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燕燕辛仪北的其他类型小说《福运小农女,重生旺满门宋燕燕辛仪北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小辫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田灯花一掐腰,虎视眈眈的看向葛婶:“我们家燕燕这张嘴怎么了?你说啊!”葛婶缩了缩脖子,哪里敢跟田灯花这辣皮子杠上,灰溜溜的跑了。田灯花男人去世时,那会儿宋燕燕还没出生,田灯花一个妇人,带着宋日升三兄弟,日子别提多艰难了。当时最大的宋日升也才八岁,最小的宋星明也才不过三岁。更遑论田灯花肚子里还揣着宋燕燕这个遗腹子。田灯花若是不彪悍些,又怎能顺利的把四个孩子好好拉扯大?田灯花转过头来,不满的给宋燕燕拉了拉毛领,让那毛茸茸的领子掩住了宋燕燕半张脸,抱怨道:“......就属你待不住!昨天还躺在炕上动不了,今儿就又乱跑!”宋燕燕吐了吐舌头。她不亲眼看着她大哥把罗锦瑜那丧门星送走,她不踏实。田灯花又唠叨了宋燕燕两句,又往外看了看,拧着眉头:“...
《福运小农女,重生旺满门宋燕燕辛仪北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田灯花一掐腰,虎视眈眈的看向葛婶:“我们家燕燕这张嘴怎么了?你说啊!”
葛婶缩了缩脖子,哪里敢跟田灯花这辣皮子杠上,灰溜溜的跑了。
田灯花男人去世时,那会儿宋燕燕还没出生,田灯花一个妇人,带着宋日升三兄弟,日子别提多艰难了。
当时最大的宋日升也才八岁,最小的宋星明也才不过三岁。
更遑论田灯花肚子里还揣着宋燕燕这个遗腹子。
田灯花若是不彪悍些,又怎能顺利的把四个孩子好好拉扯大?
田灯花转过头来,不满的给宋燕燕拉了拉毛领,让那毛茸茸的领子掩住了宋燕燕半张脸,抱怨道:“......就属你待不住!昨天还躺在炕上动不了,今儿就又乱跑!”
宋燕燕吐了吐舌头。
她不亲眼看着她大哥把罗锦瑜那丧门星送走,她不踏实。
田灯花又唠叨了宋燕燕两句,又往外看了看,拧着眉头:“我得去一趟水旺沟。你二哥去水旺沟帮翟家修屋顶,赶上下大雪这几天一直就没回。这好不容易雪停了,我去看看到底啥情况。”
她又扭过头去嘱咐齐莲,“一会儿别忘了把鸡喂上。”
宋燕燕殷勤的把田灯花送出了院门:“阿娘,路上小心些。”
田灯花头也不回,摆了摆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
齐莲见婆母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去水旺沟的方向,她便回了屋,拎了个篮子出来,一看便是要出门的样子。
宋燕燕却伸手拦住了齐莲。
齐莲神色有些遮遮掩掩的,不难看出其紧张来:“......燕燕啊,嫂子回头再带你玩。你听话,自己先在家待着,嫂子出去一趟。”
宋燕燕知道齐莲这是要去哪。
在梦中,宋家收留了罗锦瑜后,齐莲悄摸摸去了南山找那神婆求了生子符回来,烧成灰放碗里喝了。
喝了以后,齐莲腹痛难耐,偏又因着罗锦瑜喂鸡时忘记关鸡圈,导致鸡跑出来把齐莲绊倒......齐莲当场就见了红。
后来宋家人赶紧请了大夫过来,才知道齐莲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
齐莲与宋日升的第一个孩子,便这么没了......
宋燕燕既是已经知道事态发展,绝不会让事情再次发生。
她笑眯眯上前,一把挽住齐莲的胳膊:“嫂嫂,我觉得头还是有些晕......可是再把大夫叫过来,也太麻烦了。要不你陪我去大夫那走一趟吧?我也不买药,就让大夫帮我把把脉看一下就行。”
齐莲犹豫了下,但见着宋燕燕晃着她胳膊撒娇,眼里满是亲近,她又想起来,先前宋燕燕昏迷不醒时,她还小小抱怨过宋燕燕吃药花钱太多......多少又有些不大自在。
“行,嫂子陪你去。”齐莲攥紧了篮子。
她自我安慰,反正都已经三年没怀上了,再多些时日也没什么,回头有机会再去南山找神婆求符就好。
就是,她身上只有二十个铜板,是她省吃俭用攒了好久攒下来的,这次陪小姑子去看病,也不知道够不够......
“嘻嘻,嫂子对我真好。”宋燕燕笑眯眯的,挽着齐莲的胳膊,往大夫家行去。
一路过去时,宋燕燕那叫一个暗自小心,生怕她嫂子在路上不小心滑一跤,再出个什么意外。
宋家所在的招油村是漆山山脚下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村子里住着的大夫姓丁,医术还可以,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有什么头痛脑热的,都是来找丁大夫看病。
宋燕燕同齐莲过去的时候,正好有一猎户打扮的人拎着药包从丁大夫小院中出来。
那猎户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宋燕燕多看了一眼,却是又想起一桩事来。
梦中,罗锦瑜被宋家收留没几日,宋燕燕要去山脚附近雪中捡些枯柴回家当柴火存起来,喊罗锦瑜同她一道去。
结果两人追一只兔子,追到了一处隐蔽的山窝子。
在那山窝子里,碰见个腿上受了伤,正在昏迷的少年。
宋燕燕与罗锦瑜给那少年简单包扎了伤口,还帮他把几根布条捆在了官道旁的树上做了标记。
那少年问她们姓名,罗锦瑜先是说了自己叫罗锦瑜,然后又捂住嘴,一副失口的模样,说什么她们救人也只是随手而为,施恩不望报,不必记住她们的名字。
最后罗锦瑜在那少年钦佩的眼神中,拉着宋燕燕大步离开。
宋燕燕起初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后来才机缘巧合的知道,那少年竟是府城大官之子!
后来罗锦瑜受不了宋家的贫苦,偷偷跑去府城,又碰到了那少年,那少年说要报答救命之恩,帮了罗锦瑜不少忙......这都是后话了。
宋燕燕心里顿时有了个主意。
......
丁大夫给宋燕燕把了把脉,啧啧称奇:“小丫头恢复的很快啊。”
“大概是我身强体壮吧。”宋燕燕说着,顺手把齐莲拉了过来,把她的手往丁大夫面前伸,“大夫,我看着我嫂嫂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劳烦你也帮着看下呗。”
齐莲有些懵,看了宋燕燕一眼,本想缩回手,但宋燕燕攥得很紧,齐莲竟是没能把手缩回来。
再加上丁大夫也已经要准备把脉了,齐莲也就发懵的放弃抵抗了。
丁大夫两根手指搭在齐莲的手腕上,细细把了会儿脉,好一会儿才收回了手,笑道:“恭喜了。”
......
田灯花气得脸色铁青,旋风似的撞开了门帘,进了屋子。
宋家老二宋月平耷拉着脑袋,跟在田灯花身后,焉焉的也进了屋子。
田灯花见宋燕燕跟齐莲都坐在炕上,忍不住跟她们抱怨道:“......我就不知道怎么会养出个这么蠢的儿子来!巴巴的去给人家修屋顶,下雪回不来,整整三天,就住在那边的柴房里——我真是,我真是想想就气!”
宋月平缩着脖子,忍不住小声辩解:“娘,话也不是那么说。我跟翠红到底还没定亲嘛......”
田灯花一听就越发来气,转身扬起巴掌狠狠在宋月平背上拍了两下:“你还知道没订亲啊!没订亲你还巴巴的去给人家修屋顶!......她家屋顶烂成那样,你去修,你就不怕摔下来?!翟翠红怎么不让她弟去修?!——好,你要说她弟修不了,非得你修,这也就不说啥了。可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让你跟翟翠红她弟住一屋?就让你住柴房?!这么冷的天啊!不是她们翟家人,住柴房不心疼是吧!......她喊你去修屋顶时不说没定亲,你要留宿了,倒想起你们没定亲,让你去住柴房!”
在梦中的时候,齐莲这一胎化作了血水,那时候,正好赶上向家的人来村子里走亲戚,其中向家那个小女儿,向玉亭也来了村子。
向家是宋燕燕她奶奶的娘家,算下来,他们确实也是正经亲戚。
只不过宋燕燕她爷爷早早去世,她奶奶跟着宋家老大过,宋家兄弟三个,早早就分了家。
宋燕燕她们爹是家中老二,都说中间孬儿不得人爱,宋燕燕她们爹便是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分家的时候,只分了两亩薄田,草草被打发了出来。
后来宋燕燕她们爹,宋老二去世,那更不得了,宋家老太太本就不喜欢田灯花,也不喜欢她生的几个孩子,更是觉得田灯花跟她生的孩子克死了宋老二。
有些居心叵测亲戚想谋占田灯花她们家产的时候,宋家老太太跟宋老二的哥哥弟弟,就当不知道的,都不带管的。
要不是田灯花自己能立起来,怕是娘几个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所以宋家老太太的娘家亲戚,向家,虽说也是正经亲戚,但田灯花她们其实也不怎么热乎,就是见面淡淡打声招呼的程度。
可架不住,向家这个向玉亭,打小就喜欢黏着宋日升啊!
宋家人对向家淡淡的,但这向玉亭,却是一口一个大表哥,叫的可热乎了!
在梦中,当时齐莲刚没了这一胎,心里难受得紧,向玉亭跟着家里人来招油村,见着宋日升,又动了心思,一口一个大表哥,还老往宋日升身边凑。
宋日升虽说对这向玉亭没别的意思,但向玉亭有心纠缠,落在刚没了孩子的齐莲眼中,这就是表哥表妹郎情妾意!
就是宋日升这负心汉薄情寡义,肯定是想休了她再娶一个了!
齐莲情绪本就敏感着,再加上这一遭,那是差点崩溃,当场给宋日升表演一个寻死觅活!
宋家那一阵子好一番鸡飞狗跳!
宋燕燕光想着帮着她大嫂保住了这一胎,竟忘了这一茬事!
虽说她大嫂的胎保住了,但是这向玉亭表姐,可还没对她大哥死心呢!
不然,怎么会把她大嫂给气得哭成这样?
宋燕燕深吸一口气。
她拉着齐莲的手,飞快道:“嫂嫂,我听人说,这女子孕中最忌情绪波动过大,多思多伤,会损害腹中胎儿的健康的!”
这话说的,田灯花都忍不住多看了宋燕燕几眼。
她闺女懂的还挺多!
齐莲一听,有些急了,赶忙擦干眼泪,下意识抚着肚子,着急道:“我,我方才哭了那么久,肚子里的孩子......”
宋燕燕赶紧安慰:“嫂嫂别急,一次两次的不打紧。”
在宋燕燕的安慰下,齐莲情绪这才慢慢稳定下来。
田灯花与宋燕燕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燕燕陪坐在齐莲身边,田灯花掀了门帘出去。
隔着厚重的门帘,宋燕燕隐约能听见她娘那爽利的大嗓音,喝道:“老大你在外头墨迹啥?你媳妇儿刚怀孕,身子不舒服得很,你赶紧去,去烧壶水!”
话音没落多久,宋燕燕就见着她大哥急急掀开门帘,大步进来了,还有些着急,问炕上坐着的齐莲:“媳妇儿,你哪里不舒服?”
齐莲眼圈红着,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背过身去不理他。
宋日升越发摸不着头脑,赶紧问宋燕燕:“燕燕啊,你大嫂这是......”
这会儿田灯花也进来了。
向玉亭跟在她身后,眼神一进屋就乱瞟。
宋燕燕机灵起身,一推宋日升:“嫂嫂这是渴了,大哥你赶紧去烧水,再把炕烧的热乎些。”
宋日升一口应下来:“我这就去!”
他走之前还不忘嘱咐齐莲:“媳妇儿,哪里不舒服你让娘跟燕燕喊我就行。”
说完,急急忙忙奔出去了。
看也没看向玉亭一眼。
齐莲心里舒服不少。
向玉亭则是拉着个脸,不大高兴。
宋日升虽说黑了些,但长得高,面皮也俊,算得上是十里八乡数得着的俊后生。
三年前向玉亭就有意,只是田灯花她们这一支太穷了,公公正值壮年就没了,等于家里少了个最重要的壮劳力。
底下还有俩小叔子,一个小姑子,嫁进来了,就等于是要给这俩小叔子一个小姑子当牛做马。
谁家姑娘遇到这种情况都得再琢磨琢磨的。
只是琢磨来琢磨去,向玉亭打量着这十里八村的年轻后生,比宋日升好看的,没宋日升老实,比宋日升老实的,没宋日升好看......怎么看都是宋日升更好些。
再加上,田灯花里里外外一把好手,宋家日子也是在慢慢变好。
看田灯花把宋燕燕那小姑娘养的,健健康康,脸色白里透红的,就知道这日子肯定过的差不了!
向玉亭当时就下了决心,打算找她爷爷的妹妹、也就是宋日升他奶奶,宋老太太,说合说合这事。
结果向玉亭是万万没想到,田灯花根本就没看上她。
田灯花跟宋老太太回绝的很干脆,说是她家老大媳妇儿,要不得他们老大自己喜欢,要不得能干麻利些,总归得占一样。
那意思就是,向玉亭两样都不占。
宋老太太被最不喜欢的那个儿媳妇拒绝,好悬没被气死。
但向玉亭那会儿越发觉得宋日升是良配,正磨着宋老太太再帮她去说说呢,结果人宋日升自己跟齐莲看对眼了,又火速让田灯花找人上门提亲,事成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向玉亭只能咬牙算了。
然而宋日升成亲这三年,向玉亭眼光越发高了,向家也给她说了不少人家。结果向玉亭看这个不如宋日升俊俏,看那个好像又比宋日升矮一些还满口臭味,这怎么能行?
好悬没把向玉亭她爹娘愁坏。
这次向玉亭跟着她爹娘来走亲戚,说是走亲戚,其实也是去相看,经过招油村,顺道过来走个亲戚。
这次相看的这个,向玉亭她爹娘是极满意的,向玉亭勉勉强强的,虽没说同意,但也没说不行,可把向玉亭她爹娘高兴坏了。
觉得这波应该是能给十七岁的女儿找到婆家了。
只是向玉亭她爹娘大概是没想到,他们高兴早了。
——向玉亭,又看见了宋日升。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宋燕燕一路雀跃着回了招油村。
正好村口几个小姑娘在玩踢毽子,喊她:“燕燕,来与我们一起玩啊!”
宋燕燕生得好看,但又没有傲气,脾气好,也聪明,村里好些女孩子们都爱与她玩。
“来啦!”宋燕燕应着,加入了女孩子们踢毽子的行列。
毽子是鸡毛做的,五彩缤纷的,一下一下的跃到空中,阳光一照,炫丽的很。
即使冬日里大家都裹成了粽子,但宋燕燕身形灵活,一摆身,小腿一勾,就把那毽子给稳稳的高高的踢了起来。
再加上她生的又好看,这一套行云流水下来,那叫一个观赏性十足。
“好!”
叫好声一阵阵的。
宋燕燕踢着毽子,心头也一阵火热。
她保卫了她家的大公鸡!免了它被罗锦瑜偷去给那江洋大盗吃的下场!
她家大公鸡尾羽长得也好看!她救了它一命,回头拔它几根毛,做个毽子,也很合理吧!
几个小姑娘在那你一下我一下的踢着毽子,其中一个小姑娘看向山脚那条道,“咦”了一声,突然不踢了,很是诧异:“我好像看见我爹了。奇怪了,他跟几个叔伯进山,说是看看能不能猎点野味好过年,咋刚去一会儿就回来了?”
宋燕燕一听,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那条道上,果真有几个眼熟的村人身影,正背着打猎的工具,往这边走。
那小姑娘疑惑间,几个村人也走的近了些,脸色看着都有些凝重。
小姑娘大喊:“爹,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姑娘的爹快步过来:“妮儿,别玩了,赶紧家去!”
小姑娘自是不愿意,噘嘴:“家里活我都干完了,刚出来玩会儿呢!”
她爹便瞪她:“你知道啥!山里去了一队官兵,我看凶得很......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个戴枷的凶犯出来,看着身上还带血,那刀也利得很......那些官兵还要搜山找同伙!万一真有同伙,你们在外面岂不是危险?真让那些歹人砍了怎么办?赶紧家去!”
小姑娘的爹又看向小姑娘的玩伴们,“你们几个也是,赶紧回去,记得跟你们家里大人说一声,就说山里有官兵搜山,他们就晓得利害了。”
小姑娘一听,吓得也不敢再犟了,跟几个小伙伴作鸟兽散,小跑回家了。
宋燕燕也装作害怕的样子,跑回了家,跟田灯花说了这事。
田灯花脸色果然就有些难看,出去一趟,把去捡石头木头准备修葺鸡圈的宋日升喊了回来。
宋燕燕看了一圈屋子里。
现在大哥大嫂都在了,三哥也在自己屋子里看书。
就剩下二哥,不知道去那里了。
田灯花直翻白眼,暴躁的很:“还能去哪里了,肯定是又去水旺沟那谁家里献殷勤去了!”
田灯花气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宋燕燕知机的上前替田灯花捏肩:“阿娘别气,大嫂还怀着身子呢。你别把你孙子孙女给吓到了。”
田灯花瞥一眼齐莲的肚子,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一屁股坐在炕边,愤愤道:“算了,懒得管你二哥。我生的好儿子,倒像是给人家生了个倒插门女婿。”
田灯花说是气,其实还是担心。
没坐一会儿就又起了身,嘴里嘟囔着要去看看大门的门闩闩紧了没,又撩了门帘出去了。
田灯花去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回来坐下了。
紧皱着眉。
宋日升已经穿好了外裳:“娘,你别急,我去趟水旺沟。”
齐莲脸上虽有担忧之色,却不知道怎么出声相劝。
田灯花却眉头拧得越发紧了,喝道:“坐下!谁让你去的!”
“娘,没事,水旺沟又不在那个方向......”
“不在一个方向就没事了?万一真有漏网之鱼流窜过去呢!”田灯花咬了咬牙,“真要遇到什么事,也是你二弟的命。”
宋日升张了张嘴,似是还想说什么,田灯花瞥他一眼,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行了,我知道你担心老二。但你媳妇肚子里还有你的娃,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
宋日升面上闪过一抹挣扎之色,这才犹豫的坐了回去。
这其间,最轻松的大概就只有宋燕燕。
宋燕燕打从听说了官兵把那江洋大盗给抓起来,就一直很放松。
她知道,那江洋大盗是个独狼,没什么同党,更没什么漏网之鱼。
所以,她二哥在外面,就只有恋爱脑的风险。
只是,田灯花并不知道这些。
宋燕燕偷偷的想,让她娘回头把二哥揍一顿,治治她二哥的恋爱脑才好呢。
“娘......”
宋燕燕开口,刚想劝劝她娘别太担心,就听得隔壁的狗疯狂叫了起来。
她一颗心提了起来。
什么情况?!
“你们别动,我出去看看。”
田灯花倏地站了起来,从墙角抄起个什么东西就往外冲了出去。
宋燕燕也想跟出去,被宋日升拉了回去:“你跟你嫂嫂在屋里待着。”
宋日升也拿着屋里放着的镰刀,冲了出去。
宋燕燕哪能待得住,可她看她嫂嫂脸都有些白了,也不好再离开,赶紧去炕边陪齐莲坐着。
“嫂嫂,没事的,别担心。”宋燕燕拉着齐莲的手。
她的手热腾腾的,覆在齐莲手上。
齐莲好像从中汲取到了什么力量一样,慌慌的抓住宋燕燕的手。
好在,没多久,宋日升大概是怕齐莲她们担心,先回了一趟屋报平安。
他语气十分轻松,笑道:“没事,不用担心,是官府的人,过来问一下村里人这几日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官府的人在外,显然让村人们就好像吃了一颗壮心丸,齐莲紧蹙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了,拍着胸口,笑道:“吓死我了......”
宋燕燕又赶忙安慰了齐莲几句,这才窜出去看热闹。
她家院门已经开了,显然田灯花也去隔壁看热闹去了。
宋燕燕去看的时候,就见着几个官兵正在隔壁邻人门前问着什么。
为首的是个身穿玄色锦袍的小郎君,腰间束着绯色的云纹宽带,头上红色锦带束着高高的马尾,意气飞扬。
宋燕燕看了一眼,却是瞪大了眼,心里咯噔一声。
梦中,她的魂魄跟在罗锦瑜身边那段时间,见过这小郎君。
这是京中长信侯之幼子,名唤谢幼常!
不是,他怎么在这儿?!
田灯花越说越气,眼圈都红了。
——自然是因为太过心疼宋月平。
宋月平自然也知道他娘是在心疼他。可在他心里,人家翠红也没错嘛,到底是未婚姑娘家,他这么一个大老爷们要是住进屋子里,像什么样子?
反正他年纪轻,也不嫌冷。
夜里人家翠红还给他抱了一床被子过来呢,可暖和了!
宋月平求助似的看向妹妹,想让向来最受宠的妹妹替他说两句好话,哄哄他们娘。
然而田灯花发现了宋月平的小动作,又是一巴掌拍过去,恨恨道:“还看你妹!......你知不知道你妹妹昏迷了整整三天,昨儿刚醒过来!”
这事宋月平还真不知道,倒吸一口凉气:“燕燕咋了?”
田灯花想起这几天女儿昏迷不醒的担惊受怕,眼圈越发红了,恨恨的骂:“你还有脸问你妹妹咋了!你去翟家献你的殷勤去啊!......你妹妹摔了一跤摔到头,整整昏迷了三天昨儿刚醒过来你知不知道!那时候你在哪儿?!你在水旺沟住着柴房给那姓翟的献殷勤呢!你这个当人二哥的,也好意思问燕燕咋了?!”
宋月平被骂的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宋燕燕见田灯花越骂越激动,她咳了一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炕上,脸上带着迷迷蒙蒙笑容的嫂嫂齐莲,决定给她娘换个心情。
“娘!我得跟你说件事!”宋燕燕出了声。
田灯花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就是最心爱的女儿也换不来她半个好脸。
她没好气道:“什么事?别想替你那个没脸没皮的二哥说情!”
宋月平讪讪笑道:“娘——”
“别叫我!”
“阿娘!听我说!”宋燕燕脱鞋站在炕上骄傲宣布,“大嫂怀孕啦!你要当奶奶啦!我要当姑姑啦!被你骂的跟孙子一样的二哥,也要当二叔啦!”
田灯花愣了下,脸上那不耐烦的生气表情一下子呆住了。
“不是,燕燕,你说啥?”
宋燕燕笑得杏眼儿弯弯:“阿娘,我方才让嫂嫂带我去丁大夫那复查,丁大夫顺便给嫂嫂也把了把脉,发现嫂嫂已经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
田灯花一颗心冲到了嗓子眼。
她忍不住拔高了音调:“老大媳妇,是真的啊?”
齐莲打从丁大夫告诉她,她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后,就一直在傻笑。
这会儿田灯花这般大声问她,齐莲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娘,是真的。丁大夫还说,脉象好得很,孩子很好。”
添丁进口那可是大喜事。
田灯花“哎呦”一声,满脸是笑,显然欢喜得不行。
“等老大知道这个消息,还不晓得要多开心!”田灯花喜上眉梢,又想起什么,一拍自己脑袋,“对了,老大媳妇刚怀孕,要多补补呢!我去给你煮俩鸡蛋吃!”
田灯花已经把没出息的二儿子宋月平彻底抛到了脑后,高高兴兴的冲出屋子,去灶房煮鸡蛋了。
宋月平也在那傻乐:“哎呦,我要当二叔了!......嫂嫂,大哥呢?我咋没看见大哥?”
齐莲一下一下的轻轻抚着平坦的小腹,脸上的笑容缥缈:“......你大哥去县里送人了,还不知道这事。”
宋月平道:“等大哥知道了,一定会欢喜傻了!”
齐莲想到男人到时候高兴的傻样子,红着脸,低头“嗯”了一声。
宋月平又走到宋燕燕身边,有些心疼的搂住站在炕上的妹妹,去扒拉她头发,看她后脑勺:“燕燕,娘说你磕到脑袋了?来,二哥看看,磕哪了?还疼吗?”
听着二哥关切的话,宋燕燕眼眶有些酸。
她这个二哥虽然恋爱脑,被翟家那个姑娘迷得神魂颠倒的,做了很多蠢事,甚至还为了人家瘸了一条腿,着实是蠢到极点,但她二哥对家里人,也是真没得说。
尤其是对她这个当妹妹的,也是极好的。
那个被灭门的雨夜,是瘸了一条腿的二哥,用力抵住了院门,让他们快跑......
后来,她的二哥被长公主派来的暗卫砍翻在地。二哥为了拖延时间,死死抱着那暗卫的腿,被那暗卫砍了十几刀惨死当场......
想到梦中的惨烈,宋燕燕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宋月平一看,急的不行,吓得缩回了扒拉宋燕燕头发的手,都不知道把手放哪里好:“燕燕,我是不是碰到你疼的地方了?”
就连齐莲也有些紧张的看了过来。
“没有,我早就不疼了。”宋燕燕带着哭腔,“我就是觉得,二哥你给人家里去帮忙,还只能住柴房,这么冷的天,还下大雪呢!......我心疼死了,阿娘一定也心疼坏了!”
宋月平松了口气,又有些讪讪的,还是那老一套的说辞:“......那,那也没办法,你翠红姐姐跟我还没订亲嘛......”
宋燕燕晶亮的、带着点儿泪意的眸子看向宋月平:“二哥,翠红姐姐是不是也心疼坏了?她是不是特别内疚?经了这么一遭事,是不是下次再也舍不得喊你去帮忙了啊?......翠红姐姐那么喜欢你,她也一定难受坏了,对吧?”
宋燕燕这一连三问让宋月平表情一僵。
实际上翠红不仅没难受,甚至他娘去接他回来的时候,翠红还抱怨了下,说是灶台也有些不好了,还没修好呢......
“燕燕你还小,你不懂......”宋月平含糊道。
宋燕燕可不想就这么轻松就把这事放过去,她又大声问齐莲:“嫂嫂,二哥说我还小,我不懂。嫂嫂你跟大哥成亲三年了,你一定很懂!要是大哥去嫂嫂娘家,只能住柴房的话,嫂嫂你会咋样啊?”
齐莲顺着宋燕燕的话一想,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当家的去她家里只能睡柴房......齐莲心疼的变了脸色:“那我可不干!”
宋月平又老调重弹,张嘴:“......还没订亲呢。”
齐莲抚着肚子,抢声道:“没订亲也不是什么事啊!没订亲,也可以跟我大哥住一屋啊!家里表兄表弟还经常来小住呢。这有什么的?......退一万步说,家里实在没地方,也可以带人去亲戚家借住一宿嘛。就是关系近的人家,来帮忙修房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人住柴房啊!哪有这样的道理?”
齐莲跟宋日升当年成亲,是两人去漆山后山砍柴时看对了眼,宋日升巴巴的求着田灯花请媒婆上门提亲,去了三次,齐家人感受到了宋家诚意,这才松了口。
齐莲这一假想天寒地冻的,宋日升来睡自家柴房,这哪里能受得了。
一串话说下来那都是带着真情实感的。
也直观的展现了,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对这样的处境是一个怎么样的表现——明明处理方法那么多,那翟家却选了一个最不把宋月平当回事的法子。
宋月平脸白了又白,人都有些恍惚了。
宋燕燕看在眼里,暗暗满意的一点头。
让这个恋爱脑好好想想,在感情中,真的担心一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鹅毛大雪。
漆山山脚下的小村子,银装素裹,炊烟袅袅,没什么人在外头行走。
“燕燕!去给鸡添个食!”
“知道啦,阿娘!”
厚重的门帘被掀开,出来个破旧厚实棉袄裹着的半大丫头。
这半大丫头年龄虽小,但眉眼却是生得极好,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是身上这又破又笨重的厚棉袄都掩不住的俊。
小丫头嘴里呼着白气,手缩在袖子里,打算去灶房拿些米糠壳喂鸡。
然而小院风骤雪急,这小丫头脚底出溜滑了一下,后脑勺重重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
“当家的,倒也不是我这当大嫂的狠心,小妹已经昏迷三天了,光药都吃了五两银子的。家里这几年就攒下了那么一点银子,全都吃她嘴里了,咱们一家子往后可怎么活?”
“行了,闭嘴吧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妹就这么昏迷下去,什么也不做吧!你也别当着娘的面说这个,小妹可是爹的遗腹子,这么多年,娘把她看作是眼珠子一样。你要敢说半个不字,娘不撕了你?”
“不是,当家的,我的意思是,这药眼看着也没啥用。要不,请南山那边的神婆过来给小妹跳个大神驱驱邪?”
“别提那神婆!前些日子李家三哥,不就是喝了那神婆的符水,上吐下泻,差点人都没了?”
“神婆说了,那是意外,意外!”
耳边细细碎碎的声音,吵得炕上躺着的宋燕燕头痛欲裂。
她想睁开眼,跟大哥大嫂说,不要吵啦,她好得很,从未这般好过!
可她昏迷不醒的身体根本就不听她的,醒不来,也动不了!
似是有一股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拘束着她的魂与魄!
宋燕燕“昏迷”三日了。
谁也不知,这三日,宋燕燕却是因祸得福,在昏迷中想起她前世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一抹孤魂。
不过,眼下这也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是,宋燕燕在这昏迷的三日内,于梦境中几乎是过完了普通农女宋燕燕的短暂一生!
——宋燕燕她们全家的苦难,始于收养罗锦瑜。
这罗锦瑜,就像是宋燕燕前世爱看的真假千金文里的女主——她亲娘是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却在出生时被有心人调换,堂堂真千金流落民间,受尽苦楚。
后来真千金罗锦瑜历尽艰辛认祖归宗,心疼她的长公主亲娘头一件事就是清算。
清算了曾收养了罗锦瑜的宋燕燕全家!
——宋燕燕她们全家,被长公主派出的暗卫在一个雨夜屠戮殆尽,灭了满门。
就连宋燕燕那还在襁褓中的侄子侄女,都没能逃过这一劫,鲜血染红了襁褓!
那尖刃穿体而过的极致痛楚,都比不过她娘为了护住她挡在她身前,却被那些暗卫一并捅穿、母女俩鲜血流满了彼此全身的痛!
想到这,还躺在炕上醒不过来的宋燕燕,简直是心急如焚。
想起梦中曾经经历的一切,她娘捡回真千金罗锦瑜的时间,差不多就在这风雪漫天的节点附近了。
宋燕燕心里还在想着对策,就听得厚重门帘被人从外头掀了起来,她娘的声音从外头响了起来:“......老大媳妇,赶紧过来搭把手。”
大嫂齐莲窸窸窣窣的起了身,又倒吸一口凉气:“娘,你这从哪里捡了个小丫头?咋也晕着?”
宋燕燕心沉了沉。
坏了,听这动静,她娘把真千金罗锦瑜那丧门星带回来了!
田灯花跟齐莲一起,把捡回来的还在昏迷不醒的小丫头放到炕上离宋燕燕不远的地方。
田灯花显然也很是烦躁:“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丫头......我本想着再去给燕燕拿点药,一开门就见着这丫头晕倒在咱家门口!眼下燕燕昏迷不醒,我寻思着也不能见死不救,折了咱们燕燕的福气。”
宋燕燕在心中大喊,不,我的亲娘啊,我折点福气也不算什么,这死丫头折的可是咱们全家的命啊!
可无论宋燕燕在心中如何呐喊,她的身体就像死鱼一般躺在炕上,根本动不了。
齐莲倒了碗热水过来,田灯花把捡来的小丫头扶坐起来,帮着把热水喂了进去。
一碗热水下肚,那小丫头有了微弱的动静。
饶是对婆母从外头捡人回来有些怨言的齐莲,也忍不住露出一分喜意来:“娘,她好像要醒了?”
田灯花更是喜上眉梢。
这是个好兆头啊。她的燕燕,说不定也快醒了呢!
不多时,田灯花捡来的那小丫头果然浑身颤着醒了过来。
等那小丫头弄清楚所处环境后,便挣扎着跪在了炕上,朝田灯花磕了个头:“好心的婶子,多谢您救了我。”
田灯花虽是个泼辣性子,但人是本分庄稼人,见这救回来的小丫头磕头砰砰的,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拉住:“细伢,快起来快起来......你家在哪里啊?我看你眼生得很,不像是附近几个庄子的啊?咋会晕倒在我家外头?”
那小丫头流着泪:“我是从人牙子手里逃出来的,那人牙子要把我卖到窑子里......我拼死逃出来,没想到竟在您门外晕了过去。”
她抽抽噎噎的,声音发着颤,看着可怜极了。
“婶子,我一看您就知道您是好人。我晕倒在您家门外,想来应是老天看我太苦,给我指的最后一条生路。求您,求您收留我吧。我什么活都能干,我吃的也不多,我给您当丫鬟伺候您,给您当牛做马......”
她又一下一下给田灯花磕起了头,哭求着。
浑身不能动的宋燕燕听着这番话,要急死了!
娘啊,你别信啊!
这死丫头嘴里没句实话!
这死丫头说什么被人牙子拐卖,实际上是她跟教养她的老鸨被仇家追杀,一路逃难过来的!
这死丫头为了给自己找个容身之地,根本就没考虑会不会给收留她的人家带来杀身之祸!
还有她说什么,当牛做马——
呵!
这会儿说的好好的,等她娘真信了,后面就等着被清算吧!
这被人调换流落民间的真千金罗锦瑜口口声声说什么当牛做马,什么活都能干,实际上,宋家让她干的每一笔活,这罗锦瑜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可她们宋家就是个贫苦的普通农户家,家中不宽裕,农家儿女,哪有不做些力所能及活计的?就连她这个宋家亲女儿都时常被她娘支使的忙来跑去,这真千金罗锦瑜是生活在她们宋家,同她们一道做些农活又怎么了!
可对人家打小锦衣玉食往瘦马方向培养的真千金来说,清晨起来去割猪草是欺负;晌午做饭食时帮着添柴烧火,是虐待;给家中下田干活的男人们浣衣晾晒,更是了不得的凌辱!
这一笔笔一件件,在真千金罗锦瑜恢复长公主之女的身份后,都成了宋家上下“虐待”罗锦瑜的铁证!
最后,这些又变成了砍向宋家上下的屠刀!
想起那流遍整个小院的血,还有那尖刃刺穿她与她娘亲的痛,宋燕燕极力想挣扎,想大喊,却动弹不得。
她躺在炕上,绝望得很,眼睛流下了一行泪。
田灯花确实动了恻隐之心,但正当她要应下来时,却猛地发现自家昏迷不醒的女儿脸上有一道晶莹流下!
田灯花定睛一看,竟是一行眼泪!
昏迷不醒的女儿竟是在流泪!
田灯花顿时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人都扑到了宋燕燕炕边。
“燕燕!燕燕!你能听见吗?!”
田灯花看着闭着眼流泪,却不能动的女儿,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燕燕,娘的燕燕......”
田灯花的眼泪落在宋燕燕脸颊之上。
宋燕燕只觉得脑海中响起一声细弱的破碎声,似是什么桎梏被打破。
“娘——”
宋燕燕睁开了眼,虚弱的喊了一声。
宋燕燕小声道:“娘,从前咱没有多余的银钱,一个铜板都要掰作两半花。眼下稍稍宽裕些,咱们花点小钱,跟那位门房爷爷打好关系,日后再来县学看三哥,不也方便些?”
田灯花看了宋燕燕好一会儿,“啧”了一声,嘟囔道:“昏迷了那么一趟,醒了后倒是比以前想得多了些。难不成,是昏迷的时候长脑子了?”
宋燕燕扁了扁嘴。
她阿娘什么意思呢?
这是说她从前没脑子吗!
她从前虽说没有想起现代时的记忆,但哪里没脑子了啊?
田灯花被女儿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摸了摸宋燕燕的头发,很敷衍的安慰:“傻孩子,你一点也不傻。”
宋燕燕:“......”
娘俩一边烤着火一边说着话,宋星明很快跟着那门房大爷出来了。
宋星明虽说只比宋燕燕大一岁,但人看着却是少年老成,十分沉稳。
不过饶是再少年老成,在看到母亲与妹妹时,还是难掩喜色,大步上前:“娘,燕燕,你们怎么来了?”
宋燕燕也十分欢喜。
她是遗腹子,打从出生就没爹,他们娘要养四个孩子,也是十分吃力,分身乏术。
宋燕燕打从有了记忆,就是两个哥哥轮流带她跟三哥。尤其是只比她大了一岁的三哥,他们年龄相仿,孩提时在一起玩的时间更多。
只是有一日,她三哥偶然经过一所学堂,被里面朗朗读书声吸引,在学堂外头站着听了大半日的课。
她三哥知道家里本就艰难,从未跟田灯花说过什么,只是自己每日翻山越岭去学堂外头偷偷听夫子讲。
直到旁人发现了,闲话传到田灯花耳中,田灯花这才知道,她家老三每天都不见人影,是跑到二十里外听人读书去了。
田灯花咬了咬牙,砸锅卖铁的凑齐了束脩,把宋星明送进了学堂。
宋星明念书极有天分,几乎是过目不忘,学堂里的夫子恐他明珠蒙尘,写了荐信,把宋星明送到了县学里。
只是,县学的束脩比之普通学堂还要更高些,好在宋日升宋月平都大了,除了地里的活计,平时还四处打零工,宋星明又找了个帮书肆抄书的活计,一家子齐心协力,总算是让宋星明有了书读。
宋星明也很争气,学业在县学里一直都是稳稳的头名,平时连旬休都不回家,留在士舍抄书赚钱。
算起来,宋星明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家人了,怎能不激动?
“三哥,我们来县里赶集,顺便看看你。”宋燕燕上下左右的绕圈看着宋星明,见她三哥好像又高了些,小姑娘眉开眼笑,刚想说一句又高了的话,脑子里闪过一句影视剧的台词来。
“三阿哥又长高了......”
宋燕燕顿时住了嘴,这可不兴说啊。
她换了另外一个让人高兴的话题:“三哥,大嫂怀孕啦。等明年你就能当三叔了!”
宋星明果然也很高兴,只是他性子老成些,表达喜悦也含蓄些:“以后我教他读书。”
田灯花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窝心的很,嘴角都快咧到眼角了。
读书人好,读书人好啊!
田灯花从背后的背篓里摸出一双鞋来:“老三,来,试试看,合不合脚。”
宋星明依言换上新鞋,走动几番,果然舒适极了。
宋星明一脸的钦佩:“娘可真厉害,刚刚好,又暖和又舒服。我一会儿直接穿着回舍监,不脱了。”
这话把田灯花哄得,眉开眼笑的:“好好好。”
宋燕燕又献宝似的把她买的那几块点心捧了出来:“三哥,你看这是什么?”
宋星明眼都亮了,口水也情不自禁的咽了一下。
但他却是很坚决的推辞了:“我不爱吃这个,你们拿回去吃吧。”
宋燕燕呵呵两声。
她这少年老成的三哥还在装,真当她做妹妹的不知道,她这三哥最喜欢的就是甜食!
只是甜食对于她们家来说太过奢侈,偶尔得到,她三哥哪怕再喜欢,也会装作不喜欢的样子,推让给别人。
“三哥,你吃就是了!”宋燕燕把点心塞进宋星明怀中,语速飞快,“三哥你放心,家里发了点小财,我们都吃的可好啦。先前你不在家,还吃了一大锅猪肉白菜炖粉条呢,那香的!可惜你吃不到,老可惜了......还有,你明年的束脩也有着落了,你只管放心读书!点心你拿好!再不吃我要生气了!”
宋燕燕小嘴叭叭叭的说了一通,宋星明先是有些错愕,继而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含笑看着宋燕燕发挥。
田灯花站在一旁,看着样貌相似的两兄妹一并站在那儿说话的样子,她心里涌起一阵骄傲来。
宋燕燕生得好,是远近有名的美人坯子,宋星明是她亲哥,自然也是风姿玉貌的翩翩少年。
两人站在一起,简直跟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似的。
别说田灯花了,就连门房大爷都看着忍不住有些眼热。
要是自家孙子孙女也生成这样,那他天天回家见着,铁定长命百岁!
......
田灯花跟宋燕燕到家时快要下午了,结果这一到家,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劲。
院子里空荡荡,屋子里也静悄悄的。齐莲坐在炕上,在那抹眼泪呢。
宋燕燕赶忙过去:“嫂嫂,怎么啦?谁惹你了?我大哥呢?”
眼下地里没什么活计,天又太冷,田灯花没让宋日升出去做零工,宋日升按理说应当是在家里陪着齐莲才是。
齐莲一听宋燕燕提到宋日升,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田灯花一见,火气上来了:“老大欺负你了?那兔崽子——他人呢!?”
齐莲却只摇头抹泪不说话。
田灯花怒火高炽——自然,这火气不是冲着齐莲去的。
她现在已经在四下找趁手的工具,准备一会儿找到宋日升就给他一个棍棒教育。
田灯花这刚摸到墙角的一个浣衣杵,就听见外头一道含羞带怯的女声传来:“大表哥,你累不累?我帮你擦擦汗吧?”
田灯花愣住了。
齐莲眼圈更红了,她显然不愿意让旁人看到她在哭,背过身去,胡乱抹了几下眼泪,把泪都抹了去。
宋燕燕脑中轰隆隆的,想起了一件差点被她遗忘的事来!
主簿夫人姓肖。
肖夫人很有贵妇人的派头,身边除了罗锦瑜,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
她站在那儿,矜贵的朝宋燕燕她们娘俩点了下头,眼神带着几分打量的意味,落在了宋燕燕身上。
“锦瑜,”肖夫人笑盈盈的,“那个小姑娘就是你说的,做了个梦,梦到一个白胡子老道,说她们家会救了你的那个?”
罗锦瑜一脸的羞怯娴静点了点头:“义母,是她。”
肖夫人笑容更深了几分,招呼宋燕燕:“小姑娘,过来。”
宋燕燕看了眼田灯花。
田灯花虽说心里不爽,正吃着饭呢,这逗弄的口吻叫人过去,她女儿又不是小狗小猫的。
但田灯花也知道,这些管着她们民生的小官最是得罪不得。
田灯花掏出块洗的发白但是干干净净的帕子给宋燕燕擦了擦嘴角,牵着宋燕燕的手去了肖夫人面前:“民妇见过主簿夫人。”
肖夫人神色淡淡的,没理田灯花,眼神更多的是落在了宋燕燕身上。
“小姑娘,我听锦瑜说,你当时梦见了一个白胡子老道?”肖夫人似是对这很感兴趣,勾着唇,笑着问。
宋燕燕看了一眼罗锦瑜。
罗锦瑜正矜持的笑着。
她就知道,罗锦瑜为了提高自己身价,肯定会到处说的。
宋燕燕垂眼,把先前跟罗锦瑜说过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
肖夫人听得眼中异彩涟涟。
罗锦瑜似是还有些不好意思:“......许是巧合了。只是当时宋姑娘一口说对我姓罗,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
罗锦瑜一边说着巧合,一边又故意拿出宋燕燕说对她的姓氏来增加梦中那白胡子老道的含金量。
宋燕燕虽说不喜欢罗锦瑜,也本能的不喜欢这位主簿夫人。
但她可不想罗锦瑜被这位主簿夫人退货,她巴不得两人好好在一起。
宋燕燕一本正经的点着头,很配合:“对呀。梦里那个白胡子老道告诉我,说这位罗姑娘的命格贵重,只是我家太穷了,没法沾人家的光,反而会拖累了罗姑娘,所以......”
宋燕燕很是情真意切的叹了口气。
肖夫人脸上明显笑容都多了几分。
她笑叹道:“那天我一看到锦瑜这孩子,就觉得同我有缘。后来听她说,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事。”
宋燕燕一本正经的点头附和:“这说明都是夫人家运道好啊。都说金窝窝才能招来金凤凰,对吧?”
这话说的,主簿夫人跟罗锦瑜都眉开眼笑的。
罗锦瑜看向宋燕燕的眼神,终于带上了一抹满意。
主簿夫人也十分满意。
这对义母义女心满意足,相携而去。
田灯花在她们身后,松了一口气,其后又暗暗往地上啐了一口。
“摆那么个臭架子,还让我闺女过来问话。结果都不给小辈看礼的。咱们乡下人都知道要给小孩包几个铜板的吉利钱呢!”田灯花不屑的哼了一声,又拉着宋燕燕往馄饨摊子走,“走,咱们吃咱们的去,害得咱们馄饨都凉了。”
宋燕燕倒不稀罕那主簿夫人的礼,她心里只盼着这位主簿夫人能跟罗锦瑜锁死。
如果可以,宋燕燕愿意亲口吞下钥匙,以保她们锁的死死的!
待田灯花跟宋燕燕把馄饨吃完,母女俩周身都热乎乎的,继续在集上逛着,期间田灯花买了两条鱼干,又买了些盐巴,把家里短缺的东西补了些。
家里的葫芦瓢用的时间太久,磨损的快要破洞了。田灯花站在一个卖葫芦瓢的小摊面前,正在那跟摊主讲价,宋燕燕突然瞪圆了眼。
咦,前面那对男女,那不是她二哥跟那位翟家姑娘吗?
显然,宋月平没看见宋燕燕。
宋燕燕也没出声,看着宋月平跟翟家那姑娘的背影消失在街尾。
田灯花也以一个满意的价格买到了她想要的葫芦瓢,心满意足的付过铜板后,她发现闺女好像在看着哪里发呆。
“走了走了。”田灯花招呼宋燕燕,“走,娘带你去扯几块布。”
宋燕燕应了一声,小声道:“阿娘,我刚才看见我二哥跟翟家姑娘了。”
田灯花撇了撇嘴:“你二哥在给翟家那姑娘买东西吧?”
宋燕燕惊奇道:“娘,你怎么知道!”
田灯花冷嗤一声,也懒得跟年龄尚小的女儿多说,只摸了摸女儿的发髻,简单道:“我给你二哥银子的时候,就猜到了......算了,不提你二哥那个晦气东西,走,娘带你买点好看的首饰去。我生得闺女这么好看,就该好好打扮着!”
宋燕燕见田灯花心中有数,便也没多说,乖乖的应了一声,挽上了田灯花的胳膊。
让她二哥瘸了腿的那桩祸事,要到明年春天......
眼下,一切还来得及!
......
田灯花跟宋燕燕在集上买了不少东西,重一些的,放在了她身后的背篓里,轻省一些的,就让宋燕燕拿包袱布包起来,背在身后。
还有一份,是宋燕燕自掏腰包给她三哥买的几块点心。
宋燕燕振振有词:“三哥整日里学那些之乎者也,又辛苦又费神,我得给三哥多补一补!”
田灯花嘴上骂着你这丫头有了钱就乱花,但却还是美滋滋的带着宋燕燕往县学方向去了。
县学的门房正在屋子里守着火盆烤火,被人叫了出去,他本来还有些不大高兴。
但架不住宋燕燕生得好看,嘴又甜,一口一个麻烦爷爷了,爷爷辛苦了,甚至还从给宋星明买的糕点中拿了一块,递给门房:“这点心可好吃了,爷爷尝尝呀。”
门房接过那块糕点,笑得脸上褶子都快成菊花了,非但一口应下去帮她们去找宋星明传话,还十分热情的邀请她们母女俩也进这县学大门旁负责值守的小屋里烤烤火。
宋燕燕冲着门房甜甜一笑:“谢谢爷爷。爷爷真好。”
美的门房颠颠的把门一关,就去县学里头传话了。
门房一走,田灯花这才“嘶”了一声看向宋燕燕。
她是有些心疼,那糕点不便宜呢,她这傻女儿就这样送出去了?
这三年,宋日升成了亲,也更有担当;年龄大了些,样貌更长开了些,看着确实比三年前更有魅力些。
向玉亭那颗心,又扑通扑通悸动起来。
她一口一个大表哥,打着想跟大表嫂打声招呼认认亲戚的幌子,进了宋家。
结果她当着齐莲的面,一直在那揪着三年前他们两人相处的那么一两件小事说。
事情确实有,毕竟是正经亲戚,肯定是又过来往的。
但从向玉亭嘴里说出来,好像又多了那么几分郎情妾意两小无猜的劲儿。
宋日升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旁的倒没听出来。齐莲本来也没听出来,但看着向玉亭那带点儿挑衅的得意眼神,她一下子品出了向玉亭说的那些话的言外之外!
齐莲好悬没被气死!
她男人长得俊,平时去溪边洗衣裳时,村里好些小媳妇,也会故意打趣她。
但那些跟向玉亭这种的,明显都不一样!
尤其是,向玉亭坐了一会儿,又说什么,想要出去买块豆腐,但是不知道怎么走,让宋日升给她带路。宋日升也没多想,一口答应了,嘱咐了齐莲两句,就带着向玉亭出去了!
齐莲坐在炕上,越想越委屈,这才有了田灯花与宋燕燕回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
宋燕燕亲亲热热的坐在齐莲身边,跟向玉亭打招呼:“这是向家表姐是吧?”
向玉亭骨子里还是看不太起田灯花她们这一支的,下巴一扬,“嗯”了一声,尽显倨傲本色。
田灯花看这向玉亭这样,手就痒了,恨不得一巴掌拍这姑娘后脑勺上。
当年宋老太太想要撮合宋日升向玉亭这事,她谁也没说。她是考虑到人家向玉亭毕竟是个小姑娘,要脸,还要再说亲的。
眼下看来,她当时还真没拒绝错。
这向玉亭对着她家燕燕,傲什么傲啊!
宋燕燕笑吟吟的:“向表姐今儿这是有空过来走亲戚吗?......你说你来都来了,带什么东西啊。”
向玉亭脸黑了一块。
她手上拎着块豆腐,还热乎着,冒着热气。
她方才就是以买豆腐为由,让宋日升带她出去的——但她也是真要买豆腐,家里要用呢!
宋燕燕从炕上跳下来,自来熟的去接向玉亭手上的豆腐,一边接一边谦让:“向表姐也太见外了,来都来了,下次别带东西了昂......”
向玉亭脸彻底黑了,她赶紧把豆腐举起来,避开宋燕燕的手:“......你瞎说啥呢,我又不是来走亲戚的!”
宋燕燕立马变了脸色:“哦,向表姐不是来走亲戚的啊,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我嫂子身体不舒服,恕我们不招待了啊!”
向玉亭没想到宋燕燕这死丫头说翻脸就翻脸,还直接下了逐客令!
她气得胸膛起伏,掉头就走。
宋燕燕在向玉亭身后扁了扁嘴。
想当她大嫂?呵,没门!
齐莲见宋燕燕三言两语怼走向玉亭,都惊呆了,还有些惊疑不定:“......啊,燕燕,这不是你们家亲戚么,这,这样能行吗?”
田灯花坐在一旁的炕角,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要我说,燕燕做的好。来我们家摆那副鬼样子,没直接打出去都已经是我给老太太面子了!”
田灯花是长辈,她一个长辈掺和这事,回头向玉亭再跑到宋老太太那一哭诉......虽说田灯花不怕,但田灯花也嫌烦啊。
眼下宋燕燕这小辈,几句话轻轻松松把向玉亭给轰了出去,回头说起来,那也只是小辈之间的口角罢了。
宋燕燕神气十足的掐着腰:“嫂嫂,你放心,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她这个大嫂,虽说有时候糊涂了些,有时候也有点小心思,但就凭人家嫁到他们家三年,对他们家上下一直都不错,以心换心,宋燕燕也十分愿意把她当做至亲的亲人来对待。
宋燕燕眼下就一个原则,谁敢伤害她的家人,谁就是她宋燕燕最大的敌人!
等宋日升烧水回来,也没注意屋里少了个人,更是没提向玉亭半句,只挂念着齐莲:“媳妇儿,身体舒服些了吗?”
齐莲这才露出个笑模样来:“好了些。”
宋日升很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宋燕燕在一旁笑眯眯的捧着脸看着。
真好,她希望她大哥嫂嫂和和睦睦幸幸福福的,不要被外人干扰。
“对了,差点忘了!”
宋燕燕一拍脑袋,从怀里摸摸摸,摸出几根极好看的彩绳来,捧到齐莲面前:“嫂嫂,我买的,你挑两根。”
齐莲又惊又喜:“有我的份?”
“有有有。”宋燕燕点头,一本正经道,“现在我可是江湖人称的小宋富婆,区区两根扎头发的彩绳,洒洒水啦。”
齐莲被哄得开心极了,也没跟宋燕燕再客套,高高兴兴的挑了两根。
她笑弯了眼:“燕燕对嫂子可真好。等我们燕燕嫁人的时候,嫂子一定给我们燕燕多添些妆。”
宋燕燕一听嫁人就头皮发麻,她这会儿年龄还小呢。
虽说这风俗民情就是差不多她这个年龄开始相看人家,但她现在想起了现代那一世的记忆,再反过来看当下的风俗民情,就难免有些接受不能了。
好在齐莲也只是这么一提添妆的事,并没有什么现在就要给宋燕燕说人家的心思。
宋燕燕也没揪着这个不放。
她起身,往窗外看:“说起来......二哥怎么还没回来啊?”
田灯花“啧”了一声:“你管他。”
齐莲犹豫了下:“娘,二弟跟那翟姑娘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田灯花扯了扯嘴角:“呵,那臭小子,一颗心就扎在人家姑娘身上。屁颠屁颠的......他要是铁了心想娶她,我这个当娘的能咋地?拆散鸳鸯啊?回头看看吧,不行年后挑个好日子,我让王媒婆上水旺沟提亲去。”
齐莲虽说也有些担忧,但她一个当嫂子的,顶上婆母还在呢,自然不会去插手叔子的亲事,便也就没说什么。
宋燕燕却是因着梦中都梦到过,倒是心知肚明。
那水旺沟的翟翠花,是不会嫁给她二哥的。
罗锦瑜自是不知道自己真正身世。
她打小被鸨母养着,琴棋书画都学着,处处都是往勾人心魄的瘦马那教养。
但罗锦瑜知道自己生得比旁人都美,这心气自然也是高着。
眼下一听这农家丫头说自己命格贵重,她下意识就信了!
罗锦瑜心口怦怦直跳!
她就说,她打小就觉得自己同旁人都不一样!
原是因为她命格贵重啊!
这农家丫头还说,自己将来的落处是大富大贵之家。
也就是说,她的好日子不远了?
宋家人饶是再相信宋燕燕,但这什么梦中碰到白胡子仙人指点一事还是太过离谱,田灯花三人都将信将疑的,狐疑的看着宋燕燕。
宋燕燕一本正经:“是真的。阿娘你是知道我的,我哪能编这样的话来诓人。不信你问这位小贵人,她是不是姓罗?”
罗锦瑜震惊到身子都晃了下!
随即眼里闪过一抹激动来。
“我,我确实姓罗......”罗锦瑜强行镇定,可微颤的声音到底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见罗锦瑜这般,田灯花哪还能不信,倒吸一口凉气。
还真有个白胡子老道在女儿梦中指点迷津了?!
齐莲原本还有些救了贵人的欢喜,但她又一想,方才燕燕也说了,这贵人命格太贵重了,她们家承受不住,所以燕燕才会晕倒。
那......那眼下贵人就坐在她们家炕上,她们家不会再出什么大事吧?!
齐莲还在惴惴不安,田灯花却已经拍了板:“外头雪差不多停了,老大你明儿把这位罗姑娘送进城,既是贵人,又有大富大贵的命相,咱们可不能耽误了人家往后的好日子!”
罗锦瑜到底有些忐忑,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
但她目之所及,见宋家家徒四壁,墙上的黄泥还露着稻草,桌子都是缺个角的,怎是一个穷字了得。
罗锦瑜原本想让宋家先收留她几日的话,便又咽了下去。
她从小到大都有丫鬟伺候,以防一双纤纤玉手变得粗糙,衣食住行都称得上是精致,哪里住过这般简陋的处所。
罗锦瑜娇怯垂眸,细声细气道:“都听婶子的。”
再也不提什么当牛做马之类的话了。
田灯花也松了口气,又吩咐宋日升齐莲两口子去把小院西边宋星明的矮屋子收拾一下,暂时先让罗锦瑜住一晚。
宋家老三宋星明眼下在县城读书,一个月才回来一趟。屋子空着也是空着。
罗锦瑜虽说有些嫌弃,却也没有旁的法子,跟着宋日升齐莲出去了。
这罗锦瑜一走,田灯花就换了副脸色。
她想动手去拧宋燕燕的耳朵。
但这刚伸手,就想起来先前宋燕燕被她一拍,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只能悻悻的又收回了手。
“燕燕,阿娘问你,”田灯花忍住拧小女儿耳朵的冲动,压低了声音,“那姓罗的小丫头,当真是什么贵人?”
只能说是知女莫若母,她方才偶然发现,她闺女看向那罗锦瑜的眼神就不太对劲,透着一股让她胆颤心惊的狠。
真要是个贵人,她闺女能这样?
她闺女自然不可能有问题,那有问题的,铁定就是那劳什子贵人了啊!
宋燕燕扑到田灯花怀里,小小的身子微微发颤,那张俊俏的小脸都煞白煞白的。
可把田灯花骇了一跳。
“娘,”宋燕燕声音干涩,“我是说谎了,那姓罗的不是什么贵人,她就是个丧门星!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她留在我们家,会害得我们一家子家破人亡!”
宋燕燕越说越想哭。
梦中那一世的经历历历在目,她娘挡在她身前,可她们还是被那冰冷的长剑一道捅穿!
阿娘的血流了她一身,她好痛,好痛!
田灯花骇得手脚冰凉,怀中女儿的小身子抖的厉害,田灯花根本就没怀疑半个字真假!
女儿都怕成这样了,可见说的一定是真的!
田灯花眼神落在屋子拐角处放着的一把镰刀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一股冲动,想去把那个姓罗的小丫头给宰了!
但——
田灯花理智回笼,打了个寒颤。
不行不行,她怎么能这么冲动?那姓罗的要是死在她们家,事发后,她被抓也就算了,她家几个崽往后要怎么过日子?!
更何况,她燕燕也说了,那姓罗的留在她们家,会害得她们家破人亡——
那么,只要把那姓罗的给送走不就行了?
看她燕燕的做法,明显也是奔着这么处理的!
田灯花面色变来变去,最后白着脸问宋燕燕:“......要是那把姓罗的送走,咱们家是不是就能避开这一劫?”
宋燕燕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罗锦瑜就像她前世看过的真假千金文中的真千金女主,自带气运,机缘很多,总是能逢凶化吉。
按理说,她只要让家里别收留罗锦瑜,到时候罗锦瑜恢复了长公主之女身份后,总不能再说什么她们家苛待欺负罗锦瑜了吧?!
这样,梦中的惨剧,就一定不会再发生了!
宋燕燕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她一定要好好守护她的家人!绝不让梦中的惨剧发生在现实中!
田灯花看着怀中不再发颤的小女儿,心中也下了决定。
她要赶紧把那姓罗的送得远远的!
翌日,雪彻底停了。
齐莲给罗锦瑜拿了件厚重的蓑衣披在身上防寒,宋日升也穿上了他最厚实的棉袄,拿了一包田灯花做的饼子,深一脚浅一脚带着罗锦瑜往县里去了。
齐莲还有些担心,倚门目送宋日升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村口。
旁边有村人过来打趣:“哎呦宋家大媳妇儿,你们小两口这感情是好啊......就是你这肚子真是不争气啊,这都进门几年了,还不赶紧给人家老宋家生个孙子?”
这话算是戳到了齐莲的肺管子。
她嫁给宋家老大宋日升三年了,肚子一直没动静。
先前回娘家时,她还偷偷去看过大夫,大夫说她身体没毛病,可能就是还差点缘分。
齐莲也只能按捺住焦急的心情。
田灯花自己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底下俩儿子都还没成亲,倒是也不急,没催过齐莲。
但架不住好些长舌妇背地里偷偷笑话她是不下蛋的母鸡,齐莲这压力也是大的很!
这会儿又听见旁人笑她肚子没动静,齐莲眼窝都红了。
“我隔大老远就听见有人说话难听得很,还当是谁呢!”宋燕燕穿着厚厚的棉衣出来,棉衣领子那儿还滚了一圈兔子毛,灰绒绒的,一看就暖和的很,衬得宋燕燕这小丫头越发俏了。
宋燕燕站在齐莲旁边,小嘴嫌弃的一撇,“......这出来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葛婶子啊。婶儿,倒不是我说,你有时间操心我嫂嫂的肚子,倒不如操心操心你那好儿子啊。上次他去爬隔壁村小媳妇家高墙,被人打断的那条腿,好了吗?”
被称作“葛婶”的妇人脸色几变,悻悻道:“宋燕燕你这张嘴......可真是!”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见田灯花也从小院里出来了,葛婶立马闭上了嘴!
宋老太太一直被宋日升宋星明兄弟俩送到宋老三的小院门口,寒风一吹,宋老太太这才堪堪反应过来,嚷嚷:“田氏太过分了!”
宋老太太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但她最疼的,还是家里的老幺,宋老三。
甚至分家时,因着宋老太太的偏心,非要跟着小儿子宋老三一起过,宋老三得了宋家最多家产去,单说田地,就把最好最肥的那几亩良田都分走了。
眼下,宋日升宋星明兄弟俩,就是把宋老太太送回了宋老三的小院前。
他俩甚至还贴心的替宋老太太叩了叩宋老三小院门上的铁环,然后转身就跑。
徒留宋老太太在后头气得直跺脚。
兄弟俩一顿跑,一直到跑回家里,对视一眼,笑出了声。
田灯花已经去灶房忙活了。
齐莲要去帮着烧火,被宋燕燕按住,说她怀着身子,烟熏火燎再熏着她就不好了。
齐莲愣是都没能从炕上起来。
宋燕燕跑去灶房帮田灯花烧火做饭,母女俩一道在灶房蛐蛐宋老太太。
田灯花骂了一通后,浑身都舒畅了。
宋燕燕刚起了个头,想要批判一下她奶奶这种糊涂行为,田灯花立马板着脸道:“我能骂,你不行。你要是在家说顺嘴了,出去说了让人听见了,回头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我还怎么把你这丫头嫁出去?岂不是要砸在手里了?”
宋燕燕嘟嘴:“娘!”
田灯花却犟得很,手里锅铲挥舞的飞起:“行了,去去去,出去喂鸡去,别在灶房碍事。”
“哦。”宋燕燕噘着嘴,从灶房墙角的谷壳袋里,抓了一把谷壳,又拌了一丢丢发霉的陈米,端着盆去喂鸡了。
宋燕燕看着鸡圈里那几只扑棱着翅膀抢着啄食的鸡,好巧不巧又想起一桩事来。
在梦中,也是快到了过年那几日,她娘本想着去鸡圈里抓只鸡宰了过年,却突然发现,鸡圈破了个洞,里头养着的五只老母鸡一只公鸡,最后就只剩了那么两只老母鸡!
其余鸡都跑了!
宋家上下简直是五内俱焚!
田灯花围着鸡圈转了一圈发现,鸡圈一角好像破了个洞,这事就以意外结案了。
虽说再心疼,那也没了办法。
毕竟是个意外。
然而在之后的梦中,宋燕燕却梦到了这一幕的真相——这并非是意外!
梦中,宋燕燕全家惨死后,她的魂魄流着血泪,还跟着罗锦瑜飘荡了一段时间,费尽心思想弄死罗锦瑜。
可人鬼殊途,宋燕燕无论如何,都伤不了罗锦瑜半分。
宋燕燕也是在那时才知!原来她家那年没了的那几只鸡,并非意外,而是罗锦瑜背着她们,在漆山山阴处的一隐蔽山洞里收留了一个受伤的人。
为了给那受伤的人补身子,罗锦瑜才悄悄的把家里的鸡分几次送了过去!
——宋燕燕念及此,就气得牙痒痒。
那人是个江洋大盗,后面还救了罗锦瑜一命呢!
......倒让罗锦瑜拿着他们老宋家的鸡做了这恩情!
宋燕燕如今看着家里的鸡圈,想起这茬事,越想越气,越想拳头越硬!
宋燕燕心头下了决定!
她先同家里说了一声,要去找小伙伴玩,实际上出了门就偷偷摸摸拐去了山里。
宋燕燕想去确认一下,没有了罗锦瑜,那江洋大盗是不是还会苟在山洞里养伤。
宋燕燕更想看一下,没了她家那几只无辜被吃的鸡,这个江洋大盗还能不能活啊!
宋燕燕很谨慎,她没有直接去山阴那处隐蔽山洞,这样容易在附近的积雪上留下脚印,暴露踪迹。
这漆山山阴处,是悬崖峭壁,统共就两个山洞。一个山洞在明,另一个山洞,便应是那江洋大盗待的隐蔽山洞。
宋燕燕特特选了一处远远能望见那隐蔽山洞洞口的地方,选了个能隐蔽自己身形的石头,愣是暗中观察了那洞口两个时辰。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宋燕燕坚持蹲守,还真让她蹲到了——那个一脸刀疤,明显很虚弱的男人,以一把寒光凛然的宽背大刀为拐杖,从隐蔽山洞洞里面慢慢走了出来。
他身上衣裳有些地方还渗着血迹,一看就受伤不轻!
宋燕燕没去附近打探是对的,那刀疤男警惕心很重,从山洞出来后,还专门查探了附近的脚印痕迹,见无人来过,这才放心的拄着大刀去觅食了。
宋燕燕缩回石头后,心扑通扑通直跳。
果真就是那个,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的江洋大盗!
宋燕燕磨了磨牙。
她一介弱女子,根本没法跟那背着人命官司的江洋大盗正面对抗。
宋燕燕悄悄回了家。
翌日一大早,宋燕燕又谎称出门玩,实际上偷偷摸摸的跑了二十里路,去了县城。
县城不赶集的时候,人还是有些少的。
再加上临近新年,好些店铺都关了门,街上看着更冷清了。
宋燕燕径直往衙门去了。
因着宋燕燕出门早,这会儿衙门甚至还没开门,大门紧紧关着。
最近监察使手下的人抓了不少县衙的官员,人心惶惶,县衙附近根本没什么人敢来凑热闹。
宋燕燕咽了口唾沫,飞快的从衙门大门中间那条缝那,塞了一张纸进去,随即转身快步离开。
小半个时辰后。
有衙差来开衙门大门,突然发现,地上躺着一张粗糙的草纸。
他好奇的捡起来一看,看的第一眼,眉头都皱了起来——这上面的字,怎么跟鬼画符似的?
怎么上面还有画?......看着就像,简略的地形图?
那衙差拧着眉头认完纸上的鬼画符,脸色一变。
虽说上面的东西看起来很扯淡......可,谁让眼下是特殊时候,监察使在呢!
宁可信其有,也不能在监察使在的这段日子,落下渎职把柄啊!
“大人,大人!”
衙差举着那张纸,直奔监察使处!
宋燕燕走在回招油村的官道上,身后突然传来快马奔腾的声音。
她驻足一看,就见着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官兵,足蹬皂靴,腰配长刀,骑在马上,疾驰而过!
看那方向,正是漆山方向!
宋燕燕有些激动。
官差行动力还是挺足的呀!
不枉她特特从三哥那儿偷了墨跟纸,画了漆山地图,还特特标注了方位,写了江洋大盗藏身于此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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