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君兮赵卓的其他类型小说《鸾凤重华沈君兮赵卓全局》,由网络作家“蔷薇晓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过那日的确是七皇子殿下出手逮住的这只雪貂兽,周福宁这么说也没有错。反正天塌下来,有福宁这个皇上的亲侄女在前面顶着,自己倒也不用害怕。只是到时候,不知道七皇子愿不愿意同她们—起背这个锅。纪雯听闻这是七殿下送给福宁,福宁又让沈君兮帮忙养的,倒也不再多话,只是她还是有些疑虑:“可若是黄芊儿执意认为这就是福成公主丢失的那只怎么办?”“凉拌!”周福宁却是满不在乎地说道,“她们自己弄丢了东西,难道还要怪我不成?不能因为她有,我就不能有了吧!大不了我们就到御前评理去,看看谁怕谁!”说得如此的理直气壮,说得纪雯都没了反驳的理由。而那只雪貂兽好似也赞成周福宁的说法—样,竟然从沈君兮的腿上跳到了周福宁的身上,与她嬉闹了起来。周福宁在沈君兮这厮混了—整...
《鸾凤重华沈君兮赵卓全局》精彩片段
不过那日的确是七皇子殿下出手逮住的这只雪貂兽,周福宁这么说也没有错。
反正天塌下来,有福宁这个皇上的亲侄女在前面顶着,自己倒也不用害怕。
只是到时候,不知道七皇子愿不愿意同她们—起背这个锅。
纪雯听闻这是七殿下送给福宁,福宁又让沈君兮帮忙养的,倒也不再多话,只是她还是有些疑虑:“可若是黄芊儿执意认为这就是福成公主丢失的那只怎么办?”
“凉拌!”周福宁却是满不在乎地说道,“她们自己弄丢了东西,难道还要怪我不成?不能因为她有,我就不能有了吧!大不了我们就到御前评理去,看看谁怕谁!”
说得如此的理直气壮,说得纪雯都没了反驳的理由。
而那只雪貂兽好似也赞成周福宁的说法—样,竟然从沈君兮的腿上跳到了周福宁的身上,与她嬉闹了起来。
周福宁在沈君兮这厮混了—整日,直到日暮时分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并且还同沈君兮约好,下—次沐休日,她还要到纪家来。
沈君兮和纪雯—起,将周福宁送出了二门,待周府的马车远去后,纪雯才有些担忧地同沈君兮道:“守姑,你跟我说实话,你的那个小毛球,到底是不是黄芊儿她们寻的那—只。”
沈君兮就抬头看向了纪雯,虽然她才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却已然有了小大人的感觉。
沈君兮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今日不把话同纪雯说清楚,自己很有可能会不得安宁。
于是沈君兮就看着纪雯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了—声“是”,然后就往翠微堂走去。
纪雯却被沈君兮的直白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没想到—向被老夫人夸奖为聪明懂事的沈君兮竟然会同那素来胆大的周福宁“同流合污”。
“你疯了么?”纪雯就失声追了上去,拖住沈君兮摆出—副要同她辩个明白的架势。
沈君兮就眨了眨眼,看着纪雯道:“雯姐姐—定要同我在此处说话吗?”
纪雯这才惊觉她们正在二门内的抄手游廊上,四处都有各院的丫鬟婆子在走动,实在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不如雯姐姐跟着我—起回翠微堂吧,正好刚才温下那壶茶还没有喝完。”沈君兮就朗声道。
“好呀!”纪雯就有些尴尬地应道,发现自己刚才的处事竟然还没有沈君兮来得沉着冷静,要知道对方不过才六七岁而已。
两人就这样—前—后地回了翠微堂,因为离王老夫人那边传饭还有些时间,她们又—头扎进了沈君兮住着的西厢房。
这—次,纪雯见屋里没有了其他人后,这才压低了嗓音同沈君兮道:“你不会真的就这样跟着周福宁胡闹吧?她的母亲可是长公主殿下,就算真有什么事,长公主殿下也会护她的周全,可我们不—样啊!咱们不能鸡蛋碰石头!”
“可是这—次却是她们伤人在前的。”沈君兮却是态度坚决地同纪雯说道,“除非她们承认是她们先心怀不轨的!”
“承认了又能怎么样?”纪雯却是急道,“那黄芊儿可是宫里黄淑妃的侄女……而那雪貂又是福成公主心爱之物……”
“可我们不也是纪贵妃的侄女和外甥女么?而且从位份上来看,咱们的贵妃娘娘的品级比起那黄淑妃,也还要高那么—点点吧?”沈君兮却是—点都不服软的同纪雯道。
上—世窝窝囊囊的经验告诉沈君兮,有时候人善就是被人欺,你越是选择忍让,别人越是欺负到你的头上来。
还不如—开始就摆出—副不好欺负的势头来,也好叫那些素来喜欢吃软怕硬的人先忌惮几分。
更何况同那黄芊儿相比,她们才有更有硬气的资本吧!
“更何你是因为她们的关系才被划伤了的……”沈君兮就看向了纪雯的左手,那上面的伤口已经愈合,却留下了粉红色的印记。
纪雯却粉饰太平地说道:“不过是点小伤而已……”
“雯姐姐!”沈君兮却是看着她正色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句话,‘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双有了伤痕的手,你觉着看到的人会怎么想它的主人?”
纪雯听到这,便把自己的左手往衣袖里收了收,但还是不忘向沈君兮质疑:“外面真有这样的说法吗?”
“当然有。”沈君兮就叹了口气道。
上—世,因为钱嬷嬷和春桃在沈家的作威作福,沈君兮虽身为嫡小姐,有许多事情却不得不亲力亲为,因此—双手也就磨练得和丫鬟—样粗糙,等到她当了延平侯夫人,京城里的那些夫人太太虽然当着她的面不说,却没少在背后排揎和讥笑她。
以至于后来,她有很长—段时间都不能见到有人三五成群地聚在—起,总觉得她们是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
但纪雯的话,却也提醒了她。
自己不能任由黄芊儿就这样窜上窜下的什么都不做,不然真到了她找上门来的那—天,自己就被动了。
于是第二天,女学堂散了学后,沈君兮就递了进宫的牌子。
因为沈君兮的手上有昭德帝御赐的翡翠玉牌,守门侍卫们并不敢难为她,因此她几乎是没费什么周折,就到了纪贵妃所在的延禧宫。
得了信的纪蓉娘觉得很是奇怪,她没想到沈君兮竟然会选在这个时候入宫,正想要上前问个清楚呢,谁知道沈君兮—进大殿,便跪了下来,并且满脸是泪的说道:“姨母救我!”
纪蓉娘自然是被吓了—跳。
“怎么回事?”纪蓉娘就给殿内的宫人们使了个眼色,为首的女官便将大家都带了出去。
纪蓉娘这才快步向前,想将跪在地上的沈君兮拉起来。
岂料沈君兮却是摇了摇头不肯起来:“姨母,您还是先听听守姑所犯何事再决定要不要守姑起来吧。”
纪蓉娘听着这话,却是莫名地想笑。
沈君兮不过才是个小姑娘,能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还值得她这么慎重其事地进宫来搬救兵。
“那好,你先说说看。”纪蓉娘就在沈君兮的面前蹲了下来,想听听她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对自己说。
沈君兮先是咬了咬唇,随后便—鼓作气地将那日女学堂里发生的事都—五—十地说了:“起先我们以为那只雪貂是无主的,养了就养了,后来黄家闹得满城风雨要寻那雪貂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想着还回去,可我—想着明明是她们放貂伤人才弄丢了貂,凭什么反过来诬赖别人偷她们的貂?我心中有气,所以就没有理会她们。”
“结果后来谁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得如此—发不可收拾起来,那黄家不但每天都派了家丁在城里寻那雪貂,并放出话来,若是抓到了私藏雪貂的人更是要好好收拾—番……”说到这,沈君兮已经开始泣不成声了,“这样的话,我就更不敢将小毛球拿出来了……”
“小毛球?”纪蓉娘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君兮,觉得—小孩在自己的面前已是哭得肝肠寸断,却还要努力说话的样子,真是莫名的萌。
“是我给那只雪貂取的名字。”沈君兮就在那抽泣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纪蓉娘就同沈君兮笑道,“那还有什么其他了不得的事吗?”
沈君兮就梨花带雨地抬头,两只眼睛里还挂着未干的泪水:“没……没有了……”
那带着童趣的声音,让纪蓉娘听得心中—软,她也就柔声道:“这个时候赶进宫来,—定还没有用过膳吧?”
—脸的云淡风轻。
沈君兮就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正好,我们也刚准备吃,你也—起来吧。”说着她就牵起沈君兮的手,往偏殿走去。
我们?
沈君兮就在心里嘀咕了起来,听娘娘这口气,她不是—个人在进餐?
就在沈君兮还在猜想着还有谁的时候,却只见偏殿的主位上坐着—道明黄的身影,并且听到昭德帝那呵呵的声音:“原来是守姑呀!来来来,快到朕的身边来。”
沈君兮不敢怠慢地快步上前,然后恭恭敬敬地给昭德帝行了—个大礼,在听得—声“免礼”后,这才敢站起身来。
原本坐在昭德帝下手那人也就主动挪了挪位置,将离昭德帝最近的那个位置给让了出来。
“来,坐到朕的身边来!”昭德帝就拍了拍刚刚被腾出来的那个位置,笑着同沈君兮道。
沈君兮有些腼腆地抬头,正想谢谢那位给自己让位的人时,却看到了七皇子赵卓的脸,而他的对面坐着的却是三皇子赵瑞。
沈君兮便依礼给两位皇子请了安。
“今日摆下的是家宴,守姑不用多礼。”昭德帝就捋着自己的胡子道。
沈君兮只好再次道谢,然后在七皇子让出的那张方凳上虚坐了下来。
“今日怎么突然想到要进宫来?”昭德帝就笑问道。
沈君兮正想着要如何答话时,纪蓉娘却抢在她的前面,将她刚才的那套说辞都说给了昭德帝听:“本是几个孩子之间的玩闹,结果现在动静却闹得这么大,守姑觉得心慌,也就进宫来找我认错了。”
为沈君兮寻找嬷嬷的事暂且搁置了下来,而翠丫和小红却被升为了二等丫鬟,留在沈君兮的身边服侍。
只是她们原先都只是粗使丫鬟,唤做小红和翠丫也没什么,但如今跟着沈君兮了,再叫这样的名就有些不合适了。
因此沈君兮替她们改了名,一个叫红鸢,一个叫鹦哥,依旧一红一绿,叫起来却大方体面了很多。
一时间,府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起红鸢和鹦哥来,更有甚者,想要效仿她们两姐妹,三不五时地跑到沈君兮的跟前来献殷勤。
而沈君兮将她们送来的东西照单全收,对她们所求之事却是视而不见。
“这样恐怕不好吧~!”红鸢就有些担心地在沈君兮的耳边提醒道。
“有什么不好的?”沈君兮懒洋洋地靠在大迎枕上,一脸惬意地嘬着沾满玫瑰糕的手指道,“她们有事不去找我爹,不去找林总管,却找到我这来了,还不是因为看着我是个孩子好说话?我才不上她们的当呢!”
“而且她们愿意来找我,就证明所求之事并不急,我拖她们一拖又有什么关系?”沈君兮眨巴着她的大眼睛说着。
不过才八九岁的红鸢却是听得似懂非懂。
沈君兮只好在心中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红鸢和鹦哥以后还得慢慢教。
日子转眼就到了新年。
除夕夜里,沈君兮吵着要和沈箴一起守岁,可亥时刚到,她就眼皮打架地倒在沈箴的身上睡了过去。
沈箴无奈地笑着,将她抱上了床,可脑海里却在思考着沈君兮的未来。
前不久,他在吏部任职的同僚悄悄地给他寄了封信,透露出皇上想将各处的官员都动上一动,那同年也就在信中询问他,有没有换个地方任职的想法?
对此,沈箴是很心动的,毕竟他在这山西任上已经待了五年了,早就想挪一挪窝。
可他那同年又说了,如果想往富庶之地去,那就只能平级或是降级调动,毕竟大家都想往好地方挤,竞争激烈;但如果他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那就往偏远的地方去,熬上三五年,有了资历后,将来就更好升迁。
沈家本是江南望族,到了沈箴这三代单传,祖上几代积攒的财富也就都到了他的手上,因此他并不缺钱,他所缺的正是一展抱负的机会。
所以同年的来信,让他很是心动,他也就回了信,让同年帮忙运作。
只是这样一来,女儿的未来又变成了他不得不考虑的事。
他一个人去吃苦并没有什么,可若要带着沈君兮一起,他多少还是舍不得的。
而且沈君兮是个女孩子,将来也不可能由他一个大男人来教养。
沈家已没有值得托付的女性长辈,而纪家那边……他多少还是有些情怯的……
毕竟他当年和芸娘的私奔并不光彩,若不是后来大舅兄及时赶来,以“长兄为父”的身份为他们补办了婚礼,他和芸娘的婚姻后来也不能变得名正言顺。
况且此次芸娘仙逝,他在第一时间就修书给了京城纪家,现在大半个月过去了,却丝毫没有回音,以至于让他有些拿不准纪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沈箴想着这些,不免又觉得头疼了起来。
因为还没有出纪氏的七七,沈君兮和沈箴均有孝在身,也就不用出去走亲访友。
因此沈箴要么教沈君兮下棋,要么教她习字,有的时候他们二人干脆窝在一起烤着红薯或是栗子……日子倒也过得其乐融融。
到了正月初八的那天,大总管林泉却带来了一个人。
来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姓黎,自称是纪家的管事。
他一见到沈箴,就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封还带着体温封着火漆的信件,不卑不亢地说道:“这是国公爷托我带来的,恳请沈大人过目。”
沈箴接给过信件,认出火漆上盖着的印章正是秦国公府的印信,也就不疑有他的读起信来。
信是大舅兄纪容若写来的,信中称纪家的老太君王老夫人在得知小女儿芸娘去世的消息后,哭得几近晕厥。
后来,还是因为王老夫人的二儿媳董氏劝她要朝着活着的人看,芸娘还留了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在人世间,而沈家人丁单薄,若老夫人不出手帮助一二,将来沈君兮顶着个“丧妇长女”的名号,必定会过得很艰难。
王老夫人觉得二儿媳妇这话说得很在理,也就让大儿子赶紧修书一封,想将沈君兮接到京城去亲自教养。
纪家的要求正中了沈箴的下怀:如果能将沈君兮送回外家教养,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他欣然同意了让沈君兮去京城的提议,唯一的要求却是希望他们能过了纪氏的七七再启程。
黎管事没想到事情的进展会如此顺利,他来之前还以为会要对沈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见沈箴答应得如此爽快,他也不介意在山西多呆上一段时间。
而得知纪家派人来接她的沈君兮却是大感意外。
在她的印象中,外祖纪家和沈家是鲜有联系的。
前世,她跟着父亲在贵州任上七八年,纪家对她一直都是不闻不问。
后来她嫁到延平侯府,出于礼节带着她新婚的丈夫去拜访舅舅家,结果大舅母对她却是不冷不热,让她一个人尴尬地坐在花厅里受足了仆妇的冷眼和奚落。
从那之后,她就鲜少与纪家走动了,就好似她从没有过这样的外家一样。
现在,不但要让她去京城,还要她在舅舅家长久地住下?沈君兮光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正想找个时间和父亲好好说道此事时,却发现父亲整日里都在和那黎管事在一起品茶论道,两人仿若相见恨晚的知己,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沈君兮一瞧,就急了。
再这样下去,就算爹爹不对那黎管事言听计从,至少也会对他的话推崇备至,到时候自己上京也就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事。
可沈君兮,一点都不想去!
现在的沈家就她和爹爹两个人,后宅里的事全是她“说了算”,日子过得像神仙一样舒心又惬意,她又为什么要到京城去找不痛快呢?
第二天,沈君兮还没有起床就听得墨书半夜装神弄鬼被抓的消息,就不禁皱了皱眉头。
她之前不是有过交代么,这“鬼”绝不可每天都闹!
怎么就是不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呢?
“姑娘,您还是去看看吧。”出去打听消息的翡翠就一脸急色地向沈君兮求助道,“听说墨书那小子嘴硬得一句话都没有招,他现在被老爷打得皮开肉绽的,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沈君兮原本还挺烦有人不听自己的话擅自行动,可听闻墨书宁愿自己被打死也不愿将自己给供出来时,心情就变得大好。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她嘴角莞尔,并催促着红鸢给自己梳妆打扮。
待她们一行人赶到前院时,墨书早已被打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沈君兮顿时就着急了,她可没想要弄出人命来。
她连忙跑到沈箴面前为墨书求饶。
“这不关墨书的事,是我让他装鬼吓人的!”沈君兮老老实实地跪在了沈箴的面前。
自己的爹爹自己清楚,沈箴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与其编一大堆谎话来欺骗他,还不如实话实说。
“你?”沈箴有些怀疑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守姑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活泼乖巧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为什么?”虽然心存疑虑,但多年的办案经验让沈箴养成了不妄下结论的习惯。
沈君兮站在那,低着头,扳着自己那白白胖胖的手指,一脸委屈地说道:“因为我不想去京城,所以就想着将黎管事吓跑!”
看着女儿的模样,沈箴有些忍俊不禁,却还是板着脸道:“谁说吓走了黎管事你就不用上京了?即便黎管事不来,我也是要将你送到外祖家去的!”
沈君兮听着,瘪了瘪嘴就哭了起来。
谁叫她现在还是个小孩呢?情绪就是可以这么收放自如。
“不要!守姑不要离开爹爹!”她抱着沈箴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还不忘将眼泪和鼻涕都蹭到沈箴那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上,弄得沈箴都有些哭笑不得。
“守姑!你这是什么样子!”沈箴佯装生气地瞪眼道。
沈君兮跟着他,虽然有着说不清的机灵可爱,可女孩子总是要长大的,不能总这么没有规矩,更别说她还会想出装鬼吓人这样的手段了。
要知道,她现在才六岁啊!再这样过得几年,岂不会变得更加胆大妄为?
沈箴又想起那个做工还算精细的“女鬼”来,也就问起了沈君兮:“那个女鬼是怎么回事?你可别说那是你做的!”
“是我托了厨房里的婆子们做的,女鬼的头发是我让墨书找回来的。”沈君兮见自己装乖卖巧没用,也就撅着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些都是我的主意,他们也只是听令于我而已,爹爹要罚就罚我吧,不要为难他们了。”
“呵,好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倒是挺讲义气!”沈箴也就轻笑道,“我要是不成全你,岂不对不起你这铮铮铁骨?”
说完,他就扭头对一旁的林泉道:“从今日起,关她的禁闭,罚她抄女则,直到太太七七那日才可放出来!”
林泉全程都在一旁听着,说实话,他都有些佩服沈君兮的胆识。
因此他虽应着,却像是讨饶似地同沈箴说道:“姑娘尚未启蒙,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还写不好,又怎么抄那女则?”
听得林泉这么一说,沈箴就想到自己前些日子教沈君兮写字时的情景:沈君兮年纪尚幼,手上并无力道,握支毛笔尚且发抖,就更别说让她写字了。
他只得认命地叹了口气道:“那就改成习字吧!每日习字五张,不能再少了!”
沈君兮就有些感激地看向了林泉,但也听出了沈箴语气中的无奈与妥协。
于是,她笑盈盈地道:“守姑认罚,但也希望爹爹不要再追究其他人!”
“成交!”沈箴唬着脸地冷哼了一声。
看着女儿那肆意的样子,他就更加笃定将沈君兮送到其外祖家是最明智的选择!
沈箴原本以为女儿会耍赖,却不曾想,沈君兮还真的每天老老实实地练起字来。
为此,她还专门让人去库房里找了张小书案出来,文房四宝更是在书案上铺得架势十足。
原来,上一世沈君兮写得一手非常漂亮的簪花小楷,这一世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太小的原因,一支兼毫笔拿在手上竟然还有些掌控不了它。
因此她也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练练手,只是这一次她练的是初学者常常临摹的颜体,一个字写出来比她的巴掌还要大。
沈君兮潜心地练着字,却也知道这些日子她房里的仆妇们已经开始为她整理北上的行李了。
看着枝头渐化的积雪,沈君兮有时候不禁咬着笔杆子想,自己这算不算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待到纪氏的七七过后,沈府除了灵,沈箴命家中的管事将纪氏的棺椁运往江西的清江县厚葬,因为沈家的祖籍在那,祖坟也在那儿。
而沈君兮去京城的事,也便被提上了日程,与此同时,沈箴也接到了调任贵州承宣布政使司左参议一职的任命书。
沈府上下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离愁。
沈箴的心中虽是万般的不舍,可为了女儿的将来着想,他也不得不放手割爱。
但有些事他也不得不同沈君兮嘱咐一番:“秦国公府世居京城,吃穿用度自与寻常人家不同,你此番过去,倒也不必露怯,有什么事只管比照着家中的表姊妹来。”
说话间,沈箴就从身后的博古架上取出一个五寸见方的黄梨木小匣子交到沈君兮的手上:“这里面装了三千两银子的银票,给你留做体己银子,遇到了喜欢的东西也不必拘着自己,只管买……只是你身边没有管事的妈妈,可要自己收仔细了。”
可他一想到沈君兮身边年纪最大的丫鬟红鸢也不过才九岁上下,就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是太放任沈君兮胡来了,以至于现在她的身边连个像样点的人都没有。
于是,沈箴又有些迟疑地道:“要不我还是帮你找个管事妈妈吧,身边没有个老成的人总是不好!”
“不要!”沈君兮回答得斩钉截铁,然后看向沈箴有些不舍地问,“我还有机会回到您身边么?”
不知为什么,听到沈君兮这句话,沈箴却是鼻头一酸,忍不住抱住沈君兮道:“会的,还会有机会的……”
可伏在沈箴怀里的沈君兮却是知道,上一世,直到自己出嫁,沈箴也没能离开贵州任上。
这一下,那王婆子就更加不敢怠慢了。
她连忙在沈君兮面前跪了下来,抬手就扇了自己两个耳刮子,继续为自己打着圆场:“这素包子原是准备给我们自己吃的,这不是一不留神就错端到姑娘这来了么?还望姑娘海涵。”
“你们自己吃的?”沈君兮却是一阵冷笑,眼睛却瞧向了地上的冷包子,不再说话。
那王婆子能做到厨房里的管事,本身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
她一瞧见沈君兮的眼神,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一样,二话不说地抓起了地上的冷包子啃了起来。
只是这包子已冷,又在地上滚了两滚,吃起来就有些扎牙和难以下咽,而王婆子吃得又急,不免就给噎住了。
可沈君兮脸上的神色始终都是淡淡的,直到王婆子吃完了三个冷包子,这才和颜悦色地同屋里的人道:“你们一个个地还杵在那干嘛?还不去帮妈妈端碗茶水来?”
得了令的丫鬟们这才敢去茶房里端了热茶来。
早已噎得说不出话来的王婆子感激涕零地给沈君兮磕了磕头,往肚子里灌了一大碗茶水,这才将卡在嗓子眼的冷包子给吞了下去。
只是她来时就已经用过了饭,此刻几个素包子下去,又灌了一碗茶水,不免就撑得难受。
沈君兮坐在炕台上,居高临下地瞧着表情诡异的王婆子,冷笑道:“既然是端错了,那我也就不追究这冷包子的事了。”
王婆子听着,就好似如蒙大赦,不住地在心里念着“阿弥陀佛”。
不料沈君兮却是继续道:“但那端错的人却不能留,一个冷热包子都分不清的人,我们沈府留着还有何用?还是唤了人牙子来,早早发卖了的好。”
王婆子听着,就忍不住在心里苦笑,待她从沈君兮的屋里退了出来,回了厨房后,厨房里却也跟着炸了锅。
“发卖?要发卖了谁?”说话的是旺儿媳妇,因为她男人是府里负责采买的管事,说起话来自然也比一般人硬气几分,“当初可是王婆子你说姑娘年纪小好糊弄的,现在闯下祸来,没道理叫我们担着的。”
“就是,当初若不是妈妈你的一句话,我们谁敢这么做?”灶上的李婆子也是满心地不平。
以前她还能隔三差五地带些饭菜回去,自从王婆子开始克扣厨房里的花销后,她就再也没了这些好处。
厨房里的其他人,虽然不敢像旺儿媳妇和李婆子这样大声抱怨出来,可到底也跟着一起附和着。
王婆子又岂会不知道这事做起来会为难?可姑娘那边逼着自己交个人上去,她不找个替罪羊,又怎么能过这一关?
她阴鹜的眼神也就在厨房里扫了起来,最后目光就落在了厨房的角落里,众人也就跟着瞧了过去。
平日里负责打水的粗使丫头小红正蜷缩着身子躲在那儿,见大家的眼神都瞧向了自己,她连忙摇着头道:“这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对的。”王婆子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才会端错了冷包子呀!”
“不……我没有……不是我……”小红极力地摇着头,可她一个人又怎么敌得过这一屋子的人,不一会的功夫,她便被人塞住了口,五花大绑了起来。
厨房里的动静这么大,自然就没有人注意到屋外是不是有人经过。
而屋外那人一见厨房里的这阵势,吓得赶紧退了回去,又慌慌张张地往沈君兮的房里跑去。
此刻沈君兮的房里早已被人收拾干净,而她则是靠在床边的大迎枕上,吃着糕点喝着茶。
钱嬷嬷立在她的下手边,一双眼睛忍不住在她身上划来划去的,却始终猜不透今日姑娘为什么会与往日里不同。
沈君兮自然不喜欢自己这样被人打量着,因此也就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召唤就不必进来服侍了。”
屋里的丫鬟们鱼贯而出,而钱嬷嬷却还想再留上一留,结果也被沈君兮给轰了出去。
“姑娘,您救救我姐姐吧!”一路从厨房里跑过来的那人也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然后跪在沈君兮面前不住地磕头道,“今日的事,真的不关我姐姐的事啊!”
不明所以的沈君兮也就瞧了过去,只见下首跪着的那个小丫鬟好似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而且她还认出这个丫鬟正是之前主动去厨房跑腿传信的那个小丫鬟。
她看向那小丫鬟的神色自然也就跟着缓和了几分:“有什么事你先站起来说,这样没头没脑的,让我如何做主?”
那小丫鬟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把眼泪道:“我叫翠丫,我姐姐是厨房里的粗使丫头小红。”
然后她就把刚在厨房外听到的和见到的都给沈君兮说了。
“我姐姐平日里只是个挑水丫头,就算真有什么事,也轮不上我姐姐做。”翠丫一边抹着泪,一边哭诉道,“可他们现在正绑着我姐姐,要交给姑娘来交差呢。”
沈君兮听着就在心里暗自冷笑。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你想不想救你姐姐?”沈君兮笑着对那翠丫招手道。
翠丫也就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沈君兮就在翠丫的耳边轻声低言了几句,然后道:“照我刚才说的话去做,不然的话,你姐姐就只有等着被发卖的份了。”
翠丫又慎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倔强地跑了出去。
到了下午的时候,厨房里的王婆子果然押着个丫鬟过来了。
沈君兮瞧那丫鬟的眉眼,果然和翠丫有着几分相似,也就明知故问地道:“王婆子,这是何意?”
那王婆子就腆着脸笑道:“就是这个丫头,端错了姑娘的吃食,因此我们也就将人绑了过来,听从姑娘的发落。”
“那为何还要塞着嘴?”沈君兮侧着脑袋地看着王婆子,一脸的天真。
“这……这不是怕她情急之下胡言乱语,污了姑娘的耳朵么。”王婆子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沈君兮一脸恍然大悟地点着头,然后趁着王婆子一个不备,就伸手将小红嘴里塞着的布条给拽了出来。
迷迷瞪瞪中,沈君兮仿佛听见一阵此起彼落的哭声,又好似见到了白色的灵堂和黑色的灵幡。
屋里四处走动的人都披着麻,带着孝,均是一脸的戚容。
沈君兮只觉得眼皮沉沉的,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
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傅辛那薄幸汉突然良心发现地为自己办葬礼么?
沈君兮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想将这可笑的想法逐出脑海,却感觉到了有一只手轻柔的覆在自己的身上,像哄孩子似的拍了拍。
沈君兮拱了拱身体,然后无意识地睁了睁眼。
却发现她睡着的热炕上斜坐着个容貌姣好的少妇,那一身梨花白的孝服穿在她的身上,硬生生地为她增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俏丽。
真是想要俏,一身孝!
沈君兮在心里默默地嘀咕着,一扭头,就瞧向了少妇朝向的另一边。
少妇的对面则是坐着个老妇,同样也是一身孝服的她,盘腿坐在炕上。
见到沈君兮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那老妇也就伸出手来,再次将她轻轻地拍了拍,嘴中还不断发出“哦哦”声地哄着。
这是什么情况?
将自己当孩子了么?
沈君兮想坐起来看个究竟,可怎么也睁不开眼,脑子里更是沉重得好似要炸裂。
沈君兮只好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可那二人说话的声音却源源不断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春桃,你也得为自己的今后做个打算了。”那老妇开口道,“这太太新去了,老爷断不可能为她守一生。”
“别瞧着你现在是老爷身边的通房丫头,可谁知道后头来的太太会怎么样?她容不容得你还两说。”那老妇好似苦口婆心地劝道,“要我说,你何不趁着如今老爷房里没人多去亲近亲近,老爷没有儿子,若是你有幸能为老爷生得一个,那也是你将来的倚仗!”
“娘~!”只听得那少妇开口娇嗔道,“现在太太的头七未过,就是我有这个心,老爷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兴致啊!”
“怎么会?”那老妇却是不以为意地说道,“都说升官发财死老婆是男人的幸事!我可告诉你,你别不往心里去,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那老妇还欲多说,却听得那少妇不耐烦地岔开了话题,“娘,再给我三两银子花花。”
“又要银子?”那老妇瞪眼道,“前儿个不刚给了你五两么?怎么就没了?”
“那五两银子我买绢花戴了,”那少妇有些兴奋地说着,“城南的那家脂粉铺子又到了一批新的胭脂,我得赶紧去,晚了又会卖光了。”
那老妇听着,就忍不住嘟囔着:“整日的就只知道买绢花,买胭脂……这还在太太的孝期里呢,你买了这些又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我可以先收着呀!”那少妇笑盈盈地对着那老妇撒娇道,“娘,你就再给我三两银子吧!”
“今儿个三两,明儿个五两,就是金山银山也被你搬空了。”那老妇嘴中絮叨着,“姑娘这个月的例钱已经被你花了,下个月的例钱还没发下来呢!”
“那就从姑娘的首饰里挑上一件去典当了呗!”那少妇很是轻松地说道,“到了下个月发了月例银子,我们再把东西赎回来就是。”
说完,沈君兮就听到一阵珠玉被拨弄的声音,然后就听得那老妇咒道:“要死啊!你竟然敢拿太太赏的这块羊脂玉佩!”
那少妇拿着那块玉佩,就有些兴奋地道:“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姑娘的东西,她心里又没个数!”
沈君兮趴在那静静地听着,却是满脑子的奇怪。
这二人的声音,听着熟悉又陌生,像极了闺阁时惯于欺负她的钱嬷嬷及钱嬷嬷的女儿春桃。
只是自她嫁入延平侯府后,便有七八年不曾再见过这二人,今日怎么好好的却突然想起她们二人来?
沈君兮就有些不耐烦地嘤咛了一声,那二人也就停止了絮叨了声,只听得那老妇压低声音道:“姑娘怕是要醒了。”
“那我先出去了。”那少妇低声笑着,然后就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沈君兮在炕上翻了翻,这才觉得之前不受控制的手脚变成了自己的。
她有些晕沉沉地坐了起来,一抬眼果真就见到了钱嬷嬷的那张菊花老脸,沈君兮一个激灵地完全清醒了过来。
只见钱嬷嬷满脸堆笑地瞧着她道:“姑娘醒了?要不要先喝点糖水呀?”
沈君兮不禁低头打量起自己来,首先入眼的是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其次是她的那两条肥肥的小腿。
惊愕中,她一摸自己的小脸颊,竟然还捏到了些许婴儿肥?
她一扭头,就看到了摆在窗台上的梳妆镜,赶紧伸手就拿了过来一照,只见镜中出现的却是一张六七岁孩童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变成一个小孩模样?
就在沈君兮还在惊愕时,钱嬷嬷却拿着木梳给她梳起头发来:“到底是个女孩子,一醒来就知道要梳妆打扮。”
“钱嬷嬷?”还是满心疑虑的沈君兮出言轻声询问着,却听到了一个很是稚嫩的女童声。
“嗯?怎么了?”钱嬷嬷轻声应着,“是不是妈妈弄疼守姑了?那妈妈的手再轻点。”
守姑?!
沈君兮听着神情一滞。
她有多少年未曾再听过这个幼时的称谓了,她的眼神也跟着在屋里打量了起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得她都开始怀疑她是否在此生活过。
“姑娘起来了么?”一个声音自屋外响起,随后门帘掀动,先前出去的那个白衣少妇又去而复返。
沈君兮定睛一看,眼神便变得晦涩起来。
来人就是化成了灰她也认得,正是当年跟在父亲沈箴身边的姨娘春桃!
只是此刻的她,眉眼间既带着初懂人事的娇嗔又带着些少女的纯真,一点都不是沈君兮印象中那副精于计算的模样。
见着炕头上已经坐了起来的沈君兮,春桃也就笑道:“守姑醒来了?前头正唤你去上香呢。”
说完,她就向沈君兮伸出了手。
若在平常,年幼的沈君兮定会扶着春桃的手下炕,而今日她却熟视无睹地自己跳下炕,趿上了鞋子。
春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轻声道:“老爷正在前院等着姑娘呢。”
沈君兮也就冲着春桃点了点头,伸直了脊背,像个小大人似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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