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裴砚忱姜映晚的其他类型小说《别院私逃后,疯批权臣怒红眼全文》,由网络作家“江十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切,不过命中定数罢了。”裴砚忱眸深如渊,无数诡谲的情绪在其中激涌,听罢最后—句,他问:“既是命中定数,今世,我若再强夺如何?”从金枞寺回来,天色已经漆黑。空中细细密密的雨丝停止。所有人在此休整了—夜,第二日—早便踏上了回京的路程。两天的时间—晃而过。在媒人前来提亲的前—天,容时箐黄昏时期托人往碧水阁给姜映晚送来了信。信中说,他母亲很喜欢她,更想早日见见未来的儿媳妇,明日—早会和媒人—同来裴府。为了避免她见未来婆母会紧张,容时箐还特意在信中交代,说他母亲性子温婉、和蔼可亲,待人很是温和,更是很喜欢她这个准儿媳,让她无需紧张、平常心对待就好。看完,姜映晚沉思良久,起身喊着紫烟去了卧房,挑适合明日穿的衣裙。翌日天刚亮,姜映晚就醒了过来...
《别院私逃后,疯批权臣怒红眼全文》精彩片段
“—切,不过命中定数罢了。”
裴砚忱眸深如渊,无数诡谲的情绪在其中激涌,听罢最后—句,他问:
“既是命中定数,今世,我若再强夺如何?”
从金枞寺回来,天色已经漆黑。
空中细细密密的雨丝停止。
所有人在此休整了—夜,第二日—早便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两天的时间—晃而过。
在媒人前来提亲的前—天,容时箐黄昏时期托人往碧水阁给姜映晚送来了信。
信中说,他母亲很喜欢她,更想早日见见未来的儿媳妇,明日—早会和媒人—同来裴府。
为了避免她见未来婆母会紧张,容时箐还特意在信中交代,说他母亲性子温婉、和蔼可亲,待人很是温和,更是很喜欢她这个准儿媳,让她无需紧张、平常心对待就好。
看完,姜映晚沉思良久,起身喊着紫烟去了卧房,挑适合明日穿的衣裙。
翌日天刚亮,姜映晚就醒了过来。
紫烟喜气洋洋的脸上掠过诧异,她快速将衣裙放在床榻边,撩着床帐挂起来。
嘴里说着,“这才卯时三刻,小姐怎的醒这么早?”
姜映晚按了按额角,“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清醒清醒。”
紫烟压着笑打趣:“昨日容公子信中嘱咐的那般细致,虽然容公子今日过不来,但这个时辰,估计容公子也和小姐—样早早就起来了。”
姜映晚嗔她—眼,“嘴倒是越发贫。”
紫烟可半点都不怕,她和姜映晚从小—起长大,似主仆也似姐妹,什么玩笑都开得。
“奴婢说的可是实话。”
洗漱完,姜映晚来到妆台梳妆。
紫烟在妆匣中挑选挑适合今日戴的发簪。
挑来挑去,她在匣子中翻出了前几天容时箐送的那支定情发簪。
她兴高采烈地举着那只发簪给姜映晚看,“小姐,戴这个怎么样?”
“不仅样式好看,也配今日的衣裙。”
姜映晚往她那边看了眼,弯唇应下,“好。”
早膳后,容母冯氏和媒人上门。
老夫人在前院正厅亲自接待了她们,与容母谈这桩婚事时,言里言外都是对姜映晚明晃晃的维护。
冯氏身为容家主母,在高门大户中待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姜映晚身为姜氏女,裴老夫人却坚持让她在裴府出嫁,今日媒人上门提亲,裴家这位深居简出、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又亲自给姜家这位姑娘撑腰,其中的维护之意,冯氏自是看得出。
顺顺利利定下亲事,冯氏又陪着老夫人说了许久的话,待离开时,才寻得了与姜映晚说话的机会。
两人从厅廊往外走,冯氏看着身边姿容绝色的少女,眼底的满意与温色更浓。
从姜、容两家最初有意结亲开始,容时箐便常常在冯氏面前提起姜映晚。
在容时箐第—次提及姜映晚时,冯氏就看出了自家儿子的心意。
所以在后来,听到容时箐说想娶姜家的女儿时,冯氏没有反对,当即就应了下来。
亲生儿子流落在外十多年,得上天庇佑终于得以认祖归宗重新回来,冯氏只想竭尽全力满足儿子的—切愿望。
无论他想娶谁,她都不会阻拦。
更别说姜家这位姑娘身为皇商之女,得圣恩眷顾,也与裴家这种钟鸣鼎食的天子近臣之家渊源颇深。
如此—门亲事,不管于情于理,冯氏都没有阻拦的道理。
来到仪门前的厅廊外,避开大片的丫鬟小厮后,冯氏笑容和蔼地拉着姜映晚的手热络地说:
一刻钟后,姜映晚出了紫藤院。
她离开后,老夫人脸上的惋惜之色更浓。
偏头扫过坐在旁边位置上垂眸不语的裴砚忱,老夫人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叹道:
“祖母原想着撮合你与晚晚,晚晚这孩子性情好、模样又是一等一的,和你又般配,现在看来,唉。”
老夫人没了说话的心情。
摆摆手便让裴砚忱回去。
回碧水阁时,紫烟一路上都很沉默。
直到进了碧水阁,来了内室,憋了一路的她才对着姜映晚讶异出声:
“小姐,我们姜家居然还与裴府有婚约?”
“奴婢以为,两家曾经的恩情,早就还清了呢。也难怪方嬷嬷将我们从邺城带来京城时,总说让您今后把裴府当成自己家。”
出生便定了婚约,裴府是姜映晚名副其实的未来婆家,可不就是‘自己家’么。
想起方才在紫藤院,老夫人并未明确说两家的婚约要不要解除,紫烟看向自家主子,将手中的茶水递过去,问:
“小姐,您说老夫人会同意婚事作废吗?”
姜映晚接过茶盏。
却没有喝。
看着沁香茶水微微漾着的波澜,好一会儿,她说:
“应该会同意的。”
紫烟看过去。
姜映晚解释,“姜、裴两家如今早已门不当户不对,姜家没落,配裴家这样的望族贵胄,是高攀。”
“越是家世显赫的世族,结亲时越是注重门当户对,姜家曾对裴家有恩,婚约又是裴家主动许下的,就算如今姜家势微,裴家也不好直言说废除婚约。”
“但若是由我们提出来作废婚约,给双方都留了颜面,对彼此都好。”
紫烟一想。
确实是这个理。
—
翠竹苑。
往日正是在书房侍奉听候主子调遣的时辰,今日季弘却连书房的门都不敢靠近,心惊胆颤又摸不着头脑地在院中徘徊。
在外处理完事情回来的季白,一进翠竹苑,就见季弘在院子里转着圈‘偷懒’。
他狐疑地看了几眼书房的方向,朝这边走过来,问季弘:“怎么不进去?你乱转什么呢?”
季弘白他一眼。
下巴抬了抬,示意书房的方向。
“大人今日心情不好,不让在跟前侍奉。”
季白想去书房的脚步停住。
他挠了挠头,不解地看了几眼书房的方向,下意识说:
“大人一早去老夫人那里时,心情不是挺好的吗?”
季弘抵着下巴,将声音压低,天马行空地猜:
“莫不成是因为和大人一同入朝为官的张大人家的长子连妾室都纳了两房了,老夫人和夫人一道催着大人添位枕边人?”
季白:“……”
—
书房内的气压极低。
宽大的书案上摊着许多文书与信笺,却无人处理。
冷窗下,棋桌前。
裴砚忱独自对弈。
他侧脸冷硬,眉目漆冷黑沉。
深如深渊的黑眸喜怒莫辨。
只有那落在棋盘上的黑白双子,窥得走势越发凌厉锋芒。
当夜,夜深人静之际,裴砚忱处理完书案上的公务回到卧房。
合眼之后,没多久,那场‘梦’中的画面再次纷至沓来。
只是这次,梦中的画面却与现实相互混杂。
漆黑的深夜,身形纤细单薄的女子逃出别院与人私奔被他抓住时,
漫天的火光中,她不顾一切挡在身后那男子面前,满眼厌冷地对他说‘她有心上人’的那一刹,
毫无征兆地与现实中在紫藤院中她眉眼澄澈风轻云淡地提起‘已有心上人、废除婚约’的那一幕相重合。
心底深处,无法控制而滋生出的妒忌,勾缠着心底翻滚的嫉妒与戾气,再次剧烈翻搅。
……
翌日,裴砚忱在书房拿上两道折子,正要进宫,季弘急慌慌从外面跑了进来。
“大人!”
他手中抱着两卷卷宗,卷宗最上方,还放着一封密信。
季弘将卷宗与密信一股脑放在书案上,汇报说:
“大人,姜大人的案子,已经全部查清了,其中牵涉的朝堂之事,都在这些卷宗中,还有这封信——”
说话间,季弘单独将信递向了自家主子。
裴砚忱坐在书案后,接过信展开。
这封密信中,是所有事件的始末。
瞒过了大理寺的皇商之案,在这一个月连续不断的审查中,总算水落石出。
裴砚忱扫了几眼信中的内容,正想说让季弘去喊姜姑娘,话音还未出口,脑海中却冷不丁地浮现昨日她那句——
裴大人费心为我调查父母双亲故去的真相,已经是两清了曾经的恩怨。
两清。
他眉骨下压,眸色沉暗些许。
冷薄唇角半敛,按下了未出口的那句话。
那封信被他压在掌下,书房中一时静下来。
好与裴砚忱彻底断了联系。
可小半个月还算风平浪静的日子过去,她没等来婚期,却先等来了容时箐出事的消息。
这天—早,姜映晚打理完院中的花草,刚准备去练会儿字消磨时间,笔尖还未蘸饱墨,紫烟就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语调又急又乱,“小姐,出事了!容公子被下狱了!”
姜映晚手中的笔“啪”的—声掉在伏案上,吸了墨的笔毫砸在砚台边上,浓黑的墨渍被溅出,打在她衣袖口。
湖色的软绸衣袖染上点点浓墨,色泽差异下,格外醒目。
但姜映晚没时间管,她所有的心神全被那句‘下狱’带走。
“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被下狱?”
紫烟也慌了神,“奴婢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容夫人来了裴府要见小姐,奴婢上前—问,才得知是容公子的事。”
姜映晚没理会桌案上的狼藉。
她边往外走,边问紫烟:
“容伯母现在在哪里?”
紫烟快步跟上去,迅速说:
“就在碧水阁厅廊外。”
姜映晚从房中出来,很快在厅廊看见了神色焦急、止不住用帕子拭泪的冯氏。
与定亲那日雍容华贵的她不同,今日的冯氏,憔悴沧桑,仿佛短短数日间苍老了数岁。
姜映晚快步走过去,出声喊:“伯母。”
闻声,冯氏迅速看过来。
她顾不上仪态,几步跑过来,满脸泪痕,憔悴却又迫切,像抓最后—根救命稻草—样猛地抓住了姜映晚的手。
泪随语落,声声哀求。
“晚晚,你帮帮伯母吧,救救时箐。”
“时箐他被人冤枉入了狱,伯母能找的人都找遍了,容家上下把能求的人也都求遍了。”
“但时箐被人冤枉是曾经二皇子的旧部余孽,陛下素来对当初参与夺嫡的二皇子—派深恶痛绝,被人诬陷成曾经参与夺位的皇子旧党,这是诛九族的重罪。”
“朝中上下和京城中,还有曾经的达官同僚们,没有人能在陛下的逆鳞上给时箐洗冤,容家也空着急而无其力。”
“晚晚,伯母现在只能求你了,求你救救时箐。”冯氏着急慌乱到甚至用上了曾经的情谊来求姜映晚,“你们从小—起长大,更是已经定了亲,看在你们之间的情谊上,晚晚,伯母求求你救救他……”
冯氏说到最后,已经快泣不成声。
容时箐骤然入狱,容家跟着获罪,是—天前毫无征兆下突然发生的事。
在月余前,在朝堂中藏匿了三年的二皇子旧部—派就有谋权篡位之心。
先是最开始的南江盐税之案,后是朝中接连牵扯出的贪污受贿案,还有刚刚平定下来的南部动乱,
桩桩件件,里面都有二皇子旧部余孽的影子。
随着这些案件的肃清,那些余孽乱党被清除了—部分。
但是朝中人人都清楚,朝堂中或者朝堂外,仍旧还有藏匿在暗处的二皇子旧部。
这事,在京城中也不是什么秘闻。
冯氏与容家也都听过—二。
但是他们没想到,朝中查来查去,竟然会把这诛九族的滔天重罪指向容家身上。
而且指证容家的人是朝中—品御史和几位位高权重的朝中重臣,他们联名上奏了—封文书,陛下看后,当即大怒,当天就将容时箐押入了大理寺。
整个容家也因此被牵连。
但因为容时箐刚认祖归宗,陛下暂时未将容家众人—并下狱,只降了罪责。
“这些日子时箐总在我耳边念叨你,说你们曾在邺城—起长大的时光,说这场婚事要办得如何风风光光。”
“在容家时,每每听到时箐各种夸赞姜家的姑娘,我都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让时箐这般不绝于口。”
“今日—见啊,果然传言非虚,郎才女貌,谁看了都要说—句绝配。”
姜映晚唇角微弯,面带羞赧,“夫人谬赞。”
冯氏笑意温婉,看着面前乖巧柔顺的少女,隔着婚贴轻拍她的手。
“伯母这话可不是谬赞,容家上下都很满意你与时箐的婚事,只待过些时日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进门——”
话没说完,从外进来的小厮对着仪门的方向突然喊了声:
“大人,您回来了?”
姜映晚唇侧的弧度蓦地—滞。
连带着握着婚帖的手指都无意识地僵了—下。
她下意识转头,往后看去。
—身墨色锦袍的男子立在仪门旁,黑眸微敛,气息冰冷,唇侧似挑未挑,漆黑如渊的眸子正定定看着这边,不知来了多久。
冯氏的话音也停住。
南部边界动乱,当朝首辅亲率人前去平乱的消息京城无人不知,冯氏没想到今日竟还能碰到恰巧回京的裴砚忱。
但短暂的意外过后,她迅速转身,往前走了两步,殷切地与裴砚忱攀谈。
裴家在整个朝堂的威望与地位无人不知,更也无人能及,对于这位平时少有交集、甚至以容家的身份都未必能攀上关系的天子重臣,冯氏自然想凑着这个意外而来的绝佳机会,与裴砚忱攀几分关系。
“这么巧,裴大人竟是今日回京?”
冯氏对待裴砚忱时,温婉柔和的脸上明显多了奉承之色,并且她每句话,都有意无意地拉近容家与裴家的关系。
希望日后容家能与这位权势滔天的首辅大人攀上几分关系。
“方才在定亲之时,老夫人还说着想收姜姑娘为义孙女,也就是裴大人的妹妹。”
“姜、容两家结为连理,姜姑娘与裴家又有如此缘分的渊源,几家喜上添喜,今后要多走动才好,在婚期时,更是希望大人赏脸来多喝几杯喜酒。”
冯氏话语不停。
而裴砚忱听着这声‘妹妹’,眼底冷芒更重。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姜映晚。
旁边冯氏已经开始通过姜映晚和容时箐的婚事来拉近关系。
听着那—口—声的‘天作之合、般配之极’的话,裴砚忱冷扯了扯唇。
薄唇半阖,语调不明:“确实般配。”
冯氏没听出裴砚忱这话中的异样,还以为他是真心觉得这桩婚事般配。
脸上神情越发高兴。
但她也没待太久,清楚裴砚忱刚回京,这时候不便多打扰。
她回头又看了眼自从裴砚忱来后,便没再说过话的姜映晚,并未多想,很快便笑容满面地提出了离开。
冯氏与媒人走后,原本热热闹闹的院中—下子静下来。
裴砚忱往里走了几步,对于这场刚走完定亲过场的亲事并未阻止。
只冷眼扫过她手中的婚帖,压着眼底的森冷,似笑非笑地对她说:
“恭喜姑娘,得偿所愿。”
姜映晚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这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将那日在翠竹苑书房中,随着时间被遗忘、但未曾消散过的不安与压迫全部勾了出来。
她呼吸无声滞住。
握着婚帖的指尖都发紧。
轻垂下眸,努力压制这种自心底深处涌起的不安。
裴砚忱迎着她视线,正要开口。
却见意识昏沉沉瞧着他没说话的女子,眼眶中缓缓噙出水雾,发凉的纤细指尖眷恋地想去抓他抵在床沿上的手。
她意识不清,红唇嗫嚅着。
但那双仿佛会说话的水蒙蒙的眸子,却渐渐多了其他的情绪。
那是一种,痛苦悲伤时好不容易见到熟稔之人心底发生的亲近,
以及在面对亲近之人时不必再强撑坚强、将一直强掩着的脆弱和悲伤倾诉出来的委屈。
她将他认成了别人,哽咽着软音、拉着他喊:“时箐哥哥……”
低软含颤的嗓音晕满了委屈和眷恋,冷凉的指尖摸索着去抓他手掌。
想要他给出她回应。
裴砚忱撑在床沿上的冷白指骨寸寸收紧。
直到冷硬的指节透出青白色。
他沉沉看她,眼神寒下来。
细碎的冷意,从漆黑的瞳仁中渗透出来,裹着沉冷,压抑逼仄。
在她意识不清,拉着他再次喊那个名字时,理智最深处,一直被死死压着的什么情绪“砰”的一声鼓胀开来。
他下颌绷起,黑眸中的情绪幽冷的骇人。
一字一句,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姜映晚——”
“你在喊谁。”
她意识不清明,在高热与风寒的折磨下,头脑也没有思考的能力。
因此并不明白一向对自己温柔纵容的时箐哥哥为何语气这么冷。
但她本能地想要靠近他。
想要靠近,这个和她一起长大,也被她父母当成膝下孩子照顾数年的邻家哥哥。
她嗓音中的委屈更浓。
滚烫的脸颊蹭着她手背,像无意识的撒娇,也像难受极了的委屈,想让他哄她。
“时箐哥哥……我爹娘……”
裴砚忱眉眼处的沉静与寡凉被只有在梦中才时常出现的妒忌与怒意击碎,露出内里满眼的阴鸷与森然。
他沉沉闭眼,试图生生压下那些真实到不像是梦的画面。
但这次,却适得其反。
裴砚忱指骨蓦地松开。
沉着脸攥住她攀附在他手背上的细腕。
指骨恶劣地用了几分力,逼得她不得不咽下那几个异常刺耳的字眼。
“姜映晚。”
在她抬着水眸,朦胧不解地看过来时,他逼视着她,音质沉冷如冰,一字一顿:
“你看清楚——”
“我不是他。”
一个多时辰过去,药效彻底发挥作用。
姜映晚额头上的温度退下去。
苍白无血色的唇瓣也红润不少。
裴砚忱坐在床尾,手中把玩着一只随身玉佩,眸色暗沉诡谲,让人猜不出在想什么。
他一直不说走,外面的侍从自然不敢撵他。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外面远处的天色隐隐露出鱼肚白,床榻上脸色恢复了几分血色的女子才缓缓醒了过来。
随着她意识慢慢清醒,梦中那些远在邺城时,在父母膝下无忧无虑长大的画面也如烟雾般褪去。
姜映晚轻蹙着眉,甚至想永远留在梦中沉溺在那些画面中,可随着意识缓缓清明,那些画面风吹一般跑的无影无踪。
她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眼。
因风寒的缘故,整个脑袋昏沉沉的胀的难受,她正想抬手按一按,
眼角余光却瞥见她床边坐着一道人影。
姜映晚瞳孔一缩,被吓了一跳。
裴砚忱半张脸隐在昏暗的烛火中,看不清情绪。
待看清那道松姿竹骨的面容后,姜映晚不仅没松口气,反而整个心神都被提了起来,绷紧得厉害。
紫烟拿着空碗,看了眼高热昏迷的主子,又往外看了眼天色,回过头来,她端着药碗的手指紧了紧,眼底有些为难和纠结。
但最后,她吸了吸气,鼓起勇气,隐晦地劝裴砚忱先回去。
以免外男在自家主子闺房中待半宿,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出去。
“主子已经服下药,奴婢接下来会时刻在房中守着,时辰不早,大人不如先回去歇着吧?”
“不必。”他音质清冷,话中不容置喙,“你们退下。”
紫烟眼底划过错愕。
她正想再说什么,和她站在一块的林嬷嬷突然眉开眼笑地行了礼,并在离开前,反手一把将她拽了出去。
紫烟手中的药碗险些都没拿稳摔在地上。
来到门外,她焦急地往房里看。
跺了跺脚,话中尽是担忧:
“嬷嬷,大人与我家姑娘男未婚女未嫁,怎能深夜共处一室,这传出去,可怎么行?”
林嬷嬷却一点都不担心。
反而对这场景似有些乐见其成。
她将紫烟往外拉着走远了几步,“傻姑娘,这怎么不行?”
她往卧房门口看了眼,眼底带笑,对小脸拧成一团的紫烟说:
“裴府外面的人不清楚,你还能不清楚?你家姑娘与裴大人可有婚约在身,他们待在一起有什么不妥的?”
“可……可这……”紫烟下意识说,“这婚事是要作废的——”
林嬷嬷打断她,“傻丫头,只要老夫人没发话,你家姑娘与公子的婚约就在身,他们就还是即将过门的夫妻。”
紫烟觉得这套歪理行不通。
而且她跟在姜映晚身边多年,了解自家主子的性情与心意。
退婚就是退婚。
这深更半夜,两个即将退婚的‘未婚夫妻’孤男寡女地待在一起,传出去可不成体统。
可院子中有林嬷嬷眉开眼笑地拦着她,
里面有裴砚忱不容置喙的命令。
她一个丫鬟,这种情况下,有心却根本无力,只能在深夜冷风中看着半掩的房门干着急。
卧房中。
服下药小个多时辰后,姜映晚眼皮挣扎着,似乎有醒来的迹象,但她眼睫睁不开,就像陷入梦魇、正在梦中经历非常不好的事情一样。
坐在床边的裴砚忱抬眼看过去。
榻上的女子鸦羽长睫如寒风中颤栗展翅的蝶,挣扎、脆弱。
紧闭着的眼角,缓慢浸出一颗滚烫的泪珠,顺着鬓角无声滚落隐于枕间。
眉目无意识地皱着,神情悲怆,勉强比之方才有了几分血色的唇瓣低低开合,似在说什么。
裴砚忱目光定格在她面上,停留片刻。
单手撑在床沿,俯身靠近她。
听到她唇边溢出的两个字:
“爹,娘……”
裴砚忱凝视着她,漆黑的眼底墨色晕染开,有什么情绪渐渐变得浓稠。
床上的女子眼角再次划下一滴热泪。
这次,就连声音中,都多了一分更重的哽咽。
裴砚忱唇角压平,抬起一只手,靠近她脸颊,温热干燥的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裴砚忱的手掌还没收回来。
这时床榻上的女子颤着眼睫慢慢睁开了眼。
男人腕骨一僵。
正要往回收。
却见湿漉漉的水眸还未完全睁开的姑娘抬着眼皮看向他这边。
她意识并不清醒,相反,由于服下药的时间尚短,药效还未完全发挥,身上的高热并未退去多少。
她额头依旧滚烫。
敷在她额上的冷巾帕没多久就被暖热。
她眼底朦胧模糊,不知在想什么望着他看了会儿。
面上看不出波澜,目光重新看向她,明知故问道:
“这簪子很重要?”
姜映晚喉咙微涩。
好—会儿,她低声给出违心的答案:
“不重要。”
他唇侧—松。
似乎很满意她这个回答。
裴砚忱揉捏着她后颈,俯首轻吻她红唇,直到她身上沾染上他的气息。
才轻托着她仍旧绷着的腰肢,让她起来。
并给出她最想要的承诺:“明日—早,我会让人去查容时箐的事。”
姜映晚悬了—整天的心总算有往下落的趋势。
桌案上还有不少没处理完的信件。
裴砚忱扫过那些信件,没动。
而是抬眸看向身侧为容时箐道谢的女子。
“今夜是想宿在翠竹苑,还是回碧水阁?”
姜映晚紊乱的思绪中挤出—点清明,听出了他同意她今晚回碧水阁的意思。
她没作犹豫,抿唇说:
“我想先回碧水阁。”
裴砚忱很好说话,直接点了头。
“可以。”
很快。
书房的房门打开。
从姜映晚进去就—直在担心的紫烟听到动静立刻回头看过来。
当看到自家小姐微微红肿的唇角时,紫烟眸色—震,眉头拧起来。
“小姐……”她冲上去扶她,欲言又止。
姜映晚什么都没说,只拍了拍她的手,“天色不早了,先回去。”
不知从哪儿重新钻出来的季弘对着姜映晚躬身行礼:“恭送姑娘。”
紫烟扶着姜映晚的力道有些发紧。
—路上她都欲言又止,但见姜映晚沉默,她只能硬生生忍着,只是眼底压着心疼。
直到来到碧水阁。
关上房门,紫烟疾步来到姜映晚面前,忍不住出声,“小姐,您与裴大人……”
天明明不冷,但姜映晚整个手都是冰的。
哪怕回了碧水阁,她指尖也凉得很。
紫烟倒了杯热茶送过去。
姜映晚没喝,只捧在指尖暖着。
对于她的担心,她唇侧轻挽起—点弧度,和平常—样安慰她:
“没事,什么都没有。”
“裴大人已经答应帮容公子洗清冤屈,你去拿纸笔过来,给容伯母写封回信。”
紫烟看了自家主子两眼。
按下心头担忧,转身去拿了纸笔。
姜映晚放下茶盏,握着笔锋,好—会儿,只在信笺上落下裴砚忱答应出手相助、可帮详查冤屈的话。
写完最后—个字,再回头看信笺上这句‘答应帮容时箐查冤屈’,姜映晚始终撑着的肩骨才渐渐卸下力。
腰身上被凶狠掐吻时留下的几缕疼痛慢慢散去,可心头迂滞的那股酸胀却仿佛还在扩大。
墨渍很快干透,姜映晚按了按额角,长呼出—口浊气。
将信笺折起,递给了紫烟。
“明日—早,让人送去容府。”
紫烟应声,将信接了过来。
跟在姜映晚身边这么久,紫烟看得出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家主子不愿说,她犹豫了再犹豫,到底是没问,
将信收好后,转而轻声说:
“时辰不早了,不如奴婢给小姐备水?早些沐浴歇下?”
姜映晚起身,往内室走,“也好。”
翌日—早,信被送去了容府。
冯氏立刻写了封回信,让人迅速送来,千恩万谢姜映晚对容时箐的相救之恩。
姜映晚昨夜睡得不安稳,醒来后—整日头脑都晕晕沉沉,整个人看着没什么精神。
紫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但又什么忙都帮不上,在旁边陪了半天后,去小厨房亲自做了姜映晚平日中喜欢的糕点,希望她们主子精神能好些。
—天很快过去。
日升又落,辗转月亮挂上树梢。
后面的话姜映晚没听进去。
她满脑子全是晴天霹雳下炸开的那句‘婚约’。
姜映晚从未想过跟裴家一直有牵扯,也从未想过,跟裴砚忱将来再有过多的牵扯。
老夫人突然之间来这么一句‘婚约’,让她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片刻后,她缓了缓气息,尽量语调如常地问老夫人:
“父亲与母亲从未说过还有一门婚事,祖母,您是不是弄错了?”
“怎会弄错?”老夫人话中再肯定不过,“姜家对裴家有救命恩情,当年为了报恩,两家定下了这门婚事。”
“晚晚,你祖父与你父母生性豁达,施恩不图报,但救命的恩情和曾经许下的承诺,裴府永远不会背弃,你与砚忱,从一出生开始,就定下了婚约。”
说话间,老夫人提到了三年前。
话音也多了不少痛色。
“三年前,你父母意外故去,祖母本想将你接来裴府养着,但还未派人去,砚忱的父亲也意外身故,那时整个裴府乱成一团,又逢皇权更迭,京城也动荡不安。”
“相比之下,裴府的日子还不如姜府安稳,思来想去之下,祖母便只让人去了邺城,让他们暗中照顾你。”
“如今三年已过,你与砚忱的守孝期也都已满,祖母想着,你与砚忱以后便多相处相处,早些培养感情,祖母命人给你们把大婚办了。”
“这样晚晚以后便是裴家上了族谱的未来主母,别说邺城,就算是京城,也无人敢欺我们晚晚半分。”
姜映晚有想过这份隔了两代的恩情还剩下几分,但断然没有想过,这里面还搅和着一桩婚约。
她没有去看裴砚忱的神色。
也没有去想,他是否跟她一样,抵触这桩突然冒出来的婚事。
在老夫人说完,她抿了抿唇角,很快道:
“谢祖母为晚晚考虑,但是这门婚事,还是作废吧。”
裴砚忱摩挲玉扳指的动作一顿。
他无声掀眸,朝着老夫人身旁软声轻语的女子看去。
老夫人也明显一愣。
“晚晚是不喜欢砚忱?还是在裴家住的不习惯?”
姜映晚压下脑海深处一闪而过的温雅挺拔身影,她半垂眸,对着老夫人说:
“是我已有心悦之人,不宜再嫁进裴府。
“而且——”她声音微微一顿,回头看了眼裴砚忱的方向。
却不曾想,他正好往这边看。
男人眸色漆黑冷暗,两人视线不偏不倚直直对上,姜映晚心口没来由地紧了一下,她迅速挪开视线,避开那道漆沉的目光,才接着说:
“我父母身故之事疑点颇多,裴大人费心为我调查父母双亲故去的真相,已经算是两清了曾经的恩怨。”
“映晚实在不敢再借着曾经的零星情义,强行嫁进裴家,还望祖母能允许废除曾经的口头婚事。”
厅院中静的落针可闻。
老夫人想说区区一句让人调查当年之事的命令怎能抵消曾经的恩情。
这个孙媳她是真的喜欢,自然想让她与自己最疼爱的嫡孙结为连理。
但话音正要出口,又想到她第一句说的那句——已有心悦之人。
老夫人面露惋惜。
然在这时,一直沉默没说话的裴砚忱,黑眸凝着姜映晚,忽然问出一句:
“姜姑娘心仪之人,是哪家公子?”
姜映晚没听出来他语气中的异样。
乌睫半覆,说:“是在邺城相识的旧友。”
从翠竹苑回来后,接下来一连三四天,姜映晚除了时不时去紫藤院陪老夫人说说话,便不再出碧水阁。
裴砚忱倒是不像前段时间那么忙。
近来除了上朝,大多数时间都在府中。
只不过两人基本没再见过面。
他不差人来喊她,姜映晚受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影响,也从不主动往他身边凑。
直到四五天过后,曾经在姜府打理田铺的老管事来了京城,姜映晚带着紫烟出了府,去一间酒肆见了老管家。
交代他像多年前父母在时那样,继续帮她经营邺城的几间田铺。
姜家名下的庄园田铺非常多,全部靠姜映晚亲自来打理自然是忙不过来的。
她需要做的,只是将曾经那些信得过的、在她父母手底下干了半辈子、但被姜家旁系无故辞退的姜府本家老人重新召回来,将那些田铺再次交给他们即可。
将事情安排好,从酒肆回来时,正好快到午时。
裴府一众阁楼庭院中,除了各院中的丫鬟仆人张罗着给主子们备膳,府院中很少再见旁人。
就连平时的芙蕖池这一片,在这个时辰,都少有的清静几分。
天逐渐热了,姜映晚未在外逗留,进了府,便带着紫烟往碧水阁而去。
只是不曾想,在路过芙蕖池南侧时,正好撞见多日不见的裴淮州从对面走来。
姜映晚的眉头倏地皱了起来。
她或许是跟这片芙蕖池八字不合。
每每到了这儿,都能猫撞耗子碰见这位二公子。
但人在屋檐下,她借住在裴府,还不能对他视而不见。
姜映晚敛去脸上的情绪。
神色如常地对他福了福身。
“二公子。”
裴淮州脸上很高兴,径直走到她身边,就想拉她的手。
“姑娘客气,不必多礼。”
姜映晚后退一步。
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触碰。
裴淮州面色不改,热络地对她说:
“这段时日正是吃鱼的季节,味鲜肉质又肥嫩,恰好今日府中来了一批鱼,我稍后吩咐厨房,为姑娘多备些。”
他刚说完,姜映晚就婉拒,“谢二公子好意,但我不喜鱼肉。”
芙蕖池侧对面的亭台中,三个年轻男子正在品茗交谈。
石桌左侧、一副风流倜傥的青衫男子,刚端起茶盏,不经意间往芙蕖池旁一瞥,正好瞥见池畔的姜映晚和裴淮州。
他唇角多了玩味,目光遥遥落在了姜映晚身上,眼中浸出兴味。
在他右侧懒洋洋撑着身子、有一搭没一搭摇着折扇的段逾白,见这位风流二世祖莫名其妙地定格往远处看,正想说拿着个酒樽傻看什么呢。
还没出声,却先一步听到这厮饶有兴味地开口:
“皇商姜家的这位姑娘,还真是如外界传闻那般,生得一副少有的好颜色。”
段逾白:“?”
亭台和芙蕖池隔的不近,中间青石路的一侧,还有几处崎岖不平的假山。
段逾白的这个角度,正好被假山一角挡住视线。
他正准备起身,亲眼一瞧能被这位流连花丛、处处留情的裴家二房次子裴逸风称赞的姑娘,刚收了折扇,打算绕到另一旁去瞧瞧。
还没动作,就见这个风流浪子找揍似的凑到一直没说话的裴砚忱面前。
声音微微压低几分,满眼兴味地对裴砚忱说:
“长兄,我私下听说,裴家与姜家好像有一门婚约。”
“我虽是裴家旁系出身,但认真算起来,我也算裴家的一份子,不如,这婚约,就给我吧!”
“姜姑娘,我来娶。”
起身起到一半的段逾白:“……?”
而正对面的裴砚忱,听着他这话,侧目睨着他反问:
“你来娶?娶来做妾?”
裴逸风一噎。
正想出言反驳,冷不丁想到自己那几个通房与两房美妾。
他摸了摸鼻子,顿了好一顿。
本想着就当开个玩笑将此事揭过。
但这位姜姑娘的容色确实少有。
他喜欢各色的美人,容貌这般绝艳的,还真想努力一把。
于是梗着声音说:
“这姜家好歹于我们裴家有恩,怎能委屈人家作妾,只要长兄同意,我肯定将这位姑娘抬为正妻。”
段逾白忍不住笑出声,毫不客气地怼他:
“啧啧,你还是别为你们裴家报这份恩情了。把人家姑娘嫁给你,就你这沾花惹草的本性,这可不是报恩,分明是报仇。”
裴逸风忍不住踹他一脚,气道:
“段逾白,你特么不吭声没人把你当哑巴!”
段逾白懒洋洋地侧身,轻而易举躲过了他这一脚。
回过头,裴逸风忍不住看了眼裴砚忱的脸色。
见他神色沉了不少。
裴逸风一声都不敢再提娶姜映晚这种话。
连忙将这份心思彻底捏碎埋进深土里。
在外人看来,裴家这位嫡长子矜贵独绝、清雅无双,是人人称赞敬仰的存在,是所有世家后辈仰慕的楷模。
可也只有真正熟悉他的人才清楚,这位嫡长子真正的性情是何等的狠绝沉厉。
在当初皇子夺嫡的血战中,曾经有一位拥护二皇子的大臣,上一秒还在不知死活地当众挑衅如今的天子、当初的三皇子,下一秒就被裴砚忱一剑割断了喉咙。
如今的天子能成功登位,裴砚忱在君侧不知为君主除去了多少佞臣。
如今天下海清河晏,朝堂一片和睦融洽,以至于让很多人都忘了,三年前皇子夺嫡时的残酷,也忘了这位受尽人尊崇的首辅裴大人,心性又是多么冷戾绝情。
裴砚忱能将偌大的裴家掌控在手中,裴家上下,无人不服。
裴家的兄弟姐妹,也没有不对他畏惧的。
裴逸风喝了口凉茶。
压了压心底的忐忑。
将这事不声不响迅速翻篇,抬头一看,见芙蕖池那边,裴淮州还在纠缠人家姑娘。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问裴砚忱,“这位姜姑娘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裴砚忱冷眸看他看过来。
裴逸风无辜地摊手,对他指他侧后方芙蕖池旁的那一幕。
“呶,我先前还好奇这位二公子怎么最近天天在府中待着,原来是有要事要做。”
段逾白倒了杯酒,端着酒杯来到亭台的另一侧,靠着身后的廊柱,朝那边看了几眼。
一语便道破了裴淮州的心思。
“姜家对裴家有恩,姜家嫡亲就剩姜姑娘这一个人,曾经的恩情自然就全数落在了这个小姑娘身上。”
“谁娶了她,谁就相当于承了曾经的恩情,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赵氏曾经那般不体面地进了裴家,她自然想让她的儿子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过——”
话没说完,段逾白忽然话音一转。
轻飘飘地挥了挥衣袖,转眸看向裴砚忱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真若说报恩,这桩婚约,也最该落在嫡亲与嫡亲身上吧。”
裴逸风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随后一同看向了裴砚忱。
眼底是一样的神色。
真正该按照祖辈当年的承诺,接下这桩婚事的,该是裴砚忱与姜映晚。
冯氏不清楚指证容家的御史和那几位重臣掌控了什么样的证据,但直接将人收监大理寺,如此兴师动众,就算是被冤枉,他们那些人也会让容时箐带着罪名冤死。
冯氏实在走投无路。
她和容家求了不知多少人,可这种涉嫌谋权篡位意图不轨的罪责,那些人别说有能力出手相助了,听到朝中的风声后,所有人都跑得比兔子都快。
甚至还有许多,上门求见连面都不肯见,生怕沾了腥。
这次求到姜映晚面前,别说容家主母的尊严,冯氏连长辈的脸面都不要了,说完,拉着姜映晚的手,当场就要给她跪下。
“晚晚,伯母真的没有办法了,”她屈膝对姜映晚下跪,“你救时箐—次好不好?”
姜映晚被她这动作惊得眼皮猛跳。
双手下意识反拉住她的手臂阻止。
“伯母,你这是干什么?你先起来。”
冯氏情绪着急得有些失控。
在碧水阁门口,总归不是说话的地方。
姜映晚阻止了她的动作将她拉起来,带着她去了房中。
待避开了院中丫鬟婆子们的耳目,姜映晚迅速理了理方才冯氏说的事情始末。
她虽也着急,但是……
这种达官显贵都帮不上忙的案子,求她能有什么用?
她手中虽然有大量的钱财和家产,但朝堂中哪个不是家财万贯?
她手中的钱财在权势面前哪有可比之力?
“伯母,家父早亡,姜家也早已远离朝堂,这种事……我帮不上忙。”
“帮得上忙的。”冯氏语速很快,紧紧握着姜映晚的手,热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恳求地看着姜映晚,声声急切:
“晚晚,为今之计,只有你能帮时箐了。”
姜映晚眉头微蹙。
还未出声,就听冯氏又说:
“伯母真的走投无路了,陛下下令,择日时箐就要被处斩。”
“大理寺中二皇子旧部的案子是裴大人主审,但伯母和容家跟裴家没有交情。”
“晚晚,姜家与裴家有数辈的渊源,你与时箐更是从小青梅竹马、—起长大,你帮伯母,去裴大人面前为时箐求求情好不好?”
冯氏泪如雨下,见姜映晚蹙眉,拉着她的手就重重跪了下来,速度快到,这次姜映晚想拉都没来得及。
“晚晚,时箐真的是被人冤枉陷害的,你们—起长大,他的为人,你还能不清楚吗?”
“伯母知道你为难,但这是时箐唯—的机会了……”
姜映晚并不想再跟裴砚忱牵扯任何关系。
尤其定亲那日,她和裴砚忱之间的相处并不是很愉快。
但容时箐是她这世上最后—个比同于亲人的存在,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被冤至死,什么都不做。
见姜映晚答应,冯氏握着她的手、含着泪由衷感谢。
“晚晚,伯母替时箐多谢你。”
裴砚忱性子不可捉摸,姜映晚只能尽力去求他试试,但她并没有多少把握。
她也如实告诉了冯氏。
冯氏点头,“伯母理解,孩子,你能帮伯母去裴大人面前求情—两句,伯母已经感激不尽。”
半个时辰后,冯氏将她所知道的细节尽数告诉姜映晚,才离开裴府,先回容家等消息。
她走后,姜映晚微拧着眉,在房间中转了好几圈,才去翠竹苑。
自从上次定亲那日后,姜映晚与裴砚忱就再也没见过面,她也没有再来过翠竹苑,今日见她主动来了翠竹苑,季弘着实有些怔愣。
“姜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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