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烬霜裴时渡的女频言情小说《云鬓乱,首辅追妻路漫漫江烬霜裴时渡全局》,由网络作家“汀州里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江傲霜微微一怔,没想到裴时渡会问出这两个字,一时间竟微微愣住,不知该说些什么。正尴尬僵持时,宫门内的亭子旁却突然传来一道娇软的声音:“姐姐!”江傲霜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穿着青色的广袖流仙裙,笑着从亭下走出,款款来到她的身边,微微欠身:“姐姐,好久不见。”江傲霜轻笑一声:“是啊,三年不见,没想到本宫在街边随手当初捡的流民女子,如今竟然已经成了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京中人人巴结的千金小姐。”“夏蓉儿,好久不见。”那位被称为“夏蓉儿”的青衣女子微微咬唇,迟疑地上前一步,抓住了江傲霜的手。“姐姐,您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三年前没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江傲霜冷嗤:“三年前,你不过是个势单力孤的庶民,有什么资格为本宫求情?”握着江傲霜的那只手微微僵住...
《云鬓乱,首辅追妻路漫漫江烬霜裴时渡全局》精彩片段
江傲霜微微一怔,没想到裴时渡会问出这两个字,一时间竟微微愣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尴尬僵持时,宫门内的亭子旁却突然传来一道娇软的声音:“姐姐!”
江傲霜循声望去。
只见一女子穿着青色的广袖流仙裙,笑着从亭下走出,款款来到她的身边,微微欠身:“姐姐,好久不见。”
江傲霜轻笑一声:“是啊,三年不见,没想到本宫在街边随手当初捡的流民女子,如今竟然已经成了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京中人人巴结的千金小姐。”
“夏蓉儿,好久不见。”
那位被称为“夏蓉儿”的青衣女子微微咬唇,迟疑地上前一步,抓住了江傲霜的手。
“姐姐,您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三年前没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
江傲霜冷嗤:“三年前,你不过是个势单力孤的庶民,有什么资格为本宫求情?”
握着江傲霜的那只手微微僵住,夏蓉儿抬眸,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意:“万幸姐姐现在已经回来了。”
“只要姐姐一会儿在陛下面前服个软儿,说不定陛下能让姐姐在京城多住些时日的。”
说到这里,江傲霜的眼圈有些红:“三年不见姐姐,蓉儿有好多话想跟姐姐说。”
江傲霜笑笑:“好啊,有空我们一定好好聚一聚。”
一边说着,江烬霜将手从夏蓉儿的手中抽了出来。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叫了一声“裴哥哥”,娇娇软软地跑到裴时渡身边。
“裴哥哥一早就出了门,想来是去迎公主殿下的车驾了吧?”
“裴……哥哥?”江烬霜咂摸着这三个字,似笑非笑地看着夏蓉儿。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夏蓉儿赶忙低头改口:“是、是裴大人……”
江傲霜垂眸时,正好能够看到夏蓉儿泛红的耳尖和眼尾的春意。
呵,这是生怕她不知道,她夏蓉儿跟裴时渡关、系、匪、浅啊?
“姐姐你跟裴哥哥那么早就认识了,裴哥哥一定也很想念你的。”像是喃喃自语,夏蓉儿笑道,“这么一比,倒是蓉儿来的晚了,让姐姐在宫门口苦等这么久,裴哥哥,你应该叫上我一起来的。”
江傲霜不太喜欢跟夏蓉儿这种恩将仇报,心思深沉的人来回磋磨。
她在苦寒之地待了三年,身上的棱角还是没被消磨平整。
“夏蓉儿,没有观众的时候,你不必装出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可谁知,她这话一说出口,就见夏蓉儿红了眼眶。
“姐姐,您怎能这样想我,我、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你和裴哥哥的关系那么僵硬而已……”
裴度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夏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吧,刚刚您父亲已经在宫外催了。”
夏蓉儿愣了一下,这才低下头轻声道:“多谢裴哥哥告知,那蓉儿便先回去了。”
说着,夏蓉儿又朝着裴度重新扬起一抹笑容:“大人记得明日与蓉儿的约定!”
裴度没说话,算作默认。
夏蓉儿这才又看了江傲霜一眼,转身朝着宫门外走去。
裴时渡走到江傲霜面前,语气沉静,但好在,没有再追问那差劲二字,而是淡淡道:
“殿下随微臣来吧。”
说着,裴时渡走在江傲霜前面半步远的位置,领着她往高处的未央宫走去。
走在裴时渡身后,江傲霜的角度只能看到裴时渡的背影。
三年不见,裴时渡的后背似乎又挺阔不少。
三年前的裴时渡还不过是一介穷书生,他家境不好,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江傲霜便给他整日做些药膳,又督促他按时吃饭喝药,才把他的身体调养好。
那时的裴时渡,肩膀似乎还有些纤薄,如今看上去,倒是更加养眼舒心了。
江傲霜又不觉想到:若是让裴时渡知道,她现在正臆想他这些,估计会直接恼怒地拂袖离去!
想到这里,江傲霜不禁轻笑出声。
没注意到眼前停下来的裴时渡,江傲霜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他的后背!
鼻子一酸,江傲霜拧眉揉了揉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到了。”
江傲霜这才抬眸,发觉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未央宫殿外。
裴时渡并没有理会江傲霜,只是拱手高声:“启禀陛下,昭明公主到了。”
江傲霜见状,也识趣地福身:“儿臣参见陛下。”
不知过了多久。
殿内走出来一名内侍。
江傲霜认识此人,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康公公。
康公公捻着拂尘,走到江傲霜身边:“殿下,陛下今日身子不适,说是往后改个日子再诏见您。”
江傲霜闻言,也只是笑笑:“好,那便有劳康公公照顾父皇了,本宫改日再来请安。”
“殿下慢走。”
江傲霜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哎呦喂,裴大人您留步,”康公公急忙走到裴时渡身边,“陛下听闻您前几日新得了份棋谱,正要跟您比划两下呢,您请。”
江傲霜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心中了然。
她什么也没问,独自一人离开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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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陛下怎么这样啊……”
回公主府的路上,江傲霜将此事说给春桃听,春桃一脸的愤愤不平。
“说要见您就是身体不适,您还没走远呢,就要跟裴大人下棋,这不摆明了是不待见殿下嘛!”
江傲霜满不在意地轻笑一声:“陛下本来就是做给我看的。”
春桃哄着:“殿下您别难过,奴婢在宫外等着的时候,居然见到那个夏蓉儿了!”
“哼,早些年她流落街头,要不是殿下您心善把她接回府中做个丫鬟,哪有她今日啊!”
“父皇将刺杀一事交由我来处理,本宫想着卷宗阁应当有记录的线索,所以便来查看一番。”
沈淮鹤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卷宗架子:“跟那起刺杀案有关的卷宗放在这边了,微臣去取来。”
说着,沈淮鹤往架子那边走去。
一时间,江傲霜面前只剩下裴时渡一人。
桌案正对着卷宗阁大门。
江傲霜站在桌案前,男人一袭月白长袍,站在光影之下,那矩形的门框将他拢在逆光之中,好似一幅水墨画。
他身姿端正,目视前方,如同挺拔的松柏翠竹,并未看她。
江傲霜也不太想跟他待在一起。
上次的事情,她还没消气。
——既然首辅大人这般看不起她,她也不必上赶着去讨好人家。
“我来帮少卿大人。”
江傲霜声音高了几分,转身去帮沈淮鹤一同去找卷宗了。
卷宗阁的档案沈淮鹤熟悉得很。
不等江傲霜走两步,沈淮鹤便已经抱着几沓卷宗放在了桌案上。
“跟刺杀有关的卷宗都在这里了,”顿了顿,沈淮鹤徐徐道,“微臣审讯的刺客咬毒自尽,仵作担心他的毒会传染,微臣便下令将人埋了。”
江傲霜点点头。
她走到书案面前,翻看了几下卷宗。
重新抬眸,看向面前站着的裴时渡。
“裴大人还有事吗?”
男人眉目疏淡,听到江傲霜的声音,淡冷的视线才与她对视。
他没答话。
江傲霜便继续笑着:“如果裴大人没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刺杀一事的详情,本宫想跟少卿大人单独聊聊。”
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拢在袖口中的指骨微顿。
裴时渡嗓音清冷淡漠:“陛下要求微臣协助公主殿下,微臣需恪尽职守。”
江傲霜点了点头。
她抽了几本卷宗出来,从桌案前缓缓起身:“既然如此,剩下的这些卷宗,就由首辅大人过目吧。”
说着,她看向沈淮鹤:“这几本卷宗本宫拿回府看了,沈大人明日来府上找我,本宫有话要跟少卿大人说。”
——她必须找个机会,单独问一问沈淮鹤关于当年睿阳王谋逆一案。
沈淮鹤神情平静,微微躬身:“微臣遵命。”
说完,江傲霜看向裴时渡,恶劣一笑:“其余的卷宗,首辅大人何时看完了,再来协助本宫吧。”
没再去看裴时渡的脸色,江傲霜扬长而去。
沈淮鹤站在门前,看着江傲霜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后传来声响,沈淮鹤转身看去。
不知何时,裴时渡已然坐在了桌案前,将那剩下的几本厚重的卷宗整齐地摞在了桌角。
他平静地拿了顶上一本卷宗,缓缓翻页,开始逐一查看。
沈淮鹤见状,眼中闪过一分惊讶。
对于这位首辅大人,沈淮鹤还是十分钦佩尊重的。
他虽入仕比沈淮鹤要晚上许多年,但却凭借着自身的天资与文采,平步青云,不过三年时间便坐到了那权臣之位。
见他这般认真地查看卷宗,沈淮鹤微微蹙眉:“首辅大人,恕臣直言,殿下刚刚拿走了三本卷宗,这里剩下六本卷宗,共计一千三百二十一页。”
“若是大人要一个人看的话,估计要看三天以上了。”
其实他们二人都明白江傲霜的意思。
——这次的刺杀案件,她不希望裴时渡参与进来。
“我知道。”男人微微垂眸,一只手指着卷宗上的文字,一边平静回应。
他虽是这样说,但翻看卷宗的动作并未停止。
他微微垂眸,有几缕长发便垂在了他肩膀一侧。
男人一袭月白长袍,容颜如画地坐在桌案前,眉眼之间带着与生俱来的清贵冷矜。
即便只是一个简单的侧脸轮廓,也能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惊艳不已。
那是一张被上天偏袒眷顾的容颜,完美到毫无瑕疵。
沈淮鹤看着书案前的裴时渡,思绪飘远。
当年昭明公主苦追这位寒门书生的事情,长安城无人不知,传言不断。
那一日在千金阁中,沈淮鹤亲眼看见那高高在上的昭明公主为博书生一笑,豪掷千金。
买下了百年前位极人臣,被皇家特许葬入皇陵的第一首辅——许开山的笏板。
沈淮鹤至今记得,那位昭明公主笑着将那价值连城,意义非凡的笏板送到书生手上,笑意温柔:“裴时渡,这笏板送你,哪一日你官至首辅,便用这支笏板指点江山。”
那是沈淮鹤第一次见到昭明公主的真心。
只觉得有些刺眼。
如今,看着桌案前伏案翻看卷宗的裴时渡,他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
——这位首辅大人,并不是这种逆来顺受的性格。
这般无理的要求,若是放在平常,他肯定会断然拒绝的。
一个猜想从沈淮鹤的脑海中浮现。
沈淮鹤看着男人,缓慢开口:“首辅大人……是否有些纵着殿下了?”
他又觉得自己的猜想荒谬。
长安城人人都知,这位首辅大人被昭明公主强迫三年,心中应当是恨极了她的。
沈淮鹤甚至自己都不太清楚,他问出口的这个问题,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他只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有些不舒服。
看卷宗的动作微顿。
男人的手指停在了卷宗的一行文字上,微微抬眸,朝着沈淮鹤看过来。
他的长睫轻颤几下。
平静淡冷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类似于……茫然的情绪。
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说话语速稍慢:“她在生气。”
好像是在替她解释她的“无礼”。
皱了皱眉,裴时渡补充一句:“因为我说错了话。”
一种诡异的感觉从沈淮鹤的心头升起。
——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首辅大人之所以答应昭明公主这般无理要求,只是想让她消气。
这种荒诞的想法只出现一瞬,便被他自己否决了。
沈淮鹤张张嘴,似乎是还想要说些什么。
可不等他开口,桌案前的男人便淡声道:“今晚裴某应当会在卷宗阁借住一晚,望少卿大人准许。”
沈淮鹤愣了愣,僵硬地点了点头:“在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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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傲霜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得知司宁和千尧出府办事去了。
她问春桃出府办什么事情,春桃挠挠头:“先生没说,奴婢只看到司宁先生离开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走得很急。”
“怪事。”江傲霜嘟囔一句。
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值得司宁亲自出马的呀。
只不过既然司宁没有告诉春桃,就说明不是什么大事,他自己可以解决。
这倒让她放下心来。
夜幕降临。
江傲霜沐浴之后回了寝殿,不等她上榻休息,门外就传来一道急促的敲门声!
“殿下!殿下不好了!司宁先生出事了!”
御书房香炉中的龙涎香雾在上方盘旋了几圈儿。
雨濯春尘。
江傲霜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缩了缩脖子。
虽说春日暖和了许多,但她伤愈不久,有些畏寒。
今日她穿了一身狐裘大氅,此刻正有些无聊地摆弄着大氅上坠下来的丝带,盘在指尖转圈。
书房内安静极了,屏住呼吸甚至能够听到皇帝批阅奏折时,狼毫划过纸张的声音。
江别尘坐姿笔直,听到陛下的提问,垂眸动了动眼皮。
许久。
“这自然是好事一桩,”江别尘面向江华琰,恭敬开口,“裴大人与夏家小姐情投意合,互生情愫已久,既然有此心思,父皇何不成人之美,下旨赐婚。”
江傲霜闻言,揪了揪自己狐裘上的绒毛,一言不发。
江华琰动笔的动作稍停。
他微微抬眸,先是看了江别尘一眼,又落在了无所事事的江傲霜身上。
再次垂眸,江华琰声音缓了几分,依旧是平静地批阅折子:“霜儿,你觉得如何?”
江傲霜收了手上的动作,转而看向书案前的男人。
三年未见,她这位父皇两鬓斑白,额角也多了几道深纹。
只是那双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锋锐伶俐,辨不出情绪。
江傲霜微微一笑:“儿臣以为不妥。”
那批阅奏折的动作终于停下。
江华琰将毛笔放至一旁,终于抬眸看她。
声音也染了几分温度:“哦?为何?”
对上天家探究的眼神,江傲霜弯眉一笑:“因为儿臣私心喜欢裴大人,自然不想让裴大人与其他女子成婚呀。”
顿了顿,江傲霜道:“儿臣知道父皇关爱臣子,但父皇若是要给他们二人赐婚的话,儿臣可是要不高兴的。”
说着,江傲霜煞有介事地皱了皱鼻子,装作一副恼火的模样。
坐在一旁的江别尘微微拧眉,看向江傲霜:“霜儿,不得无礼。”
“皇兄,霜儿实话实说而已,”江傲霜眨眨眼,一脸无辜,“父皇这般疼爱儿臣,肯定不忍看到儿臣伤心欲绝的。”
“霜儿——”
“好。”
不等江别尘再教训江傲霜,书案前的男人朗笑两声,稍显柔和的目光落在了江傲霜身上。
“既然霜儿如此心爱裴爱卿,那夏大人的请婚,朕便替你拒了。”
江傲霜乖顺地笑笑:“多谢父皇成全。”
“但是霜儿啊,朕也只能替你拒了这桩婚事,你若是心悦裴时渡,要自己努力才是。”
言下之意便是,他也不会为她与裴时渡赐婚,撮合他们二人在一起。
“儿臣明白。”
一瞬间,那原本冷寂的御书房气氛居然温和几分。
本来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康公公,见到如今这般情形,不住地松了口气。
江别尘神情复杂地看着一旁的江傲霜,眉头紧锁。
赐婚一事似乎就这般轻飘飘地揭了过去,江华琰像是才想起什么事,出声询问:“伤口可好些了?”
“回父皇,太医说了已无性命之忧,只不过因为伤势严重,还需静养许久。”
书案前的天子微微颔首,语气稍沉:“堂堂公主府竟遭遇此等刺杀,真是目无法纪!”
江傲霜顺势:“儿臣受些伤并不要紧,只不过那刺客这般胆大妄为,儿臣担心京城中潜了别国细作。”
主位上的男人冷哼一声,威压尽显:“朕倒是要看看,是谁敢这般为非作歹,无法无天!”
说着,江华琰冷冷地看向江别尘:“别尘,朕给你五日时间,你带着大理寺将此事追查清楚,可有疑义?”
江别尘躬身:“儿臣明白。”
交代完毕,江华琰又看向坐得稍远些的江傲霜。
他叹了口气,声音稍缓:“既然受了伤便好好养病,其他事情别尘会处理的。”
“多谢父皇体恤。”
说完,江华琰朝着两人摆摆手:“朕还有折子要批,你们退下吧。”
“儿臣告退。”
事情都在江傲霜的计划中进行。
江傲霜与江别尘从书房中出来的时候,天气雾蒙蒙的,很是压抑。
江别尘的脸色很不好看。
“看来不管过多久,霜儿还是学不会安分守己,规行矩步。”
他的声音带着凉意:“今日若不是父皇心情不错,霜儿恐怕又要提前回封地了。”
江傲霜停下脚步,笑着看向这位皇兄。
“皇兄当真觉得是霜儿运气好?”
江别尘眯了眯眼睛:“难道不是吗?裴大人如今已是万人之上,夏府根基不深,在朝中地位也是中规中矩,他们两家成婚,于父皇而言,是牵制裴时渡最好的办法。”
江傲霜挑眉轻笑:“皇兄也知道夏府根基不深,地位不高,那你又凭什么觉得裴时渡会看得上夏府呢?”
江别尘愣了愣,语气微冷:“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我二人都看得出来,如今裴时渡位极人臣,父皇心中是稍有忌惮的。”
“皇兄想的也确实没错,裴时渡虽为权臣贵卿,但到底是寒门出身,只要娶一个对他在朝堂上没有助益的人家,便可牵制裴时渡。”
停了停,江傲霜继续道:“只不过皇兄扪心自问,若是你到了裴时渡这等地位,给你安排一个夏府这般低微的门楣,你心中作何感想,会不会对陛下心生不满,君臣阋墙?”
江别尘皱了皱眉,似乎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父皇是觉得给裴时渡安排这样一桩婚事,他会心生怨恨,更加与他离心?”
江傲霜点了点头。
君王嘛,生性多疑,城府极深。
即便以她对裴时渡的了解,他绝不会起什么叵测之心,但也免不了天家猜忌。
江别尘眼神复杂地看向江傲霜,语气有些僵硬:“所以,你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敢让父皇拒绝这门赐婚的?”
江傲霜笑笑:“父皇想拒绝这门婚事,但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
她扬了扬眉骨:“所以,这个坏人要由我来做。”
君臣关系自然不能破坏,江傲霜在御前说的那些话,只是给了天家一个拒绝夏府赐婚的正当理由。
若是夏文斌问及原由,陛下就可以说,是她江傲霜心中不忿,不同意这门亲事。
若是执意赐婚,恐昭明公主做出什么绝情的事来,闹得难看。
这样一来,夏文斌自然不会怨恨陛下,只会将账都记在她的头上。
——这也算是江傲霜送给陛下的一个人情。
是以,在后来的谈话中,陛下的态度缓和许多,也愿意下旨为她追查凶手。
江华琰确实是个合格的君王。
他把所有感情明码标价,不容许半分出错。
江傲霜深吸一口气,自嘲地笑笑,仍旧是看向江别尘:“皇兄,其实有时候,我真的挺嫉妒你的。”
因为这件事,父皇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让她来做这个坏人。
——父皇不在意她这个昭明公主的名声,但东宫太子的声誉却不容损伤。
所以那拒婚的理由,也只能由她说出口。
江别尘皱了皱眉,他张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江傲霜不在意地笑笑:“皇兄,要猜父皇的心思啊,脑袋转一个弯儿可不够。”
不远处,一个嬷嬷打扮的妇人行至两人跟前,朝着江别尘福身。
“太子殿下,太后娘娘知道您来了,说是想要见见您呢。”
自始至终,都没分给江傲霜一个眼神。
“您是不知道,她当时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奴婢看了就生气!”
今日折腾了一天,江傲霜也有些累了。
听到春桃这般恼火,她不觉笑笑:“有什么可生气的,还是跟三年前一样,有什么心思就写在脸上,一点也藏不住。”
只是,她现在早已经无所谓了。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也足够她淡忘裴时渡了。
“那……殿下,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春桃轻声询问。
“回去差人拟请帖,既然回了京城,自然要好好见见我那些京城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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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说,在启程之前,就已经派人通知了公主府的下人,要抓紧时间把公主府从上到下打扫一遍。
毕竟三年没人住了,应当积了许多灰。
只不过,当马车停到公主府外的时候,江傲霜却看到自己带来的包袱箱子,都堆在门外,无人理会。
“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不是吩咐下去,说要打扫公主府,迎接殿下回京吗!?”
春桃指着那几个门外的下人骂道:“这些包袱都是公主殿下的东西,你们几个脑袋敢放在这里!?”
那公主府的几个下人,江傲霜之前没有见过。
为首的丫鬟个头很高,对着春桃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指使我们!?我们是夏姑娘身边的下人,只听夏姑娘的吩咐!”
“夏姑娘?”春桃愣了一下,“你们是不是发癔症了?这里是公主府!是昭明公主的府邸!是陛下亲赐的宅院,你们说的夏姑娘是谁!?”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边闹哄哄的吵成一片,一架白玉马车从远处姗姗来迟。
夏蓉儿让下人扶着,娇娇弱弱地走下马车。
江傲霜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的情形,倒是很好奇夏蓉儿又想演出一场什么戏来。
看到夏蓉儿,春桃的脸色更难看了:“夏小姐,这是我们公主府,您的下人来我们殿下的府邸,真是没规矩!”
“你说谁没规矩呢!”那为首的大丫鬟粗声道,“这公主府之前本就有我们夏姑娘的住处!昭明公主走后,我们夏姑娘险些受到牵连,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说到这里,江傲霜听明白了。
当初江傲霜收留了夏蓉儿,让她住在了公主府,后来她因被贬出京,这夏蓉儿摇身一变,倒是成为这公主府的主人了。
“好不要脸的话!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封了昭明公主的,是你们夏姑娘呢!”春桃愤愤不平,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哼!还当自己是什么荣宠加身的昭明公主呢!?等陛下的病好些了,你们还不是要回那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
“这些包袱与其放回府里也是占地方,不如就放在这里,等你们出京的时候,也足够方便!”
“你、你们!你们欺人太甚!”春桃气得脸涨得通红!
夏蓉儿见状,这才急忙走到江傲霜的马车下,声音娇弱:“姐姐,实在抱歉,我事先没得到消息,今日才知道您要回来,没来得及给您整理房间……”
江傲霜撩开窗帘,似笑非笑地看着夏蓉儿:“本宫半月前就写了信寄到公主府,妹妹没收到吗?”
“这……”夏蓉儿嗫嚅道,“实在是这段时间有些忙了,应当是不小心……遗漏了。”
公主府距长安街不算远,这边的争吵声吸引了不少百姓的注意,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这昭明公主刚一回府,就开始刁难人了!”
“要我说这夏小姐也是可怜,住在这里这么久,昭明公主一回来,就要被这般欺压!”
“谁说不是呢……”
百姓的议论声不算大,但江傲霜自然都听得见。
她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笑笑:“夏蓉儿,你把头顶牌匾上的字读一遍。”
夏蓉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怯生生地开口:“姐姐……”
“读,之前没教你识字吗?”
夏蓉儿深吸一口气,声若蚊蝇:“公、公主府……”
“大点声。”
“公主府。”
江傲霜闻言,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原来这里是公主府啊。”
“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这里是你的夏府呢,”江傲霜轻笑,“怎么,夏府的房间不够你睡,偏偏喜欢来我这公主府,睡你的下人房是么?”
夏蓉儿闻言,立即红了眼眶:“姐姐……不是的,蓉儿没有这个意思……”
“我、我真的只是忘记了,您如果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圣上面前告我一状,蓉儿也不愿承受这等羞辱!”
江傲霜勾唇:“为了一间住处就要去告御状,夏蓉儿,父皇没那么闲。”
夏蓉儿咬唇,脸颊红红:“姐姐,您要如何才愿意相信我?”
“本宫何时说过不相信你了?”江傲霜笑笑,“只不过你忘记了,你的下人却不提醒,侍奉主子这般不用心,于情于理都应该给个教训,你说呢?”
“姐姐……”
“嗤——”
是风被利器划破的声音。
下一秒,一道惨叫声震耳欲聋!
那为首的大丫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随即她抱着自己的腿,哀嚎不止!
府兵亮了刀枪。
那些官员心中也明白了,今日如果不上台扮丑,是不可能善了的。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憎恨与屈辱。
——哼!今日事了之后,他们即刻就上报陛下,一定要让江傲霜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想着,有大臣屈辱低沉地开口:“殿下想让我们唱哪出戏?”
江傲霜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就唱那出吧,《奸臣霸朝》。”
“你——”一官员忍不住,指着江傲霜开口想骂!
下一秒,一柄长剑抵在了那人的喉咙之上。
千尧眸光冷沉,神情淡漠地看向来人。
千尧是司宁身边的侍卫,他敢这样做,必然代表的是司宁先生的意思。
众人心中一骇,压下心中的怒火与不甘,终于陆陆续续地上了戏台。
这戏台本就是江傲霜让人专门搭建的,台子足够大,能盛下这一群人。
江傲霜高兴了。
她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并不在意周围人看向她的惊恐的眼神,拍了拍手:“人到齐了,开始吧。”
《奸臣霸朝》讲的是一群朝中弄权的奸佞互相勾结,谋害忠良,忠臣临死前对其高声怒骂的故事。
这群官员们当然不会唱戏,所以江傲霜选的,是最后一场。
台上,忠臣头戴枷锁,脚戴锁链,一身囚服,一步步走到众“奸臣”当中。
他目光如炬,神情凛冽,不卑不亢。
奸臣:
将军,将赴刑场,你笑什么?
鼓起,乐起。
忠臣:
我笑我疆场奋杀三千敌,
我笑你人面兽心假狐狸。
我笑你为那两钱功名把民欺,
我笑你唯利是图也不敌我战袍一袭!
万籁俱寂。
那原本还围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在听到那出场的忠臣时,纷纷噤声。
奸臣欺民媚上,居官饰诈。
忠臣洁己奉公,方正耿介。
忠臣大骂奸臣祸乱朝纲,倒行逆施,字字激昂,声声血泪!
扮着奸臣的那群官员纷纷低着头,一言不发。
外头的百姓看得入了迷,指着那群奸臣,跟着台上唱戏的忠臣一同骂了起来!
“这等精忠报国的忠臣义士,居然被这群贼人所害,真是该死啊!”
“是啊是啊!唱得真好啊!这群卑鄙无耻的奸佞就该被杀头才对!”
“将军没死在战场上,竟死在自己人手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
戏台前,江傲霜看着台上穿着囚服的将军,突然想起了当年牢狱中的睿阳王。
相传,睿阳王每次上战场时,都会戴上一副杀神面具。
据说那杀神面具有神力,能保睿阳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那一次,江傲霜去狱中看他的时候,他穿着一身脏乱的囚服,笑着看她。
“瞧瞧我们小殿下,眼睛都哭肿了。”
“膝盖疼不疼啊?”
“傻,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殿下别哭,哭起来小脸儿跟个肉包子似的,丑。”
“殿下,往后的路,王叔就不陪你了。”
“殿下。”
“殿下……”
他的唇启了又启,分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到最后,却也只是叫了她一声“殿下”。
江傲霜看着他两鬓的白发,这才想起——
他其实已经过了知命之年了。
往事流水而过。
江傲霜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戏已落幕。
那群官员逃也似的奔下戏台,听到周围百姓对他们的怒骂,再也忍不住心中恼火,高声喊着要去陛下面前讨个公道!
江傲霜目的达成了,就不在意他们想做什么了。
她没再理会这群人的谩骂与怒火,只是摆摆手,让府兵送了客。
一场大戏结束,江傲霜遣散了义愤填膺,意犹未尽的百姓,还有那些惊慌无措的女眷们,这才带着司宁回了正堂。
“殿下刚刚哭了?”
司宁坐在客位上,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大氅,笑着问她。
江傲霜不高兴地皱皱眉:“怎么可能?”
司宁也不再追问,只是笑笑:“殿下今日弄了这么一出,陛下那边一定已经知道了。”
江傲霜喝了口茶:“我既然敢做,就不怕这些。”
司宁皱了皱眉,咳嗽两声。
一旁的千尧见状,急忙上前几步,拿出一个精致的药瓶,倒了两粒药丸给司宁服下。
江傲霜也微微蹙眉:“你这几天舟车劳顿,先好好休息吧。”
司宁患有心疾,从江南一路至此,就算那马车再软再舒服,他也捱不住的。
司宁闻言,虚弱地笑笑:“殿下给我准备好房间了?”
“准备好了,”江傲霜点点头,“你住在我旁边的偏殿就好,那里东西比较齐全。”
千尧闻言,一脸警惕地挡在自家主子面前:“殿下,我家公子身体不好,您可不要再半夜翻窗吓他了。”
江傲霜:“……”
她在千尧眼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呐!?
司宁闻言,低头笑了笑:“千尧,别胡说。”
江傲霜双手环胸,意味深长地对千尧说道:“本宫不爬你家公子的窗户,本宫到时翻你的窗子,千尧大人千万小心啊!”
千尧闻言,吓得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司宁笑得厉害,又咳嗽起来。
江傲霜也勾勾唇:“好啦,我带你去偏殿看看。”
“好。”
推开偏殿大门,一道熟悉的檀香迎面扑来。
江傲霜的目光落在了外室书案前的那盏香炉上。
——这鼎香炉,是当年她亲自挑选送给裴时渡的。
大概是被那檀香浸润得久了,过了这么多年,房间里依旧是那种熟悉的味道。
“看看缺些什么,我明日找人添置,”顿了顿,江傲霜笑笑,“或者这房间的陈设有什么不合你心意的,你差人丢了便好。”
司宁的目光环视整个房间。
“这间偏殿,不像是殿下的风格。”
江傲霜的目光也从房间里扫过,这么多年,这里的陈设居然一点都没落灰,跟三年前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是那位裴首辅从前住过的?”司宁了然地问道。
江傲霜点点头:“你若是不喜欢,我重新给你收拾一间。”
司宁摆摆手:“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担心殿下会舍不得。”
江傲霜满不在意地笑笑:“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只不过是一间房子而已。”
——她连裴时渡都放下了,还会舍不得一间房子吗?
司宁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谢过殿下了。”
江傲霜担心司宁的病症,也没再逗留:“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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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
江傲霜猜到陛下会诏她进宫。
所以第二日一早,宫里的人来接她的时候,她并不意外。
只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她走出府外时,一眼就看到了同样得了陛下诏见的裴时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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