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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世子爷李坏何芊 番外

我的长枪依在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第二天一早,李坏将季春生叫来,让他跟着魏雨白,还特别交代若是遇上寻衅滋事之人尽可出手,而且不要让魏雨白沾上。季春生是潇王帐前牙将,当年时时跟着潇王,自然认识魏家人,也知道魏雨白,魏雨白小时候在关北他还教过她习武,就如同叔叔一般。魏大人遭罪时他也曾忧心苦闷,但无可奈何,他只是潇王府小小护院头子,又能如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大人落难,听着京中人们污蔑。今日世子突然让他保护魏家大小姐自然十分高兴,立马就答应下来了。…李坏心里清楚如果有人想针对魏朝仁,接下来很可能会是一套什么操作,因为后世他也经常让手下人干这个,比谁都专业。影视剧中那种吊炸天气场爆炸双方约好时间地点齐聚街头,然后说几句霸气的漂亮话一拥而上的黑帮要么是傻子,要么是混混无赖,生怕...

主角:李坏何芊   更新:2025-01-05 09: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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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坏何芊的现代都市小说《纨绔世子爷李坏何芊 番外》,由网络作家“我的长枪依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二天一早,李坏将季春生叫来,让他跟着魏雨白,还特别交代若是遇上寻衅滋事之人尽可出手,而且不要让魏雨白沾上。季春生是潇王帐前牙将,当年时时跟着潇王,自然认识魏家人,也知道魏雨白,魏雨白小时候在关北他还教过她习武,就如同叔叔一般。魏大人遭罪时他也曾忧心苦闷,但无可奈何,他只是潇王府小小护院头子,又能如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大人落难,听着京中人们污蔑。今日世子突然让他保护魏家大小姐自然十分高兴,立马就答应下来了。…李坏心里清楚如果有人想针对魏朝仁,接下来很可能会是一套什么操作,因为后世他也经常让手下人干这个,比谁都专业。影视剧中那种吊炸天气场爆炸双方约好时间地点齐聚街头,然后说几句霸气的漂亮话一拥而上的黑帮要么是傻子,要么是混混无赖,生怕...

《纨绔世子爷李坏何芊 番外》精彩片段


第二天一早,李坏将季春生叫来,让他跟着魏雨白,还特别交代若是遇上寻衅滋事之人尽可出手,而且不要让魏雨白沾上。

季春生是潇王帐前牙将,当年时时跟着潇王,自然认识魏家人,也知道魏雨白,魏雨白小时候在关北他还教过她习武,就如同叔叔一般。

魏大人遭罪时他也曾忧心苦闷,但无可奈何,他只是潇王府小小护院头子,又能如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大人落难,听着京中人们污蔑。

今日世子突然让他保护魏家大小姐自然十分高兴,立马就答应下来了。



李坏心里清楚如果有人想针对魏朝仁,接下来很可能会是一套什么操作,因为后世他也经常让手下人干这个,比谁都专业。

影视剧中那种吊炸天气场爆炸双方约好时间地点齐聚街头,然后说几句霸气的漂亮话一拥而上的黑帮要么是傻子,要么是混混无赖,生怕警察不来抓。他们真正有组织有纪律的黑帮是不会这么做事的。

一般来说如果要整死一个人,那就化整为零,分散人员,减小目标,然后不断言语动作挑衅让对方忍无可忍,最好让对方先出手,随即狠辣下手。

这样一来即使有人报警被警察发现也很难界定到底是民事纠纷还是刑事案件,警察不是神,他们不可能知道详细情况,到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故意伤人也能说成嘴角纠纷引发争斗,调解完事。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很难界定,但这就是空子,黑道的人看得到,政治家们也看得到。

而现在李坏就怕有人用这种办法对付魏雨白,她是沙场杀伐之人,见惯了生死,到时候如果有人用无赖招式对付她,出手一失轻重就上当了,只怕刚懂完手衙役已经等着了。到时就会成为政治口水,全泼在魏朝仁头上。

但是季春生在就不一样,他是王府护院头子,对方要是胆敢挑衅只管出手就是,要是有人敢嚼舌,想要搬弄是非,李坏随便一个“触犯皇家威严”的罪名扣下去,对方根本接不住,只能认栽被白打。

李坏也不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若有人真想用这种水段,那只能说他们太年轻

接着李坏带着季春生来到魏雨白住的院子,一大早魏雨白已经早起梳洗打扮完毕等他,见到季春生后更是激动得行师徒礼,毕竟多年不见。李坏将他的担忧说了一遍,随即告诉魏雨白,若遇有人挑衅千万不要出手,让季春生动手就行。

魏雨白虽有些不信,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点头记下了,并再三保证要是遇事就让季春生出手。

李坏接着神情认真道:“接下来我要教你如何说服何昭,你一一记下,到时候就按我说的去说去做。”

一听说到重点,魏雨白连忙点点头,一脸认真准备聆听。

“首先接下来几日内你要忘记救魏大人的事,就算不能忘记也要在心中时时提醒自己你,不是为了救魏大人而说话做事。”李坏说道。

“世子,可我本就是为救父亲而来京城的…”魏雨白不解的道。

“总之你先听我的,就算做不到忘记也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明白吗。”李坏看着她认真道,看他认真的表情魏雨白虽然不解终是点头答应下来。

李坏这才接着说:“然后今天你要做的事依旧是上何府,你一个人去不要带魏兴平,季叔跟你一起。

到时不要送礼,不要跟何昭提与魏大人有关的任何事,你心中要为关北百姓考虑。你就请他在朝堂上说话,就说关北之地远离京都千里,节度使上任北上都要数十日,现在年关将近,如果不早定下关北节度使,怕明年开春都不能到任,到时辽人要是南下,关北数十万百姓就要遭殃,请他为了关北百姓早朝时请皇上早定下关北节度使之职。”

听完这话,魏雨白愣住了,皱眉道:“这,这与救父亲有何关系?”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吗,这几日一定要忘记营救魏大人的事,心中时刻提醒自己,要是你心有所想,到时说话就会偏颇,就有破绽,就救不了魏大人了。”李坏扶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叮嘱道。

被他这么一说,魏雨白才缓缓点头应下。

“我知道你心里有余虑,也在疑惑,但年关将近,事到如今想救魏大人除了信我你别无选择,所以干脆赌一把,一信到底吧。”李坏道。

魏雨白迟疑一会儿,终是重重点头:“我明白了,以后世子怎么说我就这么做。”

李坏点头:“去吧,现在何昭应该刚好散朝。”

魏雨白抱拳,随即和季春生一起出了院子。



看她听话远去的背影,李坏舒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魏雨白不按照他说的做。

毕竟是关乎生死之事谁都会心有余虑,现在看来魏雨白也是个果决之人,敢赌敢拼。

如何把一个普通人变成杀人犯呢?

在普通人眼里似乎根本不可能,或者说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但在心理学大师那里,这只是个概率问题,理论上并不难。

有一种著名的心理效应叫“登门槛效应”。

如果让你从平地上上一个十米高的高台,没有任何工具,很多人一看这个高度就觉得无能为力了,怎么都不可能上去,于是选择用于仰望等待。

但有人会不断暗示自己,我不上十米的高台,我只上十厘米,十厘米本就是很简单的事情,能轻易做到,

于是很快他刨土造了一个台阶,轻松就让自己高别人十厘米。

随即又想都上了十厘米,再上或许也不难吧,于是又一个十厘米…

当许多个十厘米累积之后有人已上高台,他和观望者之间的高度已经是天差地别。

而造成这些差距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第一个台阶,也就是门槛,

观望者之所以观望是因为他们没有越过“门槛”,没有去造第一个台阶。

这就是登门槛,也被称为得寸进尺效应。

人一旦接受他人微不足道的要求,为避免认知不协调,保持前后一致,就会不断接受要求。

这种现象,犹如登门坎时一级台阶一级台阶地登,这样能更容易更顺利地登上高处。

但关键在于何昭要不知道他被算计了,所以李坏也不能让魏雨白知道计划,怕她露出破绽。

何昭刚直十有八九会开口,而且这只是小事,不涉争斗,只是提醒皇上而已,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旦开口他就身在关北局中,最初门槛他已经迈过去了,

李坏就有信心步步紧逼,直到让他表态!


“殿下,我找的是孙半掌,绝对是狠人啊,可魏雨白身边总是跟着潇王府的高手,每次她都不用动手就被王府的人收拾了,衙役哪敢动王府的人啊。”

孙焕一脸苦涩,点头哈腰跟在太子身后解释:“前天开始到现在我们已经折了五个人,进开元府大牢以那何昭的脾气肯定是捞不出来的。”

孙半掌在城西小有名气,是出门的恶徒狠人。

他年轻时候因欠一贯钱被债主逼到着要剁他一根手指,结果他不怕不说,反而自己剁了自己半个手掌,不喊不叫,而是跟债主说一根手指值一贯,那半个手掌反欠他四贯,那债主被他吓住,反而给了他四贯。

从此孙半掌便有了名号,而且是城西出了名的狠恶之人,没人敢惹,有些无所事事的人也跟着他混,很多有钱人会出钱请他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太子不说话,快步进入内堂然后开始砸东西。

桌上的摆设物件被砸了个遍,孙焕低着头不敢说话,一只瓷杯摔在他头上,血水顺着脸侧刷刷往下流也不敢动。

不一会儿太子摔累了,气喘吁吁开始破口大骂,一会儿骂何昭,一会儿骂李长河,许久后没力气了才瘫坐在椅子上。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乃是太子次子李誉,一见他太子就不耐烦的挥手道:“你来干嘛,没钱自己去账房支。”

李誉环视四周狼狈景象,又看孙焕额头血流不止,小心的问:“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我…”

“没事!你不要打搅我。”太子再次不耐烦道。

“那我…”

“出去!我叫你出去,你出去我就没事,我现在不想见到你。”太子打断李誉,大声怒斥。

李誉看了父亲一眼,尴尬点头,努力维持脸上的表情,回头退了出去。

骂完后太子瘫坐在靠椅上,魏朝仁,何昭,李长河…一个个名字在他脑袋中不断回荡,嗡嗡作响,令他心烦意乱…

这些人的背后都有着一个更大的影子,那影子高耸入云,重如泰山,面带蔑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些叨扰他一生,不断烦扰他,困惑他,每天梦中都能听到的琐碎话语又开始不断在脑中回荡起来,挥之不去…

“看看你皇兄的字,哪一点都够你学几年的。”

“嗯,字不错,不过只是小道,你皇兄前几天在关北败了辽人,你是皇子,怎能无大志,向他学学。”

“承平啊,他怎么能跟承社比呢,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众皇子中就数承社一枝独秀,其他皇子怎么比…”

“傻孩子,母妃知道你很努力,但天资各有不同,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你怎么可能比得上承社呢…”

“你皇兄…”

“承社…”

“潇王…”

“…”

“潇王!”太子从椅子上捂着脑袋从椅子上惊坐起来,刹那间头痛欲裂,痛苦的捂头跪在地上。

一地的碎瓷片隔着布料扎破膝盖,血染红一大片地板尚不自知。

孙焕这时也发现太子老毛病犯了,一边大喊一边冲过去将他扶起来。

“来人啊,快来人,太子头疾有犯了,太子头疾又犯了!”

顿时一平喧嚣中,一大群人陆续冲进来,人影恍惚重叠交错。

有人用力掐着人中,随后有人匆匆赶来开始灌药,

不一会太子终于缓过来了,只不过已经全身虚脱,没有半点力气。



时间已经确定下来,满载寿辰贺礼的官船会在大年初二那天从水路到达开元,押运的乃是苏州府厢军五百。

届时需要开元府接应,允许入京,毕竟是带着刀兵的五百人,这么大的数量不是开玩笑的。

看了文书何昭微微皱眉,五百厢军?

安苏府未免太过大题小做,虽有价值十几万两,但大多想必都是珍稀古玩珍宝,放在一起顶多一船而已,何必派这么多人跟押送,五百人加上随行杂役都要六七条船了。

话虽如此何昭没太放在心上,毕竟他的职责不过接送生辰礼物,同时下文书准许这五百厢军入开元境内,从水路进开元城再到京都不过一小段路,出不了岔子。

倒是这两日魏雨白每天来找他帮忙,之后又提出请他告知皇上,战后兵员稀缺,北方漠州铁矿需要早派兵丁增防。

铁乃是能决定战事的重要资源,何昭觉得有理,照奏给皇上。

结果魏雨白下午又来,这次是为请陛下减关北税收劳役之事,何昭也觉得有理…

第二天魏雨白又按时来了…

何昭就算脾气再好也觉得烦了,何况他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谁知他正想让下人推脱说不在的时候,自己的宝贝女儿拉着魏雨白进来了。

何昭心中骂了一百句妈卖批还是只得笑脸相迎,毕竟他觉得魏雨白深明大义之人,而对方之所以找他也是因为他为人正派,不偏不倚,一心为民。

随着不断和魏雨白交谈,何昭也发现最近朝内朝外人人都在谈论关北之事,可若说到关北到底发生什么,那些详细情况最了解的恐怕只有他了。

想到此处何昭忍不住有些微微自得,也不觉得魏雨白烦人了,而是认认真真的听起来。



“月儿,一个普通人若是鼓起勇气做了一件坏事,接下来他做第二件坏事的时候就会比第一次简单得多,罪恶感也会减少。

而一个人要是克服心理阻碍做了一件好事,下次就会做得会更自然并且心理上会更加愉悦…”

李坏一边随意的说着一边放下棋子。

月儿盯着棋盘摇摇两条辫子:“世子世子你在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魏姐姐你听得懂吗?”

魏雨白跟了一手,也摇摇头:“你们跟他这么久都听不懂,我怎么听得懂呢。”

秋儿静静坐在一旁,正在研究李坏给她出的一些数学应用题。

“听不懂也不怕,总之何昭现在已经上钩了,循循善诱就行,关键是现在说的事要时时刻刻提醒皇上要打仗了,只有打仗魏大人活命的机会才大。”

李坏说着又下一手。

“为何?”魏雨白跟棋然后问。

李坏微微一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话音随子而落。

“你输了!”他得意笑道。

“世子这棋路…根本没有半点君子之风。”魏雨白不服气的嘟嘟嘴。


也不怪狗腿子震惊,他跟在李长河身边多年,何时见李长河看过书?

李长河讨厌读书是出了名的,对书院老师更是不尊重,这不,昨天在街上遇到国子监的院判,一言不合就把对方打了个半死。

狗腿子甚至抬头看了眼窗外,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今天的小王爷,实在反常的很啊!

“最近有些无聊,想看点书。”李长河解释。

这是个陌生的朝代,书能让他了解这个世界。

狗腿子张张嘴,也不敢说什么,急匆匆带他去寻书。

接下来几日,李长河待在书房里。

通过书籍和记忆,陆续整理出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现在是景朝元丰四年,距离景朝开国已过一百多年。

景很像宋朝,文风很重,诗词歌赋,文人墨客,才女佳人。

政体结构上同是二府三司共掌国事,军事划分和宋一样全国划为十五路。

区别在于,景朝设有枢密院,但枢密使是武将,武人地位并不过矮文人一头。

只是景朝军队战力依旧不行,十年前景朝为收回北方失地,数万大军信誓旦旦北上却败在辽人手中。

李长河思索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他需等到成年之后封到远离京都的地方,就能安安稳稳一辈子吃喝不愁。

他现在十六岁,离加冠差四年,熬过去,柳暗花明,这段时间一定要低调。

严毢是王府的总管,也是潇王的旧部,从小看着李长河长大。

他打心底希望李长河能出人头地,但是原主只知享乐,对他的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他也很无奈。

但是最近几天,他发现李长河一直在书房看书,甚至把找上门的狐朋狗友拒绝了。

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严毢老泪纵横,五味陈杂。

回头就去潇王灵前祭拜,叙说小王爷近日变化。

下人们也惊诧的窃窃私语,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觉得过不了几天,李长河就会打回原形,重新过上纨绔的生活。

李长河很快习惯王府的生活节奏和规律,也习惯了被两个十三四岁的丫鬟伺候。

两个丫鬟一个叫月儿,一个叫秋儿,很小侍奉小王爷,在府中地位较高。

年纪虽小,却都伶俐能干,样样精通,还通晓琴棋书画。

李长河前世也是个人物,除了精通官商之道,对字画也有颇高的造诣。

除此之外,他还锻炼起身体来,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李长河的长相其实并不差,一米七八的身高,容貌也算俊朗,只是以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他每天起来跑步,再把后世健身那一套搬了出来,身子骨一天比一天硬朗。

如此变化,让下人们无比震惊。

很快,冬天到来,伴着一场大雪。

站在阁楼,李长河倚栏望去。

白蒙蒙一片,四周一片寂静。

“世子外面冷,还是进来吧。”

秋儿说着把一件厚厚的貂皮大衣披在他身上。

“我不冷。”

李长河一身厚厚棉袍怎么会冷,倒是秋儿衣着单薄。

皱了皱眉,反手把大衣披在秋儿身上:

“怎么才穿这点衣服。”

“衣服没干。”

秋儿低头说道。

说着看向积满雪的屋檐。

李长河知道小姑娘撒谎了。

“实话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李长河表情严肃。

“奴婢…奴婢只有这些衣物…”秋儿小声道。

李长河明白过来,随后有些吃惊,这说明王府没钱了。

秋儿是王府级别最高的下人了,如果连她都穿不上足够御寒的衣服,就更别说其他人。

李长河当即向账房走去。

屋里暖烘烘的,李长河坐在桌边,秋儿静静站在他身后。

发须花白的严毢站在一边,严肃的给他报告着王府的开支。

虽然不知道小王爷今日为何突然问起此事,但他心中十分高兴,这意味着小王爷开始当家了…

“小王爷,府中支度主要来源是皇家月供,您是皇子之后,每月有一百两供银,都是老奴到户部提的。

逢年过节时也会收到些礼钱,王爷在世的时候每年能收三万两左右,现在…”

老人顿了一下,有些落寞的道:“现在每年只有宫中会送些,但也不过千两。”

李长河倒是理解,极盛而衰,老人当然会失落。

“此外城东有王府的酒楼,每个月也能为王府添加上三十两左右的收入…”

接下来严毢细致的讲起府中收入,每月有一百三十多两银,这已经不少了,普通人家不敢想。

但是王府下人众多,各类丫鬟,仆役,马夫,还有很多跟着潇王打过仗的护院,拢共一百多人。

这些人衣食住行工资等等,每月会花销六十到七十两左右的银子。

“那剩下的呢?”李长河问,每月一百三十两,那应该还有五七十多两的盈余才对。

“剩下的是给小王爷备这平日花销的。”严毢连忙道。

李长河这下明白过来,原来不是没钱,而是他一个人的零花钱比这整个王府的都要多……

真是个败家子啊!

“严叔,王府库里还有多少存银?”

“加上收得的礼钱还有五百多两。”

“如果给府里所有人购置过冬御寒的衣物,需要多少?”

严毢拿过桌上的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不一会道:“五十两吧。”

“那好,你取出一百两,给所有府中的人置办御寒的衣物,秋儿和月儿还有你自己要好一些的,多买几套,剩下的银子交给我,酒楼收入太少了,必须想办法重新把酒楼装修一下,这样才能赚更多钱!”李长河拍板决定。

严毢一下子急了,神色焦急,也顾不得恭敬,把算盘一放,连忙道:

“不行啊世子,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太后大寿,这五百多两得备着给太后准备寿礼啊!

这五百多两已是少了,但也不能不送啊世子,这可是让皇上太后看见你的机会!

这银子动不得,动不得啊!”

看着老人一脸着急,几乎眼泪都快出来,李长河明白他的心情。

他是盼着自己能再像当初潇王一样被皇帝看中,这不仅关乎李长河的前程命运,也是王府所有人的未来。

这五百两基本就是救命钱了,虽然这一赌也可能血本无归。

李长河知道他的想法,但也有自己的想法。

作为世子,让下人们吃饱穿暖是他的责任。

再者,谁说的非要攀上皇帝得到皇帝关注才能富贵荣华呢?

王府能赚钱的就一个酒楼,除此之外并没有了。

但是李长河有优势,领先这个时代千年的学识,让他有足够的自信去应对一切困难。

严毢拦不住李长河,只好照办。

他动作很麻利,翌日天还没亮透,就用马车把衣物拉回来。

下人们听闻之后,一个个张大了嘴巴!

自从潇王故去之后,王府每况愈下,入不敷出,加之世子肆意挥霍,所有人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别说添新衣,就连饭也不是每顿都能吃饱的。

还会经常遭到周围高宅大院别家下人的冷眼和奚落。

其中沧桑和委屈,不是外人能够理解的,很多王府老人忍不住默默抹起眼泪。

而现在,一向只顾自己享乐,对他们极为刻薄的小王爷,居然主动给他们置办御寒的衣物!

这让下人们不敢相信,难道小王爷真的转性了吗?

但是还没高兴完,当他们知道李长河要用王府中最后的银子去捣鼓酒楼的时候,所有人又僵在了原地。

这个纨绔子弟懂什么生意之道?

这不是浪费钱吗!

一时间,下人们悲从中来,纷纷感到绝望,刚拿到手的棉衣也不香了。

看来世子还是那个纨绔,当他耗尽王府积蓄的时候,他们还怎么活?

怕是连温饱都成问题了啊……


相府花园小亭中,明德公正听儿子王观河汇报府中年货采办事宜,阿娇静坐在一边给爷爷和二叔煮茶。

“父亲,我看今年爆竹就不用像去年那么多,毕竟孩子们都不在,六弟来信说初五能回来,只是不知大哥能不能回。”王观河问道。

德公摇摇头,“只怕不成,江州地处关南,走水落到关北都需要他宁江府转运调度,今年秋天关北发生那样的事,这时候他忙着呢,今年恐怕回不来。”

王观河点点头:“原来如此父亲才让阿娇来京都啊,也好,不然过年也没人小辈在一点都不热闹。”

德公道:“让阿娇来也有其它考虑,你说的也不错,爆竹听个响,少买点也没事,不过古礼还是要有。”

王观河点点头,提笔记下,然后又问起左右亲戚都要送些什么,哪些府邸需要特别注意。

德公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涉政堂,很多东西他都不知,也不为难,直接开口道:

“朝中同僚亲戚就如往常,几个亲家还有何府要备重礼,冢府不要送。”

王观河一愣:“可冢大将军在朝堂可是与父亲同列的,为何…”

“你记下就行,皇上不希望我送,这些东西跟你说你也没兴致。”德公道,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前几日我上表一封,皇上看后赞不绝口,高赞经世之言、明政治国要理,还赐我百金,翡翠如意一对。”

“恭喜父亲。”王观河高兴的道。

德公哈哈一笑:“我乃借他人之言罢了,说起来倒是欠人情了。”

王观河点点头:“既然如此父亲何不备上重礼,如此大恩该重谢才对。”

“嗯,也好,就备百金,如意一对,外加锦缎十匹…”

德公说着王观河快速记下,这时阿娇煮好茶,提过来给爷爷和二叔倒上。

说着说着德公似想到什么,随即一笑道:“再加二十斤梅园美酒,还有上次权儿从汝州给我带回来两套上好汝窑瓷具,也装一套。”

王观河一愣,汝窑精品瓷,那可是父亲的宝贝,没想到连这都送,看来父亲和这位朋友的关系非同一般啊。

“装好后就送到潇王府吧。”

“嗯,诶?”王观河一愣:“父亲说哪?”

“潇王府。”

“潇王府?潇王府…”

他愣住了,潇王府主人不是李长河吗!

那李长河可是京都大害,虽然那日在梅园中做出《山园小梅》那般惊世之作,连他也喜爱不已,

但十有八九是代做的,这种事对于权贵子弟并不算什么,他身处如此位置自然明白得多。

正当他想说什么的时候德公打断了他:“只管照做就是了,大年初一送到潇王府去,为父自有考量。”

“孩儿明白了。”

正当一家人还在讨论补漏时下人匆匆赶来通报,说是户部司户部使汤舟为求见。

“父亲,我和阿娇先回避吧。”王观河拱手说。

汤舟为是户部司户部使,朝廷正二品大员,他和父亲说话闲杂人在场不好。

德公却笑道:“没事,来人是汤舟为。”

不一会,一个微胖的老人小步快跑急匆匆冲进来,一见面便作揖道:“见过明德公,见过这位大人。”

这下把一旁的王观河吓一跳,这人怎么这么随便,

连忙惶恐回礼:“不敢不敢,小侄怎敢当伯父如此大礼,实在折煞小子。”

德公好笑的指着王观河道:“此乃家中二子。”

汤舟为才明白过来不是什么大人:“原来是贤侄啊,不用在意不用在意,你别往心里去啊。”

王观河愣在当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那边汤舟为拉着德公双手已经开始诉苦了:“王相啊,这次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啊,我思来想去这世上就只有你能救我了。”

“你先说来我听,到时再看能不能救。”德公抚须道:“阿娇,给你汤爷爷倒茶。”

阿娇才递来香茶,他接过直接一饮而尽,就这么站着急匆匆说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汤舟为吐沫横飞的叙说之下,所有人大概明白事情来龙去脉。

德公皱眉道:“我看十有八九是你为人散漫无威仪,所以下面的人都不怕你招致今日之祸,若是各地报算早半个月上递户部司怎会如此。”

汤舟为五十多岁的人了,如孩子一般哭丧着脸,脸上的肉皱成一团:“我哪知道,只是平日对他们好些罢了居然这时候给我掉链子。

德公你一定要救我啊,户部司现在精通筹算之人不多,王相以前也执掌过户部司必是识得许多精通筹算之人吧。”

德公无奈的摇摇头:“你也不动脑想想,当初户部司的人如今不是高升就是各地为官,好多早已作古哪里还在。”

“啊!”汤舟为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哭丧着脸道:“明日就是陛下给我的最后期限,那我岂不是死定了,渎职之罪少说也是革职流放啊!”

五十多岁的人说哭就哭,一哭就停不下来,拉都拉不住。

德公无奈摇摇头:“怪只怪你平日放纵下属,张弛无度,你再去求求陛下吧,陛下也不是…”

说到这德公一愣,突然想起个人来,然后抬头想了一下:“或许…你这事还有救。”

一听这话汤有为也不哭了,一下子从石凳上跳起来:“真的吗,德公可不要骗我!”

“我有个朋友,思绪敏捷,做事不拘一格,若是他或许还真能给你想出什么法子来。”

汤舟为直接扑通一声跪下了:“王相救我,你定要救我啊,若是这次保住户部使之职,我就是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啊!”

“呵。”德公瞥了他一眼道:“起来吧,我还不知你,若是这事过来你只怕家门前过都不认得老夫了。”

汤舟为尴尬笑了几声站起来:“哪会呢。”

德公摇头笑道:“此事只算死马当活马医,能不能成我也不知,只是有机会,而且你算求错人了,你不应求老夫,要求求我孙女阿娇。”

说着他指向一边一脸呆愣的阿娇。


阿娇跟着婢女穿过外院,进入种梅的小院。

院中居然见到开元府尹何昭,还有胖胖的参知政事羽承安,高个子的武德使朱越,还有其他一些不认识的大人,大概十几个,他们穿的都是便服,奇怪的是都一脸肃穆站在院中天井下。

为何不进去?

阿娇有些奇怪,路过羽大人身边想要行礼,对方却先开口:“侄孙女不必多礼,快进去吧,不要让贵人久等。”

阿娇陡然紧张起来。

同时心中也疑惑,哪个贵人?

为什么这么多大人都恭谨站在外面?

想着想着已到门前。

“是阿娇来了吗,进来吧。”爷爷的话从里面传来让她安心了一些,小心翼翼推开门。

她心跳陡然加速了。

正堂上坐着两人,一位老人,一位美妇,身后站着两位黑衣暗金甲带剑侍卫,爷爷则站在一旁。

阿娇心中念头不断闪过,出入梅园还能带剑,能够让爷爷侍立一旁的人,这世上还能有谁呢!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坐在正中的变白发老人喃喃自语:“好一个赤诚忠勇之士,是大景有愧于他们了。”

“当初陛下早已提出封赏,不过他们誓死追随潇王也是没办法的事,除去这位陆先生,当今潇王府还有听雨楼中也有许多忠勇之士。”爷爷在一旁躬身道。

老人只是点头:“陈年旧事,今日就不提了,既是诗会就只谈风雅不谈其它,朕也许久没出过宫了,今日就见一见我大景子民的才气也好。

不过朕和皇后今日本是微服私访,没想却见到这么多朝中重臣,实在出乎意料,王卿胜友如云啊。”

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

德公额头冒出冷汗,连忙躬身解释:“陛下谬赞,这本只是阿娇访友的小小诗会,老夫并未多邀友人,诸位同僚想必听闻风声所以都过来了。”

皇上点点头,也不追问了。

“阿娇,快来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德公招手道,

阿娇这才从震惊中回神,连忙上前跪拜。

“起来吧,这就是明德公最疼爱的孙女吧,我在宫中也经常听人说起,今日一见确实生得好模样。”

美妇笑着道,声音和蔼亲切,让阿娇放松许多,她招招手:“再靠近些,让我好好看看。”

阿娇上前几步,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好孩子。”皇后笑着满意点头,突然问道:“你觉得长河那孩子如何?”

“世子吗?”阿娇一愣,随后心思百转,难道…

爷爷为何会不辞辛劳亲自去潇王府请世子,皇上和皇后娘娘为何屈至尊之躯来这种地方,又为何要见她呢,难不成是为了…

不知为何,阿娇心中一喜,有些小羞涩,按捺心头激动抬头回道:“世子胸襟开阔,坚韧自立,聪慧过人,行事雷厉果决,是真正的大丈夫!小女子,小女子…”

张了张嘴,最后的话终是因为太过羞涩没有说出口来。

“好了好了皇后,你看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他是什么样的人还用得着问吗,你不过想借他人之口聊以自慰罢了。

在你我面前谁会敢说实话,看她怕成这样,十有八九那小子如今暴戾之气更甚,愈发乖张狂妄了。”

皇上不耐烦的挥手打断问话。

阿娇一愣,听出话里的不对,明白他们误会了,连忙道:“陛下,小女子说的都是实话…”

还想说什么却被爷爷轻轻拉住了,阿娇差点急得哭出来。

她说的本就是真话,根本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啊!

皇后叹口气,然后缓缓站起来:“唉,陛下说得也是,是臣妾妄想了,诸位大人在外面等候多时,陛下也去见见吧。”

皇帝走后,阿娇一声不响站在德公身后的昏暗角,豆大泪珠却从脸颊滚落。

她本想帮世子的,说的也是实话,可却偏偏被人误解,反而害了世子。

德公摇头小声安慰道:“此事也不是你的过错,终究是年纪太轻,经历的事少而已。”

“可爷爷,我说的都是真话。”

“真又如何,这世上有人信的话才叫真话。”德公语重心长道。

这时皇帝和皇后斥责群臣后也进来了。

皇后率先开口道:“王大人,可知长河在何处?”

王越看了阿娇一眼,她会意上前禀报:“皇后娘娘,世子已经到了,不过…不过没有登门谢礼,也不知现在在哪,总之在梅园之中…”

“哼,目无尊长,不尊礼数!”皇上怒道。

德公连忙转移话题:“既然如此,不如一边赏梅一边找世子吧,梅园不大,迟早会找着,陛下和皇后娘娘难得出宫一趟干等也不好。”

皇上点头:“那好,陈卿和何卿也一起来吧。”

两人连忙谢恩。

王越带路,何昭、陈钰陪着皇上,阿娇跟随皇后,身后还有两个宫中高手侍卫,一行人出了梅园高处的内堂,向满山梅林而去。


望江楼雅间,只有李长河,阿娇还有何芊,秋儿月儿留在听雨楼查账。

李长河是故意安排的,一是让她们熟悉工作,二是把他们支开。

何芊的四个衙役被安排在楼下大堂,季春生和王府的一些护院也在,是按照他的吩咐过来。

还有一切其他着武装的人,有好几桌,想必是德公家的护院。

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肥胖的掌柜也乐开了花,生意这么红火他怎能不乐。

“何小姐,之前的事完全是个误会,我再次给你道歉,以后就一笔勾销如何。”

雅间里李长河说着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何芊却不领情:“哼,你定是知道我身世又怕了,若是不知道,恐怕还想着将我绑回去,对你这种卑鄙下流之人怎么可能一笔勾销!”

李长河也无奈,下药把人家绑回去还想人家善罢甘休,的确很难。

气氛立马就僵了。

随他们一起来的阿娇也不插话,只是安安静静的温酒。

李长河心思百转,直直看着眼前明眸皓齿满脸恨意的小妞:“我们来打个赌吧?”

“又想巧言饰非吗?你以为本小姐会上当!”她一拍桌子,满脸寒霜。

“你害怕了?”

“你…谁说我害怕了!你要赌什么,说来听听。”始终只是孩子。

李长河用手沾了一些尚温的酒,然后在桌面写写画画,是一个“柒”字。

“就赌这个,从现在开始,到七日之后我的听雨楼客人会比望江楼多。”

话音才落下,就连安静温酒的阿娇也忍不住抬起头来惊异的看了他一眼。

何芊更是抱着肚子咯咯笑起来:“咯咯咯,就你那破楼?你根本就是在找死!”

“如果你作弊呢?”她凑过脑袋。

“你可以随时派人盯着我。”李长河摊手。

“好,赌就赌,本小姐会亲自盯着你,到时你要是请人演戏也是你输了。”

“那是自然。”李长河静静看着她:“如果我赢了,恩怨一笔勾销,以后你不要来烦我。”

“如果你输了,听雨楼就归我!”何芊自信满满的道。

李长河微微一笑,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已经胜券在握了。

景朝粗略来分,可以分为两个群体:文人、武人。

这两种人相互看不起,文人嫌弃武人粗鄙,武人嫌弃文人酸腐,一般不会在一起吃饭。

望江楼有一首晏相亲笔写下的《春景》是他们的招牌。

这样的招牌是有利有弊的,招揽客人同时也给这楼打上文墨的烙印。

如今望江楼天天来这么多武人,文人肯定是不高兴的。

这不,李长河往下一看,就看见很多文人着装的陆续离席,有些本在门口徘徊的文人也掉头走了。

只要坚持几日,估计再无文人会来这里。

接下来就是把这些流出的客人吸引到听雨楼。

这就是秋儿的工作。

……

王府。

阿娇静静坐在靠椅上。

她没去听雨楼,因为爷爷也没去,正午的时候有人从相府前高喊着跑过,说是有人在听雨楼写了不得了的诗,她一开始没在意。

到了下午她的贴身丫鬟给她换炭火的时候又说一次,这次说得真切一些。

说是有潇王旧部写下一首诗,文人墨客去看了之后,惊为天人,一时间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阿娇不由想到李长河。

想想这些时日他的所作所为,总感觉有些不对,不由自主想要知道得更详细些。

她甚至想过去立即去听雨楼看看,可爷爷不去她也不好意思。

心中踌躇许久,左右为难,依旧没去。

她又想到自己的婚事。

当初家族也曾给她安排过一桩婚事,对象是冢大将军的侄子冢励,年纪轻轻就是进士出身,和王家也是门当户对。

她与冢励公在苏州灯会有过一面之缘,对方还开口称赞过她的词。

后来那冢公子就来提亲,父母同意了。

只是没想到才几天后,皇上就传来圣谕,将她许配给李长河。

那几天她几乎奔溃了,一人躲在房中默默哭了许久,日子过得煎熬。

可后来,阴差阳错之下和他接触几日之后,发现他并非像传言中那样的。

名满京都的恶徒原来也有迫不得已,纨绔跋扈的个性是为了保全性命,可明明生死攸关,那家伙总是笑得那么没心没肺,说起事来也不正经。

他说着要重振自家酒楼,却天天去望江楼,还做了很多奇怪的事,可看他的人,听他的话又不像是玩闹之举,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为何,越是想起这些,她越是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越想和他说说话……


雪停了,李长河也开始动作。

接近年关时是酒楼生意最好的时段之一,这是个好机会。

这天,他把季春生和严申叫来,安排了一桩差事:给他们一百两,让他们带着王府的护院去望江楼吃饭。

要求只有三点。

第一,两天内人不要重复;

第二,去的频率至多间隔两天;

第三,去的时候穿武装,不要便服。

严申和季春生懵了,李长河没给他们发问的机会,将他们打发走,然后带着秋儿和月儿去听雨楼。

与此同时,何芊穿着一身火红武装,身后跟着四个衙役,都是开元衙门中的好手,正气势汹汹的朝听雨楼杀来。

何芊不是别个,正是当日他绑架的那个美女!

那天回家之后,何芊越想越气,她很想报仇,但不能直接上门去揍李长河。

他是皇家血脉,随便动他会给何家招来祸端。

所以她一直在等机会,直到前几日下人告诉她,李长河似乎在想办法重新整点王府的酒楼。

她顿时高兴得跳起来,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今日她带人噔噔噔冲上酒楼,结果冲到三楼忽然见到两个熟人。

“诶,阿娇姐,王爷爷,你们怎么会在这?”

“小芊,你也来这里吃饭?”

说话的正是阿娇,旁边还有她的爷爷,自称德公的老人。

何芊晃了晃手中宝剑:“阿娇姐,我可不是来这吃饭的,我是来找茬的!”

老人和少女都一愣,阿娇开口问:“你为何要来这找事?”

何芊怒气冲冲的道:“还不是李长河那混蛋!”

德公起了兴趣,好奇问:“哦,他如何惹到你了?”

何芊嘟着嘴小声,一五一十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爷爷,你说他是不是禽兽不如!”

德公微微点头:“小芊如此气恼也是对的,毕竟这事是落在你身上,不管谁都会气的。”

然后他长叹口气,站起来看着回廊外的雪景。

“那孩子也是可怜啊,犯世人的怒还不放心,还要与何家也结下仇怨,

越是如此别人越是放心,他才能保命啊。他抓你却不动你,拿捏的也到位…”

“王爷爷在说什么呢?”何芊一头雾水。

“小芊啊,老夫知道你恨那李长河,你们的仇怨不该插手,可这酒楼你不能动。”德公回过头来,说道。

“为什么?”何芊不解的问。

“当年吴王之乱,你们听过吧?”

何芊点点头,道:“听过…”

老人长叹口气:“十年前,趁大将军冢道虞率军北伐,朝廷无兵的时候,南方的吴王造反,短短半个多月,叛军十万之众已到京都外,皇上被围困京城。

此时朝中有人密谋开城投降,好在潇王事先得知,立诛叛逆,亲自率三千多禁军部将,固守武关十二日。

叛军前锋三万众,丝毫不得寸进,直到冢将军从北方赶回来,合围叛逆,一举歼杀吴王,可惜潇王也战死!”

“潇王是英雄,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也是。那三千之众,当时活下来的不过百余人,时至今日还在世的寥寥无几。但他们都是平海内,安四方的功臣。”

老人说着指了指楼下柜台的方向:“这酒楼中都是当初潇王旧部,老夫常常来此,也是为资助他们过活,故而老夫也不许你在此闹事。”

何芊擦擦眼泪道:“知道了王爷爷,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之后我找那李长河算账绝不会在这放肆。”

老人点点头,不再说话。

“王爷爷,能不能把阿娇姐借给我一会儿,我有话要跟她说。”何芊忽然说道。

潇王是好的,李长河却不是,听说阿娇姐跟那混蛋有婚约,她心中就越想越气。

那种人怎么能配得上阿娇姐呢,她一定要好好叮嘱叮嘱。

“阿娇姐跟我来。”说着她就拉着阿娇噔噔噔下楼。

两个女孩在二楼叽叽咕咕说起来,不过大多时候都是何芊在说,而阿娇只是听着。

“阿娇姐,你不知道那家伙可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想到那天的事,何芊就一肚子气,说起那混蛋的不好就停不下来。

正当她说得兴起,背后突然有人说道:“喂,你这样背后说人家坏话不好吧。”

何芊一回头,正是她最讨厌的人,李长河!

“你,你这个混蛋!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她激动的道。

李长河也很无奈,何芊果然还是找上门了。

最关键的是,何芊身后的人,衣着打扮分明是开元府尹的衙役。

能让开元府尹的衙役随身做保镖,李长河一下子就猜出这小丫头的来历,她是何家人。

这真是个天大麻烦,开元府尹,相当于后世北京市高官。

动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世子,只要有理由,随随便便。

当下,他先放低姿态,拱手道:“之前的事确实是我不对,在这里给小姐再次赔罪,为表歉意我宴请各位行不行?”

他说得诚恳,何芊将信将疑。

“就你这破地方?”

“当然不是,在望江楼,顺带把你身后的四位带上怎么样,毕竟天寒地冻的,人家也不容易啊。”

他一脸诚恳,说得自然,何芊也感觉他态度很好,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呢…

李长河当然是有计谋的。

想搞定望江楼,需要大量的武人,王府的加上德公家的护院依旧不够。

清楚何芊的身份后,他马上意识到机会来了。

开元府的衙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么多武人绝对够了!


马车摇摇晃晃半个小时左右,终于来到梅园入口。

一片开阔的平地上早已经有不少马车和下人等候,门口的牌匾上有方正有力的两个大字“怡华”。

门口清冷无人,只有两张桌子和几个身着青服的下人备着笔墨纸砚等在那。

李长河看了太阳,已经下午,看来他们来晚了啊。

他和何芊一起过去,门前的仆人立刻起身作揖,接过请柬登记,收下礼物。

两人在侍女带路下一路向上,转过几个窄道,眼前豁然开朗,喧闹之声瞬间入耳。

李长河呆住了…

放眼望去,整个半山堆满天然山石,山石装点间众多梅树婀娜多姿变化万千,枝头梅花争相竞放,一下子整个世界都笼罩清新之中。

如坠胭粉尘之海,花香清幽弥漫满山。

“如何,这梅园我每来一次都觉得美不胜收。”何芊在旁边道。

李长河点点头,确实美啊,看来不虚此行。

梅林间有很多人三五成群谈笑风生,就如携友出游,谈论的都是风雅之事。

诗会角逐晚上才开始,这些才子贵人们大多都是结伴游玩,同时构想自己晚上要写的诗词,到时好拿出来表现自己。

李长河却没想这个,如此人间仙境,缤纷落英,要是没酒岂不是浪费?

“小姑娘,你知道酒在哪吗?”李长河问青衣侍女道,

轻浮的口气使得人家小脸红扑扑的:“公子请跟我来。”

何芊却一把拉住他:“你想去玩乐也要先拜访主人家才合礼啊。”

李长河打哈哈道:“你看这里这么多人,德公忙着呢,我们去也白去,大好时光怎么能浪费在这种事上呢。”

何芊也不想去做那些繁琐的礼节,可还在犹豫不决。

“你还想不想听笑傲江湖的故事了?”

李长河只好使出杀手锏,果然小姑娘一下子就服软了。

在青衣侍女带领下,李长河在阁楼一角取了两壶酒,一碟茴香豆,并把它递给何芊。

“干嘛?”

“你端着啊。”

何芊不情愿的看他一眼,还是乖乖端了。

“走吧,找个地方混日子。”

“…”

虽说客人到场主人家出门相迎是礼,但并非人人都有这个待遇,普通才学之士自然由梅园中管事迎接即可。

而若是朝堂大员,则会引入内堂,由王家本家人亲自迎接。

阿娇站着梅园高处小亭,向下看去,大半梅园尽收眼底。

这次负责迎客的是她的二叔王观河,二叔和志在仕途的父亲,经营商场的六叔都不同,他志在学问,只谈风雅逸兴,对官商之道都不感兴趣。

此时能进内堂的都由二叔亲自接待,都是不可怠慢之人。

阿娇远远的看也认出几个,比如何芊的父亲何昭;当朝太尉,参知政事羽承安;武德司武德使朱越;当朝翰林大学士陈钰;在野的儒学大家珙桐;好游山玩水的皇子李昱等等。

还有一些需要王家小辈迎接,虽进不了内堂但也足以说明身份,比如京都最出名的几个才子,还有真正的权贵之后。

这些就落在阿娇头上。

可她此时却心不在此,闲暇下来忍不住又想,世子也该来了吧。

正胡思乱想之时,小惠匆匆上了小亭,提醒她道:“小姐,又有贵客来了。”

阿娇收回心思,点头下了亭子,带着几个家丁和女婢出去,外面已经等了几人。

最前面的一个公子她认得,是晏家公子晏君如,交友广阔,平时在文人墨客中很有名气。

寒暄几句后让身后家丁收了礼,和本家人见过面礼就算到了。

之后是京都很有名的才子曹宇,据说咏月诗文是一绝,同样拜谢收礼,走完流程。

下一位却让她愣了一下,原是冢励公子,当初父亲答应过她和冢家婚约,心里多少有些尴尬。

客套两句,见他神色激动开口要说什么,连忙一句:“冢公子请”堵住。

虽没什么,但不知为何阿娇心慌慌的,要是世子知道了该如何解释呢…

冢励进去后,下一位公子阿娇也不认识,小惠想看请柬,却被那二十多岁的公子拦住。

“王姑娘不必看,我没请柬。在下乃太子府中二子李誉。久闻梅园诗会大名,所以直接进来了,相府不会怪罪吧。”

阿娇话语一滞,太子府二子,那就是皇孙!

说话是要看场合的,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十分嚣张!

擅闯不说,接着不是请罪,而是直言相府不会怪罪,完全不把相府放在眼中。

阿娇心中微气,但还是压住,对方毕竟是皇孙:“是我们怠慢了,本该给奉上请柬的。”

“那倒不必,哈哈哈…”

他得意笑了几声,阿娇周围下人此时也听出些味道,但都敢怒不敢言。

他并未送礼,转身时突然想起什么:“王小姐似乎与堂弟李长河有媒妁之言,以后也是一家人,哈哈,可惜我那堂弟脾气不好,还请多多担待!”


吴皇后放下手中奏折:“陛下非去不可吗,让冢道虞去不行吗?或者杨洪昭,上官哲……”

皇帝只是轻轻摇头,搂她的手又紧了一些:“杨洪昭我信不过,上官哲也不行,冢道虞是最好的,或许比朕还好,可他年纪大了,经不起周折奔波。”

皇后无奈的叹口气:“冢道虞年纪大,陛下就不大吗!”

此话一出皇帝板起了脸,表情变得阴郁起来,过了一会又缓和了,摇摇头:“朕正是年纪大了,再不奋力一搏,这江山怕是保不住啊!把江山基业交给后人,你说太子能守住吗?

太子虽不是你亲生,但也多听你教诲,他有多少本事你心里应该清楚…”

皇后不说话了。

“他若是潇王我倒放心,我就安享天年,把江山社稷传给后人,可他不是!”

皇后也叹口气:“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只知道刀剑无眼,兵祸无情,我的亲生儿子已经死在战场上,我不想垂垂老矣之年丈夫也死在战场上……”

“我懂,但总有不得已要为之的时候。”皇上说着紧紧握住她的手。

“说道承社,我就想到长河了。”皇后道。

“顽劣小子,若是能及得承社百之一二就谢天谢地。”提及李长河,皇上显然不高兴了。

皇后一边看折子一边道:“再如何顽劣也是承社的独子啊,在这世上承社就只剩这么点血脉了。”

“天家无情,要怪就怪他生在天家。”

皇上面无表情的道:“怀薰切不可再爱宠他了,不然假以时日都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上次还差点把陈钰打死,若不是刚好辽人南下,我以此推脱不处理此事,他怕是小命难保了!”

皇后也无奈叹口气:“长河他六岁便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再如何恶劣也只是个可怜孩子啊。

若是当年承社不去镇边,不去平叛,有时间好好教他,想必也不会如此…”

听了这些,皇帝语气忍不住软下来。

“这样吧,王越跟我说过几日会办一个诗会,还附了名表,里面就有长河。朕给他个惊喜,到时你和我同去,就在那里见他一面吧……”

……

小雪过后,天更冷了。

李长河又开始跑步,此时他现在心率能控制在四十五左右,而且肺也适应了剧烈的呼吸。

他能够很容易找到呼吸的节奏,控制身体平衡,同时每一次蹬地都爆发力十足,越跑越畅快。

不一会他再次路过陈府,自从准许陈钰上听雨楼之后,老人态度就好了很多。

每天去早朝前都会等到李长河跑过来,然后作揖,也不说话,这才离去。

只是今早似乎有些不一样,李长河再次见到两个人,一男一女,在跟陈钰说什么,

根据身形轮廓,李长河确定这就是之前出现的那两人。

这似乎是第三次了吧,这么早出现在陈钰家门口,而且看老人家的态度似乎对两人很好。

怪异的是,说话什么时候不好,非要这黑灯瞎火还冷死人的大早上?还不进门?

李长河搞不懂,也不多想,直接绕了开去。

……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阿娇呆呆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字,劲力仿佛要透纸而过。

一开始她只被诗文折服,可几日看下来,就连这字也让人叹为观止。

转折起伏,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俨然大家风范,这要多少年的习练才能如此。

每隔几日她就会随爷爷到此,严掌柜会将才子们的新作诗词交给爷爷品评。

若是以前,那些诗词是最吸引她的。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也不知从何时起,大概就是最近吧,她无心去看那些诗词了。

每次来望江楼,看看楼前交错的街道,心里总在期待什么…

期待什么呢?

“今日那小子想必又不来了,若是问起来,老夫十有八九能猜他要说天太冷懒得出门。”

德公好笑的道,一手抚须,一手拿着诗文品评。

阿娇不敢说话,总觉得越说越是心虚。

“再过五日梅园诗会就要开始了,本以为只是让你们年轻的才学之士互相切磋探讨,

没想到羽承安还有陈钰听闻此事,也说会过来,到时恐怕要我出场坐镇了。”

怡华园因梅出名,故而又叫梅园。

“那就有劳爷爷了,如此也好,才学之士展露胸脯就是希望能有人赏识,几位大人来了也好。”

阿娇道没什么意见,想要办诗会是因为她真的喜欢诗文词赋,

可现在,特别是在听了世子那些话之后,她突然觉得或许那些东西也没那么重要了。

希望那时世子也会去吧,可以他不羁的性格想必是不会去的…想到此处忍不住轻叹口气。

许久之后,噔噔的脚步声还有严掌柜着急的呼喊打断了寂静,一身武装的何芊冲上楼来,严展柜没能拦住。

她看着两人一愣,然后惊喜道:“王爷爷,阿娇姐,你们怎么也在这!李长河呢?”

“你来找世子的吗?”阿娇好奇的问。

何芊一愣,连忙摇头:“自然不是!我找他做什么,我恨死他了。”

阿娇笑着坐下,给她倒上温好的酒:“那你为何想到来此。”

“只是…这三楼搞得神神秘秘的,寻常人都不让上,我就偏偏想上来看看。”何芊接过酒杯解释道。

“你这丫头的性子,何昭怕是愁白了头。”德公忍不住好笑的摇头。

“王爷爷你别乱说,我去哪出门前可都跟爹说了的。”

何芊得意的反击,自从昨日之后,她都和父亲说好了,以后去哪先跟他说一声。

何昭也觉得奇怪,昨晚何芊回来之后,不但跟他道歉认错,还说以后都不去招惹李长河了。

他心生欣慰,也不再禁何芊的足,只叮嘱她去哪里之前先行禀告。

阿娇为何芊拍掉裙角的雪,“三楼狭小有限,容不下许多人,又有陆老先生高作,所以不让闲杂人等上来也是应该的,你就不要为难世子了。”

小丫头眉头一挑:“阿娇姐,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你这是偏向那混蛋!”

“我只是就事论事,怎会偏向谁呢。”阿娇连忙道。

“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大作。”

何芊说着站起来去看那高挂的《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不一会儿,她一动不动,仿佛着了魔。

“如何,何大小姐也折服了是吗?”阿娇笑道,以为何芊被诗的内容震惊了。

何芊依旧在看那诗,还喃喃自语着“好奇怪…真像”之类的话。

她蓦然发现,这首诗的字迹,跟在李长河屋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何昭王越向来政见有别,何昭是强硬派,力主法不容情,铁面无私。而王越却更加圆融,讲求能办实事,若是能成事牺牲一些在所不惜,哪怕法理。

而王越身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权势滔天,会驳回何昭的奏折,何昭吃过苦头毫无办法,两人之间虽算不上政敌,但互相挖苦出出气总归会有的。

“呵呵,德公可真是好福气,孙女嫁给潇王世子以后就是皇亲国戚,看陛下和皇后娘娘如此爱重,你们王家有福啊。”一路上何昭就靠过来挖苦道,他们一行走在前方,十几众臣也隔了好几步跟在后方,一时朝中形势无意中就显露出来。

“不劳操心,老夫倒是觉得世子不错。”德公黑着脸回应道。

“哈哈哈,京都大害还不错,德公真是心宽,作为后辈实在佩服!”何昭笑答,德公黑脸却无话可说。

“两位爱卿谈论什么?”前方的皇上突然问。

何昭见黑脸不答话的王越,好不容易扳回一城,心中舒畅,连忙答道:“陛下,我与德公谈这梅园美景。”

皇上不疑有他点头道:“确实是人间仙境,朕久居京中若非今日造访还不知竟有如此景致的地方。”

一行人有说有笑,这里是梅园高处,普通人不能上来,周围没什么人。而落在后方的皇后也与阿娇小声说些什么,阿娇脸色微红,美艳盖过满园梅花,娇羞的不断点头。



众人来到一个建在巨大山石上的亭子,受何昭气一路的王越上前道:“陛下,此地是梅园中地势最高的,从这里俯瞰梅园尽收眼底,想必很快就能找着世子。白天只是文人士子交友游园,到了晚上才是重头诗会品评,老夫请了京中名伎诗语唱词。陛下既然来了何亲自定题,恩泽我景朝士人。”

皇上抚须笑道:“也好,朕既然好不容易出宫一次也不能空手而归,那就由朕来定题吧。”

说着他踱了几步,沉思一会儿缓缓抬头:“既然是赏梅自然当以梅为题,可如此一来又太落俗套,想必梅园诗会年年都是咏梅的吧。”

“陛下圣明,正是如此。”王越答道。

皇上微微点头:“既然如此今年就不以梅为题,看到那没有。”顺着所指方向,所有人都看到明明还明亮的天空,一轮月亮早就挂在天边,只不过在太阳的光辉下难以发现。

“世人皆咏秋月好,却不知冬月早,此次恰逢冬季,冬月映新梅,我看梅园诗会就以花、月为题吧,二者可取其一,若是皆有者为上佳如何。”皇上询问四周道。

年纪最大的陈钰拄着拐杖连连点头:“妙啊、妙啊,此题甚妙…”若陈大人都说妙那就是真的妙了,因为他治学严谨,从来不会溜须拍马,皇上听他连说两个妙也忍不住自得抚须。

王越、何昭还有众臣也连忙想尽满腹词句称赞。

突然阿娇惊呼道:“世子,世子在那!”

众人连忙循声望去,下方另一块山石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潇王世子李长河!而另一个是俊俏貌美的姑娘,此时正亲密的推搡他。

李长河大笑,然后躲过那姑娘,毫无顾忌的躺在山石上,那姑娘似乎置气,亲密的推他两下,见他不动也无奈坐下揪他耳朵,两人看似打闹,但举动亲密默契,分明就如心有灵犀的情侣一般。

一行人众脸色各异都看呆了,前面的何昭更是脸色阴沉如水,一颗心如坠冰库。

皇后面露喜色,连忙追问左右:“那是哪家姑娘,诸位可知?”

何昭刚想搪塞过去,就见王越一脸正色高声道:“皇后娘娘,那正是何大人爱女何芊,我看她与世子举止亲密,情投意合,十分般配啊。”

“哦,竟是何大人爱女…”皇后居高临下,远远看着亲密的两人,嘴角缓缓露出笑容。

何昭一颗心跌落谷底,连忙道:“小女生性顽劣,不懂礼数,我看她只是与世子玩闹忘了分寸…”

“我看不像,男女之间若不是关系亲密哪有这般不尊礼法玩闹的。”德公抚须,一脸置身事外公正审视的样子评头论足,何昭脸都黑成锅底,恨不能跳起来骂人,但又不敢开口。

“好了,两个孩子到底什么关系到时叫来一问不就知道。”皇上挥手打断:“皇后不是想见长河吗,让人把他叫来吧。”

吴皇后远远看着两人,笑着摇头:“陛下真是不解风情,此时去叫那孩子岂不是要恨我,到了晚上诗会再叫他来也不迟。”

听到这话,何昭顿时绝望了,恨不能立即隔着十几丈的距离跳下去,把那女儿拖走,可他无能为力。众大臣议论纷纷,众人继续前进,一路赏梅说话。不过现在局势变了,黑脸的从德公变成了何昭,兴致高昂陪皇上说话的从何昭变成了德公。

阿娇低头跟在皇后身侧,默默无言。

“心中不好过么?”吴皇后轻声问。

“没,没有…”

“都是女人,我自然知道,皇上可是有三宫六院的。”皇后拉过小姑娘的手握住:“我一开始以为你是怕长河所以骗我,说了一路话本宫也明白过来你是真喜欢长河,我这个做奶奶的自然高兴。”

阿娇脸全红了,慌乱道:“皇后娘娘,我,我只是一时,一时…”

吴皇后摸摸她的头:“我知道,只是一时心中苦闷,不是善妒之人。可你是陛下金口玉言钦定的正室,心中要有自信,要信得过自己才能稳坐正中,处事不乱,容人通事。男人不能一味顺从,也不能总是抵触,女人坚守自身、恪守本分之后的退让才是贤淑,否则就是唯唯诺诺的无用摆设…”

阿娇听得入神,许久后终于露出笑容点头:“多谢皇后娘娘开导。”

吴皇后满意一笑,拉着她的手道:“我和皇上久居宫中,潇王和王妃早逝,那孩子就只有孤苦一人,想必日子不好过又没人管教所以性格乖张一些,以后你要多多担待,好好照顾他。”

阿娇此时完全明白了皇后的意思,脸已经全红了,低头低声道:“世子其实很好,我会好好照顾世子的,请娘娘放心。”

吴皇后欣慰一笑,这世上怕只有这傻丫头才会认为长河性子好,这么好的姑娘钟情于他不知是好是坏,但人总归是自私的,无论对王怜珊是好是坏,吴皇后都要为自己的亲孙子找一个好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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