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真金木楞的女频言情小说《大宋潜火队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李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真金记得,小时候总是会被爹爹的咳嗽声音吵醒,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爹爹就会给真金讲故事,说是东边有个哑巴总是被人欺负,泼皮们总是在吃的东西里面使劲放芥末,引了哑巴来吃,之后看他辣得火冒三丈,却说不出来,哇啦一直哭。可是哑巴看得开,根本不会计较。有次他遇见一个道人,他对道人比画了半天,道人听明白了,其实哑巴知道他们存心戏弄他,他也知道饼子里会藏着芥末,但他每次还是会吃,之后装作很辣的样子。因为这样一来,泼皮们就不会再围着他戏弄个没完了。道人听了大笑起来,一直称赞哑巴是有大智慧的人。之后道人给了哑巴一碟子芥末,问哑巴还敢不敢吃。哑巴没有犹豫,吃了下去。芥末辣透了他的喉咙,他哇哇地叫了出来,叫着叫着,他竟然说出了话,好辣好辣,辣死我了。当哑...
《大宋潜火队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真金记得,小时候总是会被爹爹的咳嗽声音吵醒,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爹爹就会给真金讲故事,说是东边有个哑巴总是被人欺负,泼皮们总是在吃的东西里面使劲放芥末,引了哑巴来吃,之后看他辣得火冒三丈,却说不出来,哇啦一直哭。可是哑巴看得开,根本不会计较。
有次他遇见一个道人,他对道人比画了半天,道人听明白了,其实哑巴知道他们存心戏弄他,他也知道饼子里会藏着芥末,但他每次还是会吃,之后装作很辣的样子。
因为这样一来,泼皮们就不会再围着他戏弄个没完了。
道人听了大笑起来,一直称赞哑巴是有大智慧的人。之后道人给了哑巴一碟子芥末,问哑巴还敢不敢吃。
哑巴没有犹豫,吃了下去。芥末辣透了他的喉咙,他哇哇地叫了出来,叫着叫着,他竟然说出了话,好辣好辣,辣死我了。
当哑巴反应过来的时候,道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如此种种,爹爹总是有讲不完的故事,怎么也听不腻。
因为平日里,爹爹几乎没有那么多话。
安静的夜里,讲故事的爹爹才是慈祥温柔的,不像是白天那样一脸严肃,额头上的天总是阴云密布,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现在真金和这帮打火人混到了一起,看着他们伤,看着他们乐,他们难堪的境遇此刻就在真金眼前上演。
真金多少理解了父亲,或许他也有不少的难处吧。
之后,真金抓了鳗鱼回来,往往会分成两份,一份留给汪子路和其他年轻打火人,用作养伤。
另外一份,他会带到后院留给老打火人。
真金开始熬出的河鳗汤腥味太大,后来所幸是笑姑娘帮忙,他才练出了一手做河鳗的好手艺。
傍晚时分,打火队的后院里飘起鲜香味。
每每这时,真金就会喊一句:“老前辈们,收工了。”
接着他会盛好香喷喷的河鳗,挨个送到老前辈们面前。冯员外依旧是左眼带着眼罩,闻一闻香喷喷的河鳗,右眼立刻放出光来,他是最喜欢吃这一口的。
别看冯员外一只眼,但是目光依然精准,退下来的老打火人一般都是在院子编制防火用的蓑衣,又或是做一些水袋水囊。
难度高一些的,如喷水唧筒,老前辈们也会自制。
土行孙打火队的唧筒都是由冯员外设计,又轻便又准,喷射距离也远。
每当这时候,后院则会异常热闹。
热腾腾氤氲出蒸汽,老前辈们的脸上是久违的笑容和熨帖。
他们闲聊着,享受着片刻的温馨。
不过,偶尔他们张开嘴巴,露出零星的牙齿。
这又会让真金会觉得,多添了几分凄凉。
这里年纪最大的是高老爷子,今年足有七十四岁了。
高老丈满嘴已经没有了一颗牙齿,可他像真金爹爹一样,最爱讲故事,满嘴跑风的话音为他的故事增添了不少特色。
年轻时,高老丈做过船工,去过不少地方。天南海北,上天入地,没有他讲不了的。
他也是落下了一辈子肺疾,前段时间还好,近日连连阴雨,高老丈病犯得厉害,一直卧床不起,这他还不闲着,躺在床上编蓑衣。
真金便会亲自喂高老丈吃河鳗。高老丈也不闲着,天南海北地闲聊,说着说着咳了起来,等咳完了又接着说。
真金最爱听高老丈絮叨,每当这时候,他总会想起幼时夜晚听爹爹讲故事的那段时光。
木楞每天也回来后院看望老前辈们,他见真金这小子还有一份细心,把大家照顾得如此细致,不由得心里多了一丝欣慰。
高老丈这天编好了手中的蓑衣,特地叫住了真金。
“小子,来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真金穿上蓑衣试了一下,十分贴合,而且活动起来十分灵活。
“你身材细致,天生像个窜天猴一样,我特地给你编得小了一圈。”
“果然还是老丈疼我。”真金撒了个娇,一把抱住了老丈。
俗话说,隔辈亲。
真金从小没有见过祖父,高老丈也没有孙辈。两个人就像是爷孙一样。
真金在高老丈面前才会撒娇,如果看着木头的那张一本正经的严肃脸庞,真金恐怕半点撒娇的心情也没有。
高老丈笑了,笑着笑着又咳起来。
之后高老丈说要歇息一会,真金叫上环饼,又去城外捕鱼了
第二天,李真金回到打火大院的时候。
高老丈还在睡着,任凭真金怎么叫也没有叫醒。他瞬间产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放在了高老丈的鼻子前面。
打火人这三个字,在木楞心中的分量很重,在李真金父亲心中的分量更重。
其实木楞看到真金和环饼的时候,第一眼就想起了当年的他和李牢心,李牢心就是打火队的老首领。
少年时期的木楞总是想环饼一样跟在李牢心的屁股后面,李牢心比木楞年长几岁,他们两个是偷东西的时候认识的。
苦井坊的旁边还有个苦水坊,这里已经是比较偏僻的所在了,汴河的水流到此处已然变得浑浊,偶尔还能捞到上游人们遗落的烂骨头。
大概是河水污了井水,这里的水井隔三岔五会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恶臭。
水也不好喝,煮茶做饭总带着一股淡淡的苦味。
因此叫苦水坊,这里住的人大多都是跑船的船工渔民,他们拖家带口聚集此地。
这是大宋都城汴梁城市发展的特色之一,各行各业往往会不自觉汇集一处居住,这样一来招工出工都十分方便。
木楞和李牢心都是苦水坊里出生,苦水河里撒欢,船上长大。
他们的捕到的鱼都是卖给汴梁城里的张衙内,张衙内在秤杆上做了手脚,少给了他们三成的鱼钱。
渔民们看着,都是一肚子窝火,但习惯了忍气吞声。
其中两个年轻人硬是不服,趁着夜里,他们又偷了三成的鱼回来。
结果,两人都让衙内的手下抓住了。
张衙内专意要戏弄他们,让手下先揍一顿,再让他们磕头谢罪,否则就送官府。
按照大宋律法,他们的罪行至少要受脊杖二十,刺字发配,劳役三年。
劳役尚且好说,可是刺字之后,恐怕再无脸见人了。
两人皆是忍辱负重,木楞一根筋,打死不愿磕头谢罪。
这时衙内又说:“你们都是水里长大的,水性肯定没得说,我们来比试一番,闭一口气,谁能游得比我远,我就放了你们。”
张衙内好玩,最喜游泳,甚至他在汴梁组织了游泳的民间社团,每年都会组织比赛,每年的魁首都是张衙内。
两人一咬牙,比就比!
三个人一齐跃进水里,往前游去。
张衙内实在是水里的好手,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已不见了影子。
半柱香烧完了,木楞已经憋不住了,首先冒头上来了,爬到岸上之后直吐水。
静静的河面,让人看着不敢呼吸。
张衙内和李牢心还没有出来,这下最后的希望全都在李牢心身上了。
衙内的手下们等得都慌了,衙内的小命要是交代了,他们纷纷没有好果子吃。于是他们纷纷开始下水去救。
这时张衙内从远处突然冒出头来,急忙朝手下们挥手。
等到衙内到了岸边,李牢心才从远处冒出头来,惹得围观的群众纷纷欢呼起来。
这下衙内输了,只好放了两人,灰溜溜去了。
从此,李牢心的名号从苦水坊传了出去,水下第一好手。
李牢心上岸之后,对木楞说:“这不是什么能耐,这是我们的活命的本事。衙内把水里的本领当做乐子消遣,可是我们呢?我们当做是救命的稻草,没有这点本事,说不好哪天就葬身鱼腹了。”
话音背后是捕鱼人的悲凉,可是道理木楞却记住了。
底层人的那点能耐是救命的稻草。
两人此后结成了过命的交情。
木楞回想起来,少年时他性格有一股子犟劲,倒是和李真金这小子有些像。
不过,木楞此时不知眼前的李真金就是李牢心的儿子。李真金也不知眼前的木楞曾经是父亲的兄弟。
木楞和李牢心自从和衙内有了过结之后,捕鱼的行当时做不成了,更糟的是,盗贼的坏名声也随之传了出去。
他俩走到哪里做工,没多久就被哪里赶出来。
穷途末路之时,他们进了打火队,收留他们的是当时的打火队首领,风癫子风头。
李牢心问他说:“你不嫌弃我们有个盗贼的名声?”
风癫子风头
没过几年,风头离开了人世。
之后李牢心接下了首领的位置,好景不长,汴梁打火夺走了打火队十几条鲜活的性命,其中也包括李牢心。
后来木楞接下了打火队,他继承了打火队的传统。
在他的带领下,火行人依然坚持刻苦的训练和严格的规矩,其实要比水工的生活还要辛苦很多。
这是从李牢心开始就定下的规矩,木楞一直记得当年李牢心的话,和捕鱼人一样,对于打火人来说,他们的能耐是救命的稻草,是无情火海当中唯一的护身符。
如今,打火队辉煌不在了,当年队里的豪杰也不在了。当年声名,一时半会也打造不出来了。
这是木楞最大的遗憾,也是最大的愿望,他一直希望能够让打火队重现往日辉煌。
木楞坚信,唯一的办法,就是训练,踏踏实实训练。
让每个队员都能练好各自的护身符。
五更天,打火队的院子里就开始响起操练的声音。
起来先是早课,此外,一天还要再训练四个时辰,晌午前后,分别两个时辰。
每天清晨的早课是闭气,热身操练之后,院子里的两排大水缸里,队员们开始轮流钻进去闭气。
这里闭气时间最长的记录是半炷香,是木头的记录,至今无人打破。
在着火时,遇到烟气浓重的地方,闭气时间很多程度上左右着打火人的小命。在火场当中,最多的人不是死于火烧,而是被浓烟夺去了性命。
木头平时不负责跟进训练,由张小凤负责监督训练,张小凤是这里除了木头之外资历最老的打火人,平日里大家都尊称他为大师兄。
不过张小凤为人向来冷冰冰,凡事一副不可商量的样子。
他的身材倒是高大匀称,按说要是从武,应该是禁军的好苗子。
据说,他之前曾经果真是做过禁军,不过后来的事情大家都不得而知了。
开始训练的时候,极其难熬。
首先是闭气,这一点李真金倒是不在话下,他唯一的特点就是水性好,从小在汴河里游大的。
可是环饼可就难了,他虽然力气大,但是气力不行,从小更是不通水性。
两个人一个重在爆发力,一个重在耐力。
环饼耐力不足,一场早课下来,能喝进去一肚子水,接下来的常规训练主要有三项,掷水袋,喷唧筒,扛沙包。
训练时用的水袋是沙包,模拟水袋的重量,这个训练的目的在于提升投掷的距离和精确度。
唧筒训练的目的也是为了能够把水精准地喷在火源上,同时也要练习投掷的距离。
至于扛沙包,则是为了模拟人体的重量,这样训练,以便起火时可以把人从火场中更快地救出来。
这几样训练,李真金练习起来就相对吃力了。一天练下来,他的腿感觉都快失去了知觉,走路飘飘晃晃。
因为环饼的闭气训练一直不过关,下水不过是十来个数就撑不住了,一般人至少可以撑住五六十个数。
于是大师兄张小凤罚他专练闭气,不许吃饭,什么时候过关才能吃饭。
到了晚上,李真金出门买了两个蒸饼带给了环饼。
一天没吃饭,环饼的肚子都饿瘪了,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哥,你说我不会钱还没有挣到,先饿死在这里吧。”环饼吃完还不够,拼命往肚子里喝水。
“不会的,你行,明天一定能过。”
“我就怕连累你,要不我还是去送水好了。”
“现在去送水,那是怂了让人撵走的,没人瞧得起我们。咱们通过了训练,留下来再走,那是自己走的,出去别人也得高看我们一头。你想怎么走?”
“我要留下来,让别人高看我们一头。”环饼又喝了一碗水。
“饱了,喝饱了。”环饼傻傻地笑了起来。
“慢点喝。”
李真金忍不住笑这个傻弟弟。
可是明天的训练,依旧恐怕是个难题。
张择端挥了挥衣袖出门之后就后悔了。
他现在没有家了?他要去哪里呢?
每次大小火情,官府都会开放寺庙道观等地,用以安置暂时无家可归的灾民。
如果人数众多,官府之后还会搭建简易房舍。
琉璃巷大概烧毁民房十余所,灾民不会太多,张择端估计,寺庙应该可以容纳了。
张择端自从离开宫廷画院,往往是居无定所,寺庙早就住习惯了。
熟门熟路,当下他直奔寺庙而去了。
可此时打火大院里,却处处令人感到心酸。
李真金的伤势不算严重,但短时间内走路恐怕还是会瘸,未免让家里人担心,他水行的老师傅张头往家里带了口信,说是接了大订单,所以最近要住在水行,过段时间才能回去。
至于其他伤了的打火队员就不一样了。林六的腿骨伤了,恐怕要卧床休息三个月,方伍的背烧了一大片。
最严重的恐怕是汪子路,从回来以后,他一直咳个不停,呼吸困难。
汪子路的妹妹汪笑笑特地来了大院照顾在他左右,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笑姑娘的师父汤大夫细细给汪子路把过了脉,给出了结论。
情况很不好,接下来要好好调养,大概率是会落下咳嗽的病根。
至于以后能不能继续打火,那就说不好了。
对于打火人来说,大多数人老了之后都会落下咳嗽的毛病。
可是听到汤大夫说以后可能没办法打火,汪子路不答应了。
“汤大夫,请你帮帮我,我只会打火......我一定......要打火......一定要......帮帮我......”
汪子路说着说着又咳了起来。
“哥,你慢点,别着急。”汪笑笑赶忙扶住了哥哥。
汤大夫一脸愁容,他替打火队的人看了多少年的病,心知这病最难治。
“我换个方子,试一试。要是能抓来一些河鳗那就更好了,这或许是个笨办法,多吃河鳗对肺病很有疗效。”
汤大夫随后开好了方子,之后汪笑笑立刻照方抓来了药,煎起了药方。
可是鳗鱼怎么办呢?
木楞一脸愁容,把队员们召集在一起说:“能动弹的都站起来,现在没事都给我去河鳗,能抓多少抓多少,明白了吗?”
一天过去,没有一个人抓了河鳗回来,杂七杂八的鱼倒是抓了一些回来。
笑笑姑娘的脸上不见一丝笑容。
这时真金瘸着腿站起身来说:“让我去抓吧,我有办法,不过现在......我可能还得需要个人帮手。”
“我来帮你。”笑笑姑娘说。
随后,真金带着伤腿来到了城外,要抓河鳗,必须要来偏僻安静一些的河道才好。
这是真金听爹爹说的。
小时候,爹爹总是会带着他来城外抓鱼。
这是他们能吃到最奢侈的肉类了,在幼小模糊的记忆中,真金总是盼着跟爹爹去捕鱼,可以好好地改善下家里的伙食。
要抓河鳗,主要是两招,地笼和刺钩。
蚯蚓和小虫子来当做诱饵,一抓一个准。
时间最好选在夜里或者黎明时分,因为河鳗大都是在夜间活动。
趁着天还蒙蒙亮,他们准备好了材料。
笑笑姑娘负责生火,真金负责下饵放钩,环饼负责下水布置好地笼。
天色暗了,他们干脆没有回去,在这里简单吃了点干粮等着上钩。
篝火旁,笑姑娘一直在真金旁边守着,生怕错过一点动静。
夜晚静下来,火焰跳动着,照亮笑姑娘的脸庞,楚楚动人的模样,天见犹怜。
大概是夜色勾起了心事,笑姑娘的眼眶湿润了。
“放心,我保证,明天一定收获满满的河鳗。”
笑姑娘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地一下就落了下来。
真金见了一时有些无措,除了妹妹真铃,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哪家的小娘子落泪。
真金想了想,又说:“我也有个妹妹,如果我的妹妹哭得这样伤心,我会很心疼的。”
笑姑娘忍了忍眼里的泪水,又说:“这个世界上,我只有哥哥了一个亲人了。”
“不过,我的妹妹肯为我哭,为我担心,我心里肯定又是很感动的。不过我还是希望她可以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你哥哥有个好妹妹,你也有个好哥哥。所以不要哭,要开心,你哥哥也会开心。”
笑姑娘又被真金的话宽慰到了,微笑从她的脸上飘过,转瞬即逝。
“相信我,以后,我让你哥哥天天都能吃上河鳗,不对,是让全队人都能吃上河鳗。”
笑姑娘重重点了点头。
李真金一夜没睡,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吊绳半点。
直到夜深了,笑姑娘迷迷糊糊睡着了,靠在了李真金的肩膀上。
李真金的心儿跳来跳去,不敢去看笑姑娘的脸,可是过了会又忍不住把眼睛瞟过去偷看。
第二天的时候,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李真金的眼眶却黑了。
笑姑娘醒来的时候,第一句就问:“怎么样,抓到了吗?”
李真金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木桶。
笑姑娘愣住了,满满的全是活蹦乱跳的河鳗,她高兴地跳了起来,差点忍不住。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真金又说。
桶里的鳗鱼没到中午,变成了碗中餐。
笑姑娘喂了汤药,又喂河鳗汤,把哥哥汪子路照顾得无微不至。
李真金此后特地请命,每天去抓河鳗。
他向木头提议,后续打火队的常规伙食里面应该加上河鳗,特别更要照顾好后院的那些老打火人。
河鳗这东西不费钱,多费点功夫,至少能保证三天两头吃上一顿河鳗大餐。
真金现在回忆起来,或许恰恰也是因为爹爹也是打火人,所以他才经常会去抓河鳗回来。
这夺命的火,几乎摧残过每个打火人的身躯。
在真金印象中,爹爹也经常夜里咳嗽。
娘亲只对真金说爹爹的工作不能沾,其他从来不会主动谈起爹爹。
可是真金曾经看到过,背地里娘亲又会找出爹爹那件老旧的蓑衣,摩挲好久,之后紧紧抱在怀里。
或许爹爹很早也就染上了肺疾?
真金想到这里,突然心里开始猫抓一样。
这个为了全家生计拼死拼活的男人,这个为了打火丢了性命的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到了第二天,训练还是照常,环饼的闭气还是没有过关,照例又被罚不能吃饭。
张小凤板着脸对环饼说:“吃能吃三个人的份,一个闭气怎么就练不出来,难道你就这么没用?”
张小凤在训练的时候,说话向来是有些刻薄。
到了第三天,环饼白天走路的时候都已经开始打摆子了。
李真金终于是忍无可忍了,他当即撂了挑子。
“他吃是能吃三个人的份,但是力气也能顶三个人。你凭什么不让他吃饭,不吃饭怎么能有力气练习?”李真金怒道。
张小凤见李真金跳了出来,说道:“我不让他吃饭,是因为他闭气没有过关,这是我们打火队一贯以来训练的规矩。今天不行,不能吃饭,明天要是还不行,我还不能让他吃饭。明白了吗?”
“别练了。环饼闭气不行,但是其他的未必不行,你为什么要这么刁难他?不吃饭他就没有力气,怎么能够练好?”
李真金小心扶过来吐得不行的环饼,扶他坐下。
“像你说的,他不是个废物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啊。哦,我知道了,反正你们两个早晚都要走的,所以打算随便练练就行,是吗?我告诉你,你只要是还没走,就算是呆在这里一天,也得给我好好训练。”大师兄张小凤的眼睛瞪着李真金,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还没有你说的那么没出息。你要说他是废物,我不服!”李真金说道。
“不服我就让你服,这样吧,我和你们两个人比试,你们要是赢了我,什么都好说,可你们要是输了,你们两个就都不要吃饭了。”
“好,比就比。”李真金挽起了胳膊。
此时,首领木楞已经在他的房间里听到了这些争论,他倒是没有制止,依旧在闭目养神。
说比就比,抽签选出了要比赛的课目,第一项是比扛沙包。
张小凤扎个马步,拉开了架势,深吸一口气,两手分别抓住一个人形沙包,说话间手一抬便顺势扛在了肩上,每个沙包都有百斤以上。
张小凤脚下丝毫不乱,身形依旧很稳。他接着迈开步子,扛着沙包径直走了三圈,放下了沙包之后,大气也不喘一口。
此时众人见了,纷纷喊出喝彩声。
接下来就轮到环饼了,李真金小声在环饼耳朵旁边说了几句话,环饼重重点了点头。
众人只见环饼吸了吸鼻子,大步上前,也是单手一个,两只沙包都扛在了肩上。
这还没完,又见环饼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子,又用嘴咬起一个沙包,硬生生衔了起来。
众人都看得呆了,莫不是铁牙铜嘴?
人群当中开始有窃窃私语传来:“不愧是吃货,练出了好牙口。”
环饼迈着重重的步子,围着院子绕了三圈,放下了沙包。
喝彩声迟迟没有响起,但是队员们纷纷看得愣了。
第一轮,毫无疑问,环饼胜了。
第二轮再抽签,课目是闭气,这下只好由李真金上场。
这个倒是简单,就比谁闭气的时间长。
随着一声令下,李真金和张小凤纷纷跳进了水缸里。
李真金其实最善水性,小时候父亲经常会带他去城外河里抓鱼,李真金钻到水下,可以足足游出去三十多丈,从这头进去,从远处冒出来,怀里还能抱着几条鱼。
时间长了,李真金在水下能听到声音,能看见东西。
偏偏是一个水命,没想到如今干起了火行。
李真金正在闭气,不过一会,隐隐之中听到了动静。
那是张小凤用手紧紧抓缸壁的声音,听着仿佛缸要被他抓出裂痕。
这个时候,李真金稳了稳心神,突然跳了出来。
一旁张小凤也忍不住了,缓了一下也冒出头来,呼呼喘着粗气。
这一局,胜负也十分明显,李真金输了。两场比拼下来,这样才算是打平。
“打平了,这怎么算?”李真金说道。
李真金的心里清楚得很,第二局他需要输。如果第二局他还是赢了,李真金猜测,这样会更让大师兄下不来台,对谁都没有好处。
刚才第一局中环饼的表现已经让大家看出了他的能力,这样一来,谁也不会再小瞧他,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既然没有分出胜负,我们就再比一轮。规矩就是规矩,这个规矩我今天守定了。”大师兄又说。
这个时候一旁突然传来木楞的声音:“我看吧就不用再比了。”
大家见了木头,纷纷噤声,并排成列地站好。
木楞走到了李真金的面前说:“还比什么比,两个人比人家一个,才打了个平局,胜负还不够明显吗?”
听了这话,队里有些看热闹的老人不禁又瞟向李真金和环饼坏笑着,以为有热闹可以看了。
但是谁知木头阴着脸又说:“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一直这么说。我看你小子不错,你的力气是从哪里来的?”
木头是为问环饼,环饼说:“环饼。”
“我知道你叫环饼,我问的是你的力气是从哪里来的?”木楞笑了。
木楞的脸一直是阴晴不定,让人摸索不定。
环饼又说:“就是环饼,因为吃了环饼,所以有了力气。”
“你个傻子,那么说来,是个人天天吃环饼,都能一膀子力气了?你能吗?你能吗?还是说你能?”
木楞挨个地问了问其他的队员,他们纷纷低下了头。
“你们不能,我也不能。所以环饼还小子还点能耐的,那我觉得,我们可以为了这样的人,我们可以给个例外,你们说是不是?”
一番话有理有据,众人听了纷纷齐声答:“是!”
木楞又看向张小凤,张小凤连忙说:“听木头的。”
木楞又对环饼说:“限你一个月的时间,把闭气的本事练上去,这能保你的小命呢!”
环饼使劲点了点脑袋。
木楞这时又看向李真金,说道:“现在说回你,你叫李真金,真金不怕火炼,但是你是肉身啊,肉身可经不住火知道吗?”
“知道!”
李真金面无表情,响亮的答了一声。
木楞这还嫌弃不过瘾,竟然真的喊人拿来了一根烧着的木头,红彤彤地喷着热气,冒着烟气。
“来了这,你们就是打火命,什么是打火命知道吗?”
“不知道。”李真金回答说。
木头笑了笑,又说:“两层楼起火,你都不用靠近,风一吹,热气都能把你烤熟了掀翻了,这就是打火命。”
木楞拿着烧红的木头,逼近李真金的面门。
火焰还未靠近,李真金已经闻到了眉毛烧焦的气味。
李真金心知木头要作弄他,偏偏心里又生出一股子犟劲,他咬着牙纹丝不动。
“火要是连成了片,汴河里的水都能煮开了,逃命别想着跳到河里,河水滚得冒泡,见过脱猪毛没有,钢针一样的毛都能烫软了,这就是打火命。”
木楞话说得慢慢腾腾,木头还在一丝丝逼近,李真金的眼睛已经被烟气熏红了。
“看见过烤猪没有,巴掌大的火,烧半炷香,皮都酥了知道吗?这也是打火命。”
木楞还在说着,李真金的眉毛已经烤掉了。
环饼见了,立刻冲上前去,挡在了李真金面前。
“要出人命了。”环饼喊道。
红彤彤的木头瞬间在环饼的胸前划出黑红的道子。
木头还没有停手,环饼的胸前响起滋滋的声音,肉皮烤熟的糊味传来。
李真金第一次见到张小凤如此狼狈。
他依旧话不多,可是表情像是一只落水狗。
打火队里的规矩,如果有兄弟丢在火场,必定要全力以赴救出来。
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哪怕已经是一片灰烬,也要找到兄弟亲友的残骸。
当年的汴梁大火中,木楞见过太多的尸体无法寻回,就算是寻回之后也是面目全非,肢体不全。
他们大多数都在一场大雨之后,魂归汴河了。
木楞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愿看到这样的场面。
“全员出动,给我把他们带回来!”木楞声若洪钟。
木楞接着又叫过环饼,紧紧地扶着他的脑袋说:“小子,现在你要派上大用场了,跟在后面,找到人之后,立刻给我背出来,听到没有?明白没有?”
“明白。”环饼点了点头。
除了在外围控制火势的打火队员,其余的打火队员纷纷排好了顺序,挨个往蓑衣上浇上水,两人一组接替冲进去找人救人。
“记住,不要待时间太久,找不到人立刻回来。”木楞又强调了一遍,他更不希望困在里面的人没救出来,又有新队员困在里面。
湿抹布是他们的呼吸法宝,可是撑不了太久,时间长了水就会被烤干,更重要的是,热水汽会被呼吸进去,那个时候更加难受。
蓑衣是他们最好的贴身防火服了,但同样并没有想象中实用。
时间稍微一久,蓑衣上的水就会被烤热,之后水汽蒸腾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被扔在了蒸屉里,又闷又烫。
更有甚者,要是被烤干了,蓑衣立刻会成为新鲜的燃料。
但如果不用这些仅有的防火工具,他们就直接成了铁丝上的烤肉,肉身之躯,更难抵御烈火的侵袭。
因此,当务之急是要立刻找到困在火场里队员的下落,耽误的时间越久,他们将会越发痛苦。
因此,打火队员轮番进去找,出来之后,还要在重新在蓑衣上浇水降温。
此前进去搜救的打火队员都回来了,目前他们已经带回了一个受伤的打火队员,可是环饼却没有回来,此外还有那两个被困在里面的打火队员。
那个跟环饼一起进去的队员说:“环饼就像一头猛牛,拉也拉不住,进去就没赢了。”
“这个傻小子干什么去了?你们接着两人一组,继续进去找。”木楞有些紧张了。
“我也要进去。”
这时李真金站起身来,披上蓑衣,他还有些一瘸一拐。
“你歇着!添什么乱!”木楞说。
环饼啊环饼,李真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默默对环饼祈祷。
不过一会,巷子里传来一声叫喊,是环饼的声音。
环饼的肩上扛着两个队员,正向巷子口跑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张小凤。
冲出了巷子口,环饼就跪倒在了地上,浑身赤红,大概是所以已经滚烫了,他干脆丢了蓑衣,打了赤膊。
真金连忙扑上前去,环饼仿佛是用力伸出手来,摇摇晃晃地抓住了真金的手。
“哥,我找到了......找到了,我......挣脸不?”环饼说。
真金听了这话,又笑又哭,说:“挣脸,挣脸。”
张小凤这时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把环饼扶了起来。
“我没说错你,你是能吃,但是也确实能干。”
对于张小凤来说,这句话几乎等同于最佳的称赞了,他从来不会主动称赞其他任何人。
“环饼......环饼......”环饼又说。
“我知道了,你叫环饼。”张小凤又说。
“他的意思是说,想吃环饼。”李真金说完这话,忍不住笑了。
张小凤的嘴角微微撇了下,他笑了,但又给人感觉仿佛在笑。
“好,回去让你吃个够。”张小凤淡淡地说。
环饼救出的两个队员都受了重伤,年方二十的林六还没有结婚,他的腿鲜血淋漓。
另外一个就是汪子路,他的胳膊扭伤了,不能活动,看上去还好。
其实这些队员们当中,大师兄张小凤是最喜欢汪子路的,汪子路最爱惹事,可是秉性善良仗义。
张小凤话少,汪子路话多,两个人倒是正好像是阴阳太极合在一起。
这下看到汪子路没事,张小凤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能烧死我的火,世上还没有练出来呢。别忘了,我可是吃过我妹练的仙丹啊。”汪子路依旧嘴贫。
“下次有仙丹,给我留着。”张小凤说。
汪子路的妹妹是在药铺当学徒,之前曾经跟着云游的术士学过炼丹,不过后来那个术士突然不知所踪,据说是云游四海去了。
由此他五次了妹妹炼出的丹药,三天没有屙出东西,憋得昏天黑地。
到了第四天,他突然拉出了金色的粪便,之后就全好了。
这件奇事汪子路一直挂在嘴边,叨咕个没完。
“没有下次了,早知道我当初从粪坑里给你留一些。”汪子路又说。
打火队里,也只有汪子路会这么跟张小凤开玩笑,惹得大家纷纷笑了起来。
一时间,刚才火场里的惊险在笑声中,仿佛昨日烟云了。
然而这时汪子路却突然咳了起来,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大家纷纷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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