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给力读书网 > 其他类型 > 裴迹之沈亦谣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小说

裴迹之沈亦谣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小说

白白的狗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呵。沈亦谣早知道这几年裴迹之的情深似海都是装的。他骗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过她。“你装模作样给谁看?”沈亦谣恼了,搬出了新学的许氏语录。“死人的名头就这么好用吗?”裴迹之转过脸来,浓眉蹙起,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怒气,“第一,你现在是个死人了。你的身后名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爱怎么编排怎么编排。第二,我爱怎么装怎么装。你活是我的妻,死了是我家祖坟里埋的亡妻。我挂念妻子天经地义。第三,谁都可以看,唯独你不该看。服丧是演戏做给活人看的把式,是你自己非要凑上来看的。”“还有吗?”沈亦谣压着心头怒火。“有。”看来裴迹之这三年策论应对练的嘴皮子,都用在沈亦谣身上了,“你现在多同我说一句话,这庙里就会多一个人知道我疯了。在大殿人来人往的地方对着空气自言自...

主角:裴迹之沈亦谣   更新:2025-01-05 10:44: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裴迹之沈亦谣的其他类型小说《裴迹之沈亦谣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小说》,由网络作家“白白的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呵。沈亦谣早知道这几年裴迹之的情深似海都是装的。他骗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过她。“你装模作样给谁看?”沈亦谣恼了,搬出了新学的许氏语录。“死人的名头就这么好用吗?”裴迹之转过脸来,浓眉蹙起,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怒气,“第一,你现在是个死人了。你的身后名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爱怎么编排怎么编排。第二,我爱怎么装怎么装。你活是我的妻,死了是我家祖坟里埋的亡妻。我挂念妻子天经地义。第三,谁都可以看,唯独你不该看。服丧是演戏做给活人看的把式,是你自己非要凑上来看的。”“还有吗?”沈亦谣压着心头怒火。“有。”看来裴迹之这三年策论应对练的嘴皮子,都用在沈亦谣身上了,“你现在多同我说一句话,这庙里就会多一个人知道我疯了。在大殿人来人往的地方对着空气自言自...

《裴迹之沈亦谣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小说》精彩片段


呵。沈亦谣早知道这几年裴迹之的情深似海都是装的。

他骗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过她。

“你装模作样给谁看?”沈亦谣恼了,搬出了新学的许氏语录。“死人的名头就这么好用吗?”

裴迹之转过脸来,浓眉蹙起,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怒气,“第一,你现在是个死人了。你的身后名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爱怎么编排怎么编排。第二,我爱怎么装怎么装。你活是我的妻,死了是我家祖坟里埋的亡妻。我挂念妻子天经地义。第三,谁都可以看,唯独你不该看。服丧是演戏做给活人看的把式,是你自己非要凑上来看的。”

“还有吗?”沈亦谣压着心头怒火。

“有。”看来裴迹之这三年策论应对练的嘴皮子,都用在沈亦谣身上了,“你现在多同我说一句话,这庙里就会多一个人知道我疯了。在大殿人来人往的地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说罢,裴迹之掀袍一跨,昂首挺胸地走了。

沈亦谣四顾一看,庙里行人皆侧目而视。目送着那个身穿白衣的疯郎君,如一只战胜的公鸡,抖起雄风跨着四方步,仰天大笑出门去。

年逾廿六,裴迹之一改往日在妻子手底下的唯唯诺诺,进入了叛逆期。

两人回梁国府书房后立刻掐了起来。

“你不是要送我走吗?万一我的心结就是希望你成家呢?”沈亦谣拧眉叉腰。

“你能那么好心吗?你活着的时候早就不在乎我了。你能心里挂着我走?”裴迹之冷笑一声。

“万一我真在乎呢?”沈亦谣柳眉倒竖。

“你都说了是万一。我凭什么拿别人家小姐的幸福换你的心结,这对人家公平吗?”裴迹之据理力争。

“你凭什么说赵小姐嫁给你就不幸福了!万一你们真和和美美了呢?”

裴迹之从椅子上转了个圈,背对着沈亦谣哼哼唧唧,“我就是知道。”

沈亦谣飘着转到裴迹之跟前,一把推上裴迹之的发髻,把他脑袋推得往后一仰,“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的心结不可能跟我有关!”裴迹之扶着发髻,眼底喷着火,朝沈亦谣大声嚷嚷。

沈亦谣哑口无言。

她自己都没把握的事,裴迹之凭什么这么说。

她慢慢仰躺在地面上,头顶上是幽幽房梁。

即使是跟心结无关,她也希望裴迹之能过上幸福和美的下半生啊。

沈亦谣半天没说话。

空荡荡的房间,裴迹之只能看见三年来熟稔的黄梨花木床、檀木桌几、山水屏风,还有袅袅而上的残香,唯独不见她。

“沈亦谣。”裴迹之忽地叫了一声,他发觉自己唤出口的瞬间,整个脸都僵了。

“怎么了?”沈亦谣有气无力地从地上搭了一腔。

裴迹之整了神色,瞬间松了口气,语气和缓了许多,“我会帮你找到你的心结的。”他走到地上蹲下,三年的时光将他眉眼打磨出几分成熟妥帖,又留有当年如水般的柔情,“你信我一次。”

沈亦谣心神一摇,裴迹之是长进了,如今他仕途上左右逢源,如鱼得水。都是她亲眼所见,何况她也不该再插手裴迹之的婚事,再怎么也轮不上她操心。

像方才那样的苦口婆心,那样的大动干戈,在成婚第二年发生过无数次。

她是暴躁版的孙权,裴迹之是窝囊版的吴下阿蒙。

沈亦谣松了口,由着裴迹之去了。

总归是要送她走,结果对了就行。

士别三年,裴迹之让沈亦谣大大地刮目相看了一把。

当日,裴迹之神清气爽地起床,整好衣冠。特意嘱咐了沈亦谣在府中好好待着,莫要随他出门。

扬起眉毛,神采飞扬,吹起口哨哼起小曲,“等我回来给你带个好消息。”

靳攸发现他的同僚裴迹之今日格外精神喜庆,处理公务时低低埋着头,偶尔桀桀一笑,像是憋着一肚子坏水。

下了值,靳攸凑上前去,“裴二郎,你有什么喜事?”

裴迹之语重心长地拉住靳攸粗糙的大手,“是你有喜事。”

“我?”靳攸摸不着头脑。

“我已递交了辞呈,谏了你补我的缺,你很快就能高升了。你欢不欢喜?”裴迹之眉飞色舞,唇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啊?你?”靳攸嗫嚅着嘴唇,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不要太感谢我。”裴迹之一把搂住靳攸的肩。

靳攸老泪纵横,“我就知道没看错你!”激动得贴着一张老脸就往裴迹之胸口蹭,“你为何突然请辞?”倒也不必为了他做到这份上。

裴迹之伸出一手将靳攸脑袋推开,一手捂唇凑到靳攸耳边,小声耳语,“我要回去陪夫人。”

说罢,背朝着靳攸挥挥手,扬长而去。

靳攸愣愣望着裴迹之的背影,这小子什么时候添的新夫人,竟不请他吃酒。

为了夫人辞官?靳攸摇了摇头,这小子没救了。

没出裴迹之所料,沈亦谣果然生气了。

“你凭什么辞官!”沈亦谣气得跺脚,一脚把香案踢得嘎吱响,香灰落了满地。

“我为什么不能辞官?”裴迹之换了常服,穿了件青绿云纹的圆领袍,抽簪明志,一边啜着茶,似乎早有准备,悠闲地跷起了脚。

沈亦谣双手握拳,用力往下一砸,一连跺了三下脚,“啊!啊!啊!”,把自己弹到了房顶上,“你经营三年才混到如今这个地步,为了这么件事就要辞官?”

一边说话,沈亦谣气得跟个球似地在房间各处弹来弹去。

裴迹之眼睛贼眉鼠眼地乱转,四处在房里找沈亦谣的位置,“什么叫就这么件事?轮回转世,这可是你这辈子最后一件大事了。五柳先生尚且可以为了回家种田辞官,我怎么就不能为了帮夫人下地狱辞官了?”

“你也好意思自比陶渊明,人家生逢乱世,寒士出身,致仕前也是有致君尧舜上的志向的。何况人家死后著作等身,千古留名。”,沈亦谣恨铁不成钢地说,‘良才不隐士,江湖多贫贱’,你出身高贵,不想着如何为众人抱薪,却因这等儿女情长的小事辞官,简直是,胸无大志!”

他在夜里挑灯看案牍,下了多少苦功。沈亦谣是亲眼所见的。

还这么年轻就到了户部实职,又做了侍御史成了天子近臣。

日后是正儿八经要平步青云的。

“我同你,是儿女情长吗?”裴迹之忽地敛了神色,异常谨慎地发问。

沈亦谣被堵住了嘴。心头一颤。 他还对自己有情吗?

还是因为歉疚?


裴迹之在他脸上飞快一扫,立即明白了,形势不一般。

两人互相使了个眼神,默契地快步走到无人处。

“崔蕤要复起了。”柳襄四下望了一眼,才凑到裴迹之耳边悄声说,“圣人忌惮义恩公主,把崔蕤从流放地召回来了。今日是我负责接待他,他听说大雁塔有个女诗仙,非要来看看。”

裴迹之心猛地一沉,当年崔皇后和太子密谋之事被告发,太子被废,崔皇后被赐死,崔皇后的哥哥崔相满门抄斩,侄子崔蕤被判流放岭南。

如今圣人要重新用崔家,崔家势必要向当年参与此事的梁国府报仇。

“他现在在这里?”

“人在后边站着呢。”柳襄往旁边扫了个眼神,“现在你保准认不出他来了。”

裴迹之眯着眼睛,往人群后头看,见一人穿着青布衣袍背对着他走在树影处,身形高大却瘦骨伶仃,骨相仍刀斧般凌厉。没有戴冠,后脊有些佝偻,行走时一瘸一拐,“他腿瘸了?”

“流放是闹着玩的吗?岭南那边的县尉就是冲着搞死他去的。到底是武将,身体不一般。听说滚了一圈钉板都没死。”

裴迹之正侧耳听着,崔蕤像是后背长眼一般,猛地转过身来,远远地冲着他俩咧嘴一笑。

“哎哟。他看见了。”柳襄忙从裴迹之耳边撤下来,朝崔蕤招了招手,换了副和气的神色,一路迎上去。

“崔将军!我刚还找你在哪儿呢!人一多就走散了!”

崔蕤拖着右腿一步步走上来,话说得客气,眼神却死死盯着裴迹之,“说什么将军,早不是将军了。是吧?裴郎中?”

裴迹之笑了笑,“我也不是什么郎中了,崔郎君叫我裴二就行。”

崔蕤上来按住他的肩,掌间使出了千钧力道,低头鹰视狼顾,低声说了一句,“裴二。既然不是郎中了,那咱们就好说话了,是吧?”

裴迹之按住崔蕤的手,猛地往下一撇!

崔蕤差点站不稳,脚步一晃。

裴迹之拍了拍肩,“说笑了,我们有什么话可说的。”

柳襄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忙出来说和,“今日是来看女诗仙的,话都让诗仙讲了,咱们还说什么呢。走吧,进去看看。”

到底官袍顶用,一路上遇山开路,人群一见着柳襄就低头哈腰,纷纷让出道来。

崔蕤一瘸一拐走到沈亦谣诗作的青石碑前,冷冷笑了一声。

裴迹之凛起了眉,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崔蕤略侧过脸来,“裴二,这佚名诗,你可认得出来?”

裴迹之正了正色,“是我夫人所作,如何?”

没想到崔蕤反倒皱起了眉头,似在深思,“夫人?”好像豁然开朗般,仰天一笑,“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夫人。难怪。”

裴迹之摸不准他在笑什么,眉头锁紧。

他认识的不是沈亦谣,是不移居士?他做过什么?

他脑中瞬间想过一个想法,不能让他见到沈亦谣。

崔蕤仍在笑,笑得前仰后合,弯腰时似乎笑出来泪,眼底却不见笑意,如一片仇恨的寂静深海,他转过头来,脸上有讥讽之意,“裴二。你可真是找了个好夫人啊。”

裴迹之猛地上前攥住崔蕤的手,“你什么意思?”

崔蕤反手握住裴迹之的手腕,狞笑讽刺之意愈浓,“我笑你啊裴二,做了别人的绿王八都不知道。”

裴迹之眉头拧紧,反手一拳就要照着崔蕤的脸去!

柳襄忙过来拉住裴迹之的手,不见笑颜色,眸色深深警告裴迹之。


沈亦谣悬在香案上摇摇晃晃的脚瞬间一滞。

“哐啷啷啷啷——”

铜钱落地,两个反面。意思是,我没有爱过你。

裴迹之缓缓吐出一口气,揉了揉鼻子,声音有些颤抖,“好吧。反正我也没有爱过你。”

裴迹之扶着自己的膝盖从地上站起来,似是因为跪久了,起身时有几分吃力。他背过身去,回头朝沈亦谣深深望了一眼。

沈亦谣几乎要被他的眼神洞穿。

他眼眶泛红,有水波在他柔情的眼里打转,他长了一双天生多情的眼睛,这样一双眼睛,看狗都是深情的。

沈亦谣活着的时候常因为他有这样一双眼睛生气,显得他太文气、太矫情,不够男子汉。特别是当他犯了错,用烟雾迷蒙的眼睛抬起眼看她,试图让她心软,总会收到沈亦谣暴躁的大耳刮子。“不准装可怜!”

裴迹之只会讪讪摸着自己的脸,愤恨地说,“貌若好女又不是我的错!”

沈亦谣从香案上一跃而下,盯着地面上的两枚铜钱,悄悄地将一枚翻成正面。

想了想,又翻了一面。

说不清,嗯,这样才是对的。

·

沈亦谣有时会跟着裴迹之一起去上朝,也算是好事一桩。

否则以她的身份,一辈子也入不了太极殿。

裴迹之现在端正持重得有如被鬼上身。

沈亦谣几乎怀疑他换了个芯子。

五更一到,晨鼓一响,裴迹之就得穿朝服,举着灯笼上朝去。

除却下雨天,他很少坐马车。一个人低着头慢慢走,在早市买个胡饼,站在摊边囫囵嚼了,一边跟旁边路过的同僚笑着打招呼。

朝官不允许在大街上吃东西,其实也没人管。但裴迹之老实得让沈亦谣陌生。

裴迹之长进了很多,上朝的时候他很谨慎,总是手持笏板站得笔直。笏板上写满了应对的小抄,沈亦谣知道,那是他暗地里下的苦功。

下殿以后,官员们会在大殿檐下排成排,在廊下吃一顿午饭。

有时官员们会在檐下找自己相熟的朋友借机闲聊两句,得小心提防着内侍,不然会挨训斥。

但裴迹之只会板板正正,坐在那老老实实用完自己的饭。

裴迹之的人缘很好,与他同座的同僚看他年轻,总会分些多的羊肉给他。裴迹之会笑着说,“我一个鳏夫吃羊肉吃多了不好!火气太重了!”

沈亦谣气他又拿自己作筏子,躲在他背后,往他修长的脖子上弹脑瓜崩。

他会搔一掻自己的脖子,往后头一望,背后是空落落的檐廊。低下头,无声一笑。

又过去了七天,沈亦谣已经很无聊了。

到底怎么才能从这个世界消失啊!

一连几日,裴迹之都睡得很晚。睡不到两个时辰,就要去上早朝。

晚上熬着灯,揉着眼在那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沈亦谣看了看天,月已近圆,应是人间中元节快到了。

心下一合计,七月十五鬼门开,没准儿能找到机会回她该回去的地方。

中元节法会要做三天,裴迹之带着准备了半个月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和一些纸衣纸钱去了法华寺,知客僧引了裴迹之一家人在寺中住宿,沈亦谣一路跟着。

七月十五当晚,寺院里四下都是念经声,香火照亮了整个山头。

沈亦谣匆匆从裴迹之住的禅房离开。

一路上见着大殿就闯,一个猛子双膝滑跪出进去,敞开双臂任佛光普照。

佛祖!收了神通吧!

但她没被收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亦谣摇摇晃晃,神思不属、垂头丧气地走回裴迹之的院子。

刚从院门边飘进去,就被她撞破了奸情!

裴迹之和她的陪嫁丫鬟绿竹蹲在河边,河里花灯如星河灼灼。

两人背对着她,绿竹拿着手帕,一边拭泪,一边低声同裴迹之说着什么。

沈亦谣凑上前去,直接把脸怼到二人面前,伸直了脖子,竖着耳朵明目张胆偷听。

“姑爷,小姐若是在的话,知道你这么做会不开心的。”

沈亦谣瞬间脑子里转了千百个想象,最后得出结论,裴迹之要对绿竹行孟浪之事!绿竹抵死不从!

裴迹之含情脉脉盯着绿竹,“反正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开心的。你会帮我的,对吗?好绿竹。”

沈亦谣如遭雷劈,呆愣愣站在原地,想了好半天。

毕竟她已经死了。

毕竟她生前绿竹就差点做了裴迹之的妾。

毕竟她已经决定要走了。

不行!还是好生气!

沈亦谣扑上前,疯狂捶着裴迹之胸口。

裴迹之只是感觉当胸好大一股风,差点给他扇伤风了,蹙了蹙眉,侧过身去面对着绿竹。

一只欲行不轨的手慢慢伸了上去,一点点快要触到绿竹的手背!

沈亦谣胸口一股热血往上冲!

搬起河边石头就砸向裴迹之的脚背!

“砰!”

裴迹之跳着脚从地上站起来,唇边带着一抹浅浅笑意。

绿竹见此情状,目瞪口呆。

“小,小姐!”

“你?你能看到我?”沈亦谣睁大了眼往绿竹跟前凑,见她两眼空空,颇为失望地撇了撇嘴。

合着这两个人在诈她呢。

裴迹之拍了拍自己衣袍,像他少年时一般高傲地抬起下巴,眉眼间神采飞扬,一脸得意,“沈。亦。谣。你个妒妇。”

·

三人进了屋,裴迹之环视了一圈屋内,果真一点不知道沈亦谣在哪儿。

沈亦谣蹲在桌案上,从桌上随手捡了个镇纸,“砰!”一下朝裴迹之扔去。

裴迹之双手从胸口捧下那镇纸,怔怔一笑。

自己在圈椅上懒懒散散往椅背上一靠,盯着桌上那团空气,“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沈亦谣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蹲着的?

倒也没理他。

裴迹之从笔架上取下毛笔,绿竹为他掌灯研墨,沈亦谣呆呆看着二人动作。

胸口有些发闷。

“能写字吗?沈亦谣。”裴迹之终于敛了神色,一字一句叫她的名字。像他们成婚的第三年。

明明在灵牌前不是这么叫的。

沈亦谣冷哼一声,捉笔就要试试。













沈亦谣正要把那个脸字补全,就被裴迹之将笔夺了去。

“行了。”裴迹之脸色一沉,“有正事。”

“你到底为什么会回来?”

沈亦谣一五一十告知,“我不知道。我也不想。”

裴迹之垂下眼帘,眼底似有淡淡愁绪,但很快就整理好,他问,“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沈亦谣想了很久,她早就没什么心愿了。生前没有,死后也没有。

裴迹之见她迟迟不动笔,声音几乎喑哑,“沈亦谣。如果你不知道,我来帮你想。”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桌上,失神地望着沈亦谣面前那张空白的薛涛笺,一字一句说得郑重,“我会送你走。”


裴迹之如今脸皮倒是薄,容易臊得慌。逗起来甚是好玩。

倒不像是他们成婚后几年那般没皮没脸。

那时候裴迹之就算光着屁股在屋里走也不见半分羞模样。

死别胜新婚呐。

“今晚你早些歇息吧,明日还得来上值呢。”沈亦谣同裴迹之一道上了驴车,看他小心翼翼撑着座斜躺下,在车轮辘轳声中同他说话。

“嗯。”裴迹之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眉心微蹙同她答话。

“谢谢你。”沈亦谣转头看车窗外,日薄西山,暖光将京城楼阁的飞檐罩上一层光晕,檐角铜铃被风刮得叮铃响。

她没有说明日不再来了这种话,她不想用自己的关心去驳裴迹之的好意。

她想,她大概明白裴迹之的坚持。

像这样坐着同人谈诗论句,若是她还活着,大概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有公主的权势,即便与男人同席以对,真正的男女有别,是不可能越过去的。

他们心底,永远对她有一分轻视。即便是真心的赞许,也隔着一层男人对女人的成见。

只有当她不再拘泥于女人的身份,甚至不再是人,终于得到了他们真正的尊重。

沈亦谣转过头回来,低下头,披散的头发从肩头滑落,她可以为裴迹之梳头,却无法绾起自己的发髻。她死的时候是在船舱床上,没有束发。

“我很开心。”沈亦谣手轻捏住自己发丝的尾端,由心微笑,明明是开心的时刻,心头却因他的自伤有些酸胀。

“沈亦谣。”裴迹之一手撑着脑袋,闻言浅笑,“你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同我说过话。”

“是吗?”沈亦谣手指卷着自己的发尾,竭力抑制着心头呼之欲出的酸楚,仍作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以前是这么不知感恩的人吗?”

她应当说过谢谢的,在檀州父亲丧仪那次。

“不是。”裴迹之睫羽微颤,如蝴蝶振翅,落日余晖透过窗棱,将他如玉的面颊镀上一圈金光,“你从来不说你很开心。我想,是我做得不够好。”

沈亦谣胸口的那只蝴蝶也扑扇着翅膀,一下一下撞着胸口,几乎要从喉咙破出。

说啊,不过是说句心里话。

有那么难吗?

沈亦谣头越发低下去,看着自己膝上的红裙,鼻子发堵,眼眶发酸,却再也无法落下一滴泪来。

原来鬼魂是没有眼泪的。

她听到自己压住喉咙的颤抖,说了一半的真心话,“对不起。你做得很好,是我太贪心。”

要真情,也要自由。

她要被困住的那一半自我,挣扎着不肯低头。

现在裴迹之将她要的一切双手奉上,但她能回报的,只剩亏欠。

“说什么对不起。”裴迹之勉强笑了一声,像是自嘲,“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啊。”

沈亦谣以前是个很难取悦的人。

但也很容易哄,如果在熙春阁门口多站一会,扮会可怜,沈亦谣就会心软,放他进去。

只要抱着沈亦谣,小声哄着,就能把事情盖过去。

是他从未想过,沈亦谣不是真的开心。

沈亦谣父母走了以后,心思越发难捉摸,以前那些做小伏低的招数,渐渐失灵。

裴迹之想,大概是自己没保护好她,错过了她那些真正伤心脆弱的时刻。

即便三年之后,他从沈亦谣留下的痕迹中,渐渐触碰到她不为人所知的灵魂与豪情壮志,即便她坐在自己身边,同自己说生前很少提及的“对不起”和“谢谢”,他仍不敢确认,这是否就是全部的沈亦谣。


腕上红绳缠了好几圈,裴迹之轻笑一声,却没理她,“我要诸位,为我夫人整理诗集刊印。”

“就如此?”王采钧似也有几分疑惑,“那你输了当如何?”

裴迹之懒懒散散倚着栏杆,“随你们。反正我输不了。”

王采钧被裴迹之激怒,面色一红,恼道,“既如此!那我输了就为你的夫人做序!”

裴迹之皱起眉,从上到下视线扫了一圈王采钧,“嘁”了一声,“就你也配?”

李氏伏在王采钧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王采钧似有些迟疑,眉头一蹙,“这不太好吧。士可杀不可辱。”

“哎呀磨磨唧唧的。”李氏在王采钧肩上一推,站出来冲着裴迹之,柳眉一扬,“你若是输了,就在这楼上跪着膝行爬上顶楼去!”

沈亦谣忙去扯裴迹之腕上红绳,见裴迹之没反应,又飞到半空中,趴到他颈边吹气。

裴迹之脖子一缩,瞬间颈间血色漫上来,一手捂着脖子,说话却有雷霆气势,“任你们处置!”

一言既定。

沈亦谣胸闷气短,心头一梗,手脚瞬间失力,整个人像纸片一样飘飘悠悠掉在地上。

完蛋了,裴迹之这辈子的名声都要被她毁了。

约定既成,楼下那群士子夫人们吵吵嚷嚷着走了。

沈亦谣依然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裴迹之蹲下身来,丝毫不见方才桀骜之气,像只乖顺的小狗,薄唇抿起,眼睛湿漉漉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干嘛啊?难不成觉得自己做得很棒?还要自己夸奖他?

沈亦谣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个身背对着裴迹之。

“生气了?”裴迹之伸出脑袋来,微微一侧,猜测着沈亦谣的方向,语气贱贱的,“别生我气了,沈姐姐。”

沈亦谣比他大三天,以前沈亦谣生气的时候,他好像知道自己的软肋是受不了他撒娇,总是一口一个姐姐,趴在她膝头,用他那双深情眼水雾弥漫地逼视着她。

或是环绕着她的肩,从背后拥住他,用他的线条优美的下颌抵住沈亦谣的肩窝,埋在沈亦谣的颈窝里,用柔顺的发在沈亦谣耳边蹭来蹭去,压低声音,在沈亦谣耳边轻轻唤她,“夫人,夫人。”

沈亦谣想到此,后背忽地莫名感觉酥酥麻麻,缩了缩脖子,抱着身子坐起来。

盘腿看着面前那个认错小狗。

“错哪儿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口,瞬间捂住自己的嘴。

可怕的习惯。

裴迹之也一愣,双目中有一瞬微光闪过,像是被点燃。

他低下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几缕碎发垂在颈边,那里仍留着几分血色,白里透红,我见犹怜,让人心生柔软。

嗯,认错态度很优秀。沈亦谣点点头。

随即裴迹之扬起头,嘴一咧,露出八颗牙的璀璨笑容,“我没错。”

沈亦谣瞬间垮了脸。

裴迹之端正了神色,一字一句说得认真,“我要你相信我。沈亦谣。”

这是相不相信的事嘛!

她不需要裴迹之为她做到这个份上。

若是她真的比试不过王采钧,难不成裴迹之真要下跪。

沈亦谣扭过脸去,胸口漫上来一阵酸酸涨涨,不断膨胀,几欲冲破胸口而出,她不敢想象自己若是输了的结果。

察觉到沈亦谣的冷淡,裴迹之再凑近过来,几乎贴着沈亦谣的脸。裴迹之好看的眉眼放大在沈亦谣眼前,她能看清他一根根纤长的睫毛,和没有自己倒影的瞳孔。

“你不会输的。”裴迹之其实拿不准沈亦谣的位置,沈亦谣只要不说话,他就忍不住去找她。他不敢把沈亦谣惹得恼急了,怕一不小心沈亦谣就会消失,小心翼翼把握着分寸,“我有办法让你赢。”

“你有什么办法?”沈亦谣后退一寸,捂住自己的胸口。

裴迹之环视周围一圈,小心警惕压低声音,“回去告诉你。”

“那我要是输了怎么办?”

“那我就只能当小狗在地上爬一爬了啊。”裴迹之咧嘴一笑,语气没心没肺,“怎么,你心疼我?”

沈亦谣一滞,语气中带了些怒气,“你怎么行事还是这么没有分寸!”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裴迹之像被沈亦谣的话一闷棍砸在头顶,慢慢倚着墙,坐下来,长腿一伸。

原来沈亦谣是这么看他的。

裴迹之仰起头,头抵着墙,闭上眼睛,神情看起来有点落寞,良久才开口,声音如同琴弦微颤,“沈亦谣。你想被世人看见,我应当猜对了。”

沈亦谣也随着裴迹之倚上墙,垂目低声应道,“是。”

她很开心,骗不了人。

裴迹之苦笑,“我不计较代价了。我没有时间了。”

沈亦谣垂下眼,“怎么就没有时间了?你在急什么?”

“我怕你看不见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在生前扬名立万的。”裴迹之搓着自己的手指,“至少你的身后名,我想替你争一争。”

沈亦谣一愣,“我也不是一定要扬名立万。”

“你是。”裴迹之说得肯定,“你多骄傲啊。眼睛长在脑袋顶上。你巴不得所有人都能看见你,你贪名贪得要命。如果给你个机会名留青史,哪怕祸世妖妃你也愿意当。为了别人能叫你一句大家,你就连青楼女子也会愿意去当的。”

沈亦谣狠狠薅了一把裴迹之的头发,几根发丝被她薅得翘起,咬牙切齿,“就你嘴巴坏。”

裴迹之揉了揉自己头顶,抚着那几根因沈亦谣凌乱的发丝。

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死后只做有姓无名的沈氏呢。

他听到身旁沈亦谣又轻又缓的声音,像一声叹息,“可是我不敢,也不愿意,拿你做代价。”

为什么不呢?

裴迹之仰起头,有一丝苦涩从喉头滚落。

夫妻本一体,她还是不愿被自己绑住。

“你就当作是我欠你的吧。”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