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唐书惠关子辰的其他类型小说《纠缠十年,我死后前夫才放手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小甜豆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唐书惠扣好大衣扣子,往床上一坐,抱着双臂,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她本来就没打算回来。”关子辰一把将她从床上拎起来:“说清楚!”“疼疼疼!”唐书惠吃痛地想把手臂抽出来,可试了两下都没用。对视间,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电闪雷鸣格外清晰。我就这样盘腿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拉扯、对峙、愤怒。关子辰又将她往跟前拽了一把:“说话!”他的表情挺吓人,唐书惠率先败下阵来,从大衣兜里掏出两张叠成方块的A4纸。“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我满脸问号,心想唐书惠莫不是将我手术前签的“免责声明”给拿出来了?她这就坦白了?我以为她还要再隐瞒一段时间呢。可我看关子辰的表情很不对,不像是看到“免责声明”后该有的震惊,甚至连愧疚都没有。有的,只有愤怒!于...
《纠缠十年,我死后前夫才放手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唐书惠扣好大衣扣子,往床上一坐,抱着双臂,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她本来就没打算回来。”
关子辰一把将她从床上拎起来:“说清楚!”
“疼疼疼!”唐书惠吃痛地想把手臂抽出来,可试了两下都没用。
对视间,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电闪雷鸣格外清晰。
我就这样盘腿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拉扯、对峙、愤怒。
关子辰又将她往跟前拽了一把:“说话!”
他的表情挺吓人,唐书惠率先败下阵来,从大衣兜里掏出两张叠成方块的A4纸。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我满脸问号,心想唐书惠莫不是将我手术前签的“免责声明”给拿出来了?
她这就坦白了?
我以为她还要再隐瞒一段时间呢。
可我看关子辰的表情很不对,不像是看到“免责声明”后该有的震惊,甚至连愧疚都没有。
有的,只有愤怒!
于是我凑过去,赫然被“离婚协议”这四个字牢牢吸引。
这离婚协议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可真想问候唐书惠的十八代祖宗!
可想了想,不行!
我和唐书惠一个妈生的,骂她祖宗,就等于骂我自己。
不过在这种情况我还能想七想八,估计是真被气糊涂了。
“瑶瑶让我转交给你,字都已经签好了。”
A4纸被关子辰攥得满是褶皱:“她提离婚不下十次,哪次不是反悔又回过头来对我死心塌地?这种把戏她没腻,我都腻了!”
“那你这次就将计就计啊!”唐书惠见缝插针,“她选择净身出户,你也没有损失。”
他有些懵,像是被问住了,可表情又闪过不甘心。
我不明白他在纠结什么。
唐书惠也没说错,倘若我真净身出户,他不会有任何损失。
可现在的问题是,以我的性子,根本不可能选择净身出户!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抢也得抢过来!
不要说我贪得无厌,我死了,连器官都被迫捐出去,我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
至少要把儿子的抚养权抢过来!
可这一切不过是我作为灵魂的美好愿景,我一个死人,能抢回来什么?
也正因如此,从昨天到今天,我始终都特别淡定。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做什么都是徒劳,甚至连扇渣男贱女一巴掌,都是奢侈!
“唐书瑶能净身出户?放他娘的狗屁!”
我婆婆一脚踹开房门,我不清楚她趴墙角偷听到了多少,但她还算了解我。
“子辰,这种女人你能忍?你们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你照样能娶到大姑娘!但你告诉她,乐乐她带不走!”
“乐乐姓关,那是我关家的种!跟她唐书瑶没有任何关系!她有什么用?不过就是多个子宫多个肚子!”
“当年生乐乐的时候,她连母乳都没有!是我把牛奶挤到胸上,让乐乐含着!孩子吃谁的奶就跟谁亲,乐乐是我养大的!”
电光火石间,我再也不能保持淡定!
我从来都不知道还发生过这种事,可我看关子辰的脸,他居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迥异的表情!
我越想越绝望,内心宛若被抢劫过的房间,只剩狼藉。
一家子奇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她一遍遍提离婚,那你这次就离,杀她个措手不及!”
“这么久不回来,不就是想让你着急?咱偏不顺她的心!等离了婚,你看是她着急,还是咱着急!”
老巫婆的音浪一阵比一阵大,关子辰有些不耐烦,“你就别跟着裹乱了。她不回来,这婚也离不了。”
“她是死人啊,怎么就离不了?”老巫婆杀疯了眼,张口就来,“唐书惠跟她长得一模一样,你明天就带她去民政局!”
“子辰,你记住,唐书瑶就是被你给惯坏的!只有书惠在真心实意对你好!”
“你跟书惠在一起,她能联系虞家千金,联系姓孟的大佬,助你平步青云,解除公司的危机!”
唐书惠乖乖地没吭声,却对老巫婆的赞美很满意。
我深吸一口气,血管里的血一瞬间全都堵在心口。
这一刻我竟开始痴心妄想。
如果我是虞家千金就好了,不为别的,就为了日后等这一家子奇葩屁滚尿流地来求我。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老巫婆撂下这话,抢走离婚协议,转身就走。
关子辰没由来一阵颓丧,拿出手机,下意识拨通我的号码。
许是想起我的东西都在警察局,又“砰”的一声把手机撂地上。
唐书惠温柔地抚着关子辰后背:
“瑶瑶不告而别,把你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子辰哥,我很心疼你。”
关子辰揉着眉心,须臾摸出烟盒,一口一口抽着,“用不着你心疼,这不过唐书瑶的把戏,等她回来我自然会惩戒。回你自己房间去!”
唐书惠将大衣解开,下颌蹭着他的肩膀,“子辰哥......”
香烟的烟灰瞬间断掉一半,关子辰猛一转头,一字一顿警告:“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他义正严词的模样让我想笑。
唐书惠是他弄进家的,昨天抱着她亲吻脖颈的也是他,现在装出一副禁欲的模样给谁看?
故作深情,真够讽刺的。
唐书惠也没想到他这么油盐不进,不情不愿地撒手,转身的瞬间,我感觉她气得肺泡都要炸掉了。
我担心她一怒之下拿我儿子撒气,虽然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我还是跟她一起飘回了卧室。
回到房间,她气咻咻地将脱下的大衣往床上一砸,往梳妆台前一坐。
“唐书瑶这个贱人!一个死人还净给我添堵,我就不应该让关子辰摘你器官,我该让他亲手将你五马分尸!”
听见这话,我真想拿东西往她身上砸去,可浑身上下,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只能有气无力地飘过去,站在唐书惠的身后。
镜中看不见我,我也无法通过镜子看见我自己。
“等着吧唐书瑶,总有一天我会让关子辰离不开我!我也一定会向你证明,你苦心经营的婚姻,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我想起结婚前,我曾怀疑过唐书惠对关子辰的感情,于是我直接跑去问她。
她举起手指发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夫不可扶,如果我对关子辰心术不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此刻的唐书惠似乎也想起了多年前的誓言,“我是跟你发过誓,可你为什么要信呢?雷又不会真的劈到我身上。”
话落,天边骤然炸开一道惊雷!
这雷确实没能劈到她身上,可雷电后的闪电却不偏不倚将我照亮。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
下一秒,她爆发出阵阵哀鸣:“啊——”
我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将文件夹往桌上一甩:“不做。”
我动作幅度大,孟辞宴搁在桌面上的手腕夹着香烟,烟灰瞬间断掉半截。
他掀开眼皮看我,“什么脾气?”
“孟少,孟总!”我很给他面子的,“我是电视台的女主播,你却让我当婚庆司仪,说不过去吧?”
说是女主播,却是不露脸的那种,主要负责车载广播板块。
考虑到原主不太聪明,所以她的工作属性不需要太强的随机应变能力,照着稿子念就好。
这些都是我从工作手册上看到的。
孟辞宴将烟蒂杵进烟灰缸的同时,吐出最后一口香烟:
“播音生都干过这个,你除了有个千金名号,又比别人高贵多少?”
我从没觉得自己多高贵,我就是不想接下这个跟关子辰有关的烂摊子!
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你就不怕我怨念太重,大闹婚礼?”
“那我就把你送到殡仪馆当入殓师,专门为死人送行。”
我气急败坏,他也没再给我反驳的机会,打了通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一名女孩走了进来。
短发,职业套裙,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干脆利落的干练劲儿。
“孟少。”她打了声招呼,微微点头,尊敬却不恭维。
孟辞宴跟我介绍,“这是婚庆公司的周璐,策划本次婚礼的主要负责人,你全力配合她。”
我深吸一口气,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彻底颓了。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脑癌晚期,还被丈夫摘了器官,爹不疼娘不爱。
重生归来,我需要的是报复和放肆,需要让那对渣男贱女被世人唾弃。
而不是为他们送上美好的祝愿,再为他们策划一场难忘的世纪婚礼!
出了办公室,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和周璐互加微信,随后她当着我的面给关子辰打了电话,预约面谈时间。
关子辰的声音一如既往动听,好像对谁都温柔,除了我,“明天上午可以吗?慧慧医院请不了假,所以得辛苦你早点过来。”
周璐表示当然可以。
关子辰又问:“婚礼主持人你们定的谁?我记得我们指定要电视台的女主播,毕竟是世纪婚礼,所以我们不想用普通的司仪。”
周璐看了我一眼,“主持人是台长亲自挑选的,声音很好听,叫虞书瑶。”
“叫什么?”关子辰显然愣了一下。
“虞、书、瑶。”周璐一字一顿。
“虞家千金的闺蜜?”关子辰深吸一口气,“她不是佣人的女儿吗?”
我忍不住翻了记白眼,不用想也知道虞杉柔为了自抬身价,把我和她的身份换了一下。
周璐又看了我一眼,略显尴尬,“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虞小姐是台长钦点的,专业能力肯定在上乘,所以您不用太担心。”
挂了电话,我觉得没劲透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却又明白自己不得不做这样一件事。
说服自己接受很难,毕竟在我的设想里,关子辰和唐书惠必须被我踩在脚底,我才会产生复仇的快感。
可事实却是,他们现在变成了我的客户,我的甲方,从明天开始,我还得忍受他们对我的挑三拣和绝对压制。
这跟苦逼打工人有什么区别?
于是我回了孟家,用睡觉逃避现实。
再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我是被周璐的电话吵醒的,她说一小时后去公司接我,让我做好准备。
我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里凄楚地想,该来的总会来的。
我匆匆洗漱,随便套了件衣服就离开房间,去到餐厅。
厨师做了美味的早餐,我却没什么胃口,像幽灵一般晃过去,想跟孟夫人打声招呼就去公司。
不成想孟辞宴拿着刀叉,将我从上到下一通扫视,“我真想装作不认识你。”
我愣了下,低头检查自己的穿着。
黄色的分身睡衣并没脱下,外头直接套了件羽绒服,下身是一条毛茸茸的裤子。
更绝的是,羽绒服外竟沾着一点牙膏,也不清楚是怎么弄上去的。
从我的穿着上就能看出来,我开始摆烂了。
孟夫人瞪了他一眼,回头看向我时,一脸温柔的笑意:“你着急去公司吗?”
我将头摇成拨浪鼓,我不着急,我压根儿就不想去!
孟夫人放下刀叉,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指,起身推着我的肩膀往里屋走。
“你跟我来。”
孟夫人带我去了她的衣帽间,将我按坐在梳妆台前,拿起一把梳子轻轻梳我的头发。
“我听宴儿说,他让你跟婚庆公司策划婚礼,你不想去?”
我点头,“能不能让他换个人?”
孟夫人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温柔地笑着:
“人在最低谷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因为这个时期你见到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机会。”
我似懂非懂,“我不认为这个客户可以变成我的机会,我甚至想大闹婚礼。”
孟夫人摸摸我的头,“那你也得有大闹婚礼的本事,你邋邋遢遢出现,人家直接把你给换掉,你连入场券都拿不到。”
我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梳妆镜中巧笑嫣然的孟夫人,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我的确要大闹婚礼,不仅如此还要播放唐书惠杀狗放血的视频。
可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要如何出现在婚礼现场,然后明目张胆地将监控视频拷贝进现场的大屏幕里。
我是拿不到请柬的,尽管真正的千金是我,可关子辰和唐书惠邀请的人却是虞杉柔。
如果变成他们的主持人,我所做的一切准备,反而可以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
孟夫人放下梳子,摆正我的脑袋让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你很受打击,但总会过去的。”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收拾好自己,支棱起来,不要让恨你的人知道你过得不如意。有什么想法就大胆实施,别怕,有我为你兜底。”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接着顺手捏了下我的脸,我俩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和谐得像一对母女。
她让我在她的衣帽间随便挑衣服,梳妆打扮一番,又让孟辞宴送我去公司。
周璐已在公司的停车场等候多时,我下了孟辞宴的车,直接进入周璐的副驾。
周璐从我上车的那一刻起,眼睛就没闭上过,过了好久实在没忍住才出口问:
“虞小姐,咱们是去给客户策划婚礼的,不是去干仗的。你怎么穿一身白呀?”
我系上安全带,将头发一撩,“我要为曾经的自己披麻戴孝!”
跟关子辰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决定嫁给他。
那会儿年纪小,又浮夸,虽出生在江南水乡,性子却一点也不内敛。
我梦想中的婚礼,一定得是世纪婚礼,最好全世界的人都要来祝福我。
婚纱要从巴黎运过来,只要宾客能看见的地方,都得铺满鲜花。
玫瑰太俗气,我钟爱郁金香。
地点必须选在京港会展中心,原因是当年有个男明星迎娶女艺人,半个娱乐圈的人都去了,豪华程度令人咂舌。
那晚从会展中心发射的礼花照亮了整个京港市。
据说那场世纪婚礼,耗资两亿!
我等了又等,终于等到关子辰有能力给我这一切,可站在他身边的人却变成了唐书惠这个恶毒的婆娘。
我不确定他俩的婚礼有没有我想象中的豪华,毕竟五天的时间实在太赶。
他定完会场,找了婚介,一直到晚上才匆匆赶往婚纱店。
Vera Wang的婚纱是每个少女的梦想,包括我。
唐书惠试了一件又一件,每一件都好看到爆。
关子辰却兴致不高,一直拿着手机,开屏又锁屏,最后都会停留在我和他的微信界面上。
他明明知道我的手机在警察局,还有什么可看的?
难不成他以为我会买一部新手机联系他?
许是注意到他魂不守舍,唐书惠穿着婚纱站在小圆台上叫他:
“子辰哥,这些婚纱我都不满意,怎么办嘛!”
其实现在的婚纱很适合她,连我看了都觉得漂亮,可关子辰抬头,只是淡淡一扫。
“随便拿一件得了。”
“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怎么可以随便?我想穿巴黎的秀场款。”
她提及巴黎的时候,我察觉关子辰顿了一下,随后打了个漂亮的手势叫来店员:
“六年前我买过一套婚纱,没取,你们店里还有吗?”
“六年前?”店员挺意外,“您是会员吗?方便说一下您的手机号吗?”
关子辰报出手机号,紧接着唐书惠就被店员叫走,再出现,她身着一袭鱼尾裙,头纱长得能上吊。
我注意到头纱的刺绣,是蕾丝边的郁金香。
“子辰哥,你看!”唐书惠站上小圆台,温温柔柔地叫他。
关子辰转身,只一瞬,我便看见他瞳孔的惊艳,迟了好久才吐出两个字:“像她。”
随后又摇头,“不,一模一样。”
店员托着唐书惠的头纱,整理一番后笑道:
“原来您就是关先生,当年您在我们这儿定完婚纱,就联系不上了。我们也一直不敢处理,毕竟这套婚纱挺贵的,一度成为我们店的镇店之宝。”
关子辰的眼睛一瞬不瞬,略略讽刺道:“当年这套婚纱,花光了我的所有积蓄。”
我怔在原地感到莫名其妙,甚至不清楚关子辰的话是真是假。
六年前我们根本就没办婚宴,他却给我定了婚纱?
我坚信这套婚纱一定是我的,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喜欢郁金香。
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搜索枯肠,唯一能想到我俩之间的误会,就是他笃定乐乐不是他的小孩。
然而我不并认为这是误会,这根本就是他在无理取闹!
唐书惠袅袅娜娜地从小圆台上走下来,停在关子辰跟前,“这是你给唐书瑶买的婚纱?”
关子辰直白回应:“是的。”
唐书惠笑得很招摇:“那我要了,虽然现在穿着不是很合适,但磨合磨合,总能撑大的。”
我听出她的一语双关,忍不住回应她,“唐书惠,你真的很喜欢我的东西啊。”
这套婚纱关子辰没付钱,直接拎回了家。
唐书惠照样钻进了我和关子辰的房间,睡觉时一个劲儿拽他上床,关子辰不肯,她也没再坚持。
只是长夜漫漫,我实在闲得无聊,就蹲在沙发旁盯着关子辰睡觉。
沙发并不长,他一米八的身高还得蜷缩着。
我忽然想起上大学那会儿,他成立的“中医社团”每天都很忙,好几次没赶上宿舍门禁,我俩就在实验室睡觉。
我睡沙发他睡地上,那地儿阴森,我几次噩梦惊醒,都看见他像一头猪似的呼呼大睡。
我气得一脚将他踹醒,他一个癔症坐起来,“怎么了?”
我朝他伸出手,“关子辰,抱。”
一张不大的沙发,因为他显得格外狭小,我被挤得喘不上气,却甘之如饴地奢望,如果每天都这样那该有多好。
想起曾经我就痴痴地笑,可笑着笑着就觉得内心特别荒凉,那是一种明知曾经回不去,却依旧放不下的无力。
不仅仅是我和关子辰的感情,还有我的生命。
28年以来,我第一次明确地知道,不会有人再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
那个人也永远不会朝我张开手臂,一脸不耐烦地对我说:“过来,我抱。”
今天,明天,以后,永远,都不会了。
变成灵魂的第三天,我第一次对我的死亡有了真切的实感。
然后关子辰就抓住了我的手:“唐书瑶......唐书瑶!”
他梦中惊醒,看样子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有些惨白,额头的汗像水珠一样往下淌。
我一时诧异。
他刚刚,是抓住了我吗?
于是我伸手摸向他的脸庞,他也伸出了手,好似抚摸,可我们同时穿过彼此的身体,依旧触碰不到。
他看着万籁俱寂的房间,定了定神,拔高音量:“唐书惠!”
唐书惠迷迷糊糊醒来:“......怎么了?”
“过来。”关子辰喉结翻动,嗓音哑得不成样子,“我抱。”
我彻底颓了,甚至还想骂他,可终究理智占据上风。
他用行动告诉我,他曾和我做过的事,也可以和唐书惠一起做。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覆盖我们之间的回忆。
他根本就不爱我。
这一刻,我的心彻底死了。
第二天一早。
关子辰是被电话给吵醒的,我听见翻云对他说:
“医学院新到了一名大体老师,刚从工厂运过去,要举行开课仪式。院长想让你给学生上堂课,这名大体老师的遗体还挺典型。”
关子辰抱着唐书惠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所以我看到他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手臂明显有些僵硬。
但翻云的话让他感到很兴奋,悄无声息地将胳膊从唐书惠的头下抽出,快速洗漱后便匆匆出门。
从上大学开始,他就对大体老师很感兴趣,尤其热衷解剖学。
我陪他上过几次课,每种类型的大体老师我都见过。
有塑化后只剩骨架的,也有刚从福尔马林池子里捞出来,肌肤带有弹性的新鲜尸体。
我对所有大体老师表示尊敬,可到底不是医学生,心理承受没那么强,每次上课都想吐。
可就是因为关子辰喜欢,我总会忍下所有不适,风雨无阻地陪他。
“我再告诉你一件更兴奋的事,今天的大体老师,就是你前天摘器官的那名患者!”
关子辰开着车在马路上风驰电掣,一直没挂电话,还开了免提。
“你怎么知道?”关子辰问。
“院长找我的时候我就想起了那名患者,把基本情况说了一下,就对上了。”
“我听说那名患者长得特别漂亮,虽然已经做成标本,但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一会儿你一定得帮我好好瞧瞧!”
关子辰若有所思,忽然想起什么,冷冷一笑:
“昨天有个警察怀疑我摘器官的患者是唐书瑶,还吵吵着要做DNA鉴定。”
“既然情况紧急,为何不把遗体送往警察局,而是大张旗鼓地给大体老师举行开课仪式?唐书瑶果然跟他们果然是一伙的!一群骗子!”
两人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我坐在副驾驶,身旁的关子辰单手打着方向盘,身板说不出的挺拔周正。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今天很有可能是我在他身边的最后一天。
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一切都要结束了。
车子抵达京港大学的医学院,关子辰径直去往解剖室。
他和众多学生一起换上白大褂,恍惚间我似乎回到了十年前。
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而我是陪他上课的小仙女。
但不同的是,曾经一看见大体老师就呕吐的我,此刻变成了真正的大体老师。
遗体被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等待着最后的开封仪式。
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哪种类型的标本,是骨架,还是新鲜的尸体,亦或是其他?
我都不清楚。
不断有人上前向我鞠躬,最后大家默哀一分钟,向我宣誓。
流程很快就结束。
院长和关子辰一起将包裹我的白布一层层揭开,福尔马林的味道散发出来,不断有学生发出干呕的声音。
院长停止动作,表情严肃而认真,“刚刚宣誓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们是医学生,请对大体老师保持尊敬!”
几名学生被说得面红耳赤,垂着脑袋不敢吭声,但依旧捂住口鼻,表现出极大的不适。
院长还想发火,但被关子辰给劝住了。
他拎了把板凳坐在我的遗体前,平易近人地开口:
“比起上课,你们是不是更愿意听八卦?要不我讲讲我和我女朋友的故事,你们正好可以缓一缓。”
几名女生立马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关子辰一直都是京港大学的风云人物,大二就被医院破格录取,还被世人奉为神医。
那时他在学校的粉丝很疯狂,出于对我的保护,始终没说女友是谁,但难免会留下一些八卦。
没想到十年过去,依旧有人对关子辰的情感生活感兴趣。
于是我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倒要好好听听他会如何讲我。
“我女朋友是学乐器的,弹得一手好琵琶,专业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却天天陪我来上解剖课。”
“她当时跟你们一样,一上解剖课就吐。但有一件事情发生后,她就再也没吐过。”
学生们大眼瞪小眼,每个人的眼睛都充满着强烈的求知欲,等待着关子辰的后文。
“因为她偶然发现,我们解剖课上的大体老师,是我们解剖学教授的爱人。”
瞬间,教室静得落针可闻,片刻后只有学生们抽气的声音。
有个女孩说了个“好刀”,接着就低头,掉下了两行眼泪。
其实更刀还在后面。
那名教授当时已经七十多岁,早已到了退休的年纪,可他依旧佝偻着身子,坚持来学院上课。
每次下课,他都会悉心擦拭爱人的骨架,随后拿出一瓶二锅头,一坐就是一下午,牵着爱人的手唠家常。
那一刻,我瞬间感觉我的怯懦与软弱变得十分肮脏可笑。
我所畏惧的东西,居然是别人朝思暮想的人。
“关老师,你女朋友是怎么发现的?”
关子辰下意识转动无名指的素圈:“大体老师戴的戒指,跟我们教授的戒指一模一样。”
我很好奇我在被制成标本时,戒指是不是也留了下来?
那他们会不会也觉得,在我身上,也曾有过一段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这样一想。
我突然觉得好讽刺。
但显然还未经过爱情毒打的学生们被代入了进去,有人问:“关老师,您和您女朋友还在一起吗?”
关子辰转动戒圈的手一顿,笑而不答,就是不正面回应。
你瞧。
他在外面依旧会讲述我和他的爱情故事,却唯独不会承认我是谁,甚至婚姻六年,他对我的称呼依旧是女朋友,而非妻子。
“该不会分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那关老师,您还爱她么?”
关子辰喉结翻转,眼神定格在某处。
院长也越听越好奇,“你说那丫头我有印象,当时哭得稀里哗啦,我还逗她,既然这么感动,以后就来我们学院当大体老师做贡献。”
关子辰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她要有当大体老师的觉悟,又怎会......”
他还想贬低我,可话未说完,“砰”的一声轻响,似有金属掉落在地。
所有人都低头去找。
我看见前排的一名男生捡起一枚素戒,仔仔细细一看,“关老师,这戒指的内圈怎么刻着你的名字?”
关子辰一脸错愕,神情一下紧绷起来,他抢过素戒的时候,我飘了过去。
内圈刻着一行字:唐书瑶&关子辰。
哦,是我的戒指。
可能是从遗体身上掉下来了。
关子辰却想到了什么:“你在哪里捡到的?”
“就在脚边。奇怪,进教室前我还打扫过,没有戒指啊,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关子辰扭头,出于本能地看向已然变成大体老师的我,伸过去的手摇摇欲坠,止不住战栗。
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撩开裹住我遗体的白布。
雷声震耳欲聋,掩盖了唐书惠惊悚的尖叫。
我出现在镜前的倩影骤然消失,可又一道闪电落下,再次将我照亮。
镜中的我一头浓密的黑长直,一袭白的马面裙,裙袂飘飘。
美得跟仙女儿似的,唐书惠却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的脸色,居然真的可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这简直太有趣了!
于是,我一蹦一蹦地朝唐书惠跳去,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她肩膀一缩,浑身都在发抖。
我看着镜中的她,露出满意的微笑。
然后指着我空洞洞的心脏,“这是我的心、肝,还有肾脏,可是现在......”
我俯在她的耳边,“它们因为你,都被摘除了呢。”
唐书惠还想叫,可不知为何却没能叫出声,还从凳子上翻了下去,我一个闪现趴在地上,阴森森地盯着她。
“为什么隐瞒我死亡的真相?真糟糕,你惹我不开心了,以后的生活可怎么过?我会一直缠着你呢~”
“啊——”
她终究是喊出了声,面容狰狞地从地上爬起来,想开门逃跑。
可她手上的动作乱七八糟,门把手怎么按也按不下去。
我穿过门板,下半身留在门外,上半身留在室内,探头探脑地看着她。
“你在找我吗?”
唐书惠又叫了一声,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惊恐地看着我从门板里走出来,步步紧逼。
她抬手胡乱地扫:“不是我!你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别找我!不是我杀的你,不是我!”
我一愣,没想到装神弄鬼之余还有意外收获。
什么叫“不是我杀的你”?
难道我的死另有隐情?
我根本就不是脑癌死的?
想了想,我决定下点猛药,从唐书惠嘴里挖出真相。
正寻思怎么吓她,关子辰就推门闯了进来。
“你鬼叫什么?”他赤裸着上身,下巴的水滴顺着喉结,一路滑向腹腰,显然刚洗完澡。
我就知道唐书惠刚刚对他的勾引起了作用,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
男主一旦动情,总会洗澡泻火。
他可真恶心!
唐书惠连滚带爬地跌进他怀里:“子辰哥,有鬼!我看见唐书瑶了!她......就在那儿!”
关子辰盯着我的方向,我和他四目相接,他却面色如常:“怎么说得她跟死了一样?”
他看不见我?
我飘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没什么特殊的情绪,连唐书惠也只是心有余悸地盯着我刚刚出现过的地方。
他们都看不见我了?
我这才发现,窗外雨声渐小,雷和闪电都消失了。
真是遗憾。
我还以为今晚能好好报复一把。
“我......做噩梦了。”
唐书惠在关子辰怀里结结巴巴解释,又试探他的态度:
“瑶瑶不会真有危险吧?我梦到她变成厉鬼,她是不是在给我托梦?”
“别再提她了行么?整天不是生病就是自杀,现在连鬼都冒出来了。她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连做梦都惦记着她?”
唐书惠惨兮兮地拽了拽他腰间的浴巾,“要不我们找一找?”
“找到她,然后呢?要我哭着求她原谅,说我错了,你别走?真是抱歉,我从小到大,满级的智商里唯独缺了这么一块基因,就是向她低头。”
唐书惠闻言如释重负,可到底被我吓了一道,说什么都不肯让关子辰回自己房间。
于是她又拽住关子辰的手,“你别走行吗?我一想到唐书瑶会出现,我就不寒而栗。”
“刚刚太吓人了,我都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梦境,如果她故意回来装神弄鬼,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关子辰正要开门离去,听见她的话反而停了下来。
“你认为她会来找你?”
“毕竟我是你叫来逼迫她现身的,你得保证我的安全不是吗?”
关子辰强硬的态度这才有所缓和,让唐书惠上床,自己却睡了沙发。
我无语到想笑。
他这幅架势就好像是因为我才勉为其难留下的。
要不是我经历过六年的婚姻,我还真就信了!
男人总是这样。
可以一边出轨,一边避嫌;
一边说此生此世唯爱你一人,一边转头就钻进他人的温柔乡。
所以我忍不住好奇。
关子辰会不会一边说着“你就算死了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一边真的在得知我死亡的消息后痛哭流涕?
我开始拭目以待了。
......
翌日,唐书惠一夜都没睡好觉,所以她很早就醒了。
她给医院打电话请假,然后用手机检索着什么。
她的眼睛随着屏幕的滑动转了好几圈,最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跑了出去,一个小时都没有回来。
她遗留的手机并未锁屏,躺在枕头上散发着荧光。
我不明白有什么迫不及待的事,让她连手机都忘了带。
于是我飘过去看向她的手机屏幕,看见一张神婆杀狗放血的锁魂照片。
场面一度很血腥,看得我心跳陡然加快。
哦~
我恍然大悟。
她被我吓得开始搞玄学了。
我笃定她在网上学的这些三脚猫功夫伤不到我分毫,因此我根本没在意。
可是她要去哪儿找一只狗杀掉?
该不会......
“汪汪!”后院传来尖锐的狗叫,叫声惨烈而熟悉。
有个念头控制不住地往我心头钻,我几乎难以自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楼下冲!
唐书惠果然回娘家把我的小黄抓回来了,此刻她手里拎着菜刀,刀扬起,落下,血瞬间溅到她脸上。
她想砍小黄的脖子,可一刀砍偏划破它的大腿。
她却没有眨眼,一刀刀落下,好似对她而言,杀一只狗就像宰一只鸡那么容易!
“唐书惠!你住手!”
小黄浑身是血,哀嚎着满院子乱窜,我疯了一样冲过去,妄想撕扯唐书惠的手!
却径直穿过她的身躯,灵魂还被四溅的狗血灼烧,疼到刺骨。
我一时根本不敢靠近,拼尽全力地大喊:“跑!小黄跑啊!”
小黄像是听见了我的呐喊,却止住脚步,歪着脑袋分辨声源。
它瘸着腿转了一圈,终于看见了我,不顾一切的朝我奔来,仿若我能保护它一样!
可在最后时刻奔向我求助的小黄,却被唐书惠一把抓住脖颈拎起来!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畜生!”小黄被她拎到眼前,四肢悬空无奈地摆动,宛若待宰的羔羊。
可它依旧龇牙咧嘴,勇敢地冲唐书惠叫!
“你和你主人一样,贱命一条,还敢在我面前哇哇叫!马上我就让你永远也叫不出来!”
“唐书惠!你放开它!放开它!”我歇斯底里,她却什么也听不到。
有史以来我第一次想重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发出无能的咆哮。
就在我绝望之时,客厅突然出现一声尖叫:“啊——”
我闻声回头,看见我儿子魂飞魄散地后退两步,“妈妈!你在干什么?!”
他吓得连声音都变了调,下一秒小黄开始剧烈挣扎,一口咬在唐书惠的胳膊上!
唐书惠吃痛地松开手,小黄摔倒在地,一个劲儿地往门口跑,再也没有回头。
我总算放下心来,双腿一软,瞬间瘫在后院冰凉的木地板上。
跑了就好,跑远一点,千万别再回来!
我儿子目送小黄远去,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后院的狼藉,最后猛地朝楼上跑去,边跑边喊:
“爸爸!妈妈把哥哥杀掉了!妈妈把哥哥杀掉了!”
最新评论