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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农村博士的自画像小龙翠花全文》精彩片段
里隐隐传来一句:他达的Q,念书干啥,大学生毕业不还是得给我打工?
数年未归,故乡的小镇早已焕然一新,熟悉中透着陌生。我在街头徘徊,不知不觉走进一家饭店,店里弥漫着诱人的香气。鬼使神差般,我点了一碗小时候心心念念却始终未能如愿的清炖牛肉。
不一会儿,一位风姿犹存的中年女子亲自端着碗走了过来。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许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突然开口问道:“你是大学生?”
我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一边在心里暗骂她全家都是大学生,一边在脑海中拼命搜寻她的面容,却毫无头绪。
翠花笑起来咯咯作响,那笑声清脆悦耳,宛如银铃摇曳。我定睛细看,这眉眼含笑、风姿绰约的女子,竟真的是翠花!岁月这把神奇的雕刻刀,在她身上精雕细琢,褪去了儿时的青涩与懵懂,出落得比记忆中更加明艳动人,那股子成熟女人的妩媚韵味,不经意间便从眉梢眼角流露出来。
翠花笑意盈盈,缓缓讲起这些年的过往。她说这饭店是她凭本事撑起来的,后面的房子也是她辛苦打拼所得。那些在外漂泊的日子,她每日起早贪黑,在烟火缭绕的后厨忙碌,在人来人往的前厅周旋,历经无数风雨波折,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如今总算是站稳脚跟,有了些家底,便毅然回到镇上,买下这个院子。从此守着家乡的这方天地,守着熟悉的街巷和故人,再不愿踏入那漂泊无依的江湖。“反正没房租压着,挣多挣少都是自己的,图个安心自在。”她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满足与淡然。
“你知道我男人是谁吗?说起来,还是你牵的红线呢。你先吃着,我去叫他。”翠花神秘一笑,留下这没头没脑的话,便起身轻快地朝后院跑去。我坐在原地,满心疑惑,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竟做了这月下老人,给翠花牵了姻缘。
不多时,一位富态的中年男人大步走来,我细细打量,这眉眼之间透着几分熟悉。待他走近,我才惊觉,这竟是当年那个整天挂着鼻涕、调皮
小时候,还没有义务教育阶段不许辍学这个说法,不过小孩到了六岁都会被送到学校去,至少应该识几个字、会简单的加减法才行。村里的娃大多念到小学二年级,就跟学校说拜拜了。在家吃几年闲饭就会早早出去打工了,挣钱、娶媳妇、生娃,然后让娃上学、吃几年闲饭再出去打工,简单而重复的生活里度过了两辈人的人生。
村里的会计是少有的高学历知识分子了,他读完了初一。后来等我也上学才明白为啥大伙都止步于二年级。因为村里的小学只设了俩个年级,三年级就得挪窝到镇上去念。很多人三年级没读就放弃了,少数人坚持一个学期也就放弃了。
村小拢共就两位老师。一位是正儿八经师范学校毕业的,头顶着校长的名号,负责管理学校,但很少上课,他最大的兴趣就是给自己的孩子开小灶,可惜他的儿子坚持到高中也辍学了。另一位是民办教师老王,老王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就当了民办教师,他没有考上大学大家也没有看不起他,那个年代的大学生还是很精贵的,考不上才属于正常。老王是名副其实的全科教师,语文、数学都由他来“捣鼓”,心情好的时候,还能给咱上堂音乐课。我们的音乐课没有乐理之类的枯燥知识,大部分情况下就是老王哼一句我们学一句,后面情况改善了,学校有了录音机做广播体操用的,老王就用磁带放一些老歌给我们听。
这老王还挺重视培养我们的“能力”,我就被委以“重任”——给大伙阅作业。我这活儿干得,老王见我就念叨:“他达的 Q,你又阅错了!”
Q在我们的方言里是那人身上的某个器官,达在方言里是爹的意思。他达的 Q和某些方言里的“我C”的意思大体一样,都属于一个感叹词,不一定有恶意。
班上的同学稀稀拉拉没几个,最让我闹心的就是小龙。这小子是我的邻居兼发小,和他玩耍总是很开心,他算是我们的孩子王。可一说到学习小龙就掉链子,那字写得,跟蚯蚓在纸上乱爬似的。小龙的妈妈常年卧病在床,家里的
,“你得知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老话可都是有道理的。”
我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明白老爹的想法,在他那个年代,数理化代表着实实在在的技术,是能让人在社会上立足的根本。他希望我能有一个安稳且光明的未来,不想让我在他认为“虚”的文学领域里闯荡。
许多年后,我偶然间知道了那句“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其实还有后文:“学不好数理化,只要有个好爸爸”。看到这句话时,我心中五味杂陈。我深知,以父亲的性格和认知,他是很难理解这种带有调侃意味的话语背后所反映的社会现象的。即使我知道了,也不敢对父亲说。
大叔也在人群之中,他手中端着酒杯,脚步有些踉跄,显然已经醉了。但他的眼神却格外明亮,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他大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拉住我的手,紧紧地握着,仿佛生怕我会跑掉似的。
“他达的Q,我这辈子也载过大学生了,值了!”大叔的声音洪亮,在院子里回荡着。
日子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马不停蹄地向前奔去。大学那四年,在知识的海洋里尽情遨游,忙碌而充实。就这样,大学时光匆匆而过,毕业时,我幸运地获得了公费读硕士的机会。
命运似乎格外眷顾我,紧接着,我收到了首都重点大学的博士录取通知书。博士毕业后,我选择回到母校任教。
时光飞逝,转眼间又到了过年时节。回到家乡,熟悉的乡音和年味扑面而来。一日,我在镇上购置年货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街边的人群,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竟是大叔。然而,眼前的大叔与记忆中那个高大健壮、充满活力的他判若两人。他身形消瘦,面色苍白如纸,走路时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我急忙走上前去,轻声唤道:“大叔,是您吗?”大叔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娃,真的是你啊!”他的声音沙哑而微弱。
一番交谈后,我惊悉大叔已处
捣蛋的小龙!如今的他,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那孩子的眉眼像极了他小时候的模样。
“快,跟叔叔打个招呼,然后写作业去。你这孩子,这次考试成绩可不理想!”小龙佯装严肃地对儿子说道。小男孩撅着嘴,也不知为何不愿和陌生人打招呼还是不情愿写作业。
我看着孩子,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达的 Q,念书干啥,大学生毕业不还是得打工?”话一出口,脸上微微一热。
翠花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笑出了泪花:“哎呀,你这斯文人,咋也说起脏话来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起来。小龙在一旁也笑,那笑容里满是生活的甜蜜与悠然。
小男孩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们三个笑得如此开怀,撇了撇嘴,满心不情愿地转身进屋写作业去了,嘴里依旧嘟囔了一句:“他达的 Q,念书干啥呢!”
于病魔缠身的晚期。看着曾经对我关怀备至的大叔被病痛折磨成这般模样,我的心像被无数根针扎着。在交谈中,我还听闻这些年,他的儿子在南方闯荡商海,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智慧,挣得盆满钵满,也算有了出息。他还购置了一辆崭新的小汽车,衣锦还乡,风光无限。
大叔说着这些,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突然,他伸出那粗糙而又干枯的手,紧紧拉着我,手微微颤抖着,久久不肯松开。我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那是对往昔情谊的深深眷恋。
看着大叔的模样,我满心关切,不假思索地轻声劝他:“大叔,您跟我去省城吧,大医院的医疗条件好,说不定能有更好的医治法子。”
大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透着满足,“有你这份心意,大叔就知足了。大叔这病自己心里有数,不想再折腾了。”
听到大叔这么说,我心中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张了张嘴,我本想倾诉自己如今的窘迫——虽然看似有着体面的工作,却还蜗居在单位的单身宿舍,满心期待用来成家的房子也烂尾了,生活远没有村里人想象的那般光鲜亮丽。可话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在大叔面前,我实在不忍心将这份消极情绪传递给他,我希望在他最后的时光里,留存的都是美好的回忆和对我的骄傲。
“大叔,您一定要好好的。等过段时间,我再回来看您。”我强忍着泪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大叔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不舍。
大叔转过头,慈爱地看向汽车后座上两个胖乎乎的孙子,声音略带沙哑却又满是自豪地说道:“瞧见了吗?这位就是大叔常跟你们念叨的叔叔,在省里的大学里念书,如今可成了大领导啦!你们可得好好读书,将来也像叔叔一样有出息!”
他的儿子站在一旁,满脸的不耐烦,时不时地低头看着手表,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办。我见状,心中暗叹一声,识趣地与大叔作别,只愿他余下的日子能少些病痛的折磨。他儿子熟练的发动汽车,起步,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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