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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夫人养成记全文

错砍一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顾南枝脚下被人绊了一跤,额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在哄笑声中摔了一个大跟头,脑袋立即就肿了起来,手心里抓着的野果子全都撒了出去,一个颗颗的烂果子滚得到处都是。她痛得龇牙咧嘴,却还是笨拙的爬起来,不管不顾身上的泥土,伸手就去抓那些烂果子。树下围了一堆村民在看热闹,指指点点:“老顾家祖上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缺德事情,养出这样的傻闺女,长得跟花一样,傻的和牛一样,吃喝拉撒睡都顾不上,全靠她娘,现在好了,她老娘也死了,也不知道这傻姑娘以后怎么办?”“谁说不是呢!傻就傻呗!谁的话都不听,就只听她老娘的,要是再傻一点,我就娶回去给我儿子做媳妇儿了!”“可不是!上次这傻姑娘从山上弄来两个果子攥在手里面,被我小儿子看见,就喊了一声,差点没把我儿子给打残了,...

主角:顾南枝沈赢   更新:2025-01-27 17: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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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南枝沈赢的其他类型小说《状元夫人养成记全文》,由网络作家“错砍一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顾南枝脚下被人绊了一跤,额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在哄笑声中摔了一个大跟头,脑袋立即就肿了起来,手心里抓着的野果子全都撒了出去,一个颗颗的烂果子滚得到处都是。她痛得龇牙咧嘴,却还是笨拙的爬起来,不管不顾身上的泥土,伸手就去抓那些烂果子。树下围了一堆村民在看热闹,指指点点:“老顾家祖上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缺德事情,养出这样的傻闺女,长得跟花一样,傻的和牛一样,吃喝拉撒睡都顾不上,全靠她娘,现在好了,她老娘也死了,也不知道这傻姑娘以后怎么办?”“谁说不是呢!傻就傻呗!谁的话都不听,就只听她老娘的,要是再傻一点,我就娶回去给我儿子做媳妇儿了!”“可不是!上次这傻姑娘从山上弄来两个果子攥在手里面,被我小儿子看见,就喊了一声,差点没把我儿子给打残了,...

《状元夫人养成记全文》精彩片段


顾南枝脚下被人绊了一跤,额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在哄笑声中摔了一个大跟头,脑袋立即就肿了起来,手心里抓着的野果子全都撒了出去,一个颗颗的烂果子滚得到处都是。

她痛得龇牙咧嘴,却还是笨拙的爬起来,不管不顾身上的泥土,伸手就去抓那些烂果子。

树下围了一堆村民在看热闹,指指点点:“老顾家祖上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缺德事情,养出这样的傻闺女,长得跟花一样,傻的和牛一样,吃喝拉撒睡都顾不上,全靠她娘,现在好了,她老娘也死了,也不知道这傻姑娘以后怎么办?”

“谁说不是呢!傻就傻呗!谁的话都不听,就只听她老娘的,要是再傻一点,我就娶回去给我儿子做媳妇儿了!”

“可不是!上次这傻姑娘从山上弄来两个果子攥在手里面,被我小儿子看见,就喊了一声,差点没把我儿子给打残了,气死我了,要不是老顾头给我几十文钱当消灾的,我准弄死她。”

不知道谁眼尖看见了村子口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当即炸开锅了。

“快看!那镇子上的老沈家来手收租子了!赶紧回去!”

“哎哟又是那病秧子家收租子!晦气!”

村民很快一哄而散,各自回家。

顾南枝这才把丢到人群中的烂果子一个个的捡起来,然后僵硬的爬起来,看见村子口的人往这边来,赶紧转头就跑,跑了一半,知觉不对,急的团团转,却又不知道往哪里走。

这越急越出错,只见她两只脚胡乱走,没两下就绊住了,扑通一声,整个人就倒在地上,而这一次整个脑袋都磕在石头上面了,登时血就出来了,染红了这条泥泞的小路。

“快去把那位小姐扶起来。”沈赢咳嗽一声,赶紧拿出帕子,捂住嘴巴。

老管家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也顾不得沈赢说的什么话,赶紧问道:“少爷?又咳嗽了?”

沈赢拧着眉头,脸色苍白,一点也不像个活人。

“去扶人。”沈赢又咳嗽一声,指着前面的顾南枝。

老管家唉唉两声,转头一脚踢到奴仆的膝盖上,怒斥:“快去!听见没有!”

那奴仆不过十六七岁,和沈赢一般大,刚刚进府里没有多久,还不知道规矩,被老管家这么一吓,登时就要哭出来了,老管家见状,更加怒了,冷冷看过去,想着回去一定好好收拾这群奴仆。

也许是老管家的眼神太过凌厉,那奴仆也不顾腿上疼痛,一路小跑过去,赶紧拉起来顾南枝,可是却发现顾南枝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半天才长着嘴巴,哭丧着说:“少爷!这人好像不行了!”

沈赢准备说话让去找大夫,老管家插嘴解释道:“少爷,这是东头老顾家的傻丫头,是个混不吝,我打发人去老顾家说一声就行,咱们就回去吧!这风都起的这样大了!”

沈赢想了想,没有说话。

几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了,面面相觑,老管家额头上也是汗渍涔涔,虽然笃定沈赢会听自己的,但是有些畏惧,毕竟自己的是家奴,他才是沈家的主人。

“那就回去吧。”沈赢转头扫了一眼老管家。

老管家这才缓口气,对那个奴仆摆摆手,示意他去找人。

沈赢是镇子上富贾老沈家的,他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除了人牙子买进来奴仆护院等等,沈家自己家人不过两三个,其中最为金贵的就是老沈家唯一的嫡子沈赢。

他是老沈家唯一的香火了,但身子骨很弱,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就没有好过,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也不会露面。

家里大多的铺子田地都是沈赢姐姐和姐夫打理,但是两个人确实文雅的读书人,做生意这事情还是仰仗不了他们,而沈家老太爷前两年生了病,身子一年不比一年,沈赢只好慢慢出面打理生意,没两个月也能做一些事情了,好不容易让两夫妻少操些心。

刚过了腊月,就下了一场雨,今天刚放晴,沈赢就想着出来瞧瞧,这一出来正好就碰见顾家村子的傻子跌倒了,也是晦气的很。

老管家不敢多事,想着得赶紧把人给送回去,这要有个闪失,老沈家断了香火,可怎么办!

顾老头从田里回去,蹲在门口抽了两口旱烟,就听见前边吵闹声,也懒得站起来,就伸着脖子看。

那边声音不小,“哎哎哎!来搭把手!顾老头家的傻妞磕破头了!”

顾老头一惊,但懒得站起来,转头喊顾老三出来。

换作平时,顾老头的三媳妇儿肯定要擦擦手就出去帮忙了,全家属她人最好,可是前些日子,顾老二家盖房子,让老三家帮忙,老三媳妇儿给一群干活的人送饭,走到新盖的屋子下面,就被没拉紧的大梁砸了个结结实实,当场就昏了过去。

老顾家登时就慌了,赶紧让顾老大赶牛车去请大夫,然后又喊人把顾老三的媳妇儿给抬进屋子里面。

但是那大梁正好砸着脖子,大夫来了也没有用,拖了两天,顾老三媳妇撒手就去了。

这几日老顾家就没有平静过,但日子总要过下去的,顾老二的房子还是要盖,匆匆弄了个灵堂,就赶紧招呼全家动手继续盖房子。

顾老三赌气不肯动,就在屋子里躺了几天,顾老头没办法,也不去帮忙,自己下地里去看看,这一坐下来就听见有人喊:“顾老头!”

顾老头听那个人声音陌生,撑着站起来,不敢上前,“谁呀?”

“你家傻丫头磕破脑袋了!”

顾老头一看那是沈家的人,吓的不敢说话,手里的旱烟杆子扑通掉在地上,是不是这事情和沈家有关,是不是自家那傻姑娘冲撞了人家少爷,被打成这样的,要是这样,以后家里可不是没田能租了吗?那往后吃什么啊?

顾老三在屋子里听见喊声,说自己那傻女儿磕破脑袋,哼了两声,一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继续躺在床上。

李氏从屋子走出来,看见沈家的仆人背着傻妞进来,自家老头子就和傻了一样站在边上,

张嘴就问:“你是谁啊?怎么把我家的傻妞给弄破脑袋了啊?你不准走啊!老头子!你去找大夫,咱们家医药费可得他出!”

顾家围墙后面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顾老头这家里怎么就不安生啊!前脚顾老三媳妇刚没了,怎么她闺女又磕破脑袋了啊?造孽啊!

沈家小奴被李氏吓蒙了,一听见自己要出钱,手一哆嗦,顾南枝就滑下来,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李氏见顾老头还不说话,又嚷嚷起来:“你不赔我家傻妞,谁赔啊!”

沈家小奴吓得脸色发白,慌忙摆手,喊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弄的,是你家傻妞自己跌的,我家少爷可怜她,叫我送过来,我不和你们废话了,你们自己好生照顾,我要回府里了。”

说完,转头就跑,生怕停下来就被揪着赔医药费了。

李氏一听,这才知道是自家那傻子自己磕破头,瞥了一眼顾南枝手里紧紧攒着野果子,虎着脸呸了一声,“晦气!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吃死你算了!”

顾老头拧眉,看了一眼围墙外的村民嬉笑的脸,沉声:“别骂了,喊老三出来抬他闺女儿!”

顾南枝醒来的时候,脑袋嗡嗡作响,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来气。

微微张开眼睛,待眼中的酸涩褪去,才能够清明的看清楚她在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破败的屋子,茅草铺就的屋顶,黄泥糊出来的墙面已经开裂,屋子里没有一样能够看得过去的东西。

挨着床放着一张没了门的衣柜,擦洗的已经褪色了的桌子上面放了一只土色的陶罐,边上还有两个破了口的土陶茶碗,两把长凳横七竖八的放在桌子下面。

屋子里面的地面坑坑洼洼,肮脏潮湿,混合着潮湿的霉味和尿骚味,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视线触及到那边的木门,有丝丝缕缕的光芒从缝儿里面透进来。

她掀开满是补丁的被子,笨拙的坐起来,然后爬下床,艰难的走到桌子边,抄起碗倒了一大杯水就仰头喝进去。

却没想到入口的是腥臭难闻的味道,顺着嗓子,一路滑下去,顾南枝再也受不了,呕的一声,转头吐在地上。

本来就昏睡了两天,肚子里一点东西都没有,只剩黄水,但也很难受,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一样。

可顾南枝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还有些高兴一般。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样子,粗布衣裳,傻笨丫头。

但至少还活着,睡梦中直面死亡的恐惧,这才少了几分。

她瘫坐在凳子上,尽量回想着死亡之前的事情。

二十载年华,一朝覆灭,那辆车撞上来的时候,她清楚的感觉到了死亡带来的恐惧。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里是新的世界,她还没有死,还好好的活着。

这时,寂静昏暗的屋子忽然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

破旧的屋子门被人推开,一个身影从外面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沈赢的脑子转的特别快,看东西记得也快,之前都是在何醒夫那里读书,现在由何老太爷亲自教习,按照本来的学习计划,把四书学完,但是考虑沈赢在之前已经接触过太多东西了,就粗粗过了四书,着重将史书、史记等教给他。

之后深入讲解四书五经,研读算学礼乐天文地理等各个学科,最好是均衡发展。

一家子人都想着沈赢天资很好,学完这些怎么也要十多年的时间,到时候人也大了,性子成熟了,再出仕为官也好。

但是自沈赢开始学习以后,所有人都惊叹沈赢的学习速度,在何醒夫教导之下,已经粗粗入门了四书五经和史书,挤按照何醒夫的话,他算是饱读诗书,竟然再没能够教习沈赢的东西了。

而相比较顾南枝来说,就学得慢的多了。

字学的还算快,但是看书却不懂其意,好歹受过高等教育出来的人,到这里却像个文盲,顾南枝心里不服气啊!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慢慢学习。

用过午饭之后,下午大多是休息时间。

沈赢向来是在花厅或者院子里看书的,但是顾南枝坐不下住,写了没半刻钟的字,就拉着沈赢往外走。

“你要多走动走动,我们老家都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沈赢的冷哼声从鼻子里冒出来,“无稽之谈。”

顾南枝完全不在意沈赢的嘲笑,手上加大力气,哈哈道:“你带我去看看,我还没出过村子呢!”

沈赢这才想起来,之前看见顾南枝都是傻兮兮的,可是来了他们府里都精明的像是猴子一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心里好奇的很,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你家离镇子上又不远,不可能没有来过。”

顾南枝一心往前走,没有听出来沈赢试探的意思,不在意的说:“真的就没来过,我家里人都不喜欢我,要不然怎么会卖了我。”

沈赢听到这话,心中忍不住有些可怜顾南枝,虽然是小门小户,但是儿女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就舍得卖了呢?

“那好,你别拉着我,我带你去。”

西河镇是附近这一块最为繁华的地方,因为毗邻大鼓湖,所以经过往来打尖住店的人特别多。

这大鼓湖因为形似大鼓,就有了这个称呼,但是大鼓湖一点也不小,反而和后世的鄱阳湖有些相似,是重要交通枢纽,来往官船商船络绎不绝,倒是把这镇子养的肥肥的。

沈府就坐落在最西边上,往东走上一多里路才能看见码头,足见这镇子之大。

从小门出去,往前走就能看见熙熙攘攘的街道了,两边满满的都是来卖货的乡民,各自占了一块地方在哟呵。

沈赢皱着眉头跟在顾南枝身后快速走过去,顾南枝却新奇的很,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古代买卖市场,像是赶集一样,好不热闹。

从前头走到后头,花了一刻钟时间,顾南枝不得不感叹这繁华程度一点不比后世差。

沿街卖山里野味的,鲜花的,野菜的,还有自家酿出来的酒,做糖人的,还有白米糍粑的,一应吆喝着,瞧都瞧不过来。

沈赢很不舒服的看着周围人群,高声喊:“顾南枝,这里人多,我喘不过气,走远一点。”

顾南枝听到,立即乖巧的拉着沈赢往人少的地方去。

沈赢见了心里满意,小傻子虽然蠢了点,坏了点,贪吃了点,好在听话,只要听话,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

逛了一路,两个人都有些累了。

沈赢身上又没有带银子,顾南枝身上更是一个子儿也没有。

“你把你耳环给我,我们去换杯茶喝。”沈赢眼睛滴溜溜的转。

顾南枝一把捂住自己的翠玉小耳环,这可是沈渔专门送给她的,说是碧玉珠子,嵌着素银,可值钱了,决不能给!

“不行!你腰上不是系着荷包吗?我们用你的荷包换!”

沈赢也坚决摇头,“这是我姐给我绣的!不行!”

顾南枝挠挠头,“你平时都不带钱在身上吗?你家那么有钱。”

沈赢想了想,“我家生计都是沿街铺子收益,还有乡下的庄子田地,每一分钱都是要花在打理生意和家里上的,怎么能随意拿来花。”

顾南枝啧啧,想反驳有钱用来花有什么不对劲?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及时行乐的思想也带着后世的影子,和现在显得格格不入,遂沉默下来,当做同意沈赢的话。

结果两个人愣是没有歇脚喝茶,扶在一起往府里面去。

沈渔瞧见两个小人一脸疲倦的从外面进来,还吓倒了,以为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赶紧上去问话,结果知道两个人不带一分银子在外面逛,也不带个小厮,顿时笑起来了。

以前叫沈赢出去,那是顶天难的事情了,现在倒好,小媳妇进门没两天,屁颠颠的就跟着出去了。

顾南枝最怕的是沈渔生气,毕竟沈赢身子真的差,要是沈渔对她印象不好了,以后吃苦的就是她了。

她小心翼翼抬头望沈渔,但却不见她一点生气的模样,还是笑吟吟的,顿时放宽了心,郑重的道歉。

沈渔看顾南枝道歉,还觉得诧异,反应过来以后,才觉得这孩子真的是懂事,心疼的对两个人摆摆手,“下去歇会,我叫人给你们送点汤。”

顾南枝小心的点点头,然后跟着沈赢慢慢走下去。

直到进了自己院子,沈赢脸色不好的转过头来,问:“你怕什么?”

顾南枝顿住,“我没有……怕啊~”

沈赢瞥了她一眼,“你刚刚分明就害怕!你害怕我姐姐生你的气,你心里知道府里是我姐姐当家做主,你对我好都是讨好我姐姐,怕我姐姐不要你,你在这里没有立足之地,被打发回去对不对?”

顾南枝哑口无言,她就是这样想的。

沈赢说完这话,生气的扭头就走,也不管顾南枝。

顾南枝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跟上去,还是怎么办?

沈赢的气性很大,一直到晚上吃饭,都没有理顾南枝。

顾南枝平常吃饭贼香,加上小厨房特地做了八宝鸭子,烩杂蔬,鲫鱼汤,还有炒百合,丰盛异常,但顾南枝却没吃下去,只是随便扒了两口,就回了屋子里。

院子里的小厮收拾好东西,就带上了院子门,准备歇息。

沈赢屋子里掌起了灯,顾南枝爬上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

心里想着沈赢那人怎么那么小气性子?

但是想着自己的本能是害怕沈渔生气自己,目的那么的不单纯,就有一点羞赧,并且沈渔和沈家人都是打心底里认同自己的。

尤其是沈赢,虽然说性子坏,但真的算是把自己当做知心小媳妇了。

今天的事情,难道真的伤害到他了?

这样想着,顾南枝心里不是滋味,自己好歹二十多岁的人了,和一个身体不好的小屁孩较什么劲?

辗转片刻,顾南枝实在受不住,遂找了一件外衫子搭上就往外面去,但转念一想,从外面敲门,就要经过外间的小厮榻上,传出去名声不好,还是从里面小门进去,比较保险。

小门是在里间角落里,平常都是拉上门的,轻轻一推就能看见对间的灯光。

顾南枝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刚刚走到门口,那灯火竟然熄灭了。

“沈赢?”顾南枝推开小门,面前就是一张半高的屏风,搭着几件沈赢的衣裳,想必屏风另一边就是沈赢的榻了。

沈赢正好准备睡觉,听见低若蚊蝇的呼唤声,显然是一怔,“谁……”

顾南枝羞赧的露出脑袋,“是我,莫慌。”

沈赢定睛一看,吓了一大跳,顾南枝竟然只披了一件外袍就摸过来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怒还是乐,虎着脸问:“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顾南枝嘘了一声,“小声些,小心被外间小厮听见了。”

沈赢转头看外面小厮还睡着熟,嗤笑:“你还知道被人瞧见,传出去会坏了名声啊?我还当你什么都敢做呢?”

顾南枝看沈赢像只小刺猬一样张牙舞爪,坏笑着走过去,坐在他床沿,低头笑的眉眼弯弯。

沈赢被突然凑近的顾南枝弄红了脸,却梗着脖子,不肯后退,直视顾南枝的双眸。

顾南枝忍住笑意,轻轻开口:“我过来是和你道歉的。”

“道什么歉?”沈赢神态倨傲,昂着脑袋,丝毫不为所动。

顾南枝想了想,“你说我是故意讨好你姐姐,我不否认,但是生活所迫,你不知道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这样说是情有可原,依你的性子也不屑一顾,对不对?”

沈赢瞧着她,“你知道便好。”

“所以我和你道歉,咱们之间相处,你对我真心实意,我却弄虚作假,都是我的不对。”顾南枝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月辉一样洒在沈赢的心上。

沈赢不知道为何忽然红了脸,他低头,嘴角慢慢翘起来,“我接受你的道歉。”

顾南枝差点笑出来,想着这孩子还是太坏了。

沈赢见她又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敢看她了,伸手轻轻推了一下顾南枝,嘟嘟囔囔道:“快快却歇息吧!我不生气了,明早还要早起呢!”

顾南枝直点头,“知道,要练功夫。”

沈赢为了掩盖那一丝慌乱,低头整理被顾南枝弄乱的被褥,浑不在意的说:“你还不快快睡,回头被人发现就坏事了。”


顾老三立即明白了,这是卖了他闺女给朝西娶媳妇儿!

沈赢那个病秧子也不知道能活几年,谁家闺女进去都是要守寡的,这才十几岁的姑娘,以后几十年都在沈家活活困死了。

没哪一家为了那点银子,就把姑娘往火坑里面推,所以一来二去,就算是沈家有钱,也没有一个愿意嫁,这事情就暂时没有什么进展了。

只是前几天说老爷子不行了,沈渔夫妇俩商议,还是要给沈赢找个人家,有个香火继承,正好给老爷子冲喜,至少以后也有个盼头。

顾老头叹口气,“明日里,叫你娘给你闺女儿买身干净的衣裳,梳个头发,叫王婆过来瞧瞧。”

顾南枝一个豆子吃的是没滋没味,不知道怎么进肚子里的,卖儿卖女这种遭天谴的事情,他们都能做的出来!人心真是可怕。

顾老三犹豫了一下,虽然这闺女是傻的,但好在是自己亲生的啊!她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这事情我没办法说,我回去想一想。”

李氏急了,生怕这事情黄了,慌忙走上去劝道:“这事情你得好好想,朝西以后可指望着你这个当爹的,明年春天就开考了,你仔细想着,一早给我说道。”

顾老三脸色不禁发白,李氏说的没错,以后要是没了傻妞,日子好过的多,加上朝西学问不错,就算是考不上举人,中个秀才,在县衙谋职也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好。

这样想,看着顾南枝傻兮兮的吃东西,更加犹豫了。

“走!回去吃!”

顾南枝见顾老三没有立即回应,看来他心里还有惦念着自己,听他叫自己,慌忙笑了一下,然后颠颠儿的站起来,跟着顾老三往回去。

顾老头纳闷的紧,这傻妞怎么今天开窍了?能听得懂话了?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顾老头思忖,莫不是知道要卖她了,所以听话了?

顾南枝跟顾老三跌跌撞撞回了自己家的那破屋子,刚进去就看见她哥顾朝西坐在桌子边,有些焦急的等着。

顾老三看见顾朝西等着,第一次没有招呼顾朝西去看书,反而闷闷的叹口气,坐了下来。

顾朝西眼珠子转了转,瞧见顾南枝手里的豆子,嘴角一翘,问道:“傻妞,这豆子是爷给你的吗?”

顾南枝纳闷,之前顾朝西不是挺维护自己的吗?怎么回了家就是一副这样嘲讽的语气,看模样也不是老好人的样子,反而尖酸刻薄的很,一反之前谦恭的态度,恨不得鼻子朝天。

她故意呆呆的点头,嘴里咕噜两声。

顾朝西瞧见了,恶心的紧,嘴里嗤笑一声,“你自己慢慢吃吧!”

坐着不吭声的顾老三皱眉,朝顾朝西使了一个眼色,咳嗽道:“你爷留我说了一会话,就是往后日子怎么过,我想问问你有什么想法。”

顾朝西心头透亮的很,他在屋子外面听见一点,是要卖了傻妞贴补家用,这样反而落得一身轻松,可谓是极好的主意了,不过看他爹的样子,好像有点不情愿,想到这里,顾朝西故意虚心的点头,“爹,您说。”

“你娘走了以后,这日子过的比之前还穷,我们一家子和和美美也就算了,可偏偏大房二房不安生,我想着以后苦点就苦点,但是眼下,你就要说亲了,明年还要考试,我也跟你说实话,家里的钱全都给你娘的伤花干净了!”顾老三忍不住的叹气。

顾朝西脸色未变,看了一眼在床上吃豆子的顾南枝,正在拨者豆子壳,脸上泛着笑意,脸色也恢复过来了,更加红红润润,粗粗看去,整个人娴静玉姿,像是闺阁小姐一样,若是卖的话,一定不会少钱。

他转过脑袋,犹豫着语气,“那爷怎么说?”

顾老三几乎说不出话,“你爷奶的意思……”

“是要大房二房帮衬吗?”

顾老三眉头竖起来,脸色怒然,“屁!要他们俩拿钱,就拿刀子割他们肉!”

顾朝西脸色一暗,眼睛通红,哽咽:“那爷奶的意思是我……不读书了?”

顾老三一怔,忽然明白过来,这傻妞不卖,自己苦点也就算了,老大的书读不成了,那不是要人命吗?一家子都指望着他考个秀才,回来补贴家里啊!

“算了,你去看书,这事情我来解决。”顾老三忽然想通了,以后自己还要活着几十年,就算现在不卖傻妞,回头给她伺候吃喝吗?这不是要了自己的老命!

顾老三霍的站起来,把门拉开,“朝西你回去吧!要是晚上饿了,自己去厨房弄点吃的,你奶剩了饭菜热着呢。”

顾朝西站起来,脸色还是犹豫,想说些什么,但是顾老三坚决的很,非要他走,他只好无奈的走出去。

而顾南枝这边吃完了一把豆子,暗暗观察着顾老三的脸色,心里憋屈,之前顾老三说是考虑,结果一被顾朝西下套就立即转变态度了,转眼就下定决心要卖了自己,亏她觉得他算是个好人,结果还是要卖了自己。

“傻妞过来!”

顾南枝脸色大变,看着顾老三在门口,不敢动弹。

顾老三见状,就算知道顾南枝听不懂他话,也忍不住哟呵,看她半天没反应,想想还是自己走过去,可是到了顾南枝面前,一肚子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憋了半天只能催促她早些睡觉。

顾南枝看顾老三转头去自己床上,三两下也窝进被子里,两只眼睛滴溜溜的看着那边,就等着顾老三睡了以后,离家出走,远走高飞,飞黄腾达。

但是顾老三明显是对卖了顾南枝心存愧疚,一夜里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一直在那里叹气。

顾南枝打了个哈欠,看见顾老三还在那里抹眼泪,心里反而有点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南枝迷迷糊糊睡过去,惊觉过来的时候,外间已经亮了。

顾南枝吓得魂魄全无,赶紧去看顾老三的床,床上空无一人,外面隐隐约约还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个傻蛋,睡什么觉啊!”顾南枝气死了,明明要逃跑,结果还是睡着了,不过毕竟是12岁的小孩子身体,睡着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想到这里,顾南枝呼口气,赶紧在屋子里搜刮一圈,看看有没有值钱的,正劈手就拉柜子门,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

顾南枝顾不得搜刮了,赶紧手忙脚乱的跳上床,装成刚睡醒的样子,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大门那边。

然而进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婆娘,年纪四十许,穿的花枝招展,一进来瞧见顾南枝,就捂着鼻子,“快快起来!”

顾南枝心里明白这人就是顾老头他们说的王婆了,真的打算是把自己给卖了,心里恨得牙痒痒,故意咧嘴一笑,然后抱着被子流口水。

那婆娘果然嫌恶的很,但还是上上下下打量了顾南枝几眼,“长得还不错,模样过的去,没什么问题,顾老娘,你给她换身衣裳,梳个头发!”

正说着话,李氏就从外间拿着一个包袱进来了,瞧见顾南枝还在床上,就恶声恶气的骂道:“还要老娘伺候你穿衣服,你上辈子也不知道烧了什么高香,要不是看你卖两个钱,我非弄死你不可!”

顾南枝看见李氏迈着小步子走过来,心里一阵畏惧,这老婆子的战斗力肯定比她个12岁小孩要厉害的多。

果不其然,李氏两只瘦干的手,抓上顾南枝以后,伸手就扒了顾南枝身上破破旧旧还打着补丁的衣裳,三两下就把手上灰蓝色的襦裙就往顾南枝身上套。

这衣裙看着八成新,好像是别人穿过的,不过上了顾南枝的身,倒也衬的她脸色粉嫩,好看至极。

穿好衣服以后,李氏又把顾南枝从床上拖下来,拉到外面,对着水盆把脸洗了以后,又拉着进了李氏自己屋子。

顾南枝重伤未愈,脑袋上还隐隐作痛,加上昨日滴米未进,一点力气也没有,被李氏拖来拖去,脸色都隐隐发白。

李氏的屋子里面有个妆奁,还有一面铜镜,可是值钱的玩意儿。

顾南枝坐定以后,看见铜镜里面的人,这才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模样。

还没有来得及感念,就被李氏翻来覆去的束发做髻,脑袋扯过来拉过去,头皮都紧绷的作疼,不过一刻钟,李氏又急急忙忙的拉着顾南枝跑出去,“王婆,快来瞧瞧!”

两个人看见顾南枝也打扮的人模人样,出落的一点也不差,相视一笑,这一下是赚到了。

出了村子,顾南枝也没见到顾老三他们,大概是不好意思不敢出来。

他们在酉时左右出的村子,直到下午两三点才晃晃悠悠到了镇子上。

这镇子十分繁华,一点不比后世的地级市要逊色,看来是交通要地,比之他们村子要富贵的多,顺着看不到头的长街一直往里面去。

终于,马车在高墙之下停下来,青砖砌起来的院子,朱红色的柱子撑起大门,门槛设的很高。

王婆把顾南枝拉下来,没有走大门,转头敲开了边上的小门。

只见过来应门的是个老婆子,大约五十多岁了,头发花白,看见王婆咧开嘴笑道:“老姐姐来的真早啊!”

王婆嘿嘿笑:“沈姐姐说笑,我哪敢晚来啊!”

老婆子眯起眼睛,在顾南枝脸上扫了一眼,然后道:“姑娘长的倒是不错,我们夫人在后院子等着,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多谢沈姐姐了。”

穿过走廊,入眼便是一座小花园,顾南枝忍不住看过去,还没有多看两眼,就被王婆狠狠的拉走了,扯的手脖子通红一片。

“快走!别瞎看!”

顾南枝低头,这个沈家的府宅极大,家底厚实,好像整个镇子只有他家有这么大院子,到底什么来头?

正想着,那个应门的老婆子止住脚步,“前边院子就是了,老身不进去了,你带着姑娘去吧!”

王婆唯唯诺诺的应声,然后扯着顾南枝大步跨进院子里,刚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低笑声。

顾南枝心里一紧,颤颤的抬头去看,正好对上一个妇人的眼神。

那夫人面如满月,双眸明亮,挽在脑后的秀发乌黑,隐隐出来的肌肤白皙,宛如画上的仕女一般。

“就是这个姑娘吗?”声音也清越好听的紧。

顾南枝低头,不敢多看。

王婆笑笑,“就是她了,叫做顾南枝,顾家村子里头的。”

那夫人嗯了一声,转头笑了笑,欣喜道:“北风,这姑娘和有缘分的紧,就她了吧?”

紧接着,顾南枝听见帘子后面传来一个低低的男声:“姐姐你说好就好。”


顾南枝忍不住抬头看帘子后面。

沈家的花厅很是宽敞,前厅设的洋漆小几,边上置着躺榻,东西两边各放着陶瓷斗瓶,躺榻后边一道竹帘放下来,隐隐约约看得清是一个人半侧着的身影。

想必那就是沈家唯一的嫡子了,病重的不能见风,所以隐在后头。

妇人看着顾南枝眼睛滴溜溜的瞧着里面,忍不住笑道:“你瞧什么呢?”

顾南枝张嘴准备说话,哪知道王婆立即推搡一把顾南枝,打哈哈道:“夫人这姑娘乡里来的,不懂规矩!”

妇人这才移眼去看王婆,眉头大皱,“王太太累着了,怎么还在这里呢?快引下去歇息歇息,吃些茶果啊!”

边上机灵的丫头立即站出来,拉着王婆笑道:“夫人心里记挂着你辛苦,特地备了点心,还不快快随我去瞧瞧。”

顾南枝心底里偷笑,看着王婆走远了,对着妇人灿然一笑。

妇人乐了,回头打了一下帘子,“北风,出来瞧瞧啊!这姑娘可俊着呢!”

顾南枝看妇人着实面善,为人也爽快,心里好感大增,想着以后在这里生活倒比在顾家要好的多,连忙笑嘻嘻的看着帘子后头的未来夫君,赶紧讨个彩头。

哪知道帘子后头的人轻轻应了一声,就掀起帘子,露出了小半个脑袋,瞧清楚了顾南枝的脸,一下子楞在原地。

顾南枝顿了一下,看那人的样子是认识自己?

妇人坐起来,走到顾南枝身前,牵起了顾南枝的手,低声笑道:“坐过来一些,叫我好好看清楚你这张俊脸。”

顾南枝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低头羞赧,却瞧见妇人的双手洁白如玉,就说是指如葱段也不过分,好看的紧,“夫人是手真好看,比莲藕还白。”

妇人立即就笑开了,轻轻捏了一下顾南枝的小鼻子,然后嗔道:“这个丫头嘴巴可真甜,就知道讨人欢心!”

说着,妇人转头去看帘子后头,“北风出来,别老在后头闷着。”

沈赢皱眉,放下帘子,轻轻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南枝,“这姑娘我前几日去佃农村子看过,是老顾家的。”

意思是这姑娘是有名的傻子,就算自己的身子不好,也不该娶个傻子为妻啊!

顾南枝立即就明白了沈赢的意思,揉揉眼睛,哽咽道:“少爷说的没错,我是顾家三儿子的小女儿,我家里穷,娘亲又走了,爹爹一个人实在苦,哥哥又要考功名,没有办法才……”

这话到让沈赢微微发怔,那一天的确瞧见这姑娘傻傻的在路口转,还被人嘲讽,当时若不是拉了一把,今天见到的莫不是尸体了,怎么这一个跟头就让她变聪明了?

妇人到时有些可怜顾南枝,叹了口气道:“也是苦了你这个孩子了,来坐在我身边。”

顾南枝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眼巴巴的看着妇人,“夫人,你真好。”

妇人便是沈渔了,她是沈赢的胞姐,大了足足有十岁,因为父母早逝,两个人相互扶持过了很多坎坷。

后来沈渔嫁给了镇子上何家的嫡子何醒夫,两家人为了多多照顾,特地又在沈家隔壁起了一个宅子,通着小门,平常往来。

这何家说起来,出处也不小,何家老太爷曾经是太子西席,后来年纪大了,身子越发沉重,看着子孙稀少,转头就告老还乡,带着几个亲近的人回到了镇子上。

何家一家子人也是真正的书香世家,除了何老太爷任职太子西席,其他都是在翰林院任职,家中大多都是进士出身,品行自然不一般。

何醒夫是何老太爷大儿子的嫡子,平时玩世不恭,一身桀骜,不愿意出仕为官,在何老太爷回乡的时候,毅然决然的跟了过来,因为何家两个儿子都在任期,只能留在京中,到是把两个孙女送过来给何老太爷养育。

奈何何醒夫已是二十有余,进士出身,做了一年起居郎,自己撂了挑子不干,让家里人操碎了心,婚姻大事自不必说,急白了父母的头发,结果转头回乡,竟然娶了沈渔,两个人情比金坚,一过就是五六年,还在镇子上开了一个学堂,专门教导孩童,日子过得快活的很,再也不想回京城。

所以这何家只有何老太爷和何醒夫来管家,但何老太爷年纪大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何醒夫去管,何醒夫爱妻是出了名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何家和沈家合在一起了。

不过两家人都不是一般肚量的,何家两个小姑娘不在母亲身边,和沈渔亲近的很,大多数时间都住在沈府里,何醒夫也不喜欢回家,就一直住在沈渔院子里头,何家老太爷一看,这还得了,没人在家管自己,干脆一起搬到沈府里面,和沈老爷子做个伴,两家人平常相处的比一家人还要亲。

安顿了顾南枝以后,沈渔打发了丫头去置办衣裳头面首饰,然后又特地嘱咐厨房,晚间多做些菜。

沈赢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叫顾南枝的实在是古怪,但是两家人都花尽了心思给自己找亲家,奈何自己病重的名声太过了,担不起这个克亲的名头。

“你多大了?”她斜睨着顾南枝,手上端着汤碗喝药。

顾南枝坐在椅子上,正吃着茶点,周围没有下人,大概是给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时间。

“我十二。”

沈赢点点头。

顾南枝又问:“我听乡亲说你叫沈赢,怎么也叫北风?”

沈赢扯扯嘴角,说起来这个就头疼,“我的表字就是北风。”

顾南枝惊讶,男子不是都要到十六岁及冠然后才表字的吗?怎么沈赢十二三岁就有了表字,难不成是他家里人怕他活不过十六岁?

哪知道沈赢像是看穿了顾南枝的想法一般,淡淡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母亲遗留下来的表字。”

顾南枝一惊,收起惊讶的表情,然后低头暗自思忖,这沈赢看起来弱不禁风,身子骨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但是一双眼睛毒的很,一眼就看穿了顾南枝的表情,知道她想什么,比好些成年人都要可怕。

这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吗?顾南枝简直不敢想。

“你偷偷看我做什么?”沈赢倨傲,昂着脑袋看向顾南枝。

顾南枝才抬头去打量沈赢,就被他看见了,连忙堆起笑容,“是你长的好看呢!”

此话一出,沈赢竟然罕见的红了脸,轻轻哼了一声,“皮囊而已,女孩子就是这样!”

顾南枝嘿嘿笑,果然还是小孩子,禁不住调侃,虽然沈赢聪颖,心思敏锐,但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她都白白活了二十年了,对付小孩子还怕吗?

不过说沈赢好看是真的一点也没有虚夸,因为常年不出门,他的皮肤很白,头发乌黑,两只眼睛里盛着星光一般,闪闪发着光,像个小大人一样端坐着,儒雅的气质与生俱来。

简单休息过后,沈家开了晚宴,将何家人全请上桌子了,就连何老太爷也出来坐着。

沈老爷子还是身体不行,不能见风,就封了个红包给顾南枝,算作见面礼。

何醒夫又找来官媒,做了定亲书,嫁妆由何家出,聘礼是由沈家出,列出来的单子一共三分,两家各自拿着一分,剩下给了顾南枝,但是由于她年级还小,代由沈渔收着。

然后两个小辈发着懵的对着所有人行了礼,就算是订过亲了。

虽然定亲礼简单,但是该有的都有了,那嫁妆都是沈渔贴给顾南枝的,要知道这个嫁妆算是顾南枝的私有财产,待到顾南枝长大以后,都算作是顾南枝自己一个人的。

虽然没有具体去看那上面的嫁妆,但是长长的单子表示着那份嫁妆的不菲。

顾南枝心里乐开了花,她简直是走了狗屎运好不好,别人都觉得这是个火坑,唯独她是乐的自在,等过几年,这个小病秧子不行了,家里没有人管她了,她就养几个小白脸,每天乐呵呵的。

一想到这里,顾南枝就激动的无以复加,看向沈赢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一大家子人看两人亲热,也高兴的很,沈赢平时不爱说话,就算是沈渔,也不爱搭理,但是今天却破例的和顾南枝一直交谈,看来这不成数的亲事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再说顾南枝的模样俊俏,不比何家两个姑娘差半分,人又聪明伶俐,也许日后,沈赢还要仰仗顾南枝呢!

这样一想,众人越看顾南枝越觉得欢喜。

何老太爷平时不爱走动,今日出来,也增添几分气色,看着顾南枝着实喜欢,遂揽过来,笑言:“你叫南枝,可是和北风天生一对!”

顾南枝也知道这句诗词,不禁脱口而出:“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何老太爷大吃一惊,连酒杯都被打翻了。

身边听见的人都忍不住吃惊,就连沈赢都凑过来瞧她。

一个农家的粗苯丫头就算家里有个考秀才的哥哥,但也不会出口成章,道出这首诗,难道这丫头还曾读过书?

何老太爷最先反应过来,问:“你读过书?”

顾南枝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见他们实在惊讶,连忙笑嘻嘻道:“我哥哥在家读书,我时常喜欢听,听得多了,都记得了。”

众人仍旧惊讶,只是何老太爷已经收敛神色,想了想问:“那你喜欢那些诗句吗?”

顾南枝故意羞涩的笑,还埋汰了顾朝西一下,“我很喜欢,有时候偷偷去看哥哥的书,但他老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徳!”

何老太爷瞧着顾南枝的小可怜模样,心中怜惜,他是出自京城,心胸自然不是乡野村夫能比,听完直冷笑,骂道:“混账东西,女子无才也比那混账好的多,你要是读书考功名,定比他考的好!”

顾南枝低头,嘴角翘起来,忍不住的暗自高兴,这老头儿看起来是真的明德,当即又委屈道:“我是女孩子,爹爹说不能读书。”

何老太爷摸摸顾南枝的脑袋,安慰:“无事,以后你就在沈府,在我膝下,我来教你,你与北风一起上课。”


“爷爷要教南枝,也不知道好不好?我真是怕出事情,唉……北风的性子孤僻,也不知道会不会弄哭了南枝。”沈渔一直叹气。

何醒夫见沈渔神色担忧,明显是偏爱顾南枝多一些,不由觉得好笑,顾南枝才进府不过两天,获得全府里大大小小所有人的喜爱,就连自己的爷爷都忍不住多看顾南枝几眼,小小年纪,也是厉害至极。

“孩子年纪小,相处起来不像咱们,随他们去吧!多多在一起,培养感情,免得两个人长大不和气。”

沈渔也点头,“我也是这样打算,就把北风院子里那间屋子收拾出来了,给南枝住着,两个屋子通着小门,也好走动。”

何醒夫转头看坐在阶下专心看《三字经》的南枝,笑道:“好,这孩子爱看书,送到咱们家还算真是个好事。”

沈渔的打算其实很明显,想要以后沈赢对顾南枝好一些,就像他们两个人一样,一夫一妻,恩爱和谐。

但是何醒夫想的是,这乡野之地,女子的身份本就不如男子,加上沈赢的身子骨太弱了,以后这以大家子说不定要顾南枝来担着。

一想到这里,何醒夫有些庆幸送来的是顾南枝。

这个孩子聪慧不说,还异常宽容,就算是对沈赢的脾气,也丝毫不生气,每天都是笑吟吟的,这是何醒夫最喜欢顾南枝的地方,他自己教学几年,遇到过不少学生,对于沈赢也是很清楚的,他天资聪颖,若是在京中,定是一等一的才子,所以何老太爷收到自己手下慢慢教习,也是怕埋没了他的天资。

但是天资虽好,脾气却是一等一的差,目中无人令人发指,因为身体病重的原因心思又阴郁,在这乡野,有沈家和何家撑腰,自然不怕什么,但要是出了这里,就怕万一有什么。

所以何醒夫刚开始接触沈赢的时候,就加倍教导他,哪里知道沈赢不过十岁儿童,却聪敏至极,几乎到了智多近妖的地步,小小年纪已经心思深沉如这般,怎么不令人担心。

沈赢极不高兴,脸色阴郁,“姐姐,姐夫,虽然我与南枝已经定亲,但是男女有别,也不该同住一屋檐!”

沈渔摆摆手,“你们俩住两个屋子,怎么就成了一个屋檐?南枝是你的妻子,按照乡里人家,是要睡在一张床上的,你别吵了,去瞧瞧你爷爷的病,这两天忙着定亲,有些日子没去瞧他了,快去!”

沈赢不甘不愿的按照沈渔的话去看沈老爷,顾南枝不敢过去,就小心的捧着《三字经》仔细的看,她翻了翻书页,繁体字还是能认得出来的,但是要写就难很多了。

何老太爷也是很有耐心,只让她开始学写字。

看着看着,顾南枝就用手指头在边上一笔一划的模仿,毕竟是二十的成人了,就算用的十二岁小姑娘的身体,学习起来速度也是飞快。

沈赢回来的时候,看见顾南枝捧着书在地上写了一地的字,虽然歪歪扭扭,有些丑陋,但却格外的认真。

他走过去,发现她在看三字经,不由嗤笑,转而坐在她身后,拿出《荀子》出来看。

沈赢是个极度自制的人,什么时候看书,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吃饭,都定的死死的,一点不能错,就算是院子里面多了一个人,也不能耽误。

而看着书,他的心情就好多了,也不再介意和不认识的女子同住。

“晚饭过后,姐姐让你跟我去给爷爷请晚安。”

顾南枝正竭尽全力的记字,忽然听见身后一阵稚嫩的童声,装作老成的样子,不由回头去看。

不知道沈赢什么时候回来了,就半躺在一边的塌上,手里翻着书。

“好的,我记着了。”顾南枝也没有在意,心里还在默默背着字,她太贪心了,想要一蹴而就,几乎有些不可能,只是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若是以后出了岔子,认识字是一个很重要的谋生手段。

她又回头看了一下沈赢,瞧见他手里的《荀子》,忍不住眼皮子直跳,问:“你十几岁了?”沈赢掀开眼皮,觉得有些乏,但还是回道:“十三了。”

顾南枝咬牙,人比人气死人,人家看荀子,自己看三字经,有些天赋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沈家的老爷子真是病的很重,躺在床上根本不能动一丝一毫,眼睛一直耷拉着,要说是个死人,顾南枝绝对同意。

但是他躺在那里,还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鼻尖充斥着的药味,都在提醒着他们,这个老人已经不行了。

两个人跪在沈老爷床头,重重的一拜,然后慢慢站起来,又是一拜,总共拜了三次,才站定。

沈渔看见礼也行好了,便低声说:“你们先出去玩儿!爷爷才吃了药,已经睡下了。”

沈赢点点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沈老爷转身便走,顾南枝急忙跟上去。

“你走慢一点!”顾南枝跟在他后面快步往前,有些喘不过气,虽然脑袋结痂了,但总会头晕眼花。

沈赢停下来,回头狠狠看了一眼顾南枝,“谁让你跟着我的!”

“姐姐让我跟的。”沈渔坚持让顾南枝随沈赢一样叫她姐姐,顾南枝也不怕生,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沈渔心花怒放。“还有,姐姐说我是你的妻子,就要跟着你。”

沈赢气的乐了,“你这么不害臊吗?”

顾南枝喘着气看沈赢坐在一边的亭子里,也慢悠悠的坐过去,虽然她身体好,但是毕竟才小孩子,这么大喘气的走,也吃不消,不过看沈赢脸色更加苍白,胸膛起伏不定,整个人摇摇欲坠。

顾南枝顾不得回嘴了,走过去扶住沈赢,好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体状况一样,故作天真的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啊?”

“你话太多。”沈赢喘过气来,轻轻看了一眼顾南枝,心里不知怎么了,有些异样。

顾南枝立即笑嘻嘻的,“我就是这样啊,我以后就跟着你,天天和你说话。”

沈赢想要挣脱开顾南枝,可惜力气不够。

顾南枝噗哈哈的笑开了,“你都比我大,你还比我力气小!真不害臊!”

沈赢气的脸都红了,“乱说!我刚过跑的没力气了!”

顾南枝狡黠一笑,左右看看没人,凑到沈赢耳朵边上低声说:“你知道为什么我力气这么大吗?我以前天天在家练功夫。”

沈赢面无表情,继续听她是不是能讲出一个花儿来。

“你明天早上早一刻起床,我带你练功夫,以后你的力气肯定和我一样大。”

沈赢咂咂嘴,这意思不对,什么叫和她力气一样大,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这样哄吗?

“哼!我要回去歇息了!”

顾南枝坐起来,看他恢复力气了,这才收敛了笑意,慢慢跟上去。

沈渔从屋子里出来,正好瞧见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捂嘴笑了一会,才转身离开,想着沈赢爱读书,这小媳妇儿也喜欢读书,还真的是天生一对。

顾南枝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完夜宵,倒头就睡着了。

沈赢看见隔壁屋子的灯都熄灭了,嫌弃的直皱眉,但看在好歹是自己妻子的份上,嘱咐小厮去给顾南枝看看有没有盖上被子。

顾南枝一觉睡到自然醒,看见外面晨光熹微,打了个哈欠正要起来,就听见外间传来沈赢的声音。

“快起来练功夫!”

顾南枝乐了,到底还是小孩子啊!

连忙穿好衣服,随意抹了一下脸,就急匆匆的跑出去,看见沈赢穿着一身灰色的衫子站在一边等她。

顾南枝伸了一个懒腰,“起的真早。”

沈赢看了她一眼,由于天气不凉,顾南枝就穿着沈渔置办的藕粉色的衫子睡觉,少女窈窕的身姿摇曳起来,煞是好看,“你要是早起一刻,我们就能多练两刻钟!”

顾南枝嘿嘿一笑,走到院子里,做了几个拉伸动作,还对沈赢招招手,“过来,看着我的动作,慢慢来。”

她要教的就是五禽戏了,老祖宗的东西可是几千年智慧结晶,前世因为学医,有空就在院子里耍几下,还教会了爷爷奶奶,想到这里,顾南枝的笑意渐渐收敛,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残酷了。

沈赢站在她身后,慢慢的模仿着她动作,觉得身子乏的很,但是又想着顾南枝其实一片好心让他身子骨硬朗一些,也就说不出要歇息的话了。

其实沈赢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加上不足月就出生了,差一点没有活下来,所以家里大大小小全都宠着他,护着他,但身子却没有一点点见好的样子。

顾南枝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特地给他看过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要用顾南枝的话来说就是富贵病。

一套五禽戏下来,顾南枝和沈赢的身上都出了不少汗,但却舒爽的很,不似之前那般恹恹的。

沈赢来了兴趣,问:“这是什么把式?还能这般振奋精神?我以前或是小瞧你了。”

顾南枝心里乐的很,但打哈哈不想多说,“就是乡里的土办法,没什么好瞧得起的。”

沈赢见她不愿意透露,也不多问什么,就招呼小厮去准备热水,沐浴更衣以后再去用早饭。

他们的小院子在最僻静的地方,里面有小厨房,专门是给沈赢设的,顾南枝进府以后,都是在厅里和众人一起吃饭的,但今天开始,没有大事就和沈赢一起在小厨房吃饭,只有逢年过节还有初一十五才会在大厅里起宴,这几天是因为定亲,所以在大厅里一起吃。

而他们的院子往前一点就是花园,然后到沈渔夫妇的院子,走到何老太爷的院子,还需要一些时间,两个人吃完早饭,在沈渔夫妇那里请了早安,然后一起抱着书,往何老太爷那里去。

何老太爷早就在自己书房准备着了,特地弄了两张书桌在房内,摆上笔墨纸砚。

沈赢带着顾南枝在门口拜了一拜,然后才踏进门口,坐在椅子上。

何老太爷满意的点点头,先让两个人练字,之后特地检查了一下顾南枝的字,发现她虽然没有正统学过认字,写的歪歪扭扭,还不甚难看,最重要的是一笔都没有错,让何老太爷惊讶的很,想着若不是送来做童养媳,这块璞玉定要被糟蹋了。

转而,何老太爷又拿出一本字碑的拓本让顾南枝练字,之后都去教习沈赢了,毕竟沈赢已经快到可以去参加县试的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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