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柏曌子王土旺的现代都市小说《结局+番外夫人请自重柏曌子王土旺》,由网络作家“胖头肥咸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好!”陈栋一拍桌子,随即一手指着王土旺,大笑着与左右畅言。“尔等看看,这是一押捕能说出来的话吗?!此子不俗,甚得吾心,就按他说的办!”没一会儿功夫,一楼中间的原本用作唱小曲儿的台子被清空了,地上画了个直径约三米的圆。双方约定,共赛三回,胜者可继续接受挑战,三局两胜者可得芳华姑娘闺房一夜游。那王元海兀自生着闷气,王土旺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拉着铁牛耳语。没多会儿功夫,对面的人也准备好了,瞅这架势,一看便是这群纨绔带的练家子护院。随着双方摆开架势,那小台周围顿时聚满了围观看热闹的欢客,二楼一圈的露台上,爱好凑热闹的贵人也都搂着姑娘,抻头探脑的等待着。而那老鸨儿见众欢客都不招姬了,竟扯了张桌子,摆起了赌注,玩起了押大押小。很显然,王土旺这...
《结局+番外夫人请自重柏曌子王土旺》精彩片段
“好!”陈栋一拍桌子,随即一手指着王土旺,大笑着与左右畅言。
“尔等看看,这是一押捕能说出来的话吗?!此子不俗,甚得吾心,就按他说的办!”
没一会儿功夫,一楼中间的原本用作唱小曲儿的台子被清空了,地上画了个直径约三米的圆。
双方约定,共赛三回,胜者可继续接受挑战,三局两胜者可得芳华姑娘闺房一夜游。
那王元海兀自生着闷气,王土旺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拉着铁牛耳语。
没多会儿功夫,对面的人也准备好了,瞅这架势,一看便是这群纨绔带的练家子护院。
随着双方摆开架势,那小台周围顿时聚满了围观看热闹的欢客,二楼一圈的露台上,爱好凑热闹的贵人也都搂着姑娘,抻头探脑的等待着。
而那老鸨儿见众欢客都不招姬了,竟扯了张桌子,摆起了赌注,玩起了押大押小。
很显然,王土旺这一身押捕打扮让他成了不被看好的一方,赔率直挺挺的奔着一赔五去了。
见还有这种好事,王土旺也不端着架子了,拉过小厮松香儿,掏出早晨得的十两银票,悄摸塞到他手上。
“去,买某赢,押三局两胜!”
“这...”松香儿捏着银票,一脸犹豫,可当他抬头看见土哥那双骇人的虎眸时,顿时一个屁也不敢放,灰溜溜的钻进人群下注去了。
一片催促叫好声中,摔跤正式开始。
率先对上的,是铁牛与对面脚步稳扎,面容严肃的壮实中年人;
此人个头不高,却长得格外敦厚,明眼人都能看出,对面派出此人,打的是欺负铁牛个头大,重心高的鬼点子。
只可惜,上来便被铁牛拿住了双臂,一个扭腰,掀飞了出去。
铁牛和王土旺这等练功连出岔子的怪人不同,这小子是实打实的天生神力,寻常壮汉根本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只一个照面,对方就被下了一城。
随着老鸨儿的叫唱着:“王公子一胜!”
露台上,一直生着闷气的王元海这才抬起头,眼中郁郁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好色之心驱动的急不可耐。
有人欢喜有人愁;
另一边,得到这般结果的陈栋也不揉身旁姑娘了,一双细长阴狠的眉毛逐渐皱起。
谁知着第二场,铁牛刚和对手一个照面,就扶着老腰,哎呦一声大叫,随后一翻身咕咚一下麻溜滚出了地上圆圈;
瞅着架势,怕不是之前用力过猛伤着腰了。
一旁,王土旺急忙上前,面色焦急的扶起铁牛。
“铁牛,没事吧!”
“哥哥,俺无甚大碍,只是输了一场,给哥哥丢人了!”
说着说着,这孙子的脸又一次黑里透红了。
他倒不是觉得输了丢人,这小子根本没甚争强斗胜的竞争心,他之所以脸红,盖因装腰伤骗人才红的。
只是他脸黑,就算脸红,不凑近了也看不出来。
随着铁牛倒下,局面来到了一比一平。
那下一场输赢,就尤为重要了。
对面显然也知晓严重性,一众护院中,站在最中心的一名中年男人越众而出。
只见他生的腚大腰圆,膘肥体壮,两个太阳穴鼓得老高,一看便是练惯了外功的强手,放在别处,怕不是又是一个力大过人的壮士。
只可惜,他遇到了王土旺。
别的不吹,就土哥这把子力气,把这孙子提溜起来,像东北二人转里玩手绢一样,把这孙子当成手绢转的飞起。
午正两刻,中京城一天最热的时候。
巷口的集市已经散场,苏寡妇也已挑着担子回到家中,就着咸菜扒拉了两口糙米饭,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泡豆子,磨豆子的准备工作。
二间瓦屋不算破烂,却家徒四壁,曾经家里还有一头拉磨的驴,后来她家那口子沉迷赌博,不仅将她的嫁妆当了个一干二净,就连家里拉磨的驴也牵出去卖了。
连带着苏寡妇每天只能自己哼哧哼哧拉磨。
麻绳总挑细处断,厄运总找苦命人。
不过苏寡妇倒也从来没有抱怨过,没有驴就自己拉磨,没有男人就自己抛头露面卖豆腐,如花般的双十年纪,硬是熬成了黄脸婆。
索幸隔壁还住着一个觊觎她良久的王土旺,没事就上门帮她拉磨,倒也让她省下了和那盘大石磨较劲的内力。
当然,她并不大乐意和隔壁那个未曾婚嫁的汉子多接触。
倒不是爱惜自己的名声。
在她看来,那个汉子虽然走街遛巷,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其实却是个相当有人情味的好人;眼下他没找到正经活计,一旦以后找到了,凭他那副板板正正的阳刚相貌,怎么也该娶一位娇滴滴的二七小娘子。
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有什么必要呢?
想着闲事,苏寡妇提着泡满豆子的水桶来到小院磨盘前,刚准备装豆子磨磨,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见状,苏寡妇略微苦恼的抿了抿嘴,一双动人的桃花眼带着些许嗔怨的看向梆梆作响的院门。
“来了来了,别敲了!老娘的门都给你攮坏了!”
在围裙上擦干手上水渍,拉开门闩,不出意外的,满头大汗的王土旺站在门外。
“怎么又来了,你这无赖儿就不晓得找点正经活计干干?”
苏寡妇一点好脸色也不惜的给。
然而,王土旺压根不在意她的态度;
他就喜欢这女人那股子自强不息的劲头和那份深藏在心底、未被繁重生活磨灭的善良。
苏寡妇越是故意保持距离,他还就越要往上靠。
上辈子在海女茶母的鱼塘里游的够久了,这辈子他虽然还是一个钢铁直男,但已然知晓自己该找了什么样的内人。
善良需要善良才能匹配,而苏寡妇心中那份未被艰苦生活磨灭的善良,才是她身上最珍贵的地方,远胜美丽的皮囊百倍。
也不看苏寡妇带着薄怒的桃花眼,王土旺推开大门,径直向小院中的石磨走去。
“嫂嫂,门就敞着。”
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王土旺一边吩咐,一边走到大石磨旁,熟练的将拴在石磨推把上的麻绳套在肩上。
见状,苏寡妇无奈的瞥了眼敞开的院门,闷不做声的回到石磨旁开始添豆子。
石头与石头的摩擦声在小院中响起,敞开的大门外,路过的人也仅仅只是好奇得瞥一眼,便不再关注院中那对配合默契的男女。
泼皮和寡妇,本就是最容易产生流言碎语的组合,在王家巷却被人奇迹般的无视了。
王土旺从不掩饰自己对苏寡妇的惦记,就算别人当着他的面讲,他也毫不在意,甚至会认同的点点头。
久而久之,住在巷子里的邻居哪还有心思嚼这种舌头,没看人家当事人压根都不在意嘛。
嚼舌根子,就得挑那种模模糊糊、模棱两可的事情嚼才有意思。
当事人反应越激烈,大家讨论的才越带劲。
然而没过多久,小院内带着宁静韵味的磨磨声就被打断了。
随着一阵骂骂咧咧的嚷嚷,小院门口出现了四五个穿着无袖短衫的壮汉,为首的汉子尤为壮硕,身高接近两米,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脸晒得漆黑发红,一看就是常年在太阳底下干重活的。
此刻,正在拉磨的王土旺也注意到了门口的情况,停下脚步,磨磨声戛然而止。
“找谁?”
“洒家找王土旺,还有卖豆腐的苏寡妇,是这儿不?”
瓮声瓮气的嗓音响起。
“找你爷爷何事?”
王土旺毫不在意的挑了挑眉,斜眯着眼睛挑衅的瞅着门外的壮汉。
“好你个直娘贼的鸟人,敢欺到洒家舅舅头上,看洒家不把你锤死。”
一声大喝,黑脸壮汉撸起裤腿,就要破门而入。
见此情景,王土旺卸下肩上麻绳,撸起袖子,一脸凶狠对着大门口狠狠啐了一口。
“有种便来,爷爷好叫你个孙子知道,擅闯民宅,聚众斗殴要流放几千里!”
话音刚落,黑脸大汉迈进小院的脚瞬间缩了回去,不大聪明的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惊疑。
他本是运河码头边一扛包汉子,卖的是苦力,吃的是糠糟,哪里玩得过这些烂泥巴一样不事生产的无赖。
泼皮本就是下三滥中的下三滥,哪有什么义字当头,更别提不牵连家人的道义;
骚扰家眷?
这种挫事泼皮无赖最在行了好吧!
如果只有这些也就罢了,大不了守家几天,和骚扰的泼皮多打几架,谁能想到这个无赖嘴里居然能蹦出流放几千里这等骇人的话。
一时间,铁牛只觉进退不得。
晌午时知道舅舅被打,无父无母跟着舅舅一家生活的他顿时怒发冲冠,怒意冲击下,本就不灵光的脑子哪里想得到自己这种良家子最最惹不得泼皮,一心只想着报仇,顺带把舅舅的汤药费抢回来。
现在倒好,对面一句流放几千里,直接把他干懵逼了。
这个世道,能吃饱已经谢天谢地了!
流放?这和割了脑袋投胎有啥子区别。
铁牛在码头见过那些流放罪人,大热的天,拇指粗细的铁钩钩着琵琶骨,烂肉生蛆,何等凄惨。
可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回去了,不说舅舅家不好交代,以后自己都没脸面对身后跟着一起来撑场子扛包兄弟。
“你...你姥姥的,你出来,铁牛爷爷和你放对捉单。”
“我呸!”
王土旺一脸凶狠的走到小院门口,浑身上下到处散发着不好惹的混不吝气势。
“你个野牛肏的还想和俺放对捉单?!
爷爷问你,老子为啥要打你家舅舅。”
说着,王土旺压根没给铁牛说话的机会,连珠炮似的唾骂道:
“因为你家舅舅调戏俺嫂嫂,烂蛆心的种子,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没打死他都算老子宅心仁厚!
来啦!老子就在这儿,你来打,老子绝不还手!
你打完了老子不让你舅娘跟我姓,不让你外甥子管我叫亲爹,老子就不姓王!”
“呸~”
听到这臭流氓的话,立在磨盘旁的苏寡妇顿时臊的满脸通红,一双含情桃花眸子嗔羞的扫过王土旺那能挡住一切风吹雨打的坚实后背。
面对气势惊人,步步紧逼的王土旺,铁牛也怂了;
他到底不是武松,王土旺亦不是蒋门神,反倒是王土旺这个泼才居然占着一个‘理’字。
气势惊人的王土旺就这么顶着惊疑不定、连连后退的铁牛,居然硬生生将这个身高两米的壮汉挤到门外巷子中间。
无视周围气势上不落下风的帮手,王土旺盯着铁牛,一声冷哼。
“好叫你个蠢牛知道,某家也不是什么仗势欺人的腌臜货。”
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叮铃作响鼓胀布包。
“这二佰钱你且拿走,给你家舅舅换些汤药,你个狗囊的也被嫌少,爷爷我身上就这么些!”
说罢,王土旺大手前伸,托着钱袋递到铁牛身前,
视线在钱袋和眼前男人不耐烦的表情中来回扫视,铁牛心中顿时泛起惊涛骇浪。
他本就是老实汉子,从未做过仗着身强力壮无理欺人的腌臜事,属于那种‘有理尚能辩三分,无理哑口对无言’的实在人。
自己之前恼怒上头,失了分寸下上门讨要说法,没想到眼前男人居然没有动手打自己一顿,反而把身上钱财拿来予自己。
想到这里,铁牛黑黢黢的面皮顿时臊的厉害。
脖子一梗,瓮声瓮气道:
“俺不要!俺这就走!”
“好你个杀才!让你拿着就拿着!”
王土旺低骂一声,一把将钱袋塞到铁牛怀里。
面对鼓囊囊的钱袋,铁牛这个壮实的老实汉子好像被烙铁烫到一般,连连后退。
“俺不要,俺舅做了丢人事,俺拿了你的钱,还是人吗!”
“滚!少给某扯犊子!
让你拿着便拿着,磨磨唧唧和个娘们似的!
护着自家舅舅有什么错,要错也是你舅舅的错,与你何干;
我这钱不是给你家舅舅的赔钱,是看在你孝心的份上予你的!
拿钱滚蛋!以后要是钱不凑手,再来寻老子!”
说罢,王土旺把钱一丢,扭头向隔壁自家院子走去。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铁牛鼻孔瞪的老大,不断喷出一股股灼热的空气,眼角居然有些湿润。
“王家哥哥!”
就在王土旺开门准备归家时,一声大吼在后方响起。
“王家哥哥,且捎带片刻!”
说罢,铁牛迈开健壮大粗腿,三两步追到王土旺身前。
“哥哥是个讲理的,俺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也知道恩和仇两个字有啥区别。
俺身上没别的,这是俺爹留下来的一点东西,你收下。”
说着,铁牛从无袖褂子里掏出一本沾着汗液的油皮小册,册子也就几页纸,封面上‘莽牛劲’三个大字已然晕开,看得出来,铁牛保管的并不好。
王土旺当即摇头。
“某不要!”
“哥哥莫嫌不好,莽牛劲虽然是烂大街的军中外功,但练得好,还是能练出一把子力气的!
就是到别处去买,这本册子还要收你百八十钱的润笔费呢!”
说着,铁牛崩起胳膊上壮实的肌肉,像个孩子一样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
百八十钱...
王土旺心里盘算片刻,点了点头。
见王土旺手下,铁牛心中大石顿时放下,拍着胸脯长长松了口气。
人来人往的码头上,铁牛卸下肩头麻袋,接过王土旺递来的热馒头,大口大口的啃着。
眼下已是吐气成白的深秋,从天不亮一直忙活到现在的铁牛还穿着那件单薄的无袖短褂,包着汗巾的脑袋上,阵阵白烟蒸腾向上。
“哥哥,唔..你找俺啥事?”
看着铁牛铁牛即便噎得翻白眼也使劲往嘴里塞馒头的样子,王土旺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将皮制水袋剩了一小半的豆汁儿递了过去。
铁牛也不矫情,接过水袋就是一阵猛灌,这才将堵在嗓子眼的馒头冲了下去。
抬起手臂大大咧咧的擦了擦嘴,铁牛再次看向王土旺。
“哥哥,你若不急,俺卸完这船货,中午请你个东道。”
看着这个显然连早饭都没吃就忙着赚钱糊口的憨厚汉子,王土旺还能说什么呢?
“某给你搭把手吧!”
说着,王土旺撸起袖子,径直往码头边停靠的那艘大船走去。
铁牛也不劝,江湖儿女,本就没那么多讲究,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麻溜扛起麻袋,向卸货区走去。
另一边,王土旺走进船舱,刚准备堆积的货物中取货,就被一个拿着账本毛笔,留着八字师爷胡的管事拦住了。
“哎哎哎!后生,你哪来的,老夫早上招工的时候没见着你啊?”
“某是铁牛朋友,上午没事,给他搭把手!”
“这可不行,不符合规矩!”
老管事连连摇头,精明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王土旺。
土哥何许人也,哪里不知道这家伙不想单独给自己开工钱,遂开口道:“某只帮忙,该多少工钱你只给铁牛算就成,不用管某。”
听到这话,老管事嘴角顿时不自觉的扬了扬。
还有这种傻子,今儿真是长见识了。
心里嘀咕了片刻,想着早点收工还能省点时间赶在回家前去养在外室的小妾那儿潇洒一趟的老管事哪还有不同意的道理,当即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
“那行,不过老夫这里的货可都是江南运来的好米,要是漏了撒了出了纰漏,你小子走得脱,铁牛可走不脱!”
王土旺懒得和他废话,自顾自的走到堆积的麻袋旁。
伸手揪住麻袋一角,轻而易举扯到肩上。
一袋四五十斤的大米上肩,王土旺身形沉都不带沉的,只觉得和啥都没扛也没啥区别。
一旁老管事自然关注着这个新来的家伙,见他气定神闲的往肩上加码,整个身子好似铁水浇筑般一动不动,惊叹声忍不住脱口而出。
“壮士好力气!”
不知不觉中,居然连称呼都变了。
王土旺也不在意,一肩扛着三个麻袋,共计六个麻袋,就这么腰杆笔直、气定神闲的走出船舱。
看他的样子,怕是再来几个也不是啥大问题。
走出船舱,连接着甲板和码头的木桥被他踩得吱呀作响,迎面铁牛走了过来。
看着王土旺身上结结实实的六个麻袋,铁牛顿时一惊。
三百斤的分量他自认也能扛起,可扛包可不是一把子买卖,大伙可都是收着力的,哪像哥哥这般逞能。
“哥哥,快予俺两个,可不敢累坏了身子骨。”
“打不紧,速速搞定,我有事问你!”
王土旺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脚步轻快的越过铁牛,走向卸货的仓库。
见状,铁牛狠狠跺了跺脚,扭头快步走向船舱。
他那里知道王土旺练功练出了问题,明明上限只有一层的莽牛劲,硬生生被他练得没了上限。
眼下这个嘴拙的憨厚汉子能做的,就是干快点,可不敢把哥哥累坏了。
随着王土旺的加入,卸货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四五个搬运工人,大家都是两包两包的抗,只有王土旺一次六包,一趟赶得上别人三趟。
而且这家伙脚步轻快,一点也不像干活的,反而像揣着手机闲得无聊过来刷步数的。
忙的一上午,别人忙得满头大汗,脸上煞白,而王土旺仅仅只是额头挂着薄汗,大喘都不带喘一口。
看着双手抱胸,悠闲等着自己零工钱的土哥,铁牛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自家这个哥哥,怕不是比自己这个天生神力还要天生神力。
领了工钱,告别工友,铁牛领着王土旺穿过热闹丝毫不减的码头,来到码头外围一家挂着招幡的街头小面摊前。
此时,已是饭点,小面摊正是热闹的时候,下了工的搬夫三三两两,或高声谈笑,或小声交谈,挤在小店内,等待着店门口那冒着腾腾热气大锅中做出的食物。
眼瞅着没有空桌可坐,铁牛熟稔的对着大铁锅前正在下面的中年老板招呼了声,随后拉着王土旺蹲在大铁锅边的路牙子上。
“哥哥别看这面摊环境不咋滴,老板手艺可绝对没的说,最要紧的是分量给的足,就适合俺这样的大肚汉。”
“那可不!”
大铁锅旁的中年老板笑着接了话茬,显然已经注意到了王土旺这个生面孔。
“不是俺吹牛,就城西码头这片儿,就属俺家面给的最足,价格最实惠。
都是卖苦力的,俺也不惜得苛求你们夹带里那两个字儿,良心过不去!”
话音落下,顿时引得周围一片叫好。
这老板也是个顶意思的人儿,居然学着江湖人的模样,对着周围食客抱拳拱了拱手,随即又引起一阵热闹的哄笑。
王土旺也不是个高高在上的人,乐呵呵的瞥了眼大铁锅内翻滚的面条,道:
“某管不到城西,否则就冲你这句话,某就不收你保护费。”
听到这话,中年老爷也是乐呵一笑,冲着王土旺拱了拱手。
“大爷高义,不过俺们这片都是漕帮看顾着,保护费也就做个样子收收,尚能糊口。”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劳您操心。
王土旺也不恼,只是笑眯眯的瞅着大锅。
他是真的饿了。
早饭舍了一半给铁牛,又忙了一晌午;
虽然汗都没怎么出,但归根到底人没闲着啊!
外加上他现在练功出了岔子,饭量一个顶过去的五六个自己,真真是饿的极快。
没多大会儿功夫,两个比脸还大的粗瓷碗端到面前,除了表面点缀着肉丝儿的雪里红腌菜,剩下的都是满满的面条。
王土旺顾不得废话,和铁牛并肩子蹲在路边,也不嫌汤烫,拿起筷子开始划拉。
“吸溜吸溜......”
没到下锅面条出锅的功夫,王土旺手上的大碗已经见底;
铁牛也不慢,面条已经下肚,正拨弄着筷子在剩下的汤底里扒拉肉丝吃。
待铁牛将最后一口汤灌进肚里,他这才看向王土旺。
“哥哥,俺还得再来一碗,起码吃个半饱下午才能上工,你呢?”
“某饱了。”
王土旺明显在胡扯,就他现在的饭量,得用面摊老板煮面的大铁锅才当得起‘饱了’两字。
不过既然是铁牛请客,就他口袋里那两个子儿还是让他管着自己肚皮吧。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都是吃了上顿看下顿,用专业点的话说,就是没什么抵抗风险的能力。
随随便便一场病,就能逼的平头小老百姓家破人亡。
就在王土旺胡思乱想的功夫,铁牛第二碗面也已下去了大半。
剩下的一筷子面条他吃的很宝贵,一边小口小口嘬着汤,一边歪头看向王土旺。
“哥哥,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你总该告诉俺你找俺到底啥事儿了吧!”
闻言,王土旺点了点头,声音刻意压低了少许道:
“确实找你有事,你上次给我的那个莽牛劲,我总觉得练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就是力道涨的不对劲,力道长了超过五成,饭量也跟着大了很多。”
铁牛并没察觉到王土旺之前说自己吃饱了和现在说饭量变大之间的矛盾点,也没察觉到王土旺说力道增长五层时眼里的闪烁,他只是挠着头皮,一张早熟的黑脸上满是疑惑。
“饭量大倒是正常,俺和俺爹都练过莽牛劲,饭量都大,可力道大了五成,不应该啊?
俺爹和俺说过,莽牛劲最多也就增加三成力道。
俺虽然不识字,但照着书上画画练了这么多年,力道也就增加了三成多点。
真能增加五层,莽牛劲都能和那些个二流外功掰掰腕子了。”
说着,想不明白的铁牛一股脑将手中面汤混着面条倒进嘴里,扯着衣领随便擦了擦嘴,站起身来。
“哥哥,你且推俺,让俺瞅瞅你的劲力。”
闻言,王土旺上下瞅了瞅铁牛这好似铁打的身子,竟有些犹豫不定。
倒不是瞧不起铁牛,而是他对自己的力道真一点把握都没,就像他上辈子离开部队那会一样,手里压根没个轻重,没练过不小心就被伤了去。
“合适吗?”
“来吧哥哥,可别小瞧了俺。”
听到铁牛的保证,王土旺这才站起身子,搭住了铁牛伸出来的手臂,摆出角力的架势。
随着四条健壮手臂绞紧,王土旺开始发力。
当然了,他可不敢一下子用了全力,仅仅只用上了一成力道。
“哥哥,你莫顾忌俺,俺在码头这片掰腕子,就没几个掰得过我的。”
王土旺点头,用上了二成力道。
“哥哥,你莫耍俺。”
王土旺用上了三成力道。
“哥哥,俺刚吃饱,有的是力气。”
王土旺用上了四成力道。
“好哥哥,你这手劲快赶上俺了,不过还差点。”
王土旺用上了五成力道,这下铁牛不讲话了,粗壮脖子上的大筋鼓胀了起来,俨然已经用上了全力。
见铁牛还能顶得住,王土旺又加了一成力道;
然后,他就看到铁牛黝黑早熟的脸快速变红,一双牛眼瞪得溜圆,死死蹬在地面上的脚掌硬是被他推着拖出了两道长长的凹槽。
见到这一幕,王土旺哪里不晓得这家伙已成强弩之末,遂慢慢收回力道。
劲道一手,双臂有些脱力的铁牛顿时哼哧哼哧的喘了起来,而面摊内,此刻正一片死寂。
大家都是混码头的,铁牛这种天生神力让人羡慕的家伙谁不认识;
常年干体力活的他们,力气本就比常人大些,而能拿双倍工钱的铁牛,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推的连连后退。
狗肉攮的!这是什么力王!
就在众人一片安静的时候,面馆内,一个扎着头巾的壮汉当中走出,快步来到王土旺面前,双手抱拳。
“这位壮汉,小人陈三福,漕帮讲武堂弟子,敢问壮士贵姓。”
听到这话,肚子饿的咕咕叫的王土旺随意的拱了拱手。
“贵姓谈不上,某姓王,理国公的王。”
话音刚落,壮汉瞳孔一缩,脸上当即撤出一抹略带尴尬的讪笑。
“原来是理国后人,失敬失敬。”
王土旺也没多说,他和理国公那一脉虽没出五服,但也卡在五服的点子上,除了过年祭祖外,几乎没什么交集。
到了他儿子那一代,连族谱都上不了。
不过王土旺也不多说,本就扯了虎皮,多说无益。
对面也知道这个力大无穷的家伙没了招揽的可能,遂不在多言,找了个有事的由头,礼貌告别。
一旁,铁牛亦结了账,两人相伴离开。
走在大路上,身后的面摊早已没了踪影,铁牛这才开口。
“哥哥不入漕帮是聪明的决定。”
“不说这个。”王土旺一点也无继续这个话题的想法,摆了摆手,开口问道:
“铁牛,哥哥与你说掏心窝子的话,我原本力气也就大常人少许,刚刚与你角力,最多用了六成力道,你看某这个正不正常。”
“不正常!”铁牛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那你练莽牛劲时,力道是一点点增加,还是一下子增加。”
“一下子增加三成。”铁牛老实回答。
“你爹呢?”
“俺爹和俺说过,他也是一下子增加,不过是两成。”
说到这里,铁牛不好意思的瞥了沉默下来的王土旺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哥哥,俺估摸着,应该不是功法的问题。
莽牛劲是俺爹从军中得来的,俺和俺爹都练,军中刀兵也多练这功法,谁也没听说过练到哥哥这种程度的。
哥哥是信人,待俺不薄,俺也和哥哥说掏心窝子的话。
哥哥这身力气,怕是与功法无关,而是和哥哥你的练武资质有关,哥哥你可能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谁?我?”
王土旺表情扭曲,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他现在也回过味儿来了。
自己的资质,绝不是什么劳什子练武奇才!
否则莽牛劲提升的力道绝不是一成一成的增长。
而是三成三成的增长;
铁牛应该是很有武学天赋的那类人,他一下子可以增加三成力道;
而铁牛爹应该是中等之才,一下子增加两成力道。
而自己,下等之才,一下子只能增加一成力道,可这踏马的架不住自己一直突破啊!
莽牛劲硬说只有一层,可自己咋就像吃了大力丸一样一直突破,这不科学...呸!这不武侠!
想到这里,王土旺心中一阵懊悔,早知道练到一半就不练了。
这样的话,力量大的不吓人,饭量也不会涨到现在时时刻刻都在饿肚子的程度。
他真的一点也没矫情,没饿过肚子的人,绝对无法理解这种大半夜饿醒了起来灌一桶井水的痛苦。
为啥有那么多人揭竿起义,能吃饱,谁脑子不好把脑袋别裤腰带上造反啊!
几千年的朝代更替,说到底还不就是让咱老百姓饿了肚子。
饭大于天,亘古不变!
至于这早点钱...”
“免了!免了!给俺们铁牛大爷免了!”老福笑的满脸褶子,急忙奉承道。
一听这话,王土旺狗脸说翻就翻,重重一拍桌子,指着老福鼻子破口大骂;
“好你个狗攮肏的老东西!某上次与你分说的,你这就忘了!
奶奶滴,看老子不翻倒了你这鸟店!”
说罢,王土旺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前一刻还在往嘴里塞饼子的铁牛,这一刻瞬间伸手一把搂住王土旺老腰。
“哥哥!莫要冲动!莫要冲动啊!这老小儿不明事理,哥哥还是与他好好分说,若说不通,再揍他丫的!”
被铁牛一拉,王土旺借坡下驴,这才坐下冷哼一声。
“若不是某兄弟拉着,你仔细着!
某且问你,铁牛早点钱怎得算?”
老福一见这架势,哪里不知道这二位爷在帮衬着自己这苦哈哈的老百姓,遂小心翼翼凑到王土旺近前答道:
“土大爷,这铁牛大爷身形壮的骇人,怕不是比您还要能吃,您一早儿吃二十个饼子,这位爷怕是一早上要吃三十个。
这样罢,一个饼子两钱,俺收铁牛大爷六十钱,一月便是...额...一千八百钱。”
“嗯!”满意的哼了声,土哥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如此这般甚好,也别一千八百钱了,就算两千钱!凑足一两银子!
往后,某兄弟就在你这吃饼喝汤!至于伙食费,就算防火银子和治安银子了!这般你怎说?!”
老福肚儿里一盘算,发现自己不仅没亏,王土旺之前给的那两银子,自己居然还能落下不少;
最关键的是,自己等于被免了治安银子,还不用月月被那厮捕快撵的东躲西藏,平白耽误了早点生意。
“老小儿全凭土大爷做主!”
“还算识相!”拍了拍老福肩膀,嚣张跋扈的王土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领着吃饱喝足的铁牛,离了早点摊子。
待土哥走远,老福家婆娘这才从煮羊汤的锅子后走出来,苦哈哈的凑到呆滞望着土哥儿背影的老福身边,低声责怪道:
“孩儿他爹,你怎好叫那大肚汉在咱摊上白吃白喝,他那般桶装斗量的,俺家咋供得起呀!”
一听这话,老福陡然打了个机灵,想都没想一把捂住自家婆娘的嘴,凑到她耳边低声喝骂:
“好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泼妇,那土大爷费这般心思顾着俺们精穷的鬼!你这婆娘若再说这起子生儿没腚眼的蠢话,莫怪老子将你吊起来一顿好抽!
快快去和面揉饼,老子回家再与你分说!”
......
王土旺自然不知小摊子里发生的事儿,不过他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
他做下这些事儿,不求别人的感激,但求心中爽利。
再说了,今天他干点好事儿,落了好名声,明日若不做了,别人会不会怪他怨他骂他辱他;
自然是会的,既然怎样都挨骂,索性直接当个泼皮无赖,直接来到终点不就完了。
守着心底良知,讲话做事凶点儿算不上啥!
一路撵鸡踹狗,王土旺由着性子,开始在巷头收防火银子和治安银子。
做生意的小贩见着他,倒也不似见了其他捕快似的掉头就走,反而陪着笑,一个劲的往他近前凑。
不就是收钱嘛,以前干泼皮那会儿收的叫保护费,现在混了身兵皮,说法变斯文了,叫治安银子;
这些个商户大抵早就习惯了,还没等王土旺催,一个个点头哈腰凑到近前,脸皮厚些的,还讨价还价起来。
“哥哥,不是俺说你,你这前头分明说好俺们的前途在军中,对王家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这会子又要扯那收税的事儿,哥哥岂能言而无信!”
瞅着这黑小子气鼓鼓的样子,王土旺顿时乐了。
“嘿!你这混小子晓得个驴蛋蛋?
某若不做点成绩予那王庐瞧见,他怎知哥哥能耐,到时去了军中,左右不过一炮灰步卒尔。”
王土旺没扯甚民生艰苦,也没扯自己想捞点银子的心思,只单单将眼下行径与那日后计划连了起来。
而铁牛这轴驴还刚好就吃这套,一听哥哥是为了以后打算,也不管这话漏洞颇多,自己就已信了九分。
一下说服了自己,铁牛脸也不红了,顿时乐呵呵的对着王土旺挠了挠头,讪笑着溜出门去。
没一会儿功夫,院里就想起这黑汉子甩石锁的呼哧喘气声。
话分两头;
且不说土哥哄骗铁牛,小院一片乐呵;
只说那陈录回到军巡铺衙门,坐在堂上,自觉一张老脸丢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个部下虽没当面表现出来,可明里暗里一些小动作,足以看出他们都兴致勃勃的等着瞧自己笑话呢!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没一会儿功夫,独坐公堂的陈录竟将自己气的眼眶充血,颈间青筋暴起。
“来人!”一声压抑着怒火的大喝声响起。
话音刚落,守在公堂外的方五急忙低垂着脑袋、躬腰迈步进门。
“陈大人,属下在!”
“来啊!取本官腰牌,再在公账上取十两银子,送去巡检司大狱!”
一听这话,表面谦卑的方五都快笑死了,不过他不敢笑,只低声问道:
“大人,可还是寻那刘狱头?
“没错!替我告诉那刘狱头,找了由头再把那厮王大麻子收拾一顿,最好寻几个好男色的厮杀汉与他关一起!且叫他后庭开花!”陈录怒不可遏的喝道。
他拿王土旺没法子,有气只能朝王土旺那亲亲老叔头上撒。
可他哪里知道,王土旺有的屁的亲亲老叔,哪个乖侄子会在叔叔刚下狱的时候就撺掇地痞流氓,把叔叔家的房卖了!
得了令儿,方五急忙躬身领命,随后有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大人,那咱们还寻那巡检司查税的陈师爷吗?”
“寻个屁,这厮王土旺当着街就把话扯得明明白白,若俺再寻那陈师爷合谋,逼他交满额税银,以这厮的阴险程度,绝对满大街坏俺名声!
哼!这次先放他一马,且看他现在倚着理国公府嚣张跋扈,日后有他受的!”
话都说到这儿了,方五也没甚好说的了,领了腰牌银子,打后门离了军巡铺。
不过这孙子在巷子里左拐有绕,腚眼子没转弯的功夫,竟翻墙溜进了王土旺家的小院。
前脚还没落地,方五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在回过神儿来时,竟被一凶神恶煞的黑脸汉子掐住脖儿,死死扣在地上。
“土...土哥,救命啊!”
顾不得其他,方五扯开嗓子便叫。
话音刚落,王土旺便从屋内冲了出来。
“铁牛住手,自家兄弟!”
这一句自家兄弟,不仅让铁牛松了手,更将方五心中小小的怨念冲了个烟消云散。
以前王土旺还是白身时,一句自家兄弟不甚值钱,可现在这泼皮已成押捕,还愿意道一声自家兄弟,怎不叫方五感动。
“土哥...”
方五刚想说话,就见王土旺一个箭步冲上前来,轻柔拉起地上方五,责怪的盯了铁牛一眼,与他拍打身上灰尘。
前前后后跑了一下午,王土旺终于从巡检司衙门将满身污垢的铁牛舅舅捞了出来。
起初,这个汉子见到自己还一脸难以置信。
可当他得知铁牛为了救自己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时,这个七尺汉子沉默了。
巷子口,当他老远看见鼻青脸肿的铁牛穿着不合身的衣物,闷不吭声的坐在王土旺小院门槛上,浑身上下散发着无助与迷茫时,这个男人再忍不住鼻头一酸,竟滚下两行热泪来。
都赖自己狂悖,无端端得罪了码头的那起子混账,叫俺家外甥平白跟着俺吃了大苦头。
一个九尺壮汉,就算在军中,也能混的不赖,却跟着自己每日在那码头苦哈哈搬货,想到这里,铁牛舅舅臊的无脸见人,只觉无比愧对自己那死去的姐姐和姐夫。
羞愧之际,王土旺巷口的铁牛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巷子口。
下一刻,铁牛牛眼瞪大,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冲向巷子口。
“老舅!”
一声大吼,铁牛如一阵黑风般冲到近前,一把拉住老舅手臂。
不怪他如此激动开心,铁牛出生时没了老娘,十三四岁时老父亲也撒手去了,他老舅不嫌他吃得多,待他如亲生儿子般照顾;
见老舅平安回来,怎能不欣喜若狂。
“老舅,狱中那帮狗厮可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俺进入的日头短,除了挨了几个老混,没遭甚欺辱。”
“那就好,那就好。”
见两人拉手叙事,王土旺也不多说什么,招呼二人向家里走去。
见状,铁牛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
“哥哥,俺...要不先送俺老舅回家?”
“就这般回去?”王土旺瞥了眼铁牛身旁邋遢无比的舅舅。
“穿着囚服,浑身邋遢,这般回去怎好叫妻儿放心。
莫要多言,去某家简单洗漱,换身干净衣物,再吃些米面垫垫肚子,自归家去。”
听到这话,铁牛舅舅低头瞥了眼自己身上馊臭的囚服,想着这样也好,起码不会吓着老婆孩子,刚想答应,忽然瞧见铁牛脸上的为难,遂闭口不言。
一旁,铁牛低垂着脑袋,眼神左右乱瞟,一言不发。
见他这副扭捏模样,王土旺眉头一皱,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威严。
“铁牛,某将你看做自家兄弟,何故做这般扭捏小女儿姿态,有话直说!”
见哥哥薄怒,铁牛顿时虚了,连连摆手道:
“哥哥,嫂嫂在家,俺和俺舅去了,实是不方便啊!”
听到这话,王土旺心中疑惑顿解;
我道这小子为啥蹲在门口等待?原来是察觉到了内屋那厮女贼。
“竟甚瞎想,那是某...某在百花楼找的勾栏女。”
“原来不是嫂嫂!”铁牛拍了拍胸口,脸上别扭竟奇迹般的消失了。
“老舅,走,去俺哥哥家拾掇拾掇,莫吓了舅娘表弟。”
知晓不是嫂子,铁牛态度顿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变化,竟如同主人般热情的拉着自家老舅往院子里走。
给柏曌子脑袋上安了个勾栏女的头衔,铁牛舅甥两人没了顾忌,跟着王土旺归家而去。
小院里,铁牛忙前忙后给他舅舅打水烧水,待他舅舅去洗漱了,他这才轻手轻脚的凑到王土旺身前。
“哥哥,俺...俺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一旁,王土旺坐在石锁上,边往铁炉里加柴,边扭头看向搓着大手,局促不安的铁牛。
“可是要银子?”
一听这话,铁牛大脸顿时黑的透红。
“额...这...嗯...是...是了!”
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铁牛这才重重点头。
“俺想借点钱,让舅舅一家回老家去。”
“凡是不要一拍脑袋就做决定,某问你,可与老舅商量过了?”
“商量过了!”铁牛连连点头。
“这事儿还是老舅予俺言说的,他说他想带着一家子去老家,还问俺回不回去。”
“你怎说?”王土旺盯着炉火,平淡问道。
“俺自是不回去!哥哥救了俺舅,若是俺一走了之,成了甚没心的烂货。”
说到这里,蹲在一旁的铁牛嘿嘿一笑,接着道:
“再说了,俺也不想回码头那腌臜地界了。
哥哥是个有能为的,俺以后都想跟着哥哥混!
所以,俺就想问哥哥赊点银子,好叫俺舅舅一家能在老家站得住脚。”
说罢,铁牛一脸期待看着王土旺。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忠厚小弟上赶着投靠,那还有甚好犹豫的呢?!
“老舅老家在哪?”
“兰考县。”
“远倒不远,只是京畿三辅的土地价格可不便宜。
这样罢,某予你一百两,可中?”
“多了多了,哥哥给这般多,岂不是害了老舅。”
“无妨,此事只你我老舅三人知晓,而叮嘱好老舅,让他财不可露白,守好即可。”
“那也不中,哥哥,实在是多了。”
不怪铁牛连连拒绝,只是一百两银子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实在是太多了。
按照中京的购买力来算,一吊钱或者说一贯钱,可买精米一石,糙米三石,而一两银子大概等同于三吊钱;
这一百两银子,省着点用,都够铁牛老舅一家十多年的吃穿用度了。
放王土旺前世,都差不多二三十万了。
“哥哥,太多了,十两差不多舅舅一家吃喝嚼用,俺们老家有地,土里刨口吃的没甚问题。”
火炉旁,王土旺只是摇头。
“土里刨食,尔想的简单,劳役、农税、户税,哪个不要命?!
铁牛若是信某,劝你舅舅回老家后早些把家里田卖出些,北边辽人年年扣关,西夏也不安分,吐蕃已经三年没纳贡了,外加江南道方腊闹得更是厉害,这二年不显,待过了这二年,你且看吧!”
王土旺的话铁牛自是确信无疑,只是他没甚见识,妥妥的土老帽一枚,实在没法把打仗和舅舅家的地联系起来;
他是个直肠子,再加上格外信任自家哥哥,索性也没藏着掖着。
“哥哥,这打仗合该那些朝廷的大老爷头痛,与俺舅舅家的田又和干系?”
面对这个问题,王土旺也不嫌烦,待给药罐中续上了水,耐心的于他细细道来。
“你且看,辽人叩边,若你为将士,戍守边关,可要吃穿嚼用俸禄?”
“那是自然,当兵吃饷是老天爷定下的规矩。”
“那边关战乱一起,可要增兵?”
“应该要吧。”
“增兵就意味着更多的军饷,且边关安危重于泰山,就算朝中那起子大腚贼敢克扣军饷,也万万不敢短了嚼用。
那你再想想,这些嚼用从哪儿来呢?”
面对王土旺的问题,铁牛坐在火炉旁,茫然的挠着头皮。
他哪知道这些钱从哪儿来!
不仅他不知道,大乾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知道。
这种在现代人看起来格外简单的道理,就连街边大爷都能随口侃几句的逻辑关系,他还真就不知道。
瞧着铁牛这般抓耳挠腮的模样,王土旺不仅没嫌弃,心中反而感慨颇多。
古人不启民智,非愚钝也,实乃眼见所限。
今人得互联网,不出门即可阅万事万物,虽懂得道理多了,但真正能铭记于心的,又有多少?
那插队之后公然叫骂的人,何尝不懂插队是错误的?!
她当然懂,否则也不会恼羞成怒,面红耳赤。
古人所知甚少,故一个道理牢牢记在心中,记一辈子,这才有舍生取义的豪气,才有散尽家财的慷慨;
“铁牛,你且记好!
这天下之财,本就取之于民,无论打仗也好,赈灾也罢,苦的都是老百姓。
若边关战事一起,压在老百姓头上的赋税、徭役跟着就涨;
故种多土地,对尔舅舅一家生计也无甚帮助,且拿着钱,种二里薄地,关门过好自家日子便可。”
话音落下,土哥身后忽有声音传来,原是那铁牛舅舅早已洗好,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听了多久。
“王公叮嘱,老小儿记下了。”铁牛舅舅双手抱拳,一脸感恩的对着王土旺重重鞠了一躬。
闻言,王土旺头都没回,自顾自的扇着扇子。
“公,某当不起,尔若听进去了某说的话,拿着银子归家去,日后好生教导铁牛表弟。
这世道,对读书人的苛求,总归是少点的。”
“老小儿谨记王公教诲。”
至于帮闲,那可真就什么都没了。
由铁牛抱着大捆衣物,两人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便回到了王家巷巷口的军巡铺。
没一会儿功夫,得了王土旺信儿的泼皮们也聚到了军巡铺,
两边一碰头,拢共七八个混账玩意儿聚在了军巡铺的前院里,而咱们土哥,像模像样的背着手,站在堂前的台阶上。
下面,泼皮们瞅王土旺身着深蓝束腰长袍,腰挎三尺朴刀,马屁顿时像不要钱似的冲上高台。
“土哥,您这一身当真帅啊!”
“俺们土哥当然帅,衣服帅刀更帅,人最帅!”
“土哥高升了,莫忘了俺们这群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这些人整日遛街窜巷,哪里不知道王土旺混了个押捕职位!这会子装惊讶,无非就是想捧个臭脚。
王土旺老混混了,这些瘪三捧高踩低的鬼蜮伎俩他能不知道,总之随便吹,某全当放屁。
泼皮们本就没读过书,变着花的拍了两句马屁也就没词儿了,见众人安静下来,王土旺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都是自家兄弟,废话就不多说了!某得了押捕,手底下缺四名捕快,一些帮闲,现在某点名,叫到名字的上来领捕快服,没叫到名字的,一律充帮闲。”
王土旺压根没甚皿煮精神,主打的就是个一言堂。
“瘦猴!”
“来了来了~”瘦猴倒三角的小眼里满是欢喜,被身旁壮汉嫉妒的撞了下也顾不上了,绕开壮汉,一溜小跑窜到王土旺近前。
“领了衣服,好好于某做事!”
“瘦猴晓得,哥哥放心罢!”
挥挥手,瘦猴欢喜的从一旁铁牛手上领了衣服,王土旺继续叫号。
“王二!”
“俺在!”
站在最前方的王二喜笑颜开,迈着大步走到铁牛面前,对着这位比自己足足高两头的黑脸壮汉,讨好的笑了笑。
铁牛也不墨迹,扯出一套衣服丢给他,让他一旁耳房换衣服去。
高台上,王土旺继续叫号,没多大会儿功夫,瘦猴、王二、狗蛋、石板儿四人换了捕快服,背着齐眉棍,站在了王土旺身前。
“加上铁牛,尔等五人以后便是某王家巷军巡铺捕快,以后好生做事,莫忘了本分,晓得否!”
“晓得了~”
“哥哥放心。”
“遵命大人。”
乱七八糟的回应声响起,王土旺也不在意,挥手让几人退下,刚准备对没选上的帮闲们说些什么,就听下方有人嚷了起来。
“土哥,俺不服,王二、石板儿、狗蛋也就罢了,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汉,俺们心里自然是敬着的!可为何瘦猴这孙子也能顶在俺们前面!”
对于这等瘪三,土哥岂会惯着,大刀眉一竖,破口便骂。
“你个鸟厮站到前头来,让某瞅瞅你脸多大!”
这一开口,经年累月的积威顿时压得下面一众泼皮喘不上起来,那厮更是缩着脑袋,如鹌鹑般畏畏缩缩挤到近前,不敢抬头看。
见这孙子这般怂样,王土旺一声冷哼。
“好叫你个夹着屁眼撒开的憨货知晓,那汉烈帝刘玄德打天下时,手底下难道就都关张这等武将?!没了那卧龙诸葛这等谋士,他扯个鸟厮的三分天下!
瘦猴虽比不上那卧龙的一根叼毛,但也好比你这粪石脑袋管用!”
堂下,这泼皮被骂的跟孙子一样,缩着脑袋小声嘀咕道:
“土哥您拳头大,您说得对,怕是那刘玄德手下的关二爷都没您能打。”
“扯你娘的臊,王某何德何能能与那关二爷并肩子,某顶多是那零陵上将邢道荣!”
可俺就是担心哥哥干多了,遭了天谴。”
铁牛明显不愿干欺负穷人的事儿,可他还是咬着牙说自己能干。
只不过这小子耍了个滑头,拿那虚无缥缈的天谴说事儿。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他瞎想。
在这中京城随便提溜出个平民,谁家没被军巡铺子骚扰过,故一谈到押捕、捕快,任谁脑袋里一下子冒出来的都是欺良迫穷。
说赤裸点,押捕这个职位,压根和那泼皮无赖无二,唯一区别便是穿了身兵皮,敲诈起来更加理直气壮些。
瞅着铁牛扭扭捏捏的样,王土旺也是心里好笑。
欺良迫穷?这等穷措大手上有勾八银子!土哥这等怕麻烦的性子,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逮个大的吃个盆满钵满。
“快别废屁了,捯饬完军巡铺子,某还得去理国公府化缘,时间缺的紧!
对了,你且家去,将吃穿用住的家伙事儿捎上,今日便搬了去于某同住!”
“中!”
两人说话之际,一留着八字长须、穿着书生长棉袍的中年男人老远冲着铁牛叫喊起来。
“铁牛,你这厮已经休息了盏茶功夫了,还不快去干活!”
听这叫喊,铁牛刚想应和,就被王土旺一把扣住肩膀,只见这杀才大砍刀眉瞬间骤起,一双虎目瞪向叫唤声传来方向。
“好个野牛肏的,尔在与某说话?”
土哥声音不大,但那股子经年的老阴狠气瞬间扑面而来。
对面一瞧,妈的这铁牛身边咋还立了个带刀的兵痞,心尖儿陡然一颤,哪还敢拿大,撒开脚丫一溜小跑窜到王土旺身前。
“兵爷,兵爷,您找俺?”
“找你如何!某问你,刚刚你在于某说话?”
“不敢不敢,小人喊...喊铁牛兄弟呢~”
“哦?”王土旺手扶刀把,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乖僻冷笑。
“原来是与洒家的弟弟——捕快铁牛说话,某刚未听清你说甚,你再说遍与某听听。”
见王土旺分明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这管事哪还愿于他干休;
这瘪三不过一押捕,自己又不是开罪不起,既然先前给脸不要,那便给他的下马威。
想到这里,管事脖子一梗,当即竖起腰杆,昂起下巴,态度不软不硬的拱了拱手。
“这位官爷,俺是漕帮南城码头管事,不知官爷哪里高就?”
“管你鸟事,你这厮对某兄弟呼来喝去,现在还敢与某拿大?”
“官爷,此言差矣,这铁牛本就码头货夫,俺唤之何错?”
“嚯,还敢狡辩!”王土旺一声大喝。
“某且问你,你这狗攮的可有官职!”
一听这话,这管事一声冷笑,本以为眼前兵痞敢在码头招摇,本有三分本事,没成想竟是个好用官威压人的。
一声冷笑,管事斜眼瞅了瞅王土旺,平淡道:
“官爷莫非要拿这官威压俺,抱歉,俺倒是还未请教官爷辖区,若官爷不管俺们这码头的一亩三分地,麻烦还是把官威收收吧。”
这话说的软中带硬,刺的人难受,可土哥压根不在意,只笑着捏住了拳头。
“原来是个没官儿的,那便好办多了!
某且问你,你无官无职,凭何对某兄弟呼来喝去,难不成就凭你漕帮!”
“就凭俺们漕帮!”管事惯是个嚣张惯了的,自然不虚王土旺这小小押捕。
“好!”一声大喝,王土旺瞬间伸手,电光石火间一把薅住这管事脖颈,将他高高提起。
“漕帮小小管事,无官无职,竟敢替天子牧民!
今日老子便薅着你这腌臜尿壶,去敲天子的登闻鼓!看看这天下是天子大,还是你漕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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