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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版小说年少情深,霸总他把持不住by朝荷宋屹霆

玛瑙员外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清晨薄雾,朝荷醒的早,拉开窗帘走到阳台,她拉伸的动作一顿。楼下庭院里男人穿黑高领毛衣,贴身的版型,体格健硕颀长,刚接完电话。宋屹霆眉骨微抬,看见二楼的朝荷,他喉结动了动,“起来了?”“嗯,”朝荷嗓音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早上好。”关系的转变,“二叔”已经叫不出口。现在才七点半,宋屹霆看上去已经起床很久的样子,精神焕发,头发也打理过。反观她,头发披散,素面朝天。昨天那消息发的晚,他应该没及时看到,至今没回复。“你等我一会儿。”朝荷随意扎起头发,转身就进浴室洗漱。二十分钟后,她化完妆换好衣服。小陶壶被吵醒,睡眼惺忪见朝荷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干妈你去哪里?”朝荷亲了亲小孩,“我去办个证,降温了,你多睡一会儿,醒了去找太爷爷玩,干妈...

主角:朝荷宋屹霆   更新:2025-01-07 18: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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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朝荷宋屹霆的其他类型小说《完结版小说年少情深,霸总他把持不住by朝荷宋屹霆》,由网络作家“玛瑙员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清晨薄雾,朝荷醒的早,拉开窗帘走到阳台,她拉伸的动作一顿。楼下庭院里男人穿黑高领毛衣,贴身的版型,体格健硕颀长,刚接完电话。宋屹霆眉骨微抬,看见二楼的朝荷,他喉结动了动,“起来了?”“嗯,”朝荷嗓音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早上好。”关系的转变,“二叔”已经叫不出口。现在才七点半,宋屹霆看上去已经起床很久的样子,精神焕发,头发也打理过。反观她,头发披散,素面朝天。昨天那消息发的晚,他应该没及时看到,至今没回复。“你等我一会儿。”朝荷随意扎起头发,转身就进浴室洗漱。二十分钟后,她化完妆换好衣服。小陶壶被吵醒,睡眼惺忪见朝荷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干妈你去哪里?”朝荷亲了亲小孩,“我去办个证,降温了,你多睡一会儿,醒了去找太爷爷玩,干妈...

《完结版小说年少情深,霸总他把持不住by朝荷宋屹霆》精彩片段


清晨薄雾,朝荷醒的早,拉开窗帘走到阳台,她拉伸的动作一顿。

楼下庭院里男人穿黑高领毛衣,贴身的版型,体格健硕颀长,刚接完电话。

宋屹霆眉骨微抬,看见二楼的朝荷,他喉结动了动,“起来了?”

“嗯,”朝荷嗓音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早上好。”

关系的转变,“二叔”已经叫不出口。

现在才七点半,宋屹霆看上去已经起床很久的样子,精神焕发,头发也打理过。

反观她,头发披散,素面朝天。

昨天那消息发的晚,他应该没及时看到,至今没回复。

“你等我一会儿。”

朝荷随意扎起头发,转身就进浴室洗漱。

二十分钟后,她化完妆换好衣服。

小陶壶被吵醒,睡眼惺忪见朝荷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干妈你去哪里?”

朝荷亲了亲小孩,“我去办个证,降温了,你多睡一会儿,醒了去找太爷爷玩,干妈回来给你带小蛋糕。”

“好吧。”小孩还没睡醒,转头又进了梦乡。

宋屹霆已经开车等在门口,朝荷坐进副驾驶,带来一股淡香。

男人看了看她衣着,问:“冷不冷?”

她穿的是一身黑色香风套裙,金边腰带收出细腰,脖颈配丝巾,贵气内敛。

“不冷的。”

宋屹霆开了暖风,驱动车子。

街边落叶零散,雾气慢慢散开,北京今天似乎有雾霾。

看着倒退的街景,朝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紧张么?”男人声线低醇。

朝荷摇了摇头,“就是觉得……奇妙。”

她从来没想过跟宋屹霆结婚,也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平铺直叙地到来。

配着清晨的雾,有种在梦境的恍惚感。

宋屹霆是什么人?

站在家族几代人铺就的祖业里,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得到最好的资源人脉,生来就是宋氏掌权人。

别人趋之若鹜的钱权对他来说唾手可得,从不轻易展露对任何东西的喜好,运筹帷幄,商海沉浮,决定宋氏走向。

朝荷总以为他的婚姻会是大家族的政治联姻,他的另一半要是唐小姐那样的高门贵女,可他偏偏提出契约婚姻。

他活三十余年,这大概是他最离经叛道的一次。

不过细想,这也是他的做事风格。

不会被任何东西规训,不想做的事别人根本要求不了他。

他们来的早,没怎么排队就在婚姻登记处领了证。

拿着红本本的时候朝荷心里感受很微妙,这种雷厉风行的效率还真是宋屹霆能做出来的。

听说宋屹霆要去公司,朝荷提出自己打车回家,男人替她拉开副驾门。

“你确定自己一个人回去跟奶奶他们解释?”

朝荷没说话,他又道:“不会很久,弄完就跟你一起回去。”

朝荷还是上了车。

“饿不饿?”宋屹霆问。

“还好。”

出门早,两人都没有吃早餐,宋屹霆怕她胃不舒服。

“公司有餐厅,待会儿你去吃点东西。”

车子驶入金融街,辉煌大厦高耸入云,这边到了晚上一片纸醉金迷,朝荷在北京多年却很少过来。

车子停在宋氏银行大厦外,宋屹霆把钥匙给工作人员去泊车,带着朝荷一前一后进入大厅。

员工们看到宋屹霆恭敬喊宋总,同时余光扫过朝荷。

还是头一次见宋总带着女人一同出入,对方相貌不俗,也不像是合作方。

众人心里纳罕。

专属电梯停在九楼,这层是餐厅,宋屹霆问朝荷是自己去吃还是让人给她送上去。

“你不吃吗?”

男人看了眼手表,刚刚工作手机里又来了几条消息,“我忙完再说,你先吃。”


粉钻稀缺,更别提个头这么大的钻石,朝荷猜都不敢猜要值多少钱。

看见匣子里的粉钻项链,宋屹霆微顿,“妈给你的是这个?”

“这条项链有什么寓意吗?”

“这是他们结婚时,爸送给妈的定亲项链。”

朝荷忽然觉得手里的匣子重千斤,“这太贵重了。”

宋屹霆见她在翻微信,想把项链还回去,徐徐动唇:“她不会要的,在她眼里,已经认可你了。”

朝荷动作停顿,缓了会儿出声:“我们是不是办错事了?”

明明是为了让奶奶放心结的婚,但见长辈们都那么重视他们,宋母还把那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她,朝荷有些于心不忍。

她不敢想若以后长辈们知道真相会多失望。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男人沉声落下一句。

朝荷侧眸看他。

过了好一会儿,她把匣子放进包里。

“那我先替你收着,以后合作结束了再还你。”

男人没出声,车内空气似乎冷了几度。

朝荷只觉得莫名,他们演戏也不可能演一辈子,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开的。

下午,朝荷跟着赵洁发来的定位打车去了水调歌头。

水调歌头是两三座古院院落组合而成,隐身在小巷最深处,园林造景秀美清幽,原先是主人住着,后来不知怎么用来做宴会场。

老板背景神秘,看得出来是个极爱花草山水景的,园林院落实在雅致,一年365天有一半多的时间不开放。

平常人别说约,知道这地儿的就已不是普通人了。

在北京有一座祖传四合院已经是站在云端的那一部分人了,更别说这么大一座三院落合抱而成的古宅。

读大学的时候家里有点资本的同学谁有机会去一次水调歌头,回来都是要有意无意炫耀的。

这更像是接触到上流阶层的一种标志。

赵洁能约到这里,有点实力。

朝荷还没到时赵洁跟同学们说今天她会到场,其他人还以为她开玩笑,朝荷进门后大家都惊讶了。

班长是个戴圆框眼镜的幽默男,工作几年长胖了一小圈,看见朝荷,他直接走过去。

“真是朝荷,你真把朝荷请来了。”

刘卫城左看右看的样子很逗趣,朝荷站着让他看个够,“刘师兄。”

刘卫城笑得开心,“学妹,好久不见,听说你出国读研了?”

其他人喊刘卫城,“班长,你别把人家拦在那儿呀,让学妹过来坐。”

朝荷笑盈盈看向在座一众学长学姐,“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学妹坐这里来。”

“朝荷来这儿。”

都在热情喊她坐旁边,朝荷一时没拿定主意,赵洁直接揽着她肩头让她坐自己旁边。

“男生们收收表情,眼睛都快移不开了,别吓到人朝荷。”

现场一片哄笑。

朝荷入学那一年,京大艺术学院推翻了长久以来表演系姑娘比导演系姑娘好看的定律,新生报到那天,朝荷一进校就引起小范围轰动。

当时学校论坛说今年艺术学院又考进来一个大美女,都以为是表演系的,后来导演系的师兄师姐们知道那个大美女是导演系的,狠狠扬眉吐气了一回。

表演系那群人傲得不得了,仗着以后是明星预备役,在学校里趾高气昂,可朝荷进来那一年把表演系的风头都压了下去,她大一在学校就已经小有名气。

后来有些导演找她拍戏,朝荷一个没接,在校期间专心学业,为人低调,风评相对学校风云榜上一些人要好得多。


过了一会儿,外面唯一的声响也消失了,朝荷翻了个身,掀开眼帘朝外面看去。

灯已经灭了。

手机微微一振,宋屹霆发来消息。

关灯早点休息。

他在外面沙发睡下了?

那沙发的长度,他一双长腿怕有些放不下。

宋屹霆纡尊降贵也宁愿睡沙发,他应该想到了周晚渔很敏锐,若被发现两人今晚不在一间房睡觉,可能节外生枝。

关了灯,朝荷轻轻呼了口气,自己刚刚的担忧真是多余。

宋屹霆最重视男女之别的人,怎么可能会没分寸。

清早,山林里的鸟儿在枝头叫喳喳,朝荷有点闹肚子,醒得早。

穿上拖鞋出房间,沙发上长腿无处安放的男人存在感极强,他昨晚就盖了条薄毯子。

视线快速掠过他深浓的五官,朝荷轻手轻脚进了卫生间。

几乎她一进去沙发上的男人就睁了眼,宋屹霆眼下有些淡淡灰青,他对床上用品要求极高,昨晚没怎么休息好。

醒了他干脆起来,腰背有点酸,活动着在阳台看清晨山景。

朝荷洗漱完出来时没看到沙发上的人,目光微移,瞥见撑手在阳台上看山景的人。

晨光熹微,远处天边初日就要破晓而出,山尖尖一片金黄。

宋屹霆的背影宽阔结实,日出的金光洒在他身上,连头发丝也美得像画。

抛开别的不谈,他的长相确实是朝荷很喜欢的那一挂,气场更为长相加分。

可惜了,如果他是个背景普通的,她一定要花钱让他为自己办事。

找个好剧本让他做自己的男主角,票房一定很高。

脑子里想到那个画面,朝荷有点想笑,宋屹霆这么高傲的人,什么都得自己占主导,若他知道曾经可怜帮助的小姑娘长大后竟想雇他,不知作何感想?

宋屹霆后背似长眼睛了一般,蓦然回头,见朝荷已经洗漱好,他迈步进屋。

“肚子不舒服?”

“现在好了。”

他进去洗漱,朝荷先下楼。

周晚渔在晨练,看见朝荷,她叫她过来一起练太极。

朝荷大学的时候学过,但已忘得差不多了,跟着周晚渔练了一会儿,周晚渔直夸她学得快。

“聪明人学什么都快,打的像模像样,很标准。”

周晚渔是那种话很少但很开明温和的长辈,朝荷做什么她都说好,朝荷轻笑:“是阿姨打的标准,我都是照您学的。”

宋屹霆下楼,院里两人动作整齐划一打太极,朝荷没带化妆品,只涂了水乳,唇红齿白,气色很好。

两人都没化妆,素雅大方站一起还有几分相似。

美人三分像果然不假。

她们晨练完,早餐好了,朝荷刚坐下宋屹霆就递给她两颗药,旁边放了杯温水。

“这个药性温和,放心吃。”

周晚渔诧异,“朝荷闹肚子了?”

“早上有点,没事了。”

“还是吃点药,闹肚子不好受。”

吃了早餐,两人要走,周晚渔回房拿了个匣子,送两人上车时给了朝荷。

她应该早算好了什么时间给,不好让人推辞。

“阿姨给你的一点小礼物,收着玩。”

也不好打开看里面是什么,朝荷只能收下,“谢谢阿姨。”

周晚渔眉眼温柔:“以后有时间再过来玩。”

上了车,宋屹霆让朝荷打开匣子看看。

一打开,里面一条粉钻项链闪耀珠光,水滴形粉钻清透漂亮,项链四周还围了一圈黄色碎钻,色彩搭配很亮眼,再不懂珠宝的人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朝荷蹲下来带着小陶壶一起玩,身后响起一道自大的声音。

“小朋友会玩射击吗?”

陶壶扭头看去,是个大鼻子男人,他鼻孔里吹气,“就你厉害。”

小孩儿一开口说话就呛人,旁边几位狐朋狗友都没忍住偷笑。

朝荷发现来人是谁后,面色没什么波澜,好像不认识他一般。

这让梁波不爽,哪怕是喜是恶好歹有点反应,他一个大活人在面前,这女人怎么能这么忽视他。

“嘿,朝荷,这才多久没见你就装不认识人了?”

朝荷看他一眼,“我每天大街上见那么多人都要记住么?”

狐朋狗友们哈哈大笑。

“可以啊,波哥儿,这妞有意思。”

梁波被几人笑的心烦,但转眼看到朝荷精致的眉眼,刚刚心里那点气好像莫名消了。

近距离看着她这张脸,确实很难让人生起气来。

他也戴上手套拿过一把枪,“行,就当是大街上遇到的陌生人。”

“比比射击呗,玩不玩?”

朝荷:“我只玩不比。”

“随你怎么说。”

梁波先打了一发,在十环,他勾唇看向朝荷。

朝荷一个眼神没给他,套上护目镜,抬手上膛三连发,砰砰砰打出去全是十环。

潇洒帅气得过分。

打完了,她扔下枪,带着陶壶要走,“枪里子弹玩完了,你们慢慢玩。”

人家根本比都不跟他比,也没有比的必要。

“这妹子真有个性,”朋友看朝荷的背影快移不开眼,“波哥儿,她你还追不追?你不追我就去追了啊。”

梁波给了那人一个脑瓜崩子,“先去照照镜子。”

穆承晏目睹楼下发生的一切,漫不经心给宋屹霆发消息。

这些人对你家小朝荷虎视眈眈,你以后得上点心。

照片里站在朝荷身边的男子有点眼熟,宋屹霆看着几秒想起来,这个就是上次拿出一堆狗屁不通的东西出来汇报的人。

他看朝荷的眼神……

男人的直觉,那是赤裸裸的占有欲。

宋屹霆眯了眯眼,品味片刻,将照片转发给肖特助。

……

之前那个发行公司没谈妥,朝荷又重新联系了一家,将近半个月的等待终于给她回信,可以发行,具体事宜还得当面沟通。

她去公司时与她面谈的竟是公司副总经理,男人对她很客气,沟通也很专业,言谈之间明确表达了想与她合作的意愿。

她的纪录片自从联系发行公司后还从没被看好过,突然有个示好的,朝荷不免有些诧异。

聊到后面她才明了,原来对方在这里等着她。

“我觉得你这部纪录片很有意义,合同随时都可以签。不知道朝小姐有没有找好资方?”

“如果没有的话我这里有几个实力雄厚的合作方,他们都很欣赏朝小姐的才华,想与你见个面,这周三晚上你有空吗?”

朝荷:“目前没别的事。”

经理满意点头,“行,那我就替你给他们说一声,到时候你与我一起去吃顿饭,中国人的习惯,饭桌上好谈事。”

饭桌?酒桌差不多。

一顿酒是免不了要喝的,现在谈生意都离不开酒。

只要他们确实够诚意,她的纪录片能成功上映,喝点酒没什么大不了。

“可以,到时候还请卓总多担待着我点儿。”

“这是自然的。”

周三晚上,朝荷在会所大厅等卓总,见到人时卓总有些蹙眉。

“你怎么不穿漂亮点儿?”

朝荷装听不懂,“怎么样才算漂亮?”

卓总没说话,两人一起上楼。

一进包厢,大圆桌旁坐着几个男人,朝荷定睛一看,见到了梁波。


“再过一个月就是今年第二次摇号了,你第一次摇?”

“摇过五次。”

“新能源车摇号中签率高点,你买油车还是?”

“油车。”

朝荷靠回座椅闭眼小憩,夜风拂过她发丝,将淡淡植物果香送到鼻息。

见她睡着了,宋屹霆把窗户升起来。

水调歌头离垌园二十分钟的车程,他也没睡觉,黑暗里眸子平静想事情。

抵达垌园,朝荷已经睡迷糊了,喊她下车喊了两声人才醒。

“能走吗?”

看着站在车门边的宋屹霆,朝荷没伸手,扶着车门自己下车。

“没问题。”

才走了两步,她高跟鞋不稳,宋屹霆直接拉住她。

朝荷抬眸,语气坚定:“我能走。”

男人放开,静静看着她走了两步,沉声幽淡:“方向反了。”

她步子顿住,坐过山车那种一阵一阵的眩晕感袭来,还未找到倚靠物宋屹霆已经扶上来,厚重的大衣又披在了身上。

带着她进院子,宋屹霆脚步放得很慢,“下次别跟他们几个喝了。”

一群大老爷们,也没让着她。

“水调歌头的甜品好吃。”

朝荷答非所问。

“那以后再去吃。”

“听说那儿好贵的,一个月不一定开放十天,不过环境确实不错。”

扶她上楼梯,宋屹霆动唇:“你想去就去。”

朝荷摇头,“还是算了吧,我留着钱买车,穆承晏很宝贝他那地方的。”

“现在是我的了。”

风轻云淡的一句,朝荷转眸看他,“你把那儿买了?”

“他今晚输给我了。”

反应了好一会儿,朝荷才万幸说:“幸亏今天没跟他们玩。”

要不然她还买个鬼的好车。

他们玩这么大,以她的身家,输几局就只剩苦茶子了。

到了朝荷房间外,她开门,回头对男人道谢。

宋屹霆居高临下睨她,看着她泛着水光迷离的眸子,语气不明,“非得跟我这么客气是不是?”

朝荷的手还在门把手上,抬眸看着他,混沌的脑子根本没明白对方的意思,“我这人从小就有礼貌。”

男人心里那点异样很轻易就被她抹平,朝荷现在这样子太乖,跟平时的高冷差距明显。

喝了酒,多了点率直娇憨,很像以前的朝荷。

相处这么久,唯一的一点熟悉感还是在她酒后。

“那晚安……”

朝荷要关门,男人皮鞋抵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压迫感扑面而来。

“朝荷。”

宋屹霆的嗓音低沉浑厚,直视她的目光犀利如剑。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他扪心自问,虽然不是有耐心的人,但对朝荷也算可以。

即便一直很忙,就算在朝荷出国前他们交集也很单一,很多事情他不能亲力亲为的也会让人给她安排好。

朝荷没让他操过心,从小都是大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他收留她的初心很简单,只想告慰霍老在天之灵,这是他的事,不需要朝荷对他感恩戴德。

平心而论,奶奶对朝荷的关照比他更多,他大多数时候抽不开身都是让别人去处理朝荷的事。

他从来没想过要朝荷对他回报什么,但至少不该是现在这种不亲不疏的怪异相处模式。

至于当初发现朝荷对自己有异样情愫,她还在读书的年纪,很多东西分不清,他怕她走弯路及时说开,这是很有必要的。

她懵懂少年,但他不是毛头小子。

什么都放任不管,占小姑娘便宜也太没品。

他没觉得自己做错,就算再来一次也会这么做。

当然青春期姑娘脸皮薄,有些话听在她耳朵里可能就变味了。


老太太今天精神好,突然拉着朝荷的手问:“这两天都看你戴着手套,怎么回事?”

朝荷的手套很薄,颜色也接近肤色,一眼看去并不突兀。

闻言,她笑着说:“最近流行这么戴,换季了,也能保护手。”

关赛秋没再多问,话题一转,问她有没有谈男朋友。

“没有。”

“你研究生也毕业了,有没有想过结婚的事情?”

朝荷微顿,“结婚?我没想过这事。”

“太太认识很多优秀的孩子,家世人品相貌都好,要不要给你牵线搭桥?趁太太脑子还清醒,还可以帮你把把关。”

老太太的家族很厉害,祖上是瓜尔佳氏,在北京的人脉是朝荷想不到的广泛,她说的优秀那一定是人中龙凤,可惜朝荷没这心思。

“我现在想好好工作,感情的事情顺其自然。”

关赛秋沉顿片刻,忽然缓缓开口:“你觉得屹霆怎么样?”

朝荷的视线从天上的风筝落下来,眼里是意料外的凝滞。

“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太太希望你们都有好的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屹书屹霆你们三个都成家……”

“屹霆沉稳,对你也好,要说人才相貌,还真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他。他是我的孙子,我了解,如果你跟他结婚,他一定会好好待你。”

朝荷的心惊无以复加,“太太为什么会想到我和二叔?”

“你和屹书年龄相差太大,他为人过于死板,还是屹霆跟你合适。你当初是他带回来的,虽然你跟着小的喊他一声二叔,可你在宋家一直都是以客人的身份存在,又不是养女,名声上并没什么不妥。”

“你读大学那会儿不是喜欢屹霆吗?”

朝荷哑然半晌,笑说:“读书时年纪小不懂事,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呀。”

“太太这身子骨,不知道还能陪你们几个月,我想着你们俩孩子知根知底的,若你们能成,是屹霆的福气。”

“太太,”朝荷垂眸,面容很宁静,“我跟二叔不合适。”

老太太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太太明白了。”

关赛秋要睡午觉,朝荷在床边守着老人家,清风顺着窗户吹进来,瓶子里的花叶微动。

朝荷思绪飘散,回到三年前某个午夜。

男人嗓音低沉冷硬:“朝荷,逾矩了。”

她向来安分守己从未恃宠而骄过,他的一句逾矩,打碎了姑娘十几年的自尊。

从那之后她彻底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他还是人人敬仰的宋先生,她回归无人问津的小透明跑到海外在自己热爱的领域继续深造。

从那晚开始,她对他不管是崇拜还是别的心思都收得一干二净。

讨过一次没趣了,她不想再撞第二次南墙,何况今天这事只是太太的单方面想法。

她要做的事情很多,一部纪录片等着上映,还有几部等确定选题后就要开始进入拍摄,一去就是几个月。

她的人生正跟她规划的一样慢慢前进着,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在她的预想之内。

今天不知道什么日子,宋家两兄弟都回垌园来吃晚饭,老太太是最开心的。

席间小陶壶和宋屹书互动频繁,宋屹书耐心给小孩儿夹菜,那宠孩子的模样看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屹书这么喜欢孩子,抓紧时间自己也生一个。”

宋屹书:“还是别人的孩子可爱。”

朝荷垂头扒饭,弯唇偷笑。

催婚这事,谁也逃不过。

不想让老人家再说,宋屹书岔开话题:“这鸡汤不错,来,跟您盛点儿。”

盛完老太太的,他又给朝荷盛了一碗,朝荷点头轻笑。

“小孩儿。”

宋屹霆面前盘子里剥好的虾整齐排列,男人眉骨微抬,看着小陶壶的方向。

朝荷意会,接过盘子,“谢谢二叔。”

原来他剥这么多虾是给小陶壶剥的。

宋屹霆目光轻飘飘掠过朝荷的脸,跟大哥就松弛自然,跟他就客套?

晚饭后宋屹霆回了书房,小陶壶在走廊里玩皮球,一个不小心皮球滚到了书房门口。

知道那是冷脸叔叔的书房,小陶壶放轻脚步悄咪咪挪过去,往里看一眼,冷脸叔叔似乎没发现皮球,他屏住呼吸弯腰捡球,刚抱起球要转身,屋内人沉冷的声线响起。

“进来吧。”

小陶壶身子一僵,被发现了。

顶着男人深黑的视线,他规矩抱着皮球站好,“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看着小孩儿心虚得眼神乱瞥的模样,宋屹霆放下笔往椅背一靠,姿态散漫:“这么怕我?”

“你干妈教你的?”

小陶壶大眼睛一眨一眨,使劲摇了摇头。

睨着他努力闭紧嘴的样子,男人适当放轻声线:“想不想去天安门看升国旗?”

小孩儿果然上当,小声说:“干妈说了您不喜欢小孩,不能打扰你。”

宋屹霆眉眼深邃平静,动了动唇:“还有呢?”

“听说以前凯凯在你书房画了个画就被你骂哭了,你会凶小孩。”

凯凯是姑姑的孙子,那小子哪是画画,是在他书桌上用马克笔乱涂乱画,他也没骂孩子,不过平静地喊他把桌子擦干净,谁知道孩子不禁吓,自己把自己吓哭了。

这都是凯凯更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比以前乖多了,不过这孩子从那之后就一直很怕他。

小陶壶这两天跟凯凯玩,小孩子应该没少说他的坏话。

男人哼笑一声,伸手:“过来。”

迫于威压,小陶壶不得不过去,走到跟前,两人的身高差距更明显,小土豆一样的家伙比男人膝盖高不了多少。

抬头仰望冷面叔叔,小陶壶心跳有些快。

宋屹霆食指弹了弹小孩儿额头,单手轻松把人抱上腿,小小的一团,还挺乖。

原来他是要抱自己呀,小陶壶放松下来,看着男人宽阔的胸膛,他伸手比了比,“你的肩膀好宽,比保镖叔叔的肩膀还宽。”

见男人不说什么,小孩儿胆子越发大,摸了摸宋屹霆,“哇,你有好多腹肌。”

“西瓜大点的小孩,还知道什么是腹肌?”

“知道啊,保镖叔叔告诉我的,腹肌越多的男人越强壮,打架更厉害。”

宋屹霆低睨他,跟这小话痨在一起朝荷怕是一天都不会无聊。

“但是你身上好硬,坐着不舒服,干妈就软软的,又香又软。”

男人看他一眼,“这话在外面别说。”

小陶壶不懂:“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你干妈是女孩子,不能乱说话。”


垌园门前两棵百年大国槐迎风生长,阳光在石板映下斑驳光影。

跨入门槛,清初铜制风铃精美细致,在檐廊下随着微风轻动,声音清脆悦耳。

白竹芬在二楼一眼看到庭院里的朝荷,兴奋朝里屋招呼:“荷姑娘到了。”

靠在床边闭目听收音机的老太太一睁眼,眼里尽是柔和。

家里佣人接过朝荷手里的礼盒,白竹芬忙领着朝荷上楼,“姑娘比预想的来得早,老太太知道你来开心得不行,厨房一早就在忙活,全是你爱吃的菜。”

朝荷:“太太身子怎么样?”

白竹芬微顿,“老人家年纪大了,都那样。”

朝荷一进屋看见满头白发的瘦弱老太太,心里一恍,疼得不行。

一年不到,太太怎么如此苍老了?

关赛秋看着门口笔直清丽的姑娘,眼尾皱纹堆聚,笑眯了眼,“丫头。”

朝荷轻应一声,抱住老人家,“太太。”

小老太太抱起来小小一团,又瘦又干,她眼眶瞬间湿成一片。

以前那个英气和蔼、神采奕奕的可爱老太太,已经跑不过时间了。

“您最近好吗?”

“好啊,大家都来看我,你来了,太太更好了。”

关赛秋拉着朝荷的手细细端详她:“孩子,瘦了。”

“没瘦多少,是您太久没看到我了。”

来之前朝荷就教过小陶壶怎么叫人,他这会儿乖巧开口:“太奶奶好,这是旁边老爷爷给我的酥糖,您吃一个。”

“好孩子,太奶奶吃不动糖了。”

小孩儿把糖递过去,“含着吃,甜。”

关赛秋喜欢小孩子,笑盈盈摸了摸小陶壶的头,又拉着朝荷说了些话。

朝荷明显感觉太太说话比以前吃力,说几句话就喘气得休息会儿,她没让老人家再说,自己和小陶壶在旁边讲故事给老太太听。

八十四岁的老太太,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看着老人安静的睡颜,朝荷凝视良久,白竹芬知道她察觉了什么。

“白姨,太太现在每天清醒的时间有多久?”

白竹芬叹了口气,“醒醒睡睡也就七八个小时,今年是老太太的本命年,都说有一劫。”

能熬过去就好了。

“老太太晚年丧子又丧幺孙,此前身体就一直在调养,今年身子状况急转直下,好在她只是虚弱,并不受病痛折磨,每天昏昏醒醒过着,也是福气。”

朝荷紧抿着唇,把老人的手握在掌心,拇指一下一下摩挲。

“白姨,你去忙吧,这里有我陪太太。”

太太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时朝荷还在床边,“太太您醒了?厨房煮了香芋小米粥,我去给您端来。”

看着朝荷的身影,白姨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荷姑娘您为她筹谋的婚事?”

*

小陶壶活泼外向,刚来半天就跟胡同里张爷爷家的小孙女交了朋友。

小姑娘粉雕玉琢喜欢串门,晚饭说什么也要留在垌园吃,她母亲来叫两次没叫走,只好无奈由着她。

宋家姑姑带着两个孙孙来看老太太,孩子们玩玩闹闹,垌园的晚饭很热闹。

宋家两兄弟公务缠身是常事,一屋子女眷朝荷不意外,但还是小声问了白姨:“老太爷呢?”

宋屹霆父亲早些年因公殉职,母亲悲痛欲绝,后面一直在香山别墅静养,家族事务一概不插手,倒是他爷爷和奶奶管得多些。

白竹芬低声在朝荷耳边:“在开会。”

朝荷心下了然,不再问。

一顿饭她都在老太太旁边照顾,宋姑姑看在眼里,十分满意:“阿荷从来都是最有耐心的,老太太没白疼你。”

宋姑姑并不是宋屹霆的亲姑姑,是领养来的,年纪比宋屹霆父亲还要大上十几岁,所以她的孙子都上小学了宋家两兄弟却还没结婚。

宋屹书和宋屹霆的婚姻大事也让长辈们头疼了很久,家世相当的适龄姑娘不难找,主要是这两人不协调不配合,把老太爷气得够呛。

大的要以事业为重,小的要等大哥先结,推来推去,老太爷终于决定来硬的,要宋屹书和唐司令家千金接触,有意两家结好。

宋屹书升的是快,比他父亲祖父年轻时有过之无不及,但在那个位置上,三十五六了还不结婚,总让人觉得不稳妥,若将来再往上升事务更忙,怕更没有心思余力想结婚这事了。

讨论到这里,宋姑姑摇头:“我看悬,都是宋家人,老大老二的性子,真不愿意别人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白姨:“老太爷的意思,大的不愿意,也要小的去见见人姑娘,总之先解决了一个的婚姻大事都好。”

这些话从耳朵里进去,朝荷低眸又给老太太喂了口虾仁汤,关赛秋看着她弯弯的眉毛,眼里目光悠远。

吃完饭老太太要休息会儿,有宋姑姑照顾她,朝荷去了兵叔家喝茶。

宋屹霆回来时已经十点,老太太还没睡,在听她爱的戏曲。

“屹霆回来了,”宋文静笑问:“吃饭了没,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儿?”

“不了姑姑。”

环视一圈屋子里没有朝荷的身影,他问:“朝荷呢?”

“在她兵叔家喝茶。”

关赛秋:“原本她还放心不下我,我说这里有文静她们叫她只管去,那小老头也疼她,好久没见了是要喊到家里去坐一坐。”

宋屹霆点头,在床边坐下,细细看老太太,声线温和:“今天开心了?”

难得十点了她都还精神抖擞没犯困。

老太太笑起来十分和蔼可爱,“荷丫头回来我当然开心。”

“她可说了,这回就要长留在国内了,要陪我好一段时间呢。”

有个女孩儿逗着小老太太确实不一样,平日里儿孙们再怎么尽孝,朝荷一回来,总能有各种办法让老太太开心。

那种眉开眼笑的状态是其他时候难有的,奶奶真是非常喜欢朝荷。

宋屹霆早出晚归,朝荷白天陪老太太,晚上去找北京的朋友玩,两人好几天都没碰上面。

这天晴空如洗,阳光十分舒服,朝荷怕老太太待在屋里憋得慌,推着老太太在后院晒太阳。

立秋一个多月了,这两天阳光已经不毒辣,栾树遮阴,风吹过,院儿里树叶沙沙作响。

老太太看着大树发呆,朝荷问她在想什么。

“栾树结果真好看。”

关赛秋盯着满树粉红的花果,悠悠道:“我也只是看了栾树开花几十次而已,人生很快的。”

一树盛大繁荣的粉红,今年开,明年开,树还在,却有人倒在时间的长河里。

太太应该是想小昭了,宋屹霆的弟弟。

“太太,今天有风,我给您放个风筝吧。”

朝荷跑回阁楼,找到了曾经宋屹霆给她买的风筝,不一会儿,垌园后院上空升起了一只漂亮的蝴蝶风筝。

宋屹霆回来拿个重要备份,没见着奶奶和朝荷,猜想或许她带老人家出去玩了,刚要拉上窗帘换身衣服,看见了后院欢声笑语的几人。

小陶壶跑着跳着拉风筝线,朝荷和奶奶仰着头看天空,脸上笑容放松。

蔚蓝天际,霞红栾树,视野里饱和度鲜丽,院里的画面让人心里奇异的安宁。

国庆近在眼前,百忙之余看着这样的画面,周身的疲劳都松和了。

视线一移,朝荷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白的发光,脖颈纤细笔直,眉目舒展,嘴角的笑意有种难言的渲染力。

似乎很久没看到她这样发自内心的开怀笑意了。


各种社交场合她现在也应付的得心应手,笑容拿捏恰到好处,眼神永远是坚定的。

空缺的三年他没什么变化,她却成长的很快,以至于有时会让他生出一种陌生感来。

宋老回林志海:“她刚研究生毕业,还在忙工作。”

言下之意,没时间找男朋友。

林志海:“从事的什么行业?”

“当导演在拍纪录片呢。”

“挺好,为文化事业发光发热。”

虽然朝荷出身低了些,但宋家很重视她,她本身也优秀,林志海很看眼缘,跟宋老说:“犬子年龄跟朝荷相差不大,在新闻部工作,他们俩的工作有相通之处,年轻人之间应该有话题,改天等朝荷有空了让两个孩子一起聚聚认识认识。”

宋老有些意料外,这林司长一贯作风低调,不爱与人攀关系,为人也清高,难得有他主动的时候。

“孩子们多交朋友是好事。”

宋屹霆喝了杯茶,脑子里无端想到那日奶奶的话。

我以为她曾经喜欢你来着,她说以前年纪小不懂事。

目光看向某处,短瞬又撤回视线。

老太太身子弱,坐不了多久,吃了饭朝荷先带着太太回垌园。

受台风影响,夜里北京突然大降温,气温一下子降低十几度,虽然垌园室内恒温,但老人家还是被天气影响,生了场病。

刚开始关赛秋坚持说是感冒吃点药就好了,结果夜里发起了高烧,要不是朝荷放心不下与她睡一个屋子,老人迷迷糊糊要发烧到天亮。

宋屹霆请的高级医护团队直接住在了垌园,24小时看护老太太。

宋爷爷叹气:“早知道昨天她就不该去京西吃饭,她想去,我想着去透透气也好,谁知道……”

“上了年纪,一个重感冒也是要受罪的。”

朝荷:“您别担心,医生说了缓几天就好,我随时看着太太,您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降温流感大意不得。”

宋老看着朝荷眼下乌青有些不忍:“你不要累着了。”

宋屹霆看到朝荷眼里的担忧,温声开口:“你昨晚没睡好,先去补个觉,这里有我。”

朝荷点点头。

一场病,让关赛秋本就虚弱的身体更雪上加霜,整日昏昏沉沉没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的,胃口也不好,有人来看她时她得反应好几秒才认得人。

衰老真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朝荷每天寸步不离守着关赛秋,小老太太一举一动缓慢又迟钝,每当这种时候她都无比难受。

太太曾经可是个雷厉风行,优雅又爱美的人,如今病容苍老,连说话也费劲了。

84岁,朝荷抚摸着太太苍老的手,两双截然不同的手对比鲜明,她看了很久很久,看到眼眶模糊。

宋屹霆无意撞见这一幕,步伐停住。

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十年前的朝荷。

磅礴大雨里,她湿透的碎发糊了满脸,但那眼神又黑又亮。

她走在风雨里,不哭不闹,一直往前走。

养父母离世,“亲戚们”只想要财产避她如蛇蝎,他以为她会害怕,至少那个年纪的孩子遇到事会惊慌无措。

他问她去哪儿,朝荷坚定又清晰的一句“公安局”让宋屹霆怔顿好久。

接连变故她没自乱阵脚,而是冷静地冒雨去公安局,想为自己讨回一点公道。

那股韧劲是宋屹霆起初从她身上看到的东西。

“公安局的人可管不了你的事。”

男人撑着伞下车,漫天雨水里声噪很大,但男人沉缓的字音却清晰入耳:

“要不要跟我走?”

那一刻,朝荷清明的眼里有了松动,强撑着的坚强终于有了突破口,眼眶蒙上水汽,热气腾腾,烧到了心窝。

“请你把爸妈的房子留下来,不要落到那些人手里。”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为自己找依靠,而是请他保护养父母的房子。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坚强外壳下柔软的内里,就如现在。

国庆假期后气温渐渐升上来,关赛秋状态稍稍好一些,这天她把朝荷叫到了房里,把门窗都关上了,像是要说什么要紧话。

“太太。”

朝荷看着满桌的东西有些疑惑,房产证、银行卡、古董文玩、珍贵首饰,她隐隐猜到太太要交代什么。

“孩子,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你刚来垌园那会儿,眼睛亮亮的,看见什么都要帮忙,机灵的不行。”

关赛秋拉着朝荷的手,“你打小就孝顺老人,耐心又好,谁看了都夸。太太算是看着你长大,本想看你结婚生子,但这身子骨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说一会儿话老太太喘的不行,把一张银行卡递到她手上,“这个本应是你结婚时才给你的接亲红包,太太一直替你存着呢,就想在你大喜的日子亲自给你,我现在提前给也一样。”

看着苍老的手里的银行卡,朝荷神色复杂悲伤,“太太您身体好着呢,还得陪我二十年。”

关赛秋笑笑:“密码是你生日。”

“这个产权证是座老宅,太太祖上传下来的,原先是贝勒王府……”

“还有这些珠宝文玩,我收藏的不多,但都是孤品,这些算太太给你的嫁妆,也是你的底气。”

“本来还想给你添置很多东西的,没那精力了,到时候你挑到合适的对象,一定要带回来给屹霆和老头子看看,以后他们送你出嫁。”

“我跟屹霆说过了,让他好好关照你,不让你在外面受骗受欺负,垌园永远是你的娘家,受委屈了就回来,他们都会对你好……”

朝荷低垂眉眼,泪珠断线似地掉。

她何德何能,从小到大受尽老太太庇护。

无半点血缘,却得到了独一无二的疼爱。

“好孩子,不哭。”

朝荷抱紧太太,字音哽咽:“太太会看到我结婚生子的。”

从关赛秋房间出来,路过露台,朝荷看到黑暗中一点猩红光亮,男人融在夜色里,深沉如海。

宋屹霆在抽烟。

他心情不好。

朝荷放缓脚步想回房,男人低沉的声线响起:“聊聊吧。”

他灭了烟头,目光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朝荷走过去,还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味,她有点不习惯这种味道。

“抱歉。”

夜风吹淡烟草味,宋屹霆视线落在她脸上,庭院下昏黄的路灯光线微弱折射过来,他看到了她泛红洇湿的眼尾。

“你很怕死亡?”

朝荷没说话望着他。


想到这里,她又记起昨夜男人问她对他有什么不满。

要两人同住三楼那间房,不可能让宋屹霆天天睡沙发。

看来,真得搬去单独的婚房,不在长辈们眼皮底下,什么都好办。

从太太房间出来,她点开宋屹霆头像。

三楼装修好了,再这么演下去不稳妥。

你让人打扫一下南浮宫那套别墅,我们搬过去吧。

宋氏银行总部大厦。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空气里都飘着紧张。

U形会议桌主座男人面容严肃,黑眸目光如炬盯着汇报人讲项目规划PPT。

宋屹霆的视线太有压迫感,作汇报的青年从一开始的大胆发言到后面有点磕巴,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听着这狗屁不通的汇报,宋屹霆慢慢靠在椅背上,眼神幽邃玩味,唇边忽地轻笑。

人在极度无语时真会笑出来。

这人进公司不到三个月,却能接手一个不小的项目,做出来的东西外表光鲜,内里经不住推敲,项目可行性就是个笑话。

总部招进来的全是各类高学历精英,说实话面前这种水平的人在总部很难得一见,宋屹霆是出了名的对员工工作能力要求高。

有些人塞关系都塞到他眼皮子底下了,明晃晃的招笑。

青年汇报完毕,众人等着几位高层发话点评,然而现场却一度死亡般的安静。

项目三组准备了半个月抬上来的东西竟就这么点水平,高层们都沉着脸,这么胆大包天的糊弄,太没把工作当回事。

华南区负责人近天命之年,性格算高层中较好的,他看了眼主位的宋屹霆,见他没有发话的意思,便开了口。

“小伙子毕业多久了?”

青年人叫梁波,回复道:“今年刚从英国读完研回来。”

“你做的资料很规范,但很多想法只浮于表面和理论,真正落地能执行的项目得多方评估,这跟你们在学校做实践作业是不一样的。”

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梁波面部表情僵了下。

高层评估委员会的几位就没那么委婉了,严肃的点评像批斗大会。

当众被这么说,一点面子也没有。

现场气氛紧张得吓人,不少项目人额头细汗不止,尤其梁波所在组的项目经理。

梁波是他下面的人,他被批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宋屹霆终于发话,各小组散会,留着高层管理们再开一个会。

下面的人松了一口气,赶紧离开风暴中心,知道宋总要问责了。

下面人出纰漏,宋总向来不会理睬,都是直接找相应中高层直属领导。

项目三组这么懈怠糊弄,他们的项目经理有大麻烦了。

……

会议室大门再次打开,已经过了午休时间。

风暴中心的众人出来时个个面如土色,都没吃午饭,神情凝重又疲惫。

想也知道在里面的一个小时宋总施加了怎样的压力。

肖特助看着出来的几个高层管理,心里有数,接下来一段时间总部要整顿变革了。

宋屹霆出来,肖特助忙拿过一份文件给他签字。

“宋总,午餐是堂鹤楼送来的。”

男人垂眸一笔签完字,走进休息室。

私人手机在沙发上,点开赫然看见花开富贵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宋屹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解锁点进去,朝荷果然发了消息。

三楼装修好了,再这么演下去不稳妥。


她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极致高冷,相处着却发现没那么冻人,温温淡淡,斯文知性。

她说话这么接地气有种奇妙的反差感。

这个人的形象一下子鲜明起来。

温臣则轻笑,“听陶壶说你最近在忙,你真的很宠孩子。”

放一放手里的事也要陪孩子出来玩。

听起来容易,但真正在生活中这样的耐心是很难得的。

“事业和亲近的人都是需要好好经营的重要功课。”

在她这里不存在事业比人重要的课题,她什么都要,也相信自己能协调好。

晚饭吃的是北京烤鸭,小陶壶喜欢吃脆脆的鸭皮,温臣则怕他腻到给他点了盘水果。

“对了,这个是你的。”

温臣则拿出一个精致小盒子递给小陶壶。

小孩儿好奇打开,里面一条项链金光闪闪,挂坠是一个金元宝的样子。

“金项链?”

男人轻轻往后一靠,“之前你捡到那条金项链后来被施主领回了,那条没了,这条是补给你的。”

小陶壶:“纯金的吗?”

“是。”

“呜呼!”

小孩儿开心溢于言表,“谢谢叔叔。”

朝荷有些欲言又止,见小陶壶实在太开心,终是什么也没说,笑看他收下礼品。

小陶壶跟温臣则很聊得来,男人之间聊车聊机枪,聊轮船模型,朝荷惊愕地发现小陶壶对这类东西知识储备很多。

小孩儿对温臣则的喜欢也显而易见。

直至吃完饭,两人的话题还不断,甚至口头说好以后有时间要去射击场打枪。

车停在古巷外面,温臣则看着庄严静谧的建筑群有短瞬停顿。

那里面住着的可都是举足轻重的家族。

两人挥手告别,他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消失在幽静小道,眼里思绪深长。

手机铃声唤醒思绪,助理声音略带焦灼,问他要不要参加今晚的晚会。

“要去。”

“您现在过来要多久?”

“半小时左右。”

助理整个人都不好了,“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刚刚还有几位问您的行程,我说您今天去见重要的合作商,晚些过来。”

他实在纳闷,老板一向重视工作,今天行程表晚上有重要晚会,他却还一整天不慌不忙,问在哪也不说。

也不知道什么事比今天晚会上的各路大神重要。

“慌什么,时间足够。”

温臣则云淡风轻的字音,眉头微蹙,脑子里还在想刚刚朝荷走进巷子的身影。

那片区域住着的人来头很大,组织部一把手宋屹书就住在这附近,他今晚也会出席京州两市创新发展峰会。

朝荷是什么身份?



宋屹霆出差那天就跟朝荷说有事找他,结果她真的很听话,没事就从来不联系。

看着手机里停留在好多天以前的聊天记录,他趁着午休,给那边拨了电话。

他掐着时间,国内是黑夜,朝荷这会儿应该已经要休息了。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却迟迟没人接,要挂断的前几秒终于被接通。

镜头里小孩儿圆乎乎的脸映入眼帘,小陶壶露出洁白的牙齿,“叔叔。”

宋屹霆看了下,背景是朝荷房间,“你干妈呢?”

“干妈之前在学习,现在去洗澡了。”

“嗯。”男人看到小孩子脖颈上的金项链,问他:“新买的金元宝?”

小陶壶骄傲仰着脑袋,“这是保镖叔叔送我的,我之前捡到那个被人领走了,他说送我一个。”

保镖叔叔?

宋屹霆沉思几秒,差点把这个人忘记,温远东独子,当初不知什么机缘巧合送小陶壶回国跟朝荷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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