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给力读书网 > 其他类型 > 假千金犯错,我刚进府就定罪谢景阳纪芸白最新章节免费阅读

假千金犯错,我刚进府就定罪谢景阳纪芸白最新章节免费阅读

闻春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瑞雪院守门的婢女立刻指控,“小侯爷!是她非要闯进来!奴婢们怕打扰二小姐休息才拦着的。”纪君吾目光移转,那不是纪芸白的婢女么,怎么追这来了?“纪芸白让你来的?”纪君吾心里冷哼。该不会是纪芸白自觉失礼,派贴身婢女过来给他道歉的吧?“不,不是。”盼春怕他迁怒大小姐,赶紧撇清关系,又跪行至纪君吾身前,“小侯爷,大小姐刚发高热晕过去了,求您让府医过去给小姐医治!”发高热晕过去了?“我不过是推了她一下,骂了两句,就发起高热来了?什么时候竟如此身娇体弱?刚还好好的!我看多半是装病!府医都不准去,我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纪君吾气得一拂袖,直接转身回了房间。真是不可理喻!还以为她良心发现要改好了,没想到为了博眼球,竟然找了这么蹩脚的借口!还和芳...

主角:谢景阳纪芸白   更新:2025-01-31 09:02: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景阳纪芸白的其他类型小说《假千金犯错,我刚进府就定罪谢景阳纪芸白最新章节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闻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瑞雪院守门的婢女立刻指控,“小侯爷!是她非要闯进来!奴婢们怕打扰二小姐休息才拦着的。”纪君吾目光移转,那不是纪芸白的婢女么,怎么追这来了?“纪芸白让你来的?”纪君吾心里冷哼。该不会是纪芸白自觉失礼,派贴身婢女过来给他道歉的吧?“不,不是。”盼春怕他迁怒大小姐,赶紧撇清关系,又跪行至纪君吾身前,“小侯爷,大小姐刚发高热晕过去了,求您让府医过去给小姐医治!”发高热晕过去了?“我不过是推了她一下,骂了两句,就发起高热来了?什么时候竟如此身娇体弱?刚还好好的!我看多半是装病!府医都不准去,我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纪君吾气得一拂袖,直接转身回了房间。真是不可理喻!还以为她良心发现要改好了,没想到为了博眼球,竟然找了这么蹩脚的借口!还和芳...

《假千金犯错,我刚进府就定罪谢景阳纪芸白最新章节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瑞雪院守门的婢女立刻指控,“小侯爷!是她非要闯进来!奴婢们怕打扰二小姐休息才拦着的。”

纪君吾目光移转,那不是纪芸白的婢女么,怎么追这来了?

“纪芸白让你来的?”纪君吾心里冷哼。

该不会是纪芸白自觉失礼,派贴身婢女过来给他道歉的吧?

“不,不是。”盼春怕他迁怒大小姐,赶紧撇清关系,又跪行至纪君吾身前,“小侯爷,大小姐刚发高热晕过去了,求您让府医过去给小姐医治!”

发高热晕过去了?

“我不过是推了她一下,骂了两句,就发起高热来了?什么时候竟如此身娇体弱?刚还好好的!我看多半是装病!府医都不准去,我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纪君吾气得一拂袖,直接转身回了房间。

真是不可理喻!

还以为她良心发现要改好了,没想到为了博眼球,竟然找了这么蹩脚的借口!还和芳菲抢起府医来了!

“小侯爷!小姐真的不是装病!求您让府医去为小姐诊治吧小侯爷!”盼春拼命在他身后磕头哭喊着,头都磕破了也没换来纪君吾的回头。

旁边守门的婢女怕她吵醒纪芳菲,直接将她硬生生拖起扔出门去。

从雪地里爬起,盼春顾不得浑身冷意,咬咬牙又跑向纪老夫人的院子。

侯爷和夫人都在气头上,肯定和小侯爷一样,不会同意给小姐诊治。如今整个侯府能救小姐的人,就只有老夫人了!

然而她满怀期待地跑过来,却被秋菊小声告知,“老夫人这几日受了风寒,刚歇下,大小姐有什么事吗?”

盼春迟疑了起来,想到纪芸白的再三叮嘱,只好支支吾吾道,“没,没事。大小姐的衣服有件不太合身的,想问问绣娘何时能给改制一下。”

秋菊笑道,“你回去取来,明日绣娘为老夫人来裁制新衣,我一并交给她。”

“多谢姑姑。”盼春说完,连忙离开纪老夫人的院子,生怕再多待下去被秋菊看出什么端倪。

小姐还在祠堂昏迷不醒,她若是就这么无功而返,小姐可怎么办!

盼春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他或许能有办法!

祠堂里纪芸白只觉得好冷,她缩成一团,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落梅院的寝房里。

半睡半醒间,她声音很低地呢喃着,“盼春,盼春?”

没有听到回声,她很快又失去意识,祠堂的地冷得她牙齿发颤,她再次被冻醒,感觉头痛欲裂,眼皮沉重怎么都睁不开。

她想起来了,自己在祠堂思过,这不是她的琴房。

“好冷啊。”纪芸白声音细若蚊足地喃喃道。

下一瞬,她听到“吱呀”的开门声,想睁眼看看来人,却又无力地闭上眼睛,很快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蚀骨的冷意得到缓解。

是盼春吧。

纪芸白安心地转头下意识凑近了热源,再次沉沉睡去。

盼春站在门口,看到往谢景阳怀里拱了两下的小姐,有点头皮发紧。

也不知道小姐清醒之后知道这些,会不会骂死自己。

“小将军,要不还是奴婢来扶着小姐吧?”盼春还想补救一下。

谢景阳看着嘴唇发白,却面色潮红的纪芸白,眼底的担忧只多不少,他头也不回道,“我来即可。”

他今日被召进宫,与皇上商议西北战事一直到傍晚才从宫里出来。

刚准备去酒楼找副将部署一番,就在朱雀大街被从胡同里窜出来的婢女给拦住了车马。


“姑娘芳名?”纪芸白对她卸下些许防备问道。

有沈自山那样的父亲,想必她的品行不会差到哪去。

圆脸姑娘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叫沈莹莹。”

“纪芸白。”纪芸白略一颔首。

“方才她们两个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沈莹莹把椅子拉近了些,咬着唇小声道,“她与郡主习惯了取笑别人,下次就会换人了,你别伤心。”

看来这种事还不是第一次发生?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纪芸白还是领了她的情,“多谢。”

话音刚落,平阳郡主从外面走进来,春.光满面,似乎有什么好事发生。

正疑惑着,赵三小姐开口替她问出心中所想,“郡主,什么事这么高兴?不如说出来让姐妹们一起高兴。”

平阳郡主一改方才的毒舌,娇羞道,“哪有什么好事,不过是小将.军来府上同家兄喝酒,我过去闲谈两句而已。”

谢景阳?他怎么也来了?

“小将.军素来高冷不与人多亲近,郡主竟与他这样熟络,看来小将.军待郡主的确与众不同啊。”赵三小姐一脸意味深长。

平阳郡主对这种话很是受用,面上浮起笑容,又口是心非地反驳,“哪有什么与众不同,小将.军不过是看在兄长的面子上,不愿让我尴尬罢了。”

“小将.军连和亲王的面子都不给,如今竟看起小侯爷的面子,还说不是对郡主青眼有加?看来府上好事将近了啊。”赵三小姐揶揄道。

“叫你乱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平阳郡主一脸羞恼地与赵三小姐玩闹起来。

纪芸白却从这几句话中看出端倪。

平阳郡主属意谢景阳?

纪芸白又看向一旁的纪芳菲,神色有些不自然,微微蹙起眉。纪芳菲明知郡主中意谢景阳,却还想抢走自己的婚约嫁给他,看来她们两个也不过表面交情。

不过,平阳郡主知不知道咸宁侯府与谢家婚约的事?

想到方才的针对,纪芸白一时拿不准主意,不过躲着平阳郡主走总是没错的。

“郡主心悦于小将.军的事京城人尽皆知,任何与小将.军走得近的贵女都会被郡主针对。”沈莹莹在一旁小声道。

“多谢沈姑娘提醒。”纪芸白勾唇,冲沈莹莹感谢的颔首。

“你可以叫我莹莹,沈姑娘什么的好生疏啊。”沈莹莹说完,怕她觉得冒犯,又赶紧去打量纪芸白的脸色,“但是纪小姐你愿意叫的话……”

看她战战兢兢又难掩活泼的样子,纪芸白忽然想到自己在村野喂过的狸猫。

狸猫小小的一只,看向人时总是怯生生的,却又想冲人翻肚皮。她总是喜欢这些可爱之物,忍不住省下口粮去偷偷喂。

但有平阳郡主的前车之鉴,纪芸白不敢与任何人过于热络,只是点点头便不再作声。

似乎是看出她的生疏,沈莹莹也不好一直找她攀谈。

赏花宴上一群贵女叽叽喳喳,各种胭脂水粉味道堆叠在一起,没多久纪芸白就觉得胸口有些憋闷。

她起身走出暖阁,与其他贵女的婢女一同候在檐下盼春看到她出来,立刻迎了过来。

“小姐怎么出来了?”盼春一边将披风给她系紧,一边小声问。

看她紧张的样子,纪芸白方才低落的情绪也消退不少,“屋里太闷,出来透透气。”

盼春这才松了口气,小姐性子温厚纯良不喜与人争抢,盼春就怕她进去后被其他贵女排挤欺负。


若是寻常衣物纪芸白并不会动怒,偏偏是祖母一番好心特意拿出名贵布料裁制的!

饶是纪芸白再隐忍,也忍不住生出怒意来,“盼春,去查,都有谁经手过这些衣裳。”

盼春也气得不轻,这分明就是在打纪芸白的脸,暗指大小姐不配穿合身的衣裳吗!

“放心小姐,奴婢一定给您查出来是谁干的!”盼春目光又落在衣裳上,“可是小姐,马车还在外面等着,您等下去参加赏花宴该穿哪件衣裳?”

衣裳破了自然是不能穿的,不然她定会沦为全京城贵女的笑柄。

可之前的衣裳全都是纪芳菲的旧衣,没有一件合身,且样式都已是去年的,穿出去岂不正好合了纪芳菲的意。

纪芸白蹙起眉,正想着如何将旧衣改一改,便听外面有人敲门。

盼春赶紧去开门,半晌却拎着个箱笼回来。

“小姐!小将.军那个叫青峰的小厮来送了东西,说是,说是让您亲启。”盼春费力地拎进来放在地上,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又碍于青峰的话而不敢贸然伸手。

亲启?

想来谢景阳也没有理由害自己,纪芸白上前将箱笼打开,却看见里面都是摆放规整的衣裙和首饰。

衣裳皆是温婉内敛的恬静颜色,珠宝式样简约大方,质地莹润,一看便知极为贵重。

“他有心了。”她轻声道,看得出来谢景阳知道自己不喜张扬,都是精挑细选过才送来的,她的心底涌起一丝暖意。

“小姐!”盼春高兴极了,“奴婢伺候您换上!”

侯府大门,纪芳菲坐在马车里,特意掀开帘子等着看纪芸白的笑话。

“放心吧小姐,奴婢都按您的意思办妥了,这次一定让她出丑!”翠环在一旁殷勤道。

“一个土包子也配同我一起出席赏花宴!”纪芳菲愤恨,片刻后又平静下来,“也好,就让京城贵女都看看,我这个姐姐到底是个什么草包!”

话音刚落,纪芸白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正慢慢朝着正门走来。

纪芳菲看着她身上恬淡素雅的浅紫色衣裙不由得皱眉,“翠环,我何时有那样一件旧衣了?”

翠环从她身后探出头,也跟着皱紧眉头,“奴婢也不记得小姐有过这件衣裳,难不成是她自己私下买的?”

“不可能,她哪来的银子?”纪芳菲想都不想就反驳。

纪芸白不知她们主仆这般复杂的心理活动,膝盖传来阵阵疼痛让她咬着牙才能正常走路,行至马车前,却被翠环故意挡住位置不让上去。

她掀起眼皮看过去,语气里带着施压,“让开。”

翠环在她的眼神里想到了那日的一巴掌,身体一僵,不由自主露了怯。

纪芳菲看她这般反应,在后面暗骂她没出息,又夹枪带棒道,“翠环,还不让开让姐姐进来?要是让姐姐受了风寒,姐姐再赏你一耳光,我也没法替你说情。”

马车内些许颠簸,纪芸白靠在一旁假寐,跪在祠堂的三日足以让她筋疲力尽。

然而她连片刻安宁都没有,纪芳菲端起茶杯递过来,“姐姐,怎么连话也不愿和妹妹说?难不成还在埋怨妹妹?妹妹少不更事,一时说错话也是有的,姐姐……”

“没有。”纪芸白掀起眼皮看她,正好看到纪芳菲脸上没来得及收回的阴冷的笑容。

纪芳菲被发现,却笑容扩大,显得更加不怀好意,“姐姐这身衣服怎么之前没见穿过?”


纪芳菲到底还是府里的二小姐,虽说不是亲生的,若是真就不管不顾,外头指不定又要传出什么闲话,更何况她是邹氏心尖上的宝贝。

纪老夫人坐镇,指派完人手后,又斥责纪君吾道,“别在这杵着!去你们常去的地方找人!再胡乱攀咬,就滚去祠堂跪着思过!”

看着本应失踪的纪芸白好端端地站在这,而纪芳菲却不知所踪,纪君吾知道内情,却不好当场说出来,只能指着她的鼻子,咬牙切齿道,“无耻!”

不等纪老夫人再骂,纪君吾一跺脚便摔门而去。

大事当前,没人计较他这会儿的无礼,只是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邹氏更是直接哭晕了过去,咸宁侯又赶紧差人去叫府医。

屋内发生的事纪君吾一概不知,他这厢刚走到前院花厅,就听见前面闹哄哄的,仿佛有人说了句什么“小姐回来了”!

纪君吾当即加快脚步迎过去,还未走近便见几个小厮抬着轿辇往后院走,轿辇上赫然是失踪多时的纪芳菲!

“芳菲!”纪君吾提步过去,走近一看,纪芳菲人虽醒着,却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着急忙慌道,“是谁干的?是谁!”

“哥哥!”纪芳菲一见纪君吾便泪水先流,撑着一口气抓住纪君吾的衣袖,“救我!”

纪君吾回握住她的手,忍泪问道,“哥哥在这,芳菲,你撑住!”

纪芳菲却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府医!叫府医来!”纪君吾嫌轿辇走得慢,直接将纪芳菲抱在怀里阔步赶去后院。

纪芳菲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侯府,纪芸白扶着纪老夫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去纪芳菲的瑞雪院。

看到纪芳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时,纪芸白心中并没有感觉到畅快,只觉得阵阵后怕。她很难想象如果昨晚没有谢景阳,她此时会是什么样子的,或许下场会更凄惨。

府医给纪芳菲诊完脉,刚走出里间便被纪君吾抓住肩膀,紧张道,“芳菲如何了?”

“纪君吾!”纪老夫人坐镇一旁,呵斥道,“听先生说话!”

纪君吾不情不愿地松开府医,却还是握着拳头,额头青筋暴起,像是随时会提刀冲出去。

“老夫人,侯爷。”府医拱手道,“二小姐受了皮外伤,将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庸医!”纪君吾怒不可遏,“若是皮外伤又怎会晕厥!”

“小侯爷息怒,二小姐晕厥是惊吓过度的缘故,开一剂安神的方子伺候二小姐服下,切莫情绪大起大落。”

府医去隔间开方子时,纪君吾余光瞥见纪芸白站在祖母身后望向帷幔里的纪芳菲,他怒从中来,一把扯过纪芸白的手臂把人拉了个趔趄。

“芳菲受了这样的苦,你高兴极了吧!侯府没有你这样冷血的人,给我滚出去!”纪君吾推搡着她的肩膀斥道。

“啪”的一声,侯爷一巴掌打在纪君吾脸上,声音清脆。

“逆子!还不安分些!”咸宁侯瞪着纪君吾,眼含怒火,将纪君吾震慑得登时噤声。

他怎么就有这么个蠢笨如猪的儿子?生怕别人看不出这里面的端倪吗?!

纪芸白整理好衣衫重新回到纪老夫人身侧,低眉顺眼道,“小侯爷也是忧心二小姐的事,侯爷息怒。”

难得见纪芸白为他求情,纪君吾却觉得刺耳,只觉得她惺惺作态!

“白丫头才是你亲妹妹!”纪老夫人被咸宁侯抢白,却也不打算轻易放过纪君吾。

他几次三番攀扯纪芸白,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也怪得到纪芸白头上,分明是与胞妹心生嫌隙想借机赶走她!

想到纪芸白一生吃尽苦头,好不容易回到侯府认祖归宗,却又被亲哥哥排挤,被父母不待见,纪老夫人就忍不住叹息。

但眼下明显另一桩事更急需处理。

花厅里。

“她可说是谁将她掳去的?!”纪老夫人板着脸问道。

看门小厮跪趴在地上,老祖宗的威严让他头都不敢抬,“回老祖宗的话,二小姐回来时奄奄一息并未开口。不过……送二小姐回来的家丁,奴才看着,看着像是亲王府的人。”

“亲王府?”纪老夫人拧眉,脸色越发阴沉。

方才她也看见纪芳菲身上的青紫,简直遭受非人对待,如今扯上世子,倒是都说得通了。

世子觊觎纪芳菲美貌欲收之为妾的事满城皆知,因着其父和亲王是陛下宠臣,皇帝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躲这门亲事,侯府上下都对世子多有退让,纪老夫人礼佛时也都知晓。

未成想,议亲不成,世子竟然背地里做出如此腌臜之事!

“岂有此理!”咸宁侯一拍桌子,茶水洒得到处都是,淋在手上烫得咸宁侯抓起茶盏便扔了出去,“狗奴才,要烫死爷?!”

所有丫鬟奴才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

“娘!您得想个办法,此事决计不能就这样算了!这分明就是在打侯府的脸!”咸宁侯压着怒气对纪老夫人道。

不等纪老夫人开口,前门有人来传话,“老祖宗,侯爷!亲王府派人来提亲了!”

动作竟然这样快?纪芸白暗自心惊。

看来这是纪君吾事先与世子串通好的,一旦世子得手就立刻派人来提亲,打得侯府一个措手不及,又能因认错态度佳,来堵住侯府的嘴。

毕竟世子背靠亲爹和亲王,在朝中一手遮天,绝不是一个走下坡路的咸宁侯府能对抗的。

若是咸宁侯铁了心拒绝这门亲事,那纪芳菲便会沦为全京城笑柄,想说门好亲事更是痴心妄想。

这样的安排,不可谓不歹毒。

纪君吾目眦欲裂,手上用力,茶盏应声碎裂,割破他的手心鲜血顺着指尖滴下。

“小侯爷!”纪君吾的小厮三喜惊呼。

纪君吾不甚在意地用帕子缠上,他绝不可能离开,大有一副要和提亲的人鱼死网破的架势。但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议亲时小辈在前的先例。

纪老夫人忍着怒火,把纪芸白和纪君吾赶去后院。

一出前院,纪芸白便被纪君吾死死抓住,咬牙切齿的低声质问,“纪芸白,你如何躲得过!”

“我听不懂小侯爷在讲什么。看二小姐伤势很重,小侯爷与二小姐兄妹情深,不去探望,缘何抓着我不放?”纪芸白抬眸,淡定反问。


盼春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就故作凶狠,“谁敢背后嚼舌根,奴婢就去撕烂他的嘴!小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姐!”

她从未伺候过这样好的主子,不打骂下人,也不会因为心情不好就磋磨下人。虽然日子清贫些,在府里也常被人冷言挤兑,可她却觉得无比幸福,她要一直伺候大小姐!

“好好好。”纪芸白反倒被她逗笑,方才被纪君吾刺痛的感觉,此时也逐渐忘却,“没想到你还是个性格泼辣的。”

想来也是祖母特意为她挑选的,想让盼春的活泼劲来闹一闹她吧。

当日下午,纪芳菲的亲事商议妥当的消息,就传得侯府上下人尽皆知。

纪芳菲醒来得知噩耗后几度昏厥,邹氏守在床前与女儿抱头痛哭,最后忧思过重直接昏倒被抬回院子才作罢。

邹氏向来宠爱纪芳菲,眼看着这次女儿要落入火坑,如此反应倒也是情理之中。

盼春又打听到亲王府的媒人离开后,咸宁侯又将纪君吾打了一顿,还上了家法,纪君吾浑身是伤被罚跪祠堂。

府里鸡飞狗跳,位置偏僻的落梅院反倒成了一片净土。

“侯爷这次真动怒了呢。”盼春给纪芸白布菜时嘀咕道。

“侯爷为何又动怒?”纪芸白不解。

“听说是因为小侯爷非要去亲王府要个说法,还声称要捆了世子揍一顿,侯爷劝不住才动用家法。”盼春愤愤不平道,“侯爷早该如此,二小姐出事,小侯爷只会不分青红皂白拿您撒气,这次也算是给您出口气了。”

“此话以后莫要讲了,被人听去我也护不住你。”纪芸白语气淡淡地告诫。

身为仆人,背后妄议主子从来都是大罪。阐述事实可以,但不应该有自己的喜怒。

盼春瘪瘪嘴,“奴婢知晓了。”

她晓得主子在府里地位尴尬,自己一举一动都容易连累主子,闻言越发懊恼。

翌日一早,纪芸白命盼春去瑞雪院给纪芳菲送些摆件布料,权当慰问,免得她不闻不问又落人口实。

然而盼春去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又满脸气愤地把礼品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

“小姐,二小姐闭门谢客,说除非是小姐您亲自去,否则她不收!”盼春一跺脚,“这不是存心找茬吗?”

纪芸白却觉得疑惑,原以为纪芳菲受了此遭后,应该不想见到自己,没想到竟猜错了。

“把东西带上,我去看看。”纪芸白经此一事,也不那么惧怕见到纪芳菲了。既然她要见,那便让她见,倒要看看她当如何。

瑞雪院的景致是整个侯府除了纪老夫人的院子之外,最别致的院子。

连纪君吾的院子也是要次一等的,可见纪芳菲在侯府到底多受宠爱。

反观落梅院,不光名字听起来死气沉沉,就连院内陈设也是破败不堪,勉强能住人。

两相对比,任谁都会觉得纪芸白才是被抱错的那个。从浣衣局出来已有些时日,对这些明显的差别对待,纪芸白早已麻木了。

盼春将礼品交由翠环后,便抬着下巴问道,“二小姐所在何处?”

“我们小姐刚睡下,大小姐再等等吧。”翠环敷衍道。

纪芳菲出事,她护主不力,连带着也受了罚,此时没有往日的嚣张气焰,只是对纪芸白语气依旧高高在上。

盼春还欲争辩,却被纪芸白使了眼色,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纪芸白苍白着脸,安心的略一颔首,“知道了。”

“小姐,你饿不饿?奴婢去给您拿点吃的吧?”盼春一脸紧张地望着她。

纪芸白后背疼痛难忍,光是靠在这维持表情就已经用光了力气,更是没心思用饭。

她摇摇头疲惫道,“先不用。”

“可您在赏花宴时就没怎么用饭,这会儿又……一定饿了,多少用点吧。”盼春担忧地劝着,又看着纪芸白病态白皙的面庞,欲言又止,“而且,而且你等会儿还要……”

她怎么也说不出剩下的话,心里也越发觉得侯爷夫人过于偏心。

明明小姐才是嫡女,又如何那么亲近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而如此冷落亲生女儿?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纪芸白看她支支吾吾,便问道,“可是侯爷说了什么?”

被纪芸白猜中,盼春有些泄气,“侯爷说您要是醒了,就去祠堂祈福,二小姐什么时候醒来,您什么时候才能回院。”

盼春越说越气愤,“哪有这般规矩?长辈病榻前,晚辈守孝道去祠堂祈福,还算正常。大小姐是长姐,又如何能够给……”

“那不是祈福。”纪芸白语气平淡,仿佛受了这些委屈的人不是她,“侯爷的意思是让我去祠堂思过。”

她早就料到这事没完,就算她受不住家法晕过去,侯爷的脸面没找回来,她也不能就这样被放过。

“侯爷也太偏心了!”盼春气不过,“奴婢这就去禀告侯爷,您在赏花宴上并无过错,反倒是二小姐联合外人为难您!”

“盼春。”纪芸白没有力气去叫住她,只轻声道,“侯爷未必不知实情。”

“那为何又为难小姐?”盼春咬着唇,替她感到难过。

纪芸白没有回答,她若是知晓为何,也不必困扰许久难过许久。最后还是被盼春劝着用了些饭,又一瘸一拐地走去祠堂。

甫一进门,就听背后响起匆匆脚步声。

那人一走近,不等纪芸白回头看,便从后面狠狠推了纪芸白一把。

她身形不稳扑倒在地,擦伤了手心,又扯到后背的伤口,疼得直冒冷汗。

背后有冰冷的触感,纪芸白猜测应该是伤口崩开又渗血了。

“小侯爷!您,您怎么能这样对小姐呢!”盼春惊呼着去扶纪芸白,还没碰到她,便被纪君吾一脚踹在小腹上狠狠踢开。

眼见着盼春跟块破抹布一样飞出去,纪芸白瞳孔骤缩,“盼春!”

“小侯爷要打要骂冲我来便是,打我的婢女做什么!”纪芸白伏在地上,苍白着脸却仍生气的冲纪君吾质问。

纪君吾第一次见她如此动怒,却是为了个下人,想到白日里翠环跑回来指控她对纪芳菲被人欺负却无动于衷的事,不禁越发厌恶她。

“一个婢女,碍手碍脚,打就打了,你这样看着我,是想给她报复回来?!”纪君吾抬着下巴,故意刺激她。

纪芸白忍着疼,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盼春是我院子里的人,祖母亲自拨给我的,要管教,也是我的事!小侯爷的手未免伸得太长!”

“你为了个婢女竟然和我顶嘴?!”纪君吾被她气笑了,“纪芸白,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长兄?!”

纪芸白觉得他可笑。

她倒想问问纪君吾,眼里到底有没有她这个妹妹!不过问出来也是自取其辱,纪芸白早就从他们的所作所为中窥见了答案,何必再平添不快。

“小侯爷一心护着二小姐,兄妹之情天地可鉴,又何必在乎有没有我这个妹妹呢。”纪芸白冷笑着垂眸,丧失了所有和他争辩的欲望。


马车内燃着熏香,一股清新的松木味,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纪芸白坐在他旁边有些不安。

虽有过几次亲密接触,却都是不得已,像这般坐得这样近,还是头一遭。

她能淡定受辱挨打,却仍是不习惯和他相处。

尤其是因为……他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多谢小将军捎我一程。”纪芸白主动道谢,想打破空气中令人不安的沉默。

“除了谢,你就没别的想说的?”谢景阳如墨一般的眼眸盯着纪芸白问。

纪芸白却觉得他的眼眸如同深邃的漩涡,里面透着光亮和炙热,让她不敢与之对视。

她移开视线,低眉顺眼道,“不知小将军想听什么。”

谢景阳看她这般顺从,忽然就泄了气。

与她置什么气呢?她什么都不记得。

谢景阳就是气她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如若不是拿纪老夫人做说辞,她还是不肯登车。

“无论何事,活下来才是最要紧的。”谢景阳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

纪芸白却忽然明白他方才的别扭从何而来,可他为什么会因为自己作践身体而生气?

难道是怕娶回去一个病秧子,觉得晦气?

纪芸白又下意识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为人光明磊落,帮她从不计较回报,可若是涉及婚事……

纪芸白一时也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归根结底也是一句良言,“多谢小将军提点,芸白铭记在心。”

“你从前没听过这样的话?”谢景阳忍不住问。

纪芸白思忖片刻后,摇摇头,“上次在湖边小将军救我时,事芸白第一次听。小将军为何这样问?”

“随便问问。”谢景阳收回目光,习惯性地转着右手中指上的黑玉戒。

雪天路滑,马车慢行至咸宁侯府门口,纪芸白告别谢景阳走进侯府。

一进院子,纪芸白就被早已等在此处的婆子拽着往前厅去。

“放开小姐!你们不能这样无礼!”盼春去拉婆子的手臂,拼命护着纪芸白。

婆子抬手在她脸上就是一耳光,“侯爷有命,大小姐回来必须去前厅领罚!谁敢阻拦!”

“小姐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去领罚?”盼春不顾脸上的红肿,又扑上来去拧婆子的手。

婆子却用力一推,将盼春推倒在地,看她表情摔得不轻。

纪芸白试着挣扎,却发现这两个婆子的手力大无穷,跟玄铁一样坚硬,根本无法挣脱。

见盼春还要爬起来动手,纪芸白怕她受伤,喝止道,“住手!既然侯爷叫我,我走一趟便是,盼春不得坏了规矩!”

“小姐,这不公平!”盼春眼里含泪。

看吧,一个下人都看得出他们明目张胆的偏爱,看得出他们对待嫡女有多不公。

可偏偏她的家人,最该疼爱她的人,最该护着她的人,却是亲手造成她痛苦的人!

“父母命不敢违,不公又如何?”纪芸白这话说得凄厉,还带着绝望,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盼春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被婆子拖拽到前厅,又被迫按跪在地上,纪芸白还未开口,茶盏便朝面门飞了过来。

两个婆子牢牢按压着她的肩膀,让她无法躲避,硬生生接了这一茶盏。

额头登时就被擦伤,额角皮肤泛着红,纪芸白跪在地上脊背却依旧挺直。

“你可知错?!”邹氏带着怒气,一拍桌子指着她鼻子尖怒问。

“芸白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竟惹得夫人这般愤怒。”纪芸白面无表情地回答。


纪芸白对身外之物并不在乎,这些绫罗绸缎她在宫中见过无数,如今纪老夫人命人一一摆在她面前,任她挑选,她也并不觉得有多欣喜。

只是纪老夫人一直拉着她挑选,纪芸白不想扫兴,便也装着兴致勃勃的挑了几匹布,“芸白挑完了,祖母。”

纪老夫人见她挑选的布样大多是鸦青色等沉闷的颜色,不由得更加心疼她,“白丫头,你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怎的喜欢这种老气横秋的颜色?秋菊,你去将我私库打开,把去年宫里赏下来的浮光锦和彩云锦取来。”

浮光锦,顾名思义,在阳光照射下就会波光粼粼,犹如水面浮光跃金一般,纪芸白在浣衣局劳作三年,自是清楚这浮光锦有多贵重。

她赶紧出声婉拒道,“祖母,芸白有这些就够了,不用再麻烦秋菊姑姑。”

“听祖母的。”纪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神心疼。

秋菊笑着看她,脚步没有停留,不一会儿就搬来了两匹布。

绣娘看着上好的布料发出阵阵惊叹,“早就听闻这浮光锦极好,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老夫人真真疼大小姐!”

纪老夫人含笑握住纪芸白的手,“你们可得上心着些,莫浪费了这样好的东西才是。”

“放心吧老夫人,大小姐身姿绰约,就算披块布也是好看的!”绣娘小心拿起布匹笑着对纪老夫人恭维道。

“是了,配白丫头才好。”纪老夫人被取悦,抚掌大笑,“秋菊,看赏!这小嘴都抹了蜜似的。”

等绣娘离开,纪芸白陪着纪老夫人用完午饭,侍奉着人睡午觉才离开。

从纪老夫人的院子出来,纪芸白内心百感交集。

偌大的侯府竟然只有这一处让她感到温暖。

回到后院角房,屋子比往日要暖上许多,看着屋里摆放的精致煤炉,纪芸白竟然觉得这点温暖都是自己偷来的。

她蜷缩在软榻上,望着香炉里升起的袅袅细烟,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还没被侯府认回的日子。

那时小小的她就这样抱膝坐在门边,听村里老人用沧桑的声音讲山野志怪,讲繁华的京城,讲吃穿用度极尽奢靡的达官显贵。

她那时懵懂,只羡慕他们有吃不完的糕点。

如今她成了这高门大户的一员,却远不如幼时憧憬的那般美好。

她就这样发着呆渐渐睡去。

再次醒来是被冷醒的,煤燃尽了,她活动了下冰凉僵硬的手指,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腿麻了,腰也很酸。

窗外的天暗了下来,室内光线昏暗,纪芸白摸黑下床点燃烛台,借着烛台的光准备去添煤。

这些事她做得得心应手,没有下人她也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刚盖好煤炉,珠帘就发出碰撞的声音。

纪芸白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直起腰迎上纪芳菲来势汹汹的目光。

她自嘲地想,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信,她的角房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纪芳菲带着婢女快步走进来,二话不说扬手便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贱,人!”

纪芸白的头被打得一偏,右脸顿时火辣辣的疼,不用看都知道一定红肿起来,这下又要两天不能去祖母面前了。

“大小姐这是为何?”纪芸白目光平静地看向纪芳菲。

“把你那无辜的眼神给我收起来!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你当初为何没死在浣衣局?!”纪芳菲目光怨毒地咒骂道。

纪芸白扯动唇角,表情看起来无奈又绝望,“大小姐又怎知我不是生不如死?”

“那你就该死了才是!”纪芳菲咬牙切齿,“也好过你活着回来给所有人添堵!”

她总是这般,当着爹娘和纪君吾的面,永远都是乖乖女,听话、懂事,一旦四下无人,便对她非打即骂。

烛光下她的姣好的面庞晦暗不明,看起来却像是来索命的恶鬼。

她不能呼喊,因为除了祖母没人会在意。侯府所有人都站在纪芳菲那边,她早就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纪芸白淡淡收回目光。

纪芳菲却没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一把扯住她的手,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

“我告诉你纪芸白,收起你那副表情!你以为你勾引了谢景阳让他肯娶你,就能逃脱我的手掌心?你……”

纪芸白猛地抽回手,“我和小将.军清清白白,从未勾引过他!”

昨晚全是自己不小心中招,谢景阳事急从权无奈之举,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勾引!

她信谢景阳的为人,一定光明磊落。

纪芳菲嗤笑一声,带着几分意外地打量她,“也对,谢景阳应该不屑碰你,毕竟你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值得男人动心。纪芸白,你可曾照过镜子,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类似的羞辱她听过无数次,浣衣局的宫女知晓她是咸宁侯府流落在外的嫡女便经常打骂她,明里暗里的嘲讽数不胜数,仿佛踩一脚豪门贵女,她们的人生便能轻松些。

纪芸白麻木地忍受着她的谩骂,只要等她发泄完就可以清静下来了。

纪芳菲违抗纪老夫人的禁足令冒险来这一趟,当然不止是骂纪芸白出气这么简单,她忽然又换上笑容,“我的好姐姐,谢家高门大户的,你嫁过去也受不住那繁重的规矩,不如去跟祖母讲退婚的事吧。”

她目光带着杀意,脸上的笑容僵硬,组合在一起让整个人看起来越发可怖。

对于她和纪君吾、邹氏如出一辙的说辞,纪芸白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

纪芳菲不满她的沉默,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说话啊!纪芸白你以为装哑巴就能躲过去?”

“婚约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容得我.插嘴?”纪芸白声音微弱,下巴传来的痛感清晰,仿佛骨头都要裂开。

纪芳菲眼中溢出冰冷,“纪芸白,你以为这套说辞就能搪塞我?”

“我未曾搪塞。”纪芸白受惯了凌.辱,依旧面色平静。

纪芳菲表情却越发扭曲。

她就是见不得纪芸白对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明明从小流落在外,却有种超脱的淡然和稳重,她怎么能?!

这种稳重绝对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她就应该粗鄙不堪才对!


手指破了没法学女红,纪老夫人便让她坐在窗前读书。

幼时村里有一间秀才办的学堂,她没钱读不了书,只能躲在窗外偷摸着听。秀才也是好人,发现了却从不赶她走。是以她不至于大字不识,手中的书也尚且读得进。

阳光洒在泛黄的书页上,纪老夫人就靠在软榻上闭目念着佛经,纪芸白忽然很想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祖母不会变老,也没有其他人来打扰。

但是想象永远只是想象,秋菊带着一个脸生的婆子从外面进来,垂手候在一旁。

“老夫人,良平家的来回话了。”秋菊微微探身,对纪老夫人轻声道。

纪老夫人这才睁开眼,“城南的两家铺子经管的如何了?”

良平家的福身回话,“回老夫人的话,胭脂铺近日营收尚可,许是临近年关,铺子人满为患,先前囤的货快供应不上了,奴想着派人快马加鞭去江南运回来,若是路上不耽搁的话,年关前也能赶回来。”

纪老夫人未做评价,手继续捻着佛珠,“另一间铺子如何了?”

“布铺……”良平家的面露难色,不敢去看老夫人的脸色。

“老夫人问你如实答就是了,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秋菊训斥道。

“秋姑娘说的是,这大半年布铺生意都不景气,年初囤的浣花锦去年还卖得好好的,今年尤其是乞巧节过后便滞销了。城南有家铺子从扬州进来的四色软烟罗倒是风靡京城。良平琢磨着派人去江南一并进货,只是资金不足……”

良平家的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全无底气,声音几不可闻。

听出来良平家的此次来回禀是为了要银子,纪老夫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复,她抬眸就看见窗边的纪芸白正听得认真。

“白丫头,你怎么看?”纪老夫人问道。

突然被点名,纪芸白一晃神,确定祖母是在过问自己的意见,她起身行礼道,“祖母,孙女并不精通商贾,看法幼稚,便不出言惹人笑话了。”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祖母在这没人敢笑你,白丫头你尽管说。”纪老夫人鼓励道。

看得出祖母想提点自己,纪芸白没再推辞,沉思道,“那孙女便献丑了。方才你说浣花锦是去岁畅销的布料,对否?”

良平家的第一次见纪芸白,方才听纪老夫人称呼便知她是那个流落在外的嫡小姐,老夫人言语中满是重视,婆子自然也不敢轻怠了,毕恭毕敬道,“回大小姐的话,是。”

“四色软烟罗也是今岁乞巧节后方才流行,如此看来,去扬州跟风采购软烟罗似乎是个法子,但京城流行的时间不过一年半载。等软烟罗运回来,至多也再畅销至明年夏初便也过气,无法弥补今岁损失,也增加了铺子支出负担。”

纪芸白分析完下意识看向纪老夫人,见老夫人眼含赞赏,她的心才稍稍放下。

良平家的追问,“那以大小姐的意思看应当如何?”

“改换出卖策略,通过多制成衣或者绣香囊荷包、饰品、推出新绣样等方式,将积压的浣花锦倾销。另外,此行前去扬州也不应全购入软烟罗,而应将重心放在其他布料上。”

纪芸白说完,纪老夫人便抚掌感叹,“不愧是老身的亲孙女,有我年轻时的模样。”

“大小姐一番话真是醍醐灌顶!”良平家的仿佛看到了救星。

纪芸白却对这赞赏隐隐不安。

在咸宁侯府她时时刻刻谨言慎行,不敢出一点风头免得惹得纪芳菲不快被针对。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祖母这里得意忘形,若是传出去被纪芳菲听闻,恐怕不知道又要怎么折磨自己……

她福身行礼,惶恐道,“祖母,都是孙女胡说的,莫要因此耽误了铺子的生意。”

纪老夫人一摆手,“你这孩子平时看沉默寡言,实际上比谁都通透。你那个不成器的哥哥要是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让老身愁得睡不着觉啊。”

纪老夫人长叹一声,无尽遗憾。放在身边精心教养的却不如流落在外的,说出去都要被人笑咸宁侯府教子无方。

想到这偌大的侯府,爹娘不像爹娘,兄长不像兄长,纪老夫人更对纪芸白生出怜爱。

等良平家的一走,纪老夫人就沉吟半晌,对秋菊道,“去将那两间铺子的账本取来。”

方才良平家的进府时便带了进来,就收在一旁,秋菊从盒子里拿出来递给老夫人,她却没有第一时间翻开,而是招呼着纪芸白,“白丫头,过来。”

纪芸白凑过去一看,账本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什么出项进项倒是不难理解,但架不住字又多又密,让人只看一眼便打怵。

她不想扫兴,便硬着头皮看下去,没成想竟然慢慢看进去了。

“看出什么东西没有?”纪老夫人在一旁气定神闲地问道。

“的确如良平家的所言,浣花锦从端午节过后销量便一直走低,维持到乞巧节过后便再难出手。”纪芸白斟酌着说道。

纪老夫人颔首肯定道,“不错,白丫头你在管家这方面很有天赋。”

不过是看了两页账本,如何就有天赋了?知道祖母是在鼓励自己,纪芸白低眉顺眼,“祖母,芸白惭愧,不过是卖弄罢了。”

“旁人看上一眼便心生退意,将这项目看得颠三倒四不知所谓,你还能塌下心来研究,如何不是天赋?”纪老夫人将两个账本合上递给她,又道,“秋菊,去将这两间铺子的契约取来。”

“祖母,使不得!”纪芸白看出她的意思,受宠若惊地推拒,“您赏给孙女的东西已经够多了,铺子太过珍贵。”

“这铺子本来也是留给你的,出生时你祖父就定下了,老身不过是代为打理。现在你有余力,便早些接过去学着,待你成亲,也好去谢家掌家。”纪老夫人说着咳嗽两声,有些精神不济。

纪芸白心情复杂地接过账本和契约,“祖母,您待孙女的好,孙女会一直铭记在心的。”

秋菊服侍纪老夫人喝下茶水后将咳意止住,她摆摆手,“有这份心就好。”


若不是她那晚躲掉,自己怎可能受这种羞辱。说到底,一切都是纪芸白的错!

“姐姐不是想吃饭吗?吃啊。”纪芳菲鞋尖狠狠碾着饭菜,眼神怨毒地盯着纪芸白。

纪芸白迎上纪芳菲挑衅的目光,知晓这又是新一轮的羞辱。

泥人尚有三分脾气!

更何况此事与自己无关,就因为她也在宴会,便认定是她泄露的此事?

“二小姐喜欢,让给二小姐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纪芸白语气生硬的反呛,跪在蒲团上继续对着牌位诵经。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见她态度如此平淡,纪芳菲恨得咬牙切齿,直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硬生生拽过来,强按着她的头往饭菜旁凑。

“吃啊!我让你吃!你个贱人!我被赵莺语那个娼妓羞辱时,你是不是很高兴!”纪芳菲声音尖锐地骂道。

她不怕侯府的人知道,方才便看到纪芸白背后的伤痕和血迹,一看便知是家法处置过的。

纪芳菲知道侯府的人还是偏袒自己的,只不过是个区区纪芸白,没有感情的女儿罢了,就算她打死了,侯爷他们照样会帮着掩护。

就像当年让纪芸白帮她顶罪一样。

纪芸白拼命挣扎,一把将纪芳菲推开,有些狼狈地要爬起来,“二小姐头摔坏了,难道脑子也糊涂了?!祖宗牌位前岂容你如此放肆!”

“纪芸白,你忘了?这是你的祖宗,不是我的!”纪芳菲已经被愤怒蒙蔽理智,回头瞪着翠环,“狗奴才,还不过来帮忙!”

翠环慌里慌张的过来,不敢违抗纪芳菲的命令,帮着一起去按纪芸白。

她敌不过两人的力气,纪芳菲又一脚踩在她后背的伤口上,疼得她无法呼吸,登时就眼前一黑。

眼看着就要一头栽进地上的饭菜,纪芸白想起了当初浣衣局的日子。

那群宫女知道她的身份,有意为难她,故意让她去吃泔水桶里的东西。她不肯,她们就牢牢地压住她的手脚,如现在这般强迫着她。

那种绝望又无助的感觉,铺天盖地般将她淹没。

当初事情的源头是纪芳菲让自己去顶罪,现在又是纪芳菲在折辱自己,凭什么受苦受难的都是她?

濒临窒息之际,她想起谢景阳那坚定又沉稳的声音,他说“任何时候,都先要保住性命”。

对,她还不能死,她还要报恩,还要赡养祖母至老!

她忽的生出些力气来,咬牙伸手抓在纪芳菲的脖子上,挠出了几道血痕,疼得她尖叫着跑开。没了纪芳菲帮忙掣肘,翠环也怕得往后退了几步,纪芸白得以喘息片刻。

就在纪芳菲张牙舞爪要再教训她时,祠堂外忽然响起了声音!

“大小姐!老夫人叫你过去呢。”

纪芳菲捂着脖子,疼痛生出的愤怒压过了理智,上前便想要踢她几脚。

翠环却听出来了那人的声音,她赶紧去拉纪芳菲,“二小姐快住手!是老夫人身边的秋菊!”

纪芳菲这才回过神来,恨恨的咬牙,不敢再有什么动作。饶是她再大胆,对祖母还是发憷的。

秋菊进门时就看到纪芸白扑在地上,纪芳菲和婢女站在一旁,大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纪芸白强忍着后背的疼站起来,看向秋菊道,“姑姑可知祖母找我是何事?”

“小将军的二叔母来了,正在福寿轩同老夫人说话呢。”秋菊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对,只是现下旁的事更重要,便冲她笑道,“是喜事呢,二小姐换身衣裳随奴婢过去吧?”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