全死于非命。”

谢意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王雪芝本以为谢意馨会崩溃的,却没料到她这么能撑,当下冷哼了一声,继续往她的伤口上痛踩,“也是,有你这样的母亲,要是我我也宁愿重新投胎。”

听到这里,谢意馨只觉得血气上涌,喉咙发紧,尽管拼命忍着。她这样的母亲,她这样的母亲怎么了?不就是因为不给朱聪毓纳妾犯了七出之一的妒忌而被拘禁于佛堂吗?可这侯府她嫁进来的时候根本就是个空壳子,她带着大批的嫁妆嫁进来,从无到有,从贫困到富贵,这一针一线都是她经营出来的,她为什么要让别人来享受?

这佛堂若她不愿意呆,谁又能拦得住她?早在王雪芝进门的那刻,她就将休书甩到他朱聪毓脸上了。

那时谢家的处境已经不好了,她要是再闹出和离,无疑是雪上加霜。可她当时没忍住,闹了一场,后来宫里那位还下了懿旨斥责她善妒。给王雪芝赐了平妻之位,这道懿旨生生打了她一巴掌。再者,她离开是容易,但她的孩子留在朱家就艰难了。后来,她没有再闹,只是退居佛堂。

可是,她的委曲求全,换来的不过是谢家的家破人亡以及一双儿女的死亡。

是的,儿子的死亡她早已知道消息,只是朱聪毓想瞒着她,她也不想他们白死,这才隐忍不动,装作不知情一般。只待她的计划一一实行,如今过去了这么久,他们应该得手了吧?

“只是大郎真的死得太惨啦,那身体不知道被泡在水里多少天了,捞上来的时候肚子大得出奇,已经面目全非了,真是可怜哪。”

王雪芝还在那啰嗦,既然他们都以为她不知道,为了那计划,这戏,她得演下去。

“是谁,是谁害死晨儿的?”谢意馨慢慢扭过身,抬起头说道,许是太久没说话的关系,声音低低哑哑。

王雪芝得意地看向谢意馨,触到她充满寒意与死气的双眼冷不防打了个寒战,不觉地说道,“查,查到的,线索隐,隐约是指向安家。”

安家,朱家的政敌之一。

“安家?!”谢意馨盯着王雪芝,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说道,似乎对安家恨之入骨。只有谢意馨知道,她的恨意针对的不是安家,不完全是。安家是直接原因,但根子不在那。

“是,是,正是他们。”王雪芝打着寒颤,结巴地说道。

谢意馨眼中的不屑一闪而逝,呵,这借口糊弄外人还可以。对现在的她来说,她一个字也不信。安家的实力远不如朱家,若是朱聪毓重视晨儿,就算是十个安家也奈何不了晨儿一根汗毛。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哪个门阀世家对嫡系子孙不是护得紧紧的?为何到了朱家便出了意外?还让唯一的嫡子出了意外?若其中没有猫腻,谁信呢。

她一开始也没起疑,谁会相信一个作为父亲的男人会不要自己的孩子?只是在这佛堂呆久了,过了最初的恼怒伤心,心神慢慢恢复了,才寻到这些疑点。她万万没有想到,仅仅是那个女人对她孩子的不喜,间接导致了他们的死亡。

就在此时,朱家的家主朱聪毓脸色阴沉地往这里走来。

他逆光走来的样子让谢意馨有一瞬间的恍惚,十年了,他一如既往地清秀隽逸,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就是他的眉眼间多了抹成熟,更为他增添了风采。可惜,这张曾经让她迷恋非常的面皮如今却让她厌恶不已。

朱聪毓见到王雪芝在此,略有意外。再见两人一副对峙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不喜,他看向谢意馨,不赞同地道,“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半分侯府主母的雍容仪态?”

王雪芝见朱聪毓走进来,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但发现谢意馨与之对上后暗松了口气,然后默默地退到一旁,垂下眼眸掩饰眼中的得意。

谢意馨冷笑,儿子都死了,她还要什么雍容?只有他这种无心的人,才会死了儿子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吧?

“朱聪毓,你这个无能的家伙,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护不住。”

朱聪毓看向王雪芝,见她不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就知道消息是从她这里泄露的。谢意馨的质问让他愧疚了一下,仅仅只是一瞬,接着整个人变得无动于衷。那双眼睛不带感情地审视着她,薄唇紧抿。

不对,应该是她说错了,姓朱的是有那个能力的!若他要保这两孩子,他们就不会出事。如今他们却一个个出事了,却是朱聪毓默认了的。

想到此处,谢意馨冷冷地对上他沉静如昔近似冷漠的眸子,“不,应该说,你愧为人父!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他们的父亲!”

她一直都知道朱聪毓冷血,她只是没想到,宫里那位只是轻轻地表达了对她一双子女的不喜,朱聪毓竟然如此不顾骨肉亲情!

若当初还抱有幻想,这些年来也足够她看明白了。一开始自己嫁他时就知道他心有所属的,但这么些年来,她替他们朱家主持中馈,生儿育女,侍奉公婆,待他更是温柔小意。若是一颗石头,揣在心窝里这么些年也有温度了,但他却一直未能忘却旧情。这也就罢了,只是可怜她的一双儿女,打小就没得到过他们父亲的关爱,得到的只有冷淡与漠视。自从那次进宫与那人见过一两次之后,情况越发不堪。朱聪毓见到这个儿子再没了好脸色,小则皱眉,大则呵斥。朱聪毓这个做父亲的虽不会动手打人,但对一个十二岁正是崇拜父亲的少年来说,这样的厌恶是个不小的打击,足以摧毁他的自信。如今更因为他们父亲的放弃而丢了性命。

朱聪毓沉默,此事,确是他错在先。

“侯爷,赶紧吧,洒家还赶着回宫呢。”一直跟在朱聪毓身后的太监头子上前催促。

“这个……”朱聪毓迟疑。

看到这些太监,特别是那端着三尺白陵以及一樽毒酒的托盘。谢意馨蓦地笑了,她何其聪明的一个女子,她当然知道这些人出现在这意味着什么。说明了她的计划成功了,那个女人的孩子下去给她的一双儿女陪葬去了。而朱聪毓的迟疑,大约是收尾可能做得不够漂亮,让人发现了蛛丝马迹。而那女人素来是个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看来今天自己是难逃一劫了,不过,走到这步,对她来说,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太监头子抬眼瞧了瞧朱聪毓,见他不语,显是默许了他们的行动。当下转身对谢意馨说,“谢氏,你毒害皇嗣,摄政王妃赐你死罪一条,毒酒一杯、白陵一条、剪刀一把,你挑一样吧。”

“呵呵,朱聪毓,你就任由他们在朱家胡来?你身为人父,保不住一双儿女,身为人夫,保不住自己的妻子,你还是男人吗?”谢意馨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朱聪毓定定地看着疯狂的谢意馨,淡淡地说道,“你不用激我,也不必狡辩,林同(奶嬷的儿子)已经把一切都坦白了,结果一定会让你大失所望的。”

朱聪毓拍了拍手,从大门处走进一个人,那人正是她奶嬷的儿子林同。此刻林同并不敢看向谢意馨,只是躬着腰,朝着朱聪毓卑微而又讨好地笑着。

功亏一篑,谢意馨的笑声蓦然止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朱聪毓,那女人的儿子没死?那么,她让人给他下的绝育散,也没成功咯?

“哈哈哈……”突然,谢意馨发出更大的笑声。她什么都算到了,天时地利,独独漏算了人心。

众人如同看疯子一样地看着她,好一会,谢意馨才止住了笑,有些意兴阑珊地道,“不用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我知道就算此事与我无关,你也不会违逆那个人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可怜可悲,爱一个人爱到没有了道德伦常,你还剩下什么?”

“闭嘴!”朱聪毓脸色阴沉,他恨极了她此时还胡乱攀咬他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

除了当事人外,那些太监听到这些秘辛,俱是惴惴不安。而王雪芝亦是一脸惊讶。

“说到你的痛处,恼羞成怒了?”到了这里,她也不怕说什么了。看到他的痛苦他的紧张,谢意馨有一瞬间的快感。

“你给我闭嘴!”

“哈,那个女人就这么好?我连提一下都不行?你不让说,我偏要说!”

“王雪芝你没听错,朱聪毓一直对那殷慈墨有非分之想……”这话是对愣神的王雪芝说的。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朱聪毓打断了,“你发什么疯,这个时候还乱攀咬别人。”朱聪毓转过头对那些太监喝道,“你们都傻了,还不赶紧送她上路?!”

谢意馨嘴唇微勾,轻蔑地看着一脸紧张的朱聪毓。她只是吓吓他罢了,那个女人,她还不屑说。

“呵呵,朱聪毓我瞧不起你。如果你真爱她,当初就不该迫于压力娶我,娶了后就算你不爱你也有责任,而且你是有儿女的人,你总得为儿女想想,为这个家想想吧?但你并没有。还有殷慈墨,成天一副高高在上救世主的模样来插手别人的家庭?她凭什……”

“唔唔……”几个太监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将她的嘴捂住,另一个拿着白陵往她脖子一勒。

谢意馨也不反抗,含笑地看着朱聪毓,眼含轻蔑,缓缓闭上眼,结束了她短暂而又错误的一生。

“侯爷,谢氏既已伏诛,洒家也该回去复命了。”太监头子看着缓缓倒下的谢意馨,轻声说道。

“嗯,你们回吧,什么该说与不该说的,你们都知道吧?”

“这是自然。”

那些太监走后,朱聪毓瞟了王雪芝一眼,道,“谢氏的后事就交给你办理了,记得要风光大葬,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了。”

“是。”王雪芝连忙应声。

朱聪毓最后看了谢意馨一眼,走了。

当朱聪毓走远后,王雪芝看着谢意馨的尸身,想到朱聪毓的绝情,没由来的心里升起浓浓的恐惧。


“不嘛不嘛,瀚儿想去,姐姐,带瀚儿一起去吧”谢觅瀚抱住谢意馨的大腿,仰着小脸,眨巴着眼睛撒娇。

自打上回谢意馨对他表示过亲近之后,这小家伙就很粘她,每天都迈着小短腿来春暖阁找姐姐玩儿。因为之前姐弟俩一向不怎么亲近,一开始小家伙还能装乖,几天后,孩子天性显露无遗,很是活泼。

一个有意放纵,一个满心孺慕,倒也相得益彰。

“胡闹,你大姐出门是有正紧事要办,你跟着不方便。”文氏轻斥。

先前,她开口问祖父祖母要她娘亲的嫁妆,他们应了。

既然祖母把她娘的嫁妆都给回了她,她总得打理起来才是。她看了看,除了库房的那些登记造册的物什之外,还有有好几个庄子和铺子。她也该把这些理一理,做到心中有数才是。

于是请示过祖母后,便有了此行。而此事恰巧被谢觅瀚小家伙知道了,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出。

长期被拘在府中的孩子,对外面没有不向往的。而谢意馨深思过后,也决定带他出去看看。

不出意外的话,谢家必将由他来扛起这份责任。多带出去见识见识也好,圣人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天来,谢意馨也不是一味地纵着他玩儿。她制作了很多卡片来教他认字,认字认得好的时候还会给他讲一些小故事。

这些方法都是殷慈墨那个女人用过的,她能知道得那么清楚,全是因为上一世,这般的育儿方法被编辑成书,京城好一点的世家人手一册。这些书曾为殷慈墨添加了不少的资本,为她消除了不少反对她的世家的异议。

虽然她对殷慈墨没好感,不可否认,她很会教孩子,小世子被她教得早慧又聪明。不怪当初朱聪毓一直对自己的孩子横挑鼻子竖挑眼,有那么一个优秀的榜样对比着,寻常的孩子又如何得及得上?

可是他不明白,小世子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孩子。谢意馨冷笑,难不成姓朱的还敢肖想姓殷的给他生个孩子不成?也不知道殷慈墨去哪请的高人做幕僚,解决问题的方法总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有些还简单实用。

文氏的轻斥将谢意馨飘远的心思拉了回来,只见小家伙扁着嘴,委屈地站在那儿,“那,那好吧,瀚儿听话——”

“母亲,让他跟着去吧。男孩子,不能总像女孩子一般拘在后院,您说是吗?”

此话一出,小家伙原本没精神的眼睛便是一亮,双手更是抱紧了他大姐的大腿,一脸期盼地看着他娘亲。

文氏满脸为难,儿子太小,再说他们出门没个大人跟着,她实在是不放心。

谢意馨也是当过娘的,自然明白她的顾忌,“母亲,出门的人你来安排就是。您就放心吧,我们只在宣武区走走,我们申时左右就回来。”宣武区那边是治安最好的街区了。

文氏看了继女和亲儿一眼,终于无奈地摇摇头,“你们祖母太宠着你俩了,今天你们可要快去快回,仔细别玩过头时间了。”

这意思便是同意了,小家伙听出来了,欢呼一声,转过去讨好地抱着文氏地大腿,“娘,瀚儿会记得给你带糖葫芦回来的。”

文氏笑着轻点他的额头,“小馋猫,你们快点回来娘就阿弥陀佛。好了,娘去给你们准备马车。”

没一会,马车便准备妥当,在文氏的目送下,两人登上马车。

“大嫂,你也太纵着孩子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想出门就出门呢。”勿勿而来的管氏,看着出了门的姐弟,又想起至今还在家里闹腾的女儿,明显不太高兴地说道。

文氏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我有什么办法,你有办法你和他们祖母说去?”

管氏一噎,“他祖母也是,那么大的一笔嫁妆,说给就给了,也不怕被个半大的孩子折腾光。”说起这个,她便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那是人家母亲的嫁妆,便真是折腾光,也不干你我的事。”说完这句,文氏弹弹衣袖,准备走人。她一当家主母,事儿多了去了,可没那功夫和她闲磕牙,“我院子里还有点事,二弟妹自便吧。”

看着文氏离开的背影,管氏绞了绞手中的帕子,心里呸了一声,才扭着腰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厢,谢意馨姐弟俩人出了门,马车一路朝最热闹的宣武区驶去,她有两家铺子恰好就坐落在此处。

路过大星胡同时,马车一颠,谢意馨止不住地身前倾,忙把谢觅瀚抱住,防着他被磕着,然后马车就停了下来。

谢意馨眉头微皱,看了春雪一眼。

春雪会意,掀开了帘子,“前面怎么回事?”

“回大小姐,前面几辆马车堵住了胡同,过不去了暂时。”赶车的车把式回道。

“绕回头不行吗?”春雪问。

“绕回头,恐怕要耽搁不少时间。”车把式很为难。

“发生了什么事?”谢意馨在马车内沉声问了一句。

早有小厮在马车一停的当下钻前面去了,打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就立即赶回来禀告。

“回大小姐话,前面是殷家的马车。”

“殷家?”谢意馨神色一凛。

“是,据说——”

原来,巳时二刻左右,一蒙面人打马从大星胡同疾驰而过。本来是极小的一件事,不料在经过一老者的时候,老者却突然倒地不起了,而且浑身抽搐。而蒙面上却未发现般置之不顾。恰巧殷家的马车经过发现,便将人拦了下来。

“小姐,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疏通。我们需要调头吗?”

“不必。”谢意馨摇了摇头,“春雪,你派个人上前问一下殷家那边是否需要帮忙。”他们坐的马车有谢家的标志,普通百姓不太懂,但明眼人懂。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问也不问地离开,太说不过去。

她此刻代表的不仅仅是她本人,还代表了谢家。

那厢,蒙面人被拦下,却只是扯了腰间的钱袋扔下就想走,结果仍被阻拦。

旁观的人都用指责的眼神看向蒙面人。

蒙面人眉头皱起,脸色不豫,“这些银子足够他看病了,我有急事,要先走一步。”

“且慢!”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却是殷慈墨亲自下了马车,只见她脸上挂着一张雪白的面纱,半透明的面纱让她精致的脸蛋若隐若现,“这位老人正病危,小姐于情于理都该等他诊治过后再走。”

“我没撞到他。”言下之意便是她还愿意给银钱,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殷慈墨微微一笑,“我信,撞伤不是这样的,这位老者明显是患了癫痫。不过他却是因为受到惊吓才会突然发作的,你方才打马过来——”

蒙面人挑眉冷冷地看向她。

殷慈墨不惧她的冷眼,继续笑着说道,“你也不想此事扩大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吧?而且大夫也快到了,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

蒙面人打量了她一番,不知看到什么,一怔,“你是殷家人?”

“正是。”殷慈墨含笑应道。

“想不到殷崇亦那老家伙还能生出你这么个女儿。”说完那人牵着马倚在一旁的墙边,闭目养神。

此举算是默认了殷慈墨的做法。

没多久殷家的一位小厮拽着一位气喘吁吁的大夫回来了,将人带到老头那开始诊治。

与此同时,一位丫环上前低声说了两句,殷慈墨听完讶异地看向谢意馨所在之处。

殷家请来的大夫医术不错,没一会那老头便没事了。

蒙面人一看没她什么事了,便跨上马,走了,临走前还看了殷慈墨一眼,“我记住你了。”

殷慈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含笑,眼神幽深。

“小姐,你为何要帮那人?”殷慈墨的贴身丫环小声地问。按她说,那人想走就走呗,有了对比,正好可以彰显自家小姐的气度以及美好的品德。

殷慈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答。

那丫环被她看了一眼,心一凉,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心中暗骂自己一句,然后低下头恭顺地跟着主子。

老头醒后,亲自过来道谢,老人的脸色惨白,虎目却暗含精光。道了谢,问明了身份,也不多说别的,慢悠悠地走了。

谢意馨掀开一边的帘子,看着打马而去的蒙面女子若有所思。

京城十大阀门家族之一的温家,上一代的家主是女的那家,能力出众或功名在身的温家子女,所着衣物都会绣上独特的兰花做为标记。

刚才那人的袖口绣了一朵雅致的兰花,墨蓝的枝叶绣在天青色的衣裳上并不显眼,若非她眼尖,都注意不到呢。墨兰,在温家的地位尊崇无比。

温家的女子,出息的人还是比较多的。她们德妇容功皆拿得出手,特别在管理内宅方面,很是出色。而且那些世家阀门或者一些能力出众的家族,俱很乐意求娶温家女子作当家主母。娶了温家女子的家族,后宅都很和睦。

至此,温家女子堪称世人典范,世人皆以娶温家女子为荣。

温家是中正派,他们只忠于皇帝,从不搞倾轧,因此温家历经三任帝皇,仍然是圣眷浓厚。亦是各皇子着重想争取的势力之一。

上一辈子,她不知道为何温家一直对殷慈墨另眼相看。

想来,殷慈墨便是此时走入温家的眼中的吧。所以才会有后来向当今推荐殷慈墨为女官之事。

温家的话很有份量,当今在传召考教了她的才学之后,授予四品女官之职。

这是一个很高的起点,而且因为常伴帝侧,很是殊荣。

上一世,正因为她得到了这个机会,常伴帝侧,她的消息比别人来得灵通,对圣心更是揣摸到了几分,许多事情都能顺意而为。才会令谢家的境况越发艰难。

在昌国有女官,当初太祖君无威打下大昌江山之时,曾得到过不少巾帼须眉的支持。更有一回太祖受困咸阳,危急之际,正是一群娘子军不顾性命将他救出。逃出生天之际,这群娘子军十不存一,太祖深受撼动。正因为如此,大昌王朝并不避讳女子做官。而且女官的地位不低,只是女官的甄选十分严格,品性才华缺一不可,因此数量稀少。

如今大昌皇朝的女官也仅有两位,都是出自温家。而殷慈墨更是继温家之后的第一位外姓女官。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谢意馨念叨着这句话,神情若有所思。

这句古言她早已识得,当初她也只是过过耳而已,并不曾深思其中的深意。

如今全程看到了殷慈墨的做为,再回想上一世的许多事,她若有所悟。

勿以善小而不为,比如眼前这人,殷慈墨一句话便能救。于她也全无害处,举手之劳而已,为何不救?此刻,她得了这老者的感激,还得了温家的另眼相待,以及周围人的赞美。很划算不是吗?

还有,勿以恶小而为之。有些事咱们可做可不做,做了也未必有多大的好处,可是会伤到一人甚至百人,那便不做。有些话也是,可说可不说。说了心中是痛快了,却伤了人也得罪了人。想想,咱们也不是不做这件事就不能活了或是穷到吃不上饭穿不上衣了。得了眼前的小利和一时的痛快,却得罪了人,有了坏名声,便是多少银子也买不回来的。

须知,好名声可不是一下就能得来的,需要慢慢经营。

上辈子,她仗着自己的家世容貌,何尝在意过名声这东西?一向都是率性而为。她一直也认为,真实就是一种美好。所以从来都是有话说话,却不知那些她所谓的真话伤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人。或许自己不屑于伪装,但有些语言进行适当的修饰,只要不过分,便是基本的礼貌尊重。

殷慈墨是个很克制的人,在这方面做得真的很好,这句话就像信条一般贯彻到她生活的点滴之中。

所以,上一世,败在她手上,也不算太意外不是?谢意馨自嘲一笑,看来她要学的还很多啊。

“姐姐,你在想什么?”小家伙见她愣神,摇着她的手臂好奇地看着她。

谢意馨摸着他的脑袋笑了笑,把自己刚才所悟用了浅显的话与他说了。

小家伙听得懵懵懂懂,双眼迷茫。

“瀚儿现在不懂没关系,记着就行了,以后大家会懂的。”谢意馨笑笑,并不多加责难。许多人做人做事都是懵懵懂懂,只围着眼前自身的利益转,很少人能想得那么长远,走一步看三步乃至十步的。她上一世不正是如此么?

“嗯,姐姐,我记着了。”

名声,名声,谢意馨一直琢磨着这个词,突然,她眼睛一亮。是啊,她可不可以以此做为突破口呢?谢意馨暗忖,须知务虚名而处实祸,太过务虚,容易惹祸。上一世,好名声成就了她,从未带给她任何麻烦,但这一世嘛,就不一定了,要知道好名声也容易让一个人行事束手束脚的。

“小姐,殷家二小姐往这边来了。”春雪出声提醒。

“谢小姐——”殷慈墨过来。

“殷小姐——”谢意馨已出了马车,脸上同样挂着一张帕子。

不比殷慈墨半透不露的面纱,谢意馨的面纱是暗红色的,带着暗纹,虽然薄,但却将脸型遮得严严实实的。

“真巧。”

“是啊。”

两抹同样的窈窕挺惹人眼球的,没看到周边的人都把目光若有似无地投在她俩身上吗?

相比之下,还是殷慈墨比较惹眼一些,白色偏点灰的广袖衣裳,显得她气质出众,纯白的衣裳太过刺眼,这一身恰好,更衬得那半透明的姿容清丽绝俗。

毕竟殷慈墨比她年长两岁,身材脸蛋都长开了,反衬得谢意馨就像一枚青涩的果子。

殊不知,她在别人眼里也并不差。她一身嫩黄衣裳,光洁的额头如明珠生晕,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当真是人淡如菊,雅致清丽。一双杏眼生得极好,左右顾盼,很是有神。

殷慈墨落落大方地任他们打量,而谢意馨也在皱了一下眉头之后不再在意落在身上的目光。

“谢妹妹这是打算去哪逛?”

“宣武区。”

“那里不错,首饰衣裳都挺多的,需不需要我带路?”

“这个不好麻烦你吧?”客气话而已,当真她就傻了。

殷慈墨点头,“那妹妹尽兴,姐姐失陪了。”

“姐姐自便。”

寒暄的两人并不知道她们已成为不远处阁楼上的两男眼中的一道风景,在一树的桃花瓣的衬托下,虽看不到脸,但两人仍让人觉得美得不可思议。

雅致的包厢里,两位容貌极俊逸的男子相对而坐。

“墨书,那两人是谁?”一身白衣,略显风流的蒋致行感兴趣地开口。

那个叫墨书的小厮只看了一眼,便答道,“略高的那位是殷家的二小姐,另一位则是谢家的大小姐。”

“果真是人比花娇,秦兄,你说是不是?”

秦熙从低头喝茶,并不答话。

蒋致行似是习惯了他这般,自娱自乐。

而临走前,殷慈墨回过头,隐晦地看了那阁楼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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