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史密斯顾舒窈的其他类型小说《民国:人家裹小脚,你却裹小脑?全局》,由网络作家“焦尾琴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陈师长听说殷鹤成来了,连忙赶过来殷勤地留殷鹤成用晚餐。不过,殷鹤成似乎还有事,只在客厅里寒暄了几句就要带顾舒窈走。他就站在那,抬头看她却不说话,光影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来的太不是时候,顾舒窈望着他,抿了抿唇,悄悄将身上的法文书册与笔记本藏了藏,免得它们掉出来。陈夫人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她没有借口再留下去,低着头不太情愿地下楼梯。他习惯在人前与她假装眷侣,在她下最后几阶台阶的时候,走过来极有风度地伸手扶她。顾舒窈稍微犹豫了下,他看着她微微蹙眉,她只好朝他伸过手去。他面上挂着笑,极其自然地揽过她的腰,跟陈师长陈夫人告别。顾舒窈的不情愿都写在脸上,一到汽车边上,她便从他的怀中挣出来,坐到后座最里面,离他远远的,...
《民国:人家裹小脚,你却裹小脑?全局》精彩片段
陈师长听说殷鹤成来了,连忙赶过来殷勤地留殷鹤成用晚餐。不过,殷鹤成似乎还有事,只在客厅里寒暄了几句就要带顾舒窈走。
他就站在那,抬头看她却不说话,光影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来的太不是时候,顾舒窈望着他,抿了抿唇,悄悄将身上的法文书册与笔记本藏了藏,免得它们掉出来。
陈夫人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她没有借口再留下去,低着头不太情愿地下楼梯。
他习惯在人前与她假装眷侣,在她下最后几阶台阶的时候,走过来极有风度地伸手扶她。顾舒窈稍微犹豫了下,他看着她微微蹙眉,她只好朝他伸过手去。
他面上挂着笑,极其自然地揽过她的腰,跟陈师长陈夫人告别。
顾舒窈的不情愿都写在脸上,一到汽车边上,她便从他的怀中挣出来,坐到后座最里面,离他远远的,转过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他侧过头扫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表。
殷鹤成今天应该是真的有事,司机开车比往常也要快些,顾舒窈原以为这些天已经渐渐适应了坐车,只是当她看着车外的景物越来越快地倒退,久违的那份不安又涌了出来,明明外头天色明亮,可她觉得这车正疯了一般驶往无边无际的黑暗,又回到了出车祸的那个夜晚……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但不知不觉中,她的手已经一点点抓紧身下的坐垫。那毕竟是一场夺走她性命的车祸,并没有那么容易忘却。
顾舒窈再也承受不了,差点失口叫出来,却听到殷鹤成突然吩咐司机,口气依旧是不冷不淡,“时间还早,车开那么快做什么?”
司机连忙应了一声降下车速,她的那颗心也终于得以沉下。她抬头看了一眼他,却发现他已靠在座位上假寐去了。从她的角度看去,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即使闭着眼也不怒自威。
汽车开到帅府之后,殷鹤成没有下车,直接让司机送他回北营行辕。那一晚顾舒窈睡得不是很安稳,她心有余悸,害怕殷鹤成会像上回那样中途回来,还好他一整夜都没回。
早起的时候,她往沙发上看了一眼,却被颂菊瞧见了。颂菊以为她在意少帅夜不归宿,连忙解释:“少奶奶,上回听少帅对老夫人她们说,这阵子军中事务挺忙的,少帅都宿在官邸。”
官邸离北营行辕近,他从前为了避着顾小姐总去那住。现在他又去官邸了,不过这对顾舒窈来说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顾舒窈难以想象他们再共寝一室会有多尴尬。
然而即使殷鹤成不在,顾舒窈也没有多么自由。她一出洋楼大门,便看见草坪上六姨太正推着殷司令在散步,四姨太和五姨太她们也在一旁伺候着。
这是顾舒窈穿越以来第一次见殷司令,前阵子殷司令因为中风一直卧病在床,如今终于稍稍好些,想必是殷鹤成请来的德国医生起了作用。
按理说顾舒窈早就应该去探望殷司令,可那时候她和殷鹤成的事就够令人头疼了,也没有人去提点她,也就忘了去了。
这几天天气都不错,阳光大好,顾舒窈走过去,殷司令因为中风腿脚已不大方便,但意识已经清楚了,看见顾舒窈唤她,还笑着向她点头。殷司令如今说话也不大利落,有些口齿不清,但顾舒窈还是听清了他在说什么,“雁亭已经跟我说了,年后你们就成婚,我和你父亲给你们定亲一定就是十几年,终于让我给等到了。”说着往顾舒窈手背上轻轻拍了一拍。
殷司令虽然戎马一生,或许是上了年纪,看上去十分慈和,眉眼也总带着笑。
六姨太笑道:“定原,你可要好好恢复,等明年舒窈给雁亭生个大胖小子,你得抱得动才行。”
六姨太这句话本没有错,可殷司令的嘴角瞬间就沉了。顾舒窈还记得,陈夫人跟她说过,她那个小产流掉的孩子有四个来月,已经可以辨出是个男婴。
虽然刚出事的那会,帅府上上下下都瞒着殷司令,但总归不能一直瞒下去,殷司令应该早就知道了。
六姨太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从佣人手上接过半只削好的苹果给殷司令,只是苹果刚递到殷司令嘴边,他便抬手拒绝,六姨太又劝了一下,殷司令一挥手直接将苹果打到地上去了。
一旁伺候的人都吓坏了,顾舒窈低着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十几年前,是顾舒窈的爹救下了行军途中重伤的殷司令,殷司令为了报恩才特意定下的儿女亲家。想必殷司令是极其看重这门婚事的。她不想去说假话哄骗他,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个道理顾舒窈是懂的。
好在殷鹤闻突然跑过来,伏在殷司令膝上一顿撒娇,殷司令的脸色才渐渐好转起来,四姨太将殷鹤闻上次学英文学一半就睡倒在凳子底下的事情说来玩,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殷鹤闻瞥了一眼六姨太的眼色,自觉不妙,看到顾舒窈也在,便跑过去抱住顾舒窈的膝盖,还抬头冲她眯着眼笑:“舒窈姐,走,陪我弹钢琴、学英文去。”
说完,拉起顾舒窈就跑。顾舒窈自然懂他的心思,但之前答应过他,也不去拒绝。于是抬头去看六姨太她们。六姨太朝顾舒窈笑着点了点头,允许她先离开。也是,她待在这,难免让殷司令联想起那件事伤心。
四姨太诧异:“怎么舒窈还会英文?”
殷鹤闻道:“舒窈姐姐不会英文,但有她陪着,我就能肯学。”
顾舒窈同殷司令道别,临走前,四姨太开殷鹤闻玩笑,“还叫什么舒窈姐,早就该改口叫嫂子了。你吃了我那么多好东西,也没见你这么喜欢我。”殷鹤闻朝着四姨太做了个鬼脸,顾舒窈回头故作羞赧地笑了笑,便跟着殷鹤闻走了。
不一会儿,便从殷鹤闻房中传来动听的钢琴声,虽然是简单的曲谱,但胜在弹得流畅,四姨太咬了一口苹果,笑道:“鹤闻这钢琴比去年他学的那什么梵婀玲拉起来好听多了,那好家伙。”在场的人全都饱受殷鹤闻猪嚎一般的梵婀玲声折磨,四姨太话音刚落,连殷司令都笑了起来。
不过他们不会知道,此时的殷鹤闻其实正躺在地板的角落里,翘着小二郎腿看连环画。殷鹤闻对音乐的确既没什么天赋也没什么兴趣,顾舒窈也不想勉强他,她难得有机会能练会琴。
不过,看见他总是躺着看书。顾舒窈看不过去,边弹琴边劝他:“鹤闻,坐起来,这样对眼睛不好。”
殷鹤闻除了逼他背英语和弹琴,其余都还算听话。他爬着坐了起来,放下连环画,偏着脑袋看着顾舒窈弹了会琴,像个大人一样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嗳,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左右手搭配的,我每回弹着右手就忘了左手。”说完又站起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跑到顾舒窈边上道:“舒窈嫂子,一个钟头到了,可以“陪”我写英文作业了。”
顾舒窈阖上琴盖,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不准叫嫂子,只能叫姐,不然我不帮你写作业。”
殷鹤闻人小鬼大,惊讶地凑到顾舒窈跟前,神神秘秘道:“舒窈姐,你不会是不想嫁给我大哥吧。”见顾舒窈只喂笑没答话,又一个人头头是道地分析:“我大哥吧,看上去是凶了点,但他人其实挺好的,男人嘛,不总得威风点?我大哥个子高,长得还好看,又会弹钢琴、说日语。对,他枪法还好,百米开外一打一个准,都是红心,打仗治军都厉害,正式的陆军学院毕业,现在日本那个首相还一直说我大哥是他的得意门生呢……”
殷鹤闻没头没尾地说了很多,一个劲地夸他哥好,像个卖瓜的“王婆”,顾舒窈看穿了殷鹤闻的心思,觉得好笑:“你就这么怕我走了之后,没人给你弹钢琴?”
殷鹤闻挠了挠头,讪讪地笑着:“舒窈姐,说正经的,喜欢我大哥的女人是真的多,为了讨好我大哥,每回她们见着我都要过来揉我的脸,烦都烦死了……”话说一半殷鹤闻突然愣了愣,因为他突然记起他眼前的这位以前就特别爱对他做这种事,怎么现在?嗳,女人心海底针呐,真是一天一个主意!
顾舒窈其实也在出神,她之前只知道殷鹤成在忙着剿匪,并没有去了解过他的军务,她没有想到殷鹤成居然还是日本首相的学生,他会日语又从日本陆军学院毕业,和日本人还走得那样近。虽然此民国非彼民国,但是却和她学过的那段历史有那么多的相似性,她不能不担心。那么殷鹤成呢,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殷鹤闻看到顾舒窈神情严肃,还以为顾舒窈是后悔了,拉着她去书桌写英文作业。
他的英文作业其实就是一些简单的抄写,都是一些他之前听写错了的简单单词,殷鹤闻分了一半给顾舒窈,还反复交代要她一定模仿好他的字迹。
顾舒窈心不在焉,只听殷鹤闻在一旁抱怨:“这些外国字歪七扭八的,和蚯蚓一样。”
她笑了笑,瞥了他一眼,“说得像你汉字写得多好一样。”
殷鹤闻不服气,直接从凳子上跳下,去找他的汉字簿,得意洋洋地拿给顾舒窈看。
顾舒窈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那一个个字迹工整的繁体字在她眼前跳跃,她才想起来,她给何宗文翻译的法文全都写成了简体。
最初她穿越过来时,虽然阅读报纸没太多障碍,也只是连着成句读还行,如果单独认起来还是有些困难。好在她对语言、文字都极有天赋,连着阅读了一段时期的报纸后,便也都会了。而她这次犯错,实在不应该。还是因为一边照顾陈夫人,一边通宵翻译,情急之下疏忽了。
何宗文是给了她十天的时间,而如今七天已经过去了,她居然出了这样的问题,顾舒窈突然有些着急,她该如何按时完成并交给他?
顾舒窈给殷鹤闻抄完单词后,立刻回殷鹤成房中将房门到锁好。她从衣柜底下翻出昨晚藏好的法文书与笔记本,打开笔记本一看,发现需要改成繁体的字还有许多,只能重写了!好在笔记本还剩了一半多,而从简体改成繁体也比直接翻译要更容易。
在卧室靠近窗台的地方,有一张殷鹤成的办公桌,他的桌面经常是空着的,他只要一离开就会将所有档案、书籍及时收好上锁,这是他的习惯。顾舒窈拿出在殷鹤闻那顺来的钢笔,坐在桌前,重新用繁体誊写她的翻译稿。
她工作起来极度专心,以至于没有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门锁扭动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应了声“谁?”,然后慌忙将书册与笔记本就近塞到殷鹤成桌下。可就在那一瞬间,还是有一张纸从那本法文小册子中飘出来了,那上面是几个她写了又划的法语单词。
何宗文给她的那本法文书册里有一页印刷不清楚,特别是有几个单词只有模糊的轮廓,所以她当时翻译的时候就在草稿之上大致比划,猜测是哪几个单词。
她连忙起身去捡,只是当她弯腰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她明明记得上了锁,却看到一双擦拭干净的军靴向她走来。在她分神的片刻,他已经弯腰捡起那张纸。
只见殷鹤成蹙着眉头看了看,然后抬眼看她,问:“这是你的么?”
她不能说是,但如果她回答不是,那这张纸又可以推给谁呢?这上面的字迹虽然潦草,却已成体,不像是一个孩子的字。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他又问了一遍,一边问一边敛目盯着她看,像是要将她看透。
他话音刚落,殷鹤闻突然跑了进来,他不知道殷鹤成已经回来,还没进卧室,便朝里面喊道:“舒窈姐姐,你快过来,你刚刚少抄了一页。”
殷鹤成转过身去,问:“抄什么?”
他问的时候,殷鹤闻刚刚踏进卧室门,整个身子往后一缩,打了个寒颤,然后站在门口支支吾吾不敢说话。顾舒窈心生一计,连忙走上前去,从殷鹤闻手中拿过抄写好的单词簿递给殷鹤成,“抄单词,鹤闻在教我学英文。”
她这话说完,连殷鹤闻自己都吃了一惊,好在他机灵,反应也快,连忙点头:“对,我教的舒窈姐姐。”
殷鹤闻教人学英文?殷鹤闻的顽劣与不好学在帅府人尽皆知,他前几天被人教时还会打瞌睡,怎么去教别人?好在那个被他“教”的人是顾舒窈,她曾经的浅薄无知也是名声在外。如果殷鹤闻算五十步,那么她顾舒窈足足有一百步整。
殷鹤成素来沉稳,他什么都没说,随手翻了几页,又看了那纸一眼。
殷鹤成也是会英语的,那张纸上写的却是法语单词,不过法语同英语一样都是由字母组成,顾舒窈刻意放低声音,装作不好意思,“我胡乱写的,可能写错了。”
他突然抬头,问她:“你学英文做什么?”
她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说出了那句她早就想说的话:“殷鹤成,我才十七岁,我想去上学。”
他只扫了她一眼,低着头将那张纸折好,连同单词册一起还给她,冷淡道:“没有这个必要。”
顾舒窈站起来,何宗文正看着她,眼神里含着鼓励。他的眼神莫名让她觉得安稳。
顾舒窈不紧不慢地开始念文章,一开口是标准的牛津腔,自然且流畅,引得前排同学面面相觑,纷纷转过头来惊讶望着她。
其实,燕华女中已经是盛州最好的女子教会学校,培养的的就是会英语的名媛淑女,可顾舒窈的英文比她们还要好,要好得多。
谁读得最好已经一目已然,何宗文走到她身边,对她微微一笑,亲手将英文书送给她。驻足的片刻,他突然用只有他们两才能听清的声音对她道:“不要掩饰你的才华,这本书我一开始就是准备送给你的。”
顾舒窈感激何宗文,上回她还答应请他喝咖啡,因此放学之后特意去他办公室找他,幸好何宗文还在。那间办公室里只剩下何宗文,顾舒窈索性走进去,笑着道:“何老师,有兴趣喝杯喝咖啡么?”
何宗文正在看作业,见是她来,立即站起来,“好,我把这收拾一下就走。”
顾舒窈转过身却发现办公室门口正站在张校长,只见她申请严肃,紧紧盯着何宗文与顾舒窈。她连忙喊了一声“张校长”,可张校长没有应她,转过身就走了。
顾舒窈有些惶然,何宗文安慰她,“张校长人很友善,刚才应该是没听见。”
顾舒窈本来说请何宗文喝咖啡,可走在路上却饿了,她一直喜欢吃牛排,而上次那西餐厅的牛排正好对她胃口,于是又改请何宗文吃西餐。不过这一次她提前跟何宗文声明,这回是她买单。
何宗文见她态度坚决,笑了笑,也没有再推辞。这顿饭吃到了下午五点半,期间何宗文对顾舒窈说,他燕北大学与燕北女校的几位朋友过几天有一个聚会,邀请了他去,他想带着她一起,问她是否愿意。
顾舒窈想了一会,虽然顾忌殷鹤成,还是没忍住她对民国时期象牙塔的憧憬,欣然答应了。
顾舒窈回到官邸是下午六点,并平常晚了快一个小时。这阵子殷鹤成军务繁忙,经常不在官邸。她原以为殷鹤成不在,途径二楼的餐厅的时候却被人叫住:“怎么才回来?”
顾舒窈才发现殷鹤成已坐在餐桌前,一边抽烟一边等她。餐桌是西式的长桌,铺着洁白的桌布。倒也是巧,晚上这一顿也是西餐,七分熟的牛排,搭配煎蛋、水果。
佣人给顾舒窈拉开椅子,她在他对面坐下。他见她手里拿了一本书,于是朝她伸手,“什么书?给我看看。”
顾舒窈犹豫了一会才递给他,殷鹤成接过去随手翻了翻,看了她一眼,“上了一天学,就开始看英文书了?”
“看不太懂,随便翻翻。”她一口否认。
随便翻翻?这样厚的一本英文书怎么随便翻呢?闻言他突然笑了笑。
他的态度让她有些诧异,她看了一眼他,他手边的高脚杯里盛了葡萄酒,难道是又喝多了?
顾舒窈知道他军中事务多,并没有时间去管她的学业,但看着他手里拿着何宗文送他的书有些不安,于是刻意从他手中拿回了书,扯开话题,跟他谈别的。大概是讲学校里的一些见闻,譬如学校的建筑、女学生的穿着,课程的设置等等。其实都是些极为琐碎的事,她叙叙地说着。他没有打断她,低头切着牛排,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许是外头冰天雪地、太过严寒,顾舒窈望着殷鹤成有片刻的恍惚。
少帅?原来这个军装笔挺的男人就是殷鹤成。这是顾舒窈第一次见他,似乎和之前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
她在打量殷鹤成,而殷鹤成其实也在看她。他记得她以前从不敢看他,姿态总是忸忸怩怩的,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那笑曾让他觉得恶心。而今天,她居然抬起头与他对视,目光坦然。难道?他皱了皱眉,不愿再想下去。回过神,却发现她早已转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戴绮珠看。
看来是他小瞧她了,原来她还记着戴绮珠。当初她不知是从哪听到了戴绮珠的名字,仗着有身孕在帅府闹得天翻地覆。那时他正忙着剿匪,一回到帅府就要被她纠缠,索性后来就宿在官邸了。
和殷鹤成相比,顾舒窈也的确更在意那个女人。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是顾小姐见过的最后一个人。顾小姐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穿越这样离奇的事情,她觉得或许可以在她身上找到答案。
只见狐裘女人仍举着伞站在汽车旁,并没有进来的意思,而她的目光停留在顾舒窈和殷鹤成身上。从她的穿着,还有同殷鹤成的关系,顾舒窈判断她应该就是报上说的那位姓戴的女秘书。装扮入时、谈吐优雅,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这样的女人和从前的顾小姐千差万别。
可能是发现顾舒窈在盯着她,狐裘女人冲着她优雅一笑,随即低头避开她的视线,转身打开车门,准备收伞上车。
顾舒窈担心她就此离开,连忙喊道:“小姐,等一等,我有话想和你说。”
许是狐裘女人没有料到顾舒窈会喊她,一时错愕,拉开车门的手顿了顿,惊讶地回头看向顾舒窈。顾舒窈毫不避讳,朝着她礼貌地笑。
顾舒窈的笑并无恶意,可狐裘女人脸上突然多了几分惊惶,一双眸子转而望向殷鹤成,像是在寻求庇护。她这个样子与顾舒窈记忆中那个骄傲的模样判若两人。她真的有这么怕么?是心虚呢,还是成心在殷鹤成面前装模作样?
殷鹤成虽没说什么,可他眼风一扫,司机便立即会了意,发动引擎带着狐裘女人离开了。这摆明了是在袒护那个女人,顾舒窈又急又气,想走过去拦车。
握在她手臂上的那只手却突然用力,带着不允抗拒的强势,“去哪?”
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使到这样两相僵持的地步,他的语气依旧只是冷淡,并不粗鲁。
汽车行驶的声音越来越远,顾舒窈试着从他手中挣脱,可是他力气大的吓人,完全不容她抗拒。
“我过会就走,你好自为之。”他敛着目将手松开,不再去看她,转身阔步走入大门。
等他放开她,顾舒窈再去看,汽车已经开到帅府围墙那边去了,只剩下黑色的剪影掩映在一排参天的古木中。
既然狐裘女人已经走了,不能再让殷鹤成走,两件麻烦事总得解决一件。
顾舒窈走进大门的时候,殷鹤成在走廊上,还没进客厅。他身量高,步子迈得大,顾舒窈连忙追了上去,袄裙上挂着的禁步叮当作响,她不去管,朝着他的背影喊:“殷鹤成,你等一下。”
殷鹤成稍稍敛目,她起初叫他少帅,后来又故作亲昵地唤他雁亭。殷鹤成?他微微一愣,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直呼他的名字了。
顾舒窈并没有名和字的概念,在现代的时候,她们年轻的同事之间都是直接叫名字,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不妥。
她见他的步子放缓,赶紧小跑着到他跟前站定。因为走得急,呼吸还稍有些喘,“殷鹤成,你等一下,我也有话要跟你说。”她又这样叫了他一遍。
她说完抬头去看他,走廊上只有柔和的壁灯,他背着光站着,橘色的光拢在他戎装上,勾勒出好看的身形,有军官特有的英挺,却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你说。”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像是在和下属谈公务,而不像面对一个曾怀过他骨肉的未婚妻。
他虽然是军官,待女人却一向算有风度,从不粗言相对。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风度其实更加伤人,让人觉得似乎你连让他动怒的资格都没有。若是此刻站在殷鹤成面前的是从前的顾小姐,肯定心如刀绞。可顾舒窈不同,殷鹤成的平静反而给了她底气,她从来就是个理性的人,喜欢把事摊开了说个明白,“殷鹤成,我想和你……”
解除婚约四个字正准备说出口,六姨太突如其来“哎呦”了一声,“我就说听见雁亭回来了,又不见人进来,原来是他和舒窈两个人躲在走廊说悄悄话呢。”
走廊能清楚听见客厅里洗牌的声音,他是被六姨太喊回来侍疾的,可他似乎也不计较,和六姨太心照不宣地寒暄了几句。六姨太虽然是殷鹤成的庶母,但说起话来更多是客套。
寒暄完,殷鹤成虚揽着顾舒窈往客厅走去,顾舒窈和他暗暗较劲,试着将他的手拿开,他面上依旧平和,却没容她挣扎,反而揽得更紧了。
客厅里除了老夫人,都连忙起身迎接他。陈夫人看到殷鹤成与顾舒窈一起进来,眼角眉捎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六姨太跟着进了门,笑道:“他们刚刚还说想一起做什么来着。”六姨太素来是风趣的人,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到她嘴里也无端生了暧昧,引得满堂宾客掩着嘴笑。
顾舒窈不太高兴,她话说一半被打断,要不是陈夫人、老夫人她们都在,万一收不了场牵涉到太多无辜的人,她并不想站在这和殷鹤成扮什么“眷侣佳偶”。
她和殷鹤成靠得极近,近到可以闻道他身上的烟草香味。顾舒窈不太喜欢这样近的接触,皱着眉睨了殷鹤成一眼,他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面上挂着妥当的笑,游刃有余。
她觉得好笑,所谓风度,说到底不过是虚伪。
那些高官夫人们也都是识趣的,跟着在一旁称赞附和,大地说他们很是般配,活生生一对璧人。
殷老夫人是个好面子的人,看着一表人才的长孙回来,又听了些赞美的话,明明喜笑颜开,却故作生气,“雁亭,你还知道回来啊。”
殷鹤成笑了笑,“我早就想回来看看了,可奶奶您知道的,今年又是剿匪,又是训练整顿,打年初起就没几日得空的。”
老夫人最烦他这一套,整日忙忙忙的,她的曾孙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吩咐道:“你好些时日都没回家了,正好得了空,赶明儿带着顾小姐到盛州城里转转。”
“应该的”,殷鹤成低头望了一眼顾舒窈,满口答应。不过一眼,他的目光又转向红光满面的老太太,然后环视了一周宾客,笑着道:“奶奶,不过今晚我还有会议要开,得马上赶回北营行辕。各位夫人,今日恕雁亭不能奉陪,怠慢了。改日我请大家听戏赔罪。”
顾舒窈想起他刚才说的“我过会就走”,想必这场“鸿门宴”他一开始就料到了。不过,想着他不留宿也是件好事,暗暗高兴。
殷老夫人急了,突然拉过一旁第三集团军殷军长的夫人道:“你问问你叔娘,你叔父有和你一样这么忙的么?”
老夫人本想去堵殷鹤成的话,哪料到殷夫人悻悻开口:“嗳,忙啊!整宿整宿不着家,不知道忙些什么。”
殷夫人一直活得迷糊,近几年身材也疏于打理走了样,老太太恨她不灵泛,剜了她一眼,又对殷鹤成道:“反正今儿个你就是不准走了!连着好久连你影子都见不着,现在回来了片刻就要走,哪有这样的事?!”她顿了顿,沉声问:“对了,你父亲你去看过了么?”
“还没有,过会准备上楼去看看。”
六夫人本在玻璃窗前边张望边踱着步,忽然接话道:“司令一个钟头前刚刚喝完药歇下。”
殷鹤成说:“无妨,我看一眼便好了,父亲的病总不见好,我给父亲联系了一位德国医生,专治中风的,下次请他过来看看。”
正说着话,佣人过来问六姨太何时开席,六姨太看了眼窗外,对老夫人道:“不知道怎么搞的,梁夫人两个钟头前就出发了,怎么这个点还没到。”
殷老太太稍有些不耐烦,可话也是笑着说的,不轻不重:“不等了不等了,我这把老骨头打牌打得浑身都麻了,来迟了错过了她们的损失,不能让大伙儿跟着等,开饭吧。”
殷鹤成突然道:“梁夫人应该比我先到才对,她也是从行辕那边过来的,梁师长的车临时都派出去了,我让司机送的她。”
她话音刚落,一个侍从官慌忙地跑到客厅门口,立定敬礼,“报告!”看那侍从官眉头紧锁,许是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说。”殷鹤成走了过去,问道。
顾舒窈蹲在地上,将书桌底下藏着的法文册子和笔记本都取出来,起身的时候她自己也觉得好笑,总是在衣柜书桌下藏东西,怎么活得像只老鼠一样。
卧室每日都有佣人过来打扫,再这样下去,说不准哪天就被人发现了。什么时候她才能光明正大地拥有自己的事业呢?
好在那法文册子只有薄薄一本,从繁体改成简体效率也高,她只花了六七个钟头就写完了。
佣人以为她在睡午觉,没敢打扰她。直到快到用晚饭的点,有人来敲她的门。
然而帅府的厨房是随时开火的,无论她几点钟起厨房都可以单独替她再做一份,所以按理说,她就算睡得再久,佣人也不该来敲她的门打扰她。
莫非是有什么事?顾舒窈走到床边将被子弄乱,佯装迷糊地去开门,居然是五姨太太。
五姨太见她睡眼惺忪,有些不好意思,“听她们说你午觉都没吃就睡了,又到晚饭的点了,我怕你还不起连着一觉睡到晚上去了。”
顾舒窈笑了笑,道:“昨天在酒会上喝了些酒,一直晕晕的。”
五姨太挑眉,好奇问了句:“昨夜都没回来,是歇的官邸那边么?”
顾舒窈点头,五姨太惊讶地“啧”了几声,握着顾舒窈的手背,道:“哎呀,看来雁亭是真的对你上心了,司令当初也就带过夫人去过那边住。”
真是对冤家呀,早晚都要到一起的,当初何必闹出那些事来?父母之言媒妁之言这是天经地义的的事情,千百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到这个年头怎么就不好了呢?瞎折腾一番,倒真可惜了那个孩子。
顾舒窈刚想问五姨太前来是为何事,只见又有佣人捧着衣服进来,有洋装也有旗袍。
五姨太连忙解释:“王经理今天下午又送了些新到的款式过来,我见你没醒,帮你挑了这些留下了。”又低头在顾舒窈耳边轻声道:“雁亭说喜欢你穿这些。”
相比于袄裙,她也更喜欢穿这些。可那句“雁亭说喜欢你穿这个。”让她听着不是滋味。
又不是他穿,要他喜欢做什么?
五姨太许是见着顾舒窈并不是很高兴,有些误会了。转过身又去瞧了瞧那些衣服,皱着眉头试探着问顾舒窈:“舒窈,姨娘挑的这些你都不喜欢么?”
五姨太原是老太太房里的丫鬟,当初老太太见殷司令原配过世后既不续弦也不纳妾,害怕殷家香火不旺,便把房里的人塞给了殷司令。谁知道塞进房里七、八年,肚子里没一点消息。
五姨太因为是丫鬟出身,前几年还小心谨慎,后面渐渐心也就浮了,骨子里越自卑面子上就越心高气傲,最怕府里的丫鬟在背后议论她,也怕别人说她的不是、看不起她。
因此平日喜欢买衣服、买皮鞋、买珠宝翡翠,把自己装扮得珠光宝气的。平日里帅府里花销最大的就是她,好在帅府也不差这些钱。也因为这个,虽然五姨太以前是老夫人跟前伺候的人,但老夫人却更信赖六姨太了,整个家都交给六姨太管着。
顾舒窈有自己的打算,因着顾小姐以前和五姨太打过交道,顾舒窈也大概了解她的为人与喜好,便道:“姨娘挑的自然是满意的,我只想着老是麻烦姨娘过意不去,哪天也让我陪着姨娘去逛逛百货大楼。”
顾舒窈没忍住,走上前问:“何先生,我前几天让人给布里斯送去了翻译稿,你收到了么?”
他点头,“布里斯已经交给我了,我核对了一遍基本没什么差错,翻译得很好!”说完,他看向顾舒窈,皱了皱眉头,“但是顾小姐你今天的试卷答得不是很好,你是只会法文么还是?”他尴尬地笑了笑,欲言又止“我原以为你……”
他虽然没说完,但顾舒窈怎么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呢,只是该从哪解释呢?
正说着话,有教师从另一边走来,顾舒窈只好道:“先回去吧,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再谈。”
“再谈吧,对了,我翻译稿的稿费还没有结给你呢。”
而燕华女中那一头的一间办公室里,校长王楚兴女士正在核查刚刚批阅完试卷,当看到那张名叫舒窈的学生的试卷时,她手中的笔停顿了下,前几天她的一位过去的学生正好与她提过这个人,虽然她的学生是来给这个女学生报名考试的,但是无意透露出这个人品行不检点,年纪轻轻没结过婚却堕过胎。
王校长虽然不赞成什么“男尊女卑”、“三从四德”,但依旧厌恶不洁身自好的女人。她拿着笔想在这张评分为六十一的试卷上再找点错处,却偏偏像故意设计的一般,完全无缝可钻,对的都是客观题,她再挑不出任何错来。
王校长正头疼着,有人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开门一看,是她新近招来的兼职老师中最令她满意的一位,叫作何宗文。
顾舒窈最终被分到了高中组,这样更有利于她早点毕业,顾舒窈很高兴,她知道如果没有何宗文,肯定不是这样的结果。
一位女教师领着顾舒窈和另一个插班生先去领了校服和课本、然后待着她们去看了眼教室便结束了。第一天没有课,何宗文恰好也是,因此一早就在教学楼边上等着她了。
正好到了吃中饭的点,何宗文说学校外不远有家西餐厅不错。顾舒窈跟司机说的五点钟接她,现在时间还早,刚好可以在那里和何宗文谈一谈。
只是还没走几步,迎面就碰上了几位在上体育课的女学生,那几位女学生都认得何宗文,虽然叫的“何老师”,眼睛却在瞥顾舒窈,看她手里拿着校服,便知道应该是新来的插班生。
待她们走了,何宗文才想起来,“她们好像和你是一个班的,我也教她们。”
何宗文带她去的西餐厅在盛州颇有名气,装潢也十分上档次,他们坐在落地窗边上,一眼就可以看到楼下的街景。这家西餐厅提供西式大菜,面包、西点、冷食,何宗文点了不少,顾舒窈看他这架势便知道他是要请她的客,点餐的时候却也没拦他。
这是顾舒窈第一次在外面吃东西,眼角眉梢掩不住的欣喜,他看见也笑了,“舒小姐,你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
顾舒窈有点不好意思,开门见山:“相比于我在学校用的名字,我告诉你的要更真实一些。”
他闻言又笑了,“早几年,我和家里边刚决裂的时候,也用过好几个假名。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苦衷,你哪天愿意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也不迟,说不定我还能帮你。”
顾舒窈忙问他:“那你用了假名之后,成功逃走了么?”
他摇了摇头,“我爸很固执,那时候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我带回去。因此动用了警察署的人,在码头、车站巡逻,看到和我年纪相仿的便要察看身份证件。直到后来我回家和我父亲彻底断绝关系,他才肯让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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