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惊醒时正躺在客栈地板上，信纸碎片在周身排成八卦阵。砚台里的朱砂不知何时写满了墙面，全是重复的"甲子将尽"。窗外的井台传来铁链嗡鸣，十二道裂痕组成的眼瞳图案正在向客栈收缩，最近的裂口离门槛只剩三寸。
第五章 夜探古井
月光被井口绞成螺旋状的光带，林逸的登山绳在掌心勒出血痕。井壁的苔藓在强光手电下泛着油绿荧光，那些湿润的绒毛随着他的下降轻轻摆动，像无数等待喂食的雏鸟张开的喙。
"还剩三十米。"苏瑶的耳麦传来电流杂音。她正在客栈用观星玉瞳测算方位，七个玉雕眼球在窗台排成北斗状，最末那颗表面裂开了蛛网状细纹。
井水的气味突然变得腥甜。林逸的靴底触到水面时，水面竟如胶质般凹陷却不破裂。手电光束穿透墨色液体，照出十二根铁链在水下虬结成的巨大茧房，链环间隙黏附着半透明卵囊，隐约可见蜷缩的人形阴影。
"你头顶！"苏瑶的惊叫震得耳膜生疼。
井壁苔藓正在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碑文。林逸抹开青灰色黏液，发现每块石碑都嵌着枚玉雕眼球——正是李家祖宅那些观星玉瞳的复刻版。最深处那块碑石上，李老汉年轻时的面容正在龟裂，右眼窝里的桃木钉渗出黑色血珠。
水波毫无征兆地沸腾。铁链茧房突然收缩，卵囊破裂涌出大团荧蓝烟雾。林逸的防毒面具镜片蒙上冰霜，视网膜残留的影像里，赵铁柱石化的尸体正从茧房深处浮起，脊椎骨延伸出水晶状突刺，与铁链完美嵌合。
"甲子年大雪，献长孙......"
苍老的声音直接在颅腔内响起。林逸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看见1987年的李老汉抱着男婴跪在井边。铁链绞碎婴儿的啼哭，鲜血在井壁绘出七星阵图。当最后一笔完成时，井水倒卷成漩涡，漩涡中心睁开只布满血丝的巨眼。
登山绳猛然绷直。林逸抬头望见井口晃动的光影里，李老汉正在锯割绳索。枣木杖头的睚眦雕像活了过来，獠牙深深咬进老人手腕，黑血顺着绳纹往下淌。
"它在骗你呼吸！"苏瑶的尖叫混着纸张撕裂声。林逸这才发现防毒面具的呼气阀不知何时结了冰，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扯开固定带。井水顺着鼻腔涌入，味蕾尝到铁锈与檀香混合的诡异味道。
水下睁开无数灰白色眼睛。
铁链茧房轰然炸裂，林逸在激流中抓住根锁链。链环突然变得滚烫，他的掌纹被烙在生锈的铁面上。那些眼睛的主人从黑暗深处浮现——是七个脊椎与铁链融合的守井人，他们的右眼眶里插着观星玉瞳，瞳孔中映着不同年份的月食景象。
"闭气！"李老汉的断指手抓住林逸后领。老人领口的墨玉坠子完全碎裂，钻出七条血蜈蚣咬住铁链。林逸被甩向井壁的瞬间，看见老人右袖空荡荡的——那截手臂正在水下膨大成肉瘤，表面凸起赵铁柱痛苦的脸庞。
井口的月光突然被遮蔽。苏瑶趴在井沿，长发垂落成一道漆黑的瀑。她手中的玉瞳全部爆裂，飞溅的碎片在水面拼出倒计时：癸卯年冬月初七 子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