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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空指点陆羽朱元璋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得了朱元璋首肯,茹太素继续开口道:“陛下以考核地方官员的政绩定下了绩效制度,然则一项政策的施展,不一定能立刻看到结果,更有甚者,可能是几年甚至十多年才有成效……”
朱元璋默默聆听,不时点头,显然对茹太素的话深以为然。
任何一项政策的推广,都不是一蹴而就,其间诸般流程何其繁琐,而且前期更可能是反向结果,尘埃未定,谁也不知道这项政策最终是好是坏。
而就在这等待的这段时间,因为绩效制度,地方官的收入不一定能得到提升,他们仍受困于拮据,或可做出贪赃枉法之事。
朱元璋思索片刻,挥手道:“接着说下去,你是否有所提议。”
这茹太素既是提出了问题,自然有针对计策。
茹太素点头:“臣以为,可以适当添补些政策,立即予各级官员实惠好处,让他们在施展能力的时候,不再为生计烦忧。”
他的啰嗦老毛病又犯了,朱元璋略略蹙眉,摆手道:“直说!”
茹太素忙又点头,这回倒老实多了道:“臣谏言施展免税田制度,根据官员品秩级别,予以相应的田地免税额度。”
大明的赋税,主要是田赋,即农业田产税,或说是田地租赁税,这免税田制度,即是对官员名下部分土地免征田赋,减轻其经济负担。
朱元璋听得很是认真,待到茹太素说完,他仍捋着胡须,细细品味。
一旁的朱标,却早心动不已。
官员免田税,一者减轻负担,让他们不再为生计担忧,不必再行贪腐勾当;二来,这也能提高官员地位,增加官员的优越感。
朱标自小随着宋濂等大儒修学,对于学仕官员阶层,很有好感,他心下意动,不由望向朱元璋,正要开口赞同,却见朱元璋眉头深锁,有所思虑,朱标立时闭嘴,静默等下去。
朱元璋思虑片刻,方才醒回神来,他不急着给出意见,而是抬手一挥,朝云奇吩咐道:“你二人,先下去吧!”
云奇和茹太素立时会意,拱手告别,退出大殿。
瞬间,殿中只剩父子二人,朱元璋这才回过头,轻笑道:“标儿,你觉得如何?”
朱标自是点头赞许:“儿臣觉得此计不错,与那绩效制度相佐相辅,定能减轻官员负担,况且此计推广便利,一道诏令便能下达全国,无需像那绩效制度耗费时日。”他将心中诸般念头说出,自以为说得尽详尽备。
但朱元璋听他说完,仍以期许目光相望,问道:“没了?”很显然,朱标的回答,不那么叫朱元璋满意。
朱标费尽脑汁再想了片刻,却只能摇头道:“儿臣只想到这些了。”
朱元璋却是冷笑两声:“你还是没能看透那茹太素的心思啊!”
随即,他幽幽朝门外看了眼,叹息道:“这茹太素乃是科举出身,他一门心思想的,都是那科举取仕之事。”
“在此之前,他连番上奏,明里暗里说的,都是重开科举之事,今日,他明里说的是官员收入,可暗地里,仍是在为那科举之事试探。”
自洪武六年暂停科举后,朝中有不少官员一直上奏劝诫,试图重启科考,而茹太素,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朱元璋早已知悉茹太素的心思,看待问题时,自然多留了几分心眼,他的眼里泛起些微幽光,淡笑着望向朱标道:“我且问你,官员的田地免税了,那些学子们呢?再往后推广下去,是否要给那些科举学子们一并免除田赋?”
朱标一愣,继而面现惊喜道:“如此说来,父皇你是打算重开科考?”他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朱元璋的问话上。
朱元璋无奈苦笑,继而叹了口气:“科举一事,早迟是要重开的。”
暂停科举制度后,朱元璋曾试过诸般手段选贤择能,像什么以孝廉取仕,又或是各级官员举荐等,但试了再试,效果却不尽人意。
选上的官员,不但能力不如以前科举取来的仕子,而且这些人都是受人保举上位,要顾念举荐情宜,更易结党营私,所以,朱元璋早有明白,这科举制度,迟早要重开的。
听得朱元璋松口,朱标心中狂喜,他是标准的儒生,自然也希望天下间学子能重获这科举取仕之道,但眼看朱元璋脸上仍有些许不甘心,朱标只能将这狂喜放在心中,只略略点头。
他心中自是清楚,朱元璋对科举之道依旧有诸多不满,当下重开,也不过无奈为之。
随即,朱元璋话音一转,又重提起先前建言道:“不过茹太素说的那免税田制度,倒是可行,左右想提高官员收入,也得从国库中抽调钱粮,收上来再发下去,如此来回折腾一周,耗费颇多,倒不如干脆免征田赋。”
对于守财奴般的朱元璋来说,能省一份是一分,收了税再下发福利,这其中折损的银粮可不少,免税田制度倒能避免这些损耗。
朱标早对这计策上心,见朱元璋松口答应,很是高兴道:“父皇高瞻远瞩,儿臣叹服!”
他这马屁拍得及时,朱元璋自是高兴,得意扬了扬眉梢,他站起身来,解开胸前衣扣,有些得意道:“咱要去趟宫外,去会会陆羽那臭小子,今日得此良策,咱得教那臭小子也见识见识,叫他知道我大明也有能人。”
屡次被陆羽说教,看他的臭屁嘴脸,又听陆羽抨击时政,唾骂大明朝局,朱元璋早有不服,现如今有人提出妙策,当然得去显摆显摆。
“去见那陆小先生么,父皇可否带儿臣一道?”朱标也心驰神往,连忙提议随从。
朱元璋不假思索便点头道:“也好,你去换身衣裳,随咱一道。”
朱标应了声,立即起身拾掇起来。
“对了……”
正当朱标换衣之时,朱元璋又叮嘱道:“你记得,带上六百两银子。”
朱标一愣:“六百两?要那么些银子作甚?”
朱元璋幽幽一笑:“堵住那臭小子的嘴!”
上回送了宝钞过去,却遭陆羽一番埋怨,说自己拿废纸糊弄,再不将银子送过去,指不定他又要如何念叨了……
徐达的寿宴圆满落幕,与会诸方都收获匪浅。
太子朱标代替朱元璋安抚了朝臣,淮西勋贵们也收到皇家传达的善意,彻底安心了,便连陆羽也得到了应有的赏钱。
当然,收益最大的,还得是寿星公徐达。
太子亲临拜寿,给足了面子,既预示他魏国公一府恩宠不休,更让他在群臣面前立足了威信,可想而知,徐达日后的地位,只会水涨船高。
但,得此殊荣的魏国公,这几天的日子可不好过。
“乖女儿,便教为父吃一口呗?后厨早已备好的菜,不吃岂不糟蹋了?”
徐府花厅,徐达望着满桌大鱼大肉,一脸惆怅。
“不行,说好了少吃荤腥,您为何还要吩咐后厨做这些菜?”
在徐达桌旁,徐妙云略蹙着眉头,眉眼中满是娇嗔。
她玉手轻挥,身后的仆婢们个个面带窃笑,小心翼翼地拾掇着桌上餐盘,将那几道油腻荤腥的大菜都撤了去,只留了一条鱼,外带一些清淡小菜。
看着满桌的青菜,徐达脸都绿了,看向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眼神里满是无奈:“这……这菜里没有半点油水,教为父如何下咽啊!而且大夫只告诫不再酗酒,为父也依着医嘱了,可你又是从何处听来,说我不能吃这些荤腥了?”
徐达的身子确然不好,他自己也心知肚明,是以,那日女儿前来劝酒,他也依话顺从。
只是自那寿宴后,女儿又强令他少吃荤腥,戒除大鱼大肉,这可要了徐达的命了。
行军多年,徐达早已习惯这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畅快生活,一时间,酒肉全断,叫他如何能忍?
今日好不容易避开女儿,吩咐后厨做了些荤腥菜肴,却不想,闺女又突然杀到……
徐妙云吩咐人撤下大鱼大肉,这才恢复乖顺姿态,小女儿般倚在徐达身侧:“爹爹,女儿自是听了大夫的话,才敦促您少吃荤腥的,您且忍耐几日嘛!”
徐妙云的主张,自来自那日偷听来的消息,她担心陆羽一语成谶,当然要多作敦促,同时,她又专门去请了医术更高明的大夫,再作详细诊断,可惜那大夫并不在家,要等几天才能回来,左右也不过几日,等大夫来,确定了消息真伪,再作计议。
“唉!”
徐达苦叹一声,幽怨地望着闺女,有些埋怨道:“你这又是从哪撞见的游方郎中,听来的虚言假话,“那些个江湖术士,最是不可信的!”
虽是不情愿,可拗不过宠爱的闺女,徐达只好一面叹气,一面朝那满桌青绿伸筷子。
却在这时,厅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公爷,陛下遣御医前来!”
“额!”徐达愣了一下,朱元璋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叫御医前来,莫非是闺女跟马皇后说了什么,当即他眼神望向旁边的徐妙云。
对此,徐妙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进宫,都是跟马皇后闲聊家常,可从未说过与徐达有关的事,莫非是……
徐妙云突然记起了当日和陆羽交谈的朱标,恐怕是他回去跟朱元璋说了什么,所以朱元璋才会派御医前来。
看到闺女的表情,徐达也明白与她无关,不过这御医来得正是时候,要是他检查出自己没啥毛病,不就不用再吃这些青菜萝卜,这御医简直就是及时雨呀!
想到这里,徐达连忙站起身来,朝门外迎了出去,他刚一出门,便撞见管家领着人走了进来。
“陈……陈太医,居然是你?”看到来人的面貌,徐达很是惊奇,要知道陈君佐可是宫里数得上名号的御医,而且跟朱元璋关系还不错,朱元璋竟然会把他派来。
陈君佐笑着与徐达作揖行礼:“下官见过魏国公,今日是奉陛下之令,前来给魏公诊病的。”
“陛下如此体贴,真是让臣受宠若惊呀!”徐达很是感动,他本以为朱元璋随便派了个太医过来,没想到竟然是陈君佐。
徐妙云也同样如此,她望向陈君佐道:“那便有劳陈太医了。”随即将其引入厅中,好好给徐达诊断。
即便没有朱元璋的命令,对于看病这事,陈君佐也不会马虎,一番望闻问切之后,他顿时立在那里,思量着。
对于陈君佐的医术,徐妙云也很相信,见陈君佐这看完病不说话,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声音有些颤抖道:“陈太医,我爹爹的身子……怎么样了?莫不是……”
陈君佐却并未回答徐妙云的问题,反而抬头望向徐达道:“敢问魏公,日常饮食是否规律,平日吃的清淡否?”
徐达蹙眉道:“多年征战在外,饮食……自是不规律的,这清淡嘛……自也谈不上……”
领兵在外,不多吃些油水,哪里有气力打仗?
“原来如此!”陈君佐慨然一叹的点了点头,似是有所了悟。
他稍顿片刻,再又看向徐家父女道:“魏公的身子,倒没甚大恙,只是他经年征战,饮食不甚规律,养成了气血淤塞的毛病,这病……虽一时要不了人性命,但长久下去也会引发诸多病症……”
徐妙云闻言,顿时觉得陈君佐的话很是熟悉,等等,这与那陆羽的话,不是一模一样么?她直接脱口而出道:“陈太医,这病,是否得须忌口,少吃荤腥?”
陈君佐眉宇一扬,面上露出些微惊讶道:“想不到大小姐也懂医术,这病如同你所说一般,的确需要忌口,平素里更是要多吃素菜,搭些精瘦鱼肉,至于那些油腻荤腥,当得少碰!”
这话一出,徐家父女是一个惊,一个丧。
垂丧的自然是徐达,他原以为陈君佐是来搭救他的,却不想他和自家女儿同气连枝,吃惊的则是徐妙云,她实在没想到,陈君佐的话竟和那陆羽如出一辙。
更另人震惊的是,陈君佐是费了好大功夫,望闻问切诊断了一通,才得出结论,可那陆羽……
徐妙云清晰地记得,当日寿宴,陆羽压根没见过父亲,他不过隔着厅堂,在众人中远远看过父亲几眼。
“哎呀,陈太医,您这诊断究竟作不作准,要不……再给本公号一次脉?”
徐达仍在与陈君佐纠缠着,试图摆脱吃素的命运。
徐妙云已顾不上父亲,她遥遥望向窗外,眼中带着万般好奇:“这陆小班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扶着朱标,朱元璋定了定心神,这才追问道:“你是说,这是个祸国害民的乱政?”
“事实上,在此之前,我老早就知道这免税田制度了……”
眼看朱家父子一脸迷茫,陆羽索性将此事铺平摊开,细细解释。
“历史上的朱元璋,非但给官员免税,还将这制度推而广之,福及中举学子,只要考上举人,便能免交田赋,享受上等人待遇。”
“这制度初衷,或许是肃清贪腐,给官员士子发福利,提升他们的地位,可一旦推广实施,就变味了。”
“大明后期,朝廷一度收不到税,全拜这免税田所赐!”
听这一番解释,朱元璋父子更感惊骇,惊得说不出话来。
惊愣了许久,朱元璋才蹙眉道:“种田纳税,天经地义,缘何会收不上税?再说这免税田制度,并非全然免除税赋,只是根据官员品秩,相应减免。
即便你官居一品,也不过减免数十亩田地的税赋,天下间又有几个一品官员?便将所有官员免去的田地数额加一起,和世间田地相较,也不过九牛一毛,这点田地,岂能影响朝堂税赋?”
“呵呵!老朱你还是在京城待久了,不了解下面的情况你以为到了府县地方,还能依朝廷规制清量田产?”陆羽轻笑一声,嗤之以鼻。
朱元璋一时失声,竟不知如何做答。
陆羽接着道:“朝廷确有规定,各阶官员按品秩免税,各有固定免税份额,可真要落实时,负责清仗田地的,却是那县里的地方官,你觉得那些地方官员,敢得罪当朝大员,照实清仗?”
怕朱家父子听不明白,陆羽又举了个例子。
“假如你老朱家在隔壁江宁县有三百亩田地,其中有五十亩属于免税田,剩下的两百五十亩,是需要缴纳田赋的,可你老朱不愿交纳这二百五十亩地的税,非要说你家只有五十亩地,那江宁县令会怎么办呢?”
朱元璋听得连连蹙眉:“他会……他会……”
他心中已有揣度,但仍不愿直说出口。
陆羽替他道出真相:“他区区一个县令,怎敢得罪你这皇亲国戚?你说只有五十亩,那县令定不敢据实丈量,自也依着你的说法,上报你家田产五十亩,所以,这中间的二百五十亩,便无声无息间……消失了……”
陆羽将双手一拍,比了个“两手空空”的手势。
“消失……”
朱元璋的眉头,已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好好的田地,当然不会平白消失,真正“消失”的,是本该向朝堂纳的税!
“这二百五十亩只是虚例,真正的情况,比这要恶劣得多。”
陆羽打了个响指,引朱元璋回归现实。
“后世嘉靖朝那内阁首辅徐阶,可是号称徐半城,整个松江府华亭县有一半的田地都是他徐家的,后世都说严嵩是个贪官,这徐阶可比严嵩贪得多,你想想看,整个大明朝有多少官员士绅,占了多少田地,免交了多少税额,而且这并没触犯律法。”
陆羽的话,让朱元璋瞠目结舌。
“一个县一半的田地,那至少有几十万亩吧!”朱元璋实难想象,官员名下田产,能到这等天文数字。
陆羽继续道:“倒不是他徐阶倾占民田,事实上,这些田地大多半是百姓投献到他家名下的。”
“投献?”朱元璋对这名词很是陌生。
陆羽解释道:“这投献,即是普通自耕农,将他们名下的田产,寄名挂户到官员士绅身上……”
“这……这是何意?”
朱元璋有些迷糊,好端端干嘛要将自己家的地,挂名到官员头上?可他稍一思虑,立时明白过来,道:“是为了免税?”
陆羽笑着点头:“聪明!,官员有办法规避田税,百姓们自然愿意将田产挂到他们名下,挂名之后,百姓仍需缴税,只是所缴税额比之原先少了许多,至于缴税的对象嘛……”
后面的话,他已经不用说了,想来朱元璋也明白。
“缴税的对象,由大明朝廷,变为那些官员!”朱元璋已气得浑身打颤,本该缴给朝廷的赋税,最后却被官员们中饱私囊。
这其中因由,便是官员借着免税田制度瞒报田产,究其根本,始作俑者还是那免税田制度。
“好哇,好得很!”
朱元璋怒不可遏:“这些该死的狗官,借朝廷制度中饱私囊,简直可恨之极!”说到底,官员们偷的是他老朱家的税赋,他岂能不气?
“不止如此呢!”
陆羽接着分析下去:“朝廷收不上税,但朱重八给每个县的税额是固定的,所以那些官员只能将税赋强加到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身上,一个人要承担好几个人的税收,最终只能破产卖田,沦为佃户和无产游民,这流民数量一多,社会怎能安定?”
朱元璋原没想到这一重,经陆羽提点,方才往下联想,一想之下,他更感惊骇道:“岂不要造反作乱?”
任哪一朝哪一代,流民一多,社会定会动乱。
那些无产无田的百姓,可不是安定分子,他朱元璋之所以能发家建国,不也因元末流民太多,才揭竿而起的么?
改朝换代,可不是个好词儿,尤其当你已坐上龙椅,成为天下之主时。
“这些混账东西,当真不怕天翻地覆,终要清算到他们头上吗?真闹得举国动乱,你们也别想好过!”朱元璋震怒至极,忍不住破口唾骂。
“啧啧啧……”
陆羽幽然冷笑,伸出食指轻轻摇了摇道:“天下大乱,不过换个皇帝罢了,那些士绅官员们,何须着急?反正换个皇帝也不影响他们当官,历史上这么多门阀大族延续千年,可曾因改朝换代而衰败?真正倒霉遭殃的,只有你们老朱家而已!”
“所以我才说,那朱重八犯傻了,被人蒙在鼓里,被那些文官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呢!”
这揶揄之音格外刺心扎耳,刺得朱元璋胸口一阵刺痛。
朱元璋只觉得胸口一阵熊熊怒火在燃烧,烧得他头晕目眩,不能自已。
“砰!该死的狗东西!”
朱元璋愤然唾骂,骂的自然是那献计的茹太素,此时的他恨不得将茹太素绑来,当场大卸八块,但这些话,自然不能在陆羽面前说出来,否则身份定要败露。
只听得“徐达”二字,陆羽霍地一惊,猛然醒转,道:“你说什么?”再望向那仪态大方的姑娘,陆羽确认道:“你是魏国公徐达的女儿?”
徐达何许人也,大明开国武将之首,多年征战,为大明立下不世功勋,被朱元璋倚为“万里长城”,更为后世公认作“明朝开国第一功臣”。
今日与这青史留名的人物的子女有了交集,陆羽怎能不震惊?
“正是,小女子乃是魏国公长女,徐妙云!”那姑娘浅浅一笑,点头应道。
“徐妙云,徐达长女……”
陆羽又是一怔,他对这名字,依稀也有些印象。
对了,是她!
在脑海中搜了一圈,陆羽才想起来,这位徐妙云,也绝非凡俗之辈,她乃朱棣的发妻,仁宗朱高炽的母亲,朱棣能够创造出永乐盛世,这位皇后可是功不可没。
想起这一点,陆羽不由再细细打量这徐妙云。
眼前这姑娘,虽才十三四岁,却已出落得美貌无双,更兼有这个年纪难有的娴雅气度,举止谈吐更是谦恭有礼,难怪历史上,朱棣对其情根深种,即便在其死后仍念念不忘。
“陆公子……陆公子?”
陆羽正自感慨,依稀又听到徐妙云柔声轻唤,他赶忙回过神来,拱手见礼:“原来是魏国公家的贵女,有礼了!”
徐妙云掩嘴一笑,回礼道:“方才我家婢子所提之事,不知公子是否答应?我父将在五日后过寿,希望陆公子能过府助宴。”
自洪武五年,大明第二次北伐失败后,徐达就一直在北平练兵,准备一雪前耻,然而前些日子,他却突然归来,这让徐妙云大吃一惊,随后凤阳案就爆发了,这一瞬间,徐妙云就明白是朱元璋让徐达回南京坐镇的。
随后,徐达更是一反之前低调做人的常态,要求大办寿宴,以徐妙云的聪明,哪里还猜测不出其中的含义,故而她主动领了这准备寿宴的活。
她听婢女说过,这前门大街有个戏班,每日表演新奇戏码,很受人欢迎,于是,便前来相邀。
“徐达的寿宴……”
原本已打算推辞,但此刻陆羽心中又犯起嘀咕。
徐达并非寻常人,也算是他陆羽眼里的大英雄,再看这徐妙云态度和悦,极懂礼数,她盛情相邀,着实难以推拒。
嘀咕两句,陆羽一甩手:“罢了,既是魏公寿辰,咱便去凑个热闹吧!”
“当真?”徐妙云一喜,面上露出欣然笑容。
“自是不假,咱对那魏国公仰慕已久,能为他祝寿,自是荣幸之至!”既然答应下来,陆羽也不吝恭维话。
“如此,那咱们便约好时辰……”
徐妙云显然很以徐达为荣,听了这话,得意得眉开眼笑,喜不自胜,随即与陆羽约定了时间地点,又将寿宴流程及基本的规矩礼节交代一通。
流程规矩虽然繁琐,但考虑到国公府高门望户,那天到场的又全是贵客,陆羽自也老老实实听任吩咐派遣。
“如此,咱们便约好了,届时陆公子带着你们戏班的人到我府上,自有人招待。”
交代完一切,徐妙云又福身揖了一礼,才带着她那娇俏丫鬟转身离去,上了马车。
望着马车驶去,陆羽仍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心中犹有几分激动。
虽说此前已遇过老朱那等子皇亲国戚,但今日遭遇着实难得,这是他在大明头一遭遇到历史名人,一遇还遇上俩。
一个是名声响彻历史的大明功臣,驱逐鞑虏的英雄徐达,另一个则是永乐皇帝的皇后,大明后宫典范徐妙云。
“可惜啊,可惜……”
联想到徐妙云日后际遇,,陆羽又唏嘘起来。
历史上,这徐妙云虽与朱棣伉俪情深,却也因此遭遇了一场无端病祸。
她在嫁给朱棣后,九年间连生三子四女。
在古时,多子多福素是为人称道的,可却鲜有人知,这般接连生产,最是伤身败体。
连续生产后,徐妙云大伤元气,积下了病根,待到朱棣登基后的永乐五年,这徐妙云便以撒手人寰。
虽说,她四十六岁病故,在古代不算早逝,但生在豪门,长在皇家,只要能顺利成年,多半能活至终老的,她这中年病逝,也算是上苍不眷顾佳人了。
“可惜什么呢?”
陆羽正自慨叹,却忽蒙身后一个粗重嗓门响起,随即一只大手在他肩头拍了一拍。
陆羽被吓了一跳,扭身一瞧,竟是自己的老熟人。
来人正是朱元璋,事实上朱元璋早已到了前门大街,先前便将徐妙云与陆羽攀谈的一切看在眼里。
他未曾露面,倒也有苦衷——那徐妙云深受马皇后宠爱,常蒙征召进宫,自然见过他朱元璋,为防身份败露,他只能等徐妙云离去后再现身。
“可惜什么呢?”朱元璋拍着陆羽的肩膀,腆着老脸笑道。
刚被吓个半死,陆羽的脸色可不大友善,他白了朱元璋一眼,直接说道:“关你屁事!”
面对大明天子,这般冷漠态度,这般狂悖言论,若是其他人,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朱元璋早已熟悉陆羽秉性,也知晓如何应付他。
“关我屁事?啧啧……”
朱元璋故作姿态摇了摇头,叹息道:“俺今天可是来给你送钱的,你这个态度,看来是不想要了……也罢,既然不受欢迎,那俺走便是咯!”说着,他转身摇了摇手,作势便要离开。
可步子还没迈开,陆羽那亲昵话语已然响起:“欸,别介啊,可别走啊!老朱啊,咱可是好兄弟啊,咋一见面就要走呢?”
“朱老哥哪里话,小弟何曾赶你走了?咱俩兄弟情深,莫说那生分话!”
果真如朱元璋所料,刚一提钱,陆羽瞬间变脸。
连哄带劝间,陆羽的脸上,已堆满谄媚笑容。
这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饶是朱元璋早有心理准备,也招架不住。
哼,这臭小子,哪曾想过什么“兄弟情深”,他那一脸财迷样,分明是惦记咱手里的银子!
前门大街熙攘喧闹,游客商贩络绎不绝。
人流最多的街市口,一架马车停下,车中走下三人。
一下马车,朱元璋便望着街口,却发现没有陆羽那戏班子的影子,他顿时皱眉道:“咦,人呢?”
在他身后的朱标、云奇,也四下张望,依旧没有见到人影,按理说,街上正热闹,陆羽那戏班子该来卖艺挣钱,怎的没见人?朱元璋不由得有些疑惑,当即吩咐云奇去打探一番。
没多久,云奇就带着消息回来道:“老爷,近两日,那陆家班都没来卖艺。”
“他们干什么去了,是出了什么状况?”朱元璋有些疑惑,莫不是因为之前大将军府的打赏,陆羽他们一时之间不差钱了。
云奇摇了摇头:“奴婢问过周遭商户,他们也不明因由。”
“这倒怪了……”
朱元璋心下纳闷,上回陆羽没接下宝钞,按说他手头并不宽裕,怎还放着这营生买卖不干了?
朱标埋头想了一会儿,似有所悟道:“会不会……也如上回一样,被大户人家请去家里了?”他所说的“上回”,指的是那次徐达寿宴。
朱元璋悠悠点头,不置可否:“许是这样!”
随即,朱标犹豫道:“那……咱们……便就回宫?”找不到人,总不能干耗着。
朱元璋稍作思索,摇头道:“难得出宫一趟,自是要寻到那臭小子,咱们去趟城西,先去他院里转转,即便寻不到人,也该能打探其下落。”说着,他领着二人上车,又朝陆羽那处小院赶去。
七拐八绕,穿过无数狭窄小巷,终于到了小院跟前,小院正门开着,显然里面有人在。
朱元璋不假思索便走过去,刚一入院,便瞧见个熟悉身影正蹲在地上玩泥巴,虽是背对着他,朱元璋仍能一眼认出,那人正是陆羽本人。
不光是陆羽一人,他手下那些小乞丐们,也都聚在一起,围着个黑泥堆忙活着。
他们从那泥堆里取了小块黑泥,揉搓成拳头大的小球,随即摊在地上。
在他们身周的地上,已码放着不少泥球,斑斑点点,分布均匀。
朱元璋大为好奇,走上前去。
到了近处,才发现,陆羽正把玩揉搓的,似乎不是泥巴。
这东西颜色黢黑,质地较泥巴更黏稠,分量也更重,他仔细观望了片刻,才区分出来,这竟是一堆石炭渣。
这玩意儿,就是石炭矿上的残渣,压根没甚用处,通常被人弃在矿外,无人拾取。
陆羽竟将之收集起来,和了水搅成糊状,在院里堆出个小泥堆,不光如此,他还将之揉搓成小球,摊在院里晒了起来。
朱元璋看得迷糊,不自觉的问了出来:“陆羽,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陆羽被吓了个哆嗦,回头一瞧,立时又蹙起眉头。
拜上回宝钞所赐,陆羽对这老朱,很有几分怨念,他本不想理会,可看到身后的朱标,终是嘟囔着应了句:“你个老小子,跑来作甚?”
大侄子抵在跟前,总不好拂了这老朱面子。
朱元璋自能听出话里埋怨,倒也不恼,直笑着道:“来找你自然是有好事,不过,你且先说说,收集这些石炭渣是做甚用的?”
连上街卖艺的正事儿都不干,缩在院里玩泥巴,显然另有深意。
照朱元璋对陆羽的了解,这小子怕又在捯饬什么稀奇玩意儿,说不得,又和上回那精盐一样,是个稀罕宝贝。
“你管那么多作甚?”陆羽翻了个白眼,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扭过头,与身边的小鼻涕交代几句,随即起身到了水井边,打水洗起手来。
一手的煤渣,要洗干净也不容易,连冲带搓忙活了许久。
朱元璋几人不好催促,只好默默候着。
好不容易等陆羽洗完手,朱元璋正要追问,却不想陆羽又朝屋里走去,三人只好跟上,一并进了大堂。
陆羽晃悠悠进了堂内,坐定之后,方才没好气道:“说吧,你又跑来干嘛?”显然,他仍不愿回答那煤渣用处。
朱标等得急了,忙上前道:“陆先生,您院中那些……”
他正要追问,朱元璋却挥手打断,幽幽笑了笑,然后朝云奇使了个眼色,随即又朝陆羽道:“俺来找你,自然是有好事。”
说话间,他已从云奇手里,接过个包袱,递到桌上,道:“上回给你宝钞你不要,这回咱是来给你送现银的!”
朱元璋深知陆羽秉性,知道如何对付他。
包袱打开,里面装着六个亮闪闪的大银锭。
“这一锭是一百两,六百两足银分文不少,你要不要清点清点?”现银摊在桌上,朱元璋的口气硬了不少。
而陆羽先前还一脸冷漠,一见银子,登时两眼放光。
“啊!哈哈哈……”
“点什么点?我还能信不过你?”
“咱兄弟间,哪来这么生分?”
他将先前的冷漠嘴脸揭去,换了个喜笑颜开的表情,“腾”地站起身,极为热络地拉着朱元璋落座。
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朱标、云奇二人,面面相觑,这市脍嘴脸,当世少有。
倒是朱元璋习以为常,不以为怪。
悠悠然坐定之后,朱元璋才问出心中疑惑:“现在该告诉咱,你那院里的石炭渣是做什么的?”
先前问了一通,这陆羽是既卖关子,又摆架子,但这现银一亮,他就好说话多了。
“嘿嘿,这玩意儿,是拿来取暖的。”
陆羽指着那院中晒的泥球,道:“将那东西和了水,揉成煤球晒干,便能烧火取暖了。”
现下虽已入春,但应天府的三月天仍时有回寒。
前阵子,小鼻涕几人得了风寒,在床上哼哼叽叽了好几天,因此陆羽想到取暖之事。
大明倒也有取暖方式,无非烧柴烧炭,但冬日柴火难得,而木炭又价格昂贵。
因此,普通百姓御寒,主要靠抖,全靠身子硬扛。
陆羽想起后世的煤球,觉得那东西简单实用,便捣鼓研究起来。
“煤球?就拿那石炭渣制作?”
朱元璋很是好奇,他印象里,那些粉末状的石炭粉渣,都是无人在意的废弃物,却不想这东西也有用处。
“不错!这东西成本低廉,制作简单,最适用来取暖的。”
陆羽点了点头,脸色很是得意,随即他朝屋外吼了一声:“小鼻涕,取两个晒好的煤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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